回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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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神丘鎮,細雨如酥,悠悠揚揚地灑落,將古色古香的小鎮沖刷得一塵不染。青石板路泛著水光,街邊的燈籠在雨幕中朦朧閃爍,氤氳出別樣的寧靜。街上行人撐著傘,腳步匆匆,水珠從傘沿滾落,濺起的水花恰似他們內心的急切。

  魏無恙頭戴斗笠,身著青藍素袍,步伐沉穩,在人群中顯得格外悠然。他走進熟悉的店鋪,店內瀰漫著溫暖的煙火氣。還沒等他出聲,滿頭銀髮、身形略顯佝僂的老陳,便端著一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豆角雞蛋面快步走來。魏無恙嘴角上揚,掏出五文錢遞過去,笑著說:「老陳,面錢。」

  老陳擺了擺手,目光里滿是關懷,語氣堅定:「小魏,別跟我客氣,你這一走十年,回來就好,這碗面算我的心意。」

  魏無恙無奈地笑笑,將錢收回,順勢坐下。

  老陳拉過椅子坐在他對面,眼中滿是好奇:「小魏啊,你這一去這麼久,可算回來了。外面如何?」

  魏無恙目光平靜,帶著幾分感慨:「十年多了,去處理了些要緊事。也就那樣吧,不如這裡好,老陳,你這手藝更絕了,這面比十年前還香。只是歲月不饒人,你也添了不少白髮。」

  老陳爽朗一笑,笑聲裡帶著歲月的滄桑:「可不是嘛!年紀大了,身子骨大不如前。對了,你們山上新招了不少弟子,聽說都很有天賦,還有很多皇子皇孫呢。」

  魏無恙望向窗外,遠處群山在雨霧中若隱若現,雲霧繚繞,仙氣瀰漫。他輕輕點頭:「我知道,師兄傳信說了。希望這些新弟子能在修仙路上有所成就。」

  這時,門口傳來喊聲:「老闆,來碗面!」

  老陳起身,拍了拍魏無恙的肩膀:「你先吃著,我去招呼客人。」

  魏無恙點頭回應,望著老陳忙碌的背影,嘆了口氣。他拿起筷子,細細品味著這碗面,心中想著:「修行之路果真孤寂,看著熟悉的人一個個消失,也是一種痛苦吧?」

  青山劍宗,雲霄峰之巔,雲霧繚繞,仙氣氤氳。山峰高聳入雲,恰似一柄利劍直插蒼穹,盡顯劍宗的凌厲與威嚴。峰巔之上,青山劍宗掌門朱舟曲身著一襲白藍長袍,衣袂飄飄,神色凝重地站在大殿之中,目光如炬地盯著面前前來稟報的弟子,聲音低沉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情況可屬實?」

  「禪宗傳信玉符上說……西海海眼異動。」弟子單膝跪地,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一絲惶恐。

  「什麼?海眼異動?」朱舟曲原本平靜的面容瞬間大變,猛地從座椅上站起,動作之大,連身後的帷幔都被帶得一陣晃動。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緊接著問道:「魏長老到哪裡了?」

  「回掌門,魏長老在山下小鎮吃麵呢。」

  朱舟曲望向殿外,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弟子退下。弟子恭敬地躬身行禮後,快步離去。朱舟曲踱步走到殿外,望著西方的天際,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不多時,魏無恙身著一襲白藍長衫,身姿挺拔,不疾不徐地沿著石階拾級而上。看到掌門站在殿前,他微微一怔,隨即快步走上前去,與朱舟曲一同看向西方。沉默片刻後,魏無恙突然開口,聲音沉穩而堅定:「師兄,你莫要慌。若是大事,其餘五大仙宗早該傳信四方了,如今這般風平浪靜,想來事情或許沒有那麼嚴重。」

  朱舟曲轉過頭,目光緊緊盯著魏無恙,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魏無恙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天外。」

  「天外?此話怎講?」朱舟曲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師兄,你可知上古天庭?上古天庭之主昊天掌管三千世界,手握天道神劍,威震八方。只可惜如今,天庭已成傳說,知曉這段往事的人寥寥無幾。我在藏書閣翻閱古籍圖冊時發現,上古天庭隕落,就如同之前的妖庭一樣。可奇怪的是,妖庭被天庭取代,天庭卻直接消失得無影無蹤,山神之上的尊神也隨之消失殆盡,就連強大的龍族也不見蹤影。好在這些年,各處海眼還算穩固。」魏無恙神色凝重,眼中透著思索。

  「這我自然知曉,可這與天庭有何關係?」朱舟曲追問道。

  「當然有關係。若是天庭尚存,我們這些修士尚可在這天地間逍遙自在。可如今天庭已不復存在,若是真有我們無法抗衡的大事發生,我們修行又有何用?自身都難保。我在西海海眼察覺到一絲天外的氣息,只是我修為有限,未能發現更多實質性的線索。」魏無恙微微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朱舟曲負手而立,神色凝重,目光深邃地望向遠方,在腦海中反覆權衡著局勢。思索片刻後,他轉身看向魏無恙,語氣沉穩:「我先動身,前往其餘五大仙宗,將此事告知他們,一同商討應對之策。」


  魏無恙微微點頭,見朱舟曲沒有其他吩咐,他便拱手告辭,轉身大步離去。

  沿著蜿蜒的山路從雲霄峰一路往下走,沿途風景如畫。山間雲霧縹緲,白鶴成群結隊地在空中飛舞,聲聲鶴鳴清脆悅耳,劃破長空。還有身形巨大、宛如石頭般的巨靈,邁著沉穩的步伐,搬運著粗壯的木頭,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微顫抖。不時有仙鶴悠然落下,停在路邊,鶴背上騎著靈動的小精靈,它們一手執筆,一手拿著小冊子,專注地記錄著什麼。

  路過大廣場時,一陣激烈的爭吵聲傳入魏無恙耳中。他微微皺眉,循聲望去,只見一名弟子正被一群人團團圍住。好奇心驅使下,魏無恙快步走上前去。

  只聽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楚玄風,你說,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靈石?你不過是個落魄的亡國太子,竟然還幹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

  楚玄風滿臉漲紅,眼中滿是憤怒與委屈,大聲反駁道:「我沒有!你別血口噴人!我跟你都不住在一個院子,怎麼可能偷你的東西!」

  「他急了,哈哈哈,他急了!」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鬨笑。

  「你就還給他唄,要是真缺靈石,找人家借不就行了,又不是不借給你。」另一個聲音陰陽怪氣地說道。

  楚玄風見辯解無用,一咬牙,大聲說道:「你們搜身吧!要是在我身上搜到靈石,我甘願受罰!」

  那個聲稱丟失靈石的男子一臉趾高氣揚,得意洋洋地說道:「你自己把衣服脫了,我就信你沒偷。」

  「對,脫衣服!脫衣服!」眾人跟著起鬨,聲音此起彼伏。

  楚玄風氣得渾身發抖,雙眼通紅,眼眶裡隱隱有淚花閃爍。就在這時,魏無恙撥開人群走了進來。他目光冷冷地掃過那個長相賊眉鼠眼、囂張跋扈的男子,開口問道:「他真的拿了你的靈石?可有證據?」

  男子轉過頭,滿臉不屑,破口大罵:「證據?老子說他拿了,他就是拿了!我就是證據!」

  其他弟子見狀,紛紛打量起魏無恙。他身著一襲白藍色長袍,與普通弟子的青白色長袍截然不同,而真傳弟子的白色長袍也與之有所區別。再看到他腰間那塊刻著「碧水峰」字樣的玉佩,許多弟子瞬間猜到了他的身份。遠處,一個身著青白色長袍、手拿摺扇的少年,看到這一幕,低聲罵了句「蠢貨」,便匆匆離開了。

  圍在一旁的弟子們紛紛躬身施禮,恭敬地說道:「見過魏長老。」

  那男子聞言,打了個冷顫,這才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他仔細打量著魏無恙,臉上的囂張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結結巴巴地躬身行禮。

  魏無恙目光如炬,緊緊盯著那男子,語氣嚴肅地問道:「他真的偷了你的靈石嗎?我要你認真回答,不可撒謊隱瞞。」

  男子嚇得臉色蒼白,聲音顫抖地回答道:「沒……沒有。」

  「那你為什麼說他偷了你的東西?」魏無恙追問道。

  男子低著頭,囁嚅道:「我……我就是看不慣他,他修為低就算了,還動不動就哭鼻子。」

  魏無恙挑了挑眉,抬手指了指遠處樹上站著的仙鶴。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鶴背上的小精靈正奮筆疾書,將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記錄下來。一個少年驚呼道:「是執法堂的仙鶴!」

  眾弟子聞言,紛紛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與那男子拉開距離。魏無恙輕輕拍了拍楚玄風的肩膀,輕聲說道:「別太往心裡去,執法堂會處理此事的。」隨後,他便慢悠悠地轉身離開。

  楚玄風感激地看了魏無恙一眼,又狠狠地瞪了那男子一眼,這才擠開人群,朝著弟子住所走去。

  碧水峰的山路蜿蜒曲折,石階在光影斑駁中向上延伸。魏無恙負手而行,腳步悠然,微風輕拂,兩側的翠竹沙沙作響,似在低聲訴說著歲月的故事。這座碧水峰廣闊而幽深,可如今卻只有他一人常住,靜謐得仿佛時間都在這裡放慢了腳步。越往峰頂靠近,空氣中瀰漫的煙火氣息愈發濃郁,隱隱約約還傳來了陣陣歡聲笑語。

  當他終於抵達洞府前,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禁莞爾。四師兄和五師姐正圍著烤架,專注地翻動著一隻金黃油亮的全羊,滋滋冒油的羊肉散發出誘人的香氣,瞬間鑽進了他的鼻腔。

  「老七!你這傢伙可算回來了,一出去就是這麼久,我們都快以為你被哪個仙洞勾去了!」五師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魏無恙,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熱情地朝他招手,手中的動作卻一刻也沒停,「今天特意從你四師兄山上抓來的肥羊,就等你來大吃一頓呢!」


  四師兄也抬起頭,目光在魏無恙身上打量了一番,眼中閃過一絲讚許,輕輕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欣慰:「嗯,修為有進步,不錯,看來我這隻羊沒白貢獻。」

  魏無恙快步走上前,臉上滿是笑意,拱手說道:「讓師兄師姐久等了,師弟拜見四師兄,五師姐。」

  魏無恙笑著坐下,接過五師姐遞來的烤羊腿,咬了一大口,滿足地咀嚼著,含糊不清地說道:「五師姐,聽說劍林要開了,門中弟子是不是也要選拔一批去劍林?」

  四師兄微微挑眉,好奇地問道:「你聽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

  魏無恙咽下口中的羊肉,喝了口酒,緩緩說道:「回來路上,聽一些散修傳的。」

  五師姐眼睛一亮,追問道:「有沒有具體的時間,我弟子還沒有一把好劍呢。」

  魏無恙笑著擺了擺手,說道:「這我可不知道,但是估計也就是這些年的事。」

  三人一邊吃著烤羊,一邊談笑風生,分享著彼此的經歷和趣事。微風拂過,帶著翠竹的清香和烤羊的香味,瀰漫在整個洞府前。夕陽的餘暉灑在他們身上,勾勒出一幅溫馨而美好的畫面。在這喧囂的修真世界裡,這份難得的寧靜和情誼顯得格外珍貴。

  酒足飯飽後,五師姐拍了拍肚子,滿足地說道:「走了,我峰上事情還蠻多呢。」

  四師兄拍了拍魏無恙的肩膀:「老七,好好修行,有什麼事儘管找師兄。」魏無恙微笑著點頭回應:「四師兄放心,我會的。」兩人相視一笑,隨後四師兄轉身離去,身影逐漸消失在蜿蜒的山路盡頭。隨著四師兄的離開,碧水峰瞬間又被靜謐所籠罩,微風拂過,翠竹沙沙作響,似在低語著寂寞。

  魏無恙目送四師兄走遠後,便動手收拾起洞府前的殘局。他動作嫻熟地將剩餘的炭火熄滅,把用過的餐具清洗乾淨,一切都收拾妥當後,他尋了一處平坦的地方,緩緩盤腿坐下,準備進入修行狀態。四周萬籟俱寂,唯有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為這寧靜的氛圍增添了一絲別樣的生機。

  夜色漸濃,如墨般的天幕緩緩拉開,星星如同鑲嵌在天幕上的寶石,一閃一閃地眨著眼睛。清冷的月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在魏無恙的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銀邊。不知過了多久,魏無恙緩緩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心中突然湧起一個強烈的念頭。他沒有絲毫猶豫,起身召喚出自己的御劍,化作一道流光,向著山下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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