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話︱夏娃的光與影
回到辦公室，才剛將包包擱在桌面，曉婷就收到了夏晨的微信。
「今晚來我家吧？我給你做海南濕炒麵條，我家裡還有果酒，特別巴適！」
在話的最後，他還特別附了一個壞笑的表情。
曉婷盯著屏幕看了半天，指尖飛快地觸碰鍵盤，然後按下發送鍵：「你咋個不邀請楊倩去呢？她更想吃你做的麵條吧？」
「難不成你吃味了嗎？」
當天晚上，當夏晨將兩盤濕炒麵條放到飯桌上時，興味盎然地問了她這句話。
端上來的這兩盤麵條潤而不膩。
伴以臘腸、蝦米爆炒，彈牙又恰到火候的麵條，吸收了臘腸和蝦米的香味，是她記憶里的海南炒麵味道。
「吃味？我咋個會去介意一個小姑娘向你獻殷勤？」曉婷吃了一口麵條，想要別過臉去，又覺得這樣會顯得自已當真介意了，還是迎上了他的視線。
「何況這樣對你的小姑娘一抓一大把吧？我吃味得過來嗎？」
「一抓一大把嗎？」夏晨笑呵呵地回味著她的評價，「真是謝謝你撒。如果你不說，我都不知道原來自已還這麼受歡迎。」
「不過隨便說說，你還真以為自已受歡迎了？」曉婷嘟囔，剛說完連自已也嚇了一跳。
一直以為只有老女人才會嘟囔，結果她居然當著夏晨的面這麼做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已。
「我這不是順著你的話說嘛。」他歪著頭，露出甜甜的笑，「沒想到婷姐也有耍小性子的時候，這不挺可愛的嗎？」
「可愛？」曉婷喃喃地說，這是她活到目前為止，都極少獲得的評價。
「以後婷姐也多朝我耍些小性子吧，反正我喜歡。」見慣了他性感誘惑的一面，此時的夏晨居然煥發著一股小清新式的可愛。
曉婷定住。
這個年輕男孩猶如魔物一般，總是在和她獨處時表現出不同風貌。
在她自以為已經足夠了解他的時候，又往往會表露出她很少碰觸、卻又同樣招人喜歡的另一面。
「自戀狂！」曉婷罵了一句，拿起筷子拌起濕炒麵條來。
這樣能讓麵條充分吸收濃稠的醬汁，使口感更加香醇，也是標準的海口式吃法。
接著她又再嘗了一口，發出了滿意的聲音：「嗯——巴適、確實巴適得板！」
「巴適吧？」看著她的反應，夏晨開心地笑了起來，然後他自已也吃了一口。
兩人面前的杯里裝著青梅酒，他一雙赤腳在餐桌下搖晃，像個孩子一樣恣意。
從臥室方向傳來用電腦音箱播放的歌曲，是趙雷的《成都》，是一首非常應景的歌。
對像曉婷這樣從海口回流成都的宜賓人來說，在此時聽著這首歌，更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那感傷惆悵的歌聲唱著：「和我在成都的街頭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燈都熄滅了也不停留，你會挽著我的衣袖，我會把手揣進褲兜……」
夏晨的手就在這時伸了過來，輕盈地、溫柔地覆住她的手背，曉婷一愣，他的手指隨即靈活地嵌入她的指縫。
兩人的手，就這樣緊密地連在一起。
只有年輕男孩會做這樣的事。
對於同齡的30+男人來說，他們基本是沒什麼閒情逸緻來玩這種風花雪月的。
這個年齡的男女的顧慮太多，經常會為那些還沒實現、卻迫切想要完成的人生目標而煩惱。
所以如果與旗鼓相當的同齡男人交往，他們大概會在優雅的餐廳裡面吃飯，聊著經濟、或分享各自最近的工作感受，偶爾給對方送些昂貴卻很得體的禮物吧？
這麼一想，曉婷才察覺自已不知從何時起，就已經被他拉進了男色的陷井當中。
她想從這種迷惑里掙脫出來，試圖抽回自已的手，然而他卻執著地握住不放。
「喂，你這樣我還咋個吃麵條？」
「難道只有麵條才好吃嗎？」
他的這句話，差點沒讓她噎著。
和他相處的氛圍總是充滿著各種微妙和曖昧。
年輕男孩對於情感以及相處模式，總是湧現出源源不絕的熱情和欲望。
面對夏晨的層層攻勢，曉婷抵擋不住地騰出另一隻手，試圖將他推開。
這一推，手就按在他堅實的胸膛上。
她可以感受到在那結實的胸肌下，夏晨心臟跳動的聲音，那是她在他的生命里留下痕跡的一個證明。
透過結實緊緻的肌肉，那心跳的頻率一下、又一下地傳遞了過來。
這一次他抓住了她的兩隻手，將那兩隻手的掌心都牢牢按在自已的胸膛上。
曉婷正想掙脫時，他光滑的臉龐已然貼著她的面頰，帶著一種絲綢般的觸感。
他不斷地用臉磨蹭她的面頰，像只小貓一樣。
真是奇怪，這種並不算過火的親密，但對她這樣見識過各種人生場面的女人來說，仍像在一個小留神間，就失足掉進了嚴密的情感蛛網裡。
於是每一次想要抽離的時候，最後只會相互纏繞得更深。
桌底下，曉婷的腳心踩著夏晨的腳背，兩人的腳相互摩挲著。
只聽見夏晨附在她耳畔的囈語：「我喜歡你，婷姐。我是發自內心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的。」
曉婷閉上了眼睛。
夜色下的另一端，毗鄰東湖公園的青和辦公場所里，明川正灰頭土臉對著電腦不斷地敲打著鍵盤，她在抓緊修改承諾過會在明天會議里交上去的推廣思路。
這天下午，她為萬悅寫字樓想了很多款思路，但發給薇君審核後，無一例外地都以全滅收場。
「定位語太功能化，和其它成都的寫字樓沒什麼區別，我想要的是一個緊貼時代脈膊，能讓產品從單純的辦公空間裡跳出來的設定。」
「GG語太尋常，讓人感受不到一點新意。這個項目需要一句打出來就會立刻吸引投資者的GG語，你最好多出幾個方向，這樣我好作對比。」
薇君在否定她思路時，總會有各種冠冕堂皇的原因。
這樣修改了N遍以後，明川開始在推廣設定的方向迷失、無從著筆。
於是她主動到薇君辦公室好好溝通了一番，照著對方給的建議又重新改了一版。
然而當她執行了薇君的建議以後，對方立刻又會以完成的思路還存在這樣或那樣的不足為理由，向她提出新的修改意見。
折騰了幾個小時後，明川終於察覺到對方提出反覆無常的意見，只是故意要給她立個下馬威。
作為直屬上司，對方確實有讓她修改的權利。
但她是以事業部策略總監的身份入職，並不是一般尋常的文案。
在GG行業的規則里，有管理團隊權限的她，在處理這些提案思路的議題上，原本是不需要被副總經理審核的。
如果是過去的明川，一定會為此據理力爭。
從專業角度到職業權限設定，她實在有太多論劇可以反駁，但到了青和，她卻全都忍耐了下來。
這是叔宏的公司。
他在她身心俱疲的情況下毅然接受了她，即使不念著兩人過去的舊情，光是衝著這份在逆境裡伸出的援手，明川告訴自已，她都絕不可以讓他為難才行。
於是她一遍又一遍地執行了修改，才剛完成了薇君的要求，但新的修改意見很快又紛至沓來。
這是很明顯的職權騷擾。
明川從未想過，在地產GG這個行業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她居然還會被這麼一個東北女人給耍到這種程度。
她的自尊心，就這樣在似乎永無止境的修改里產生了裂縫。
由於過度消耗了腦力，她甚至在工作里不斷打起了呵欠，判斷出對方並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明川中止了加班的想法。
回家後，她洗了個澡。
只有在浴室水霧的溫暖環繞里，她才能獲得一絲難得的放鬆。
走回起居室，她用家裡的筆記本電腦繼續修改推廣思路，卻依然沒能通過薇君的審核。
心這裡堵得厲害。
這種在工作里被人操控於股掌之間的感覺，已經有多少年沒體驗過了？
大概從最後修改的幾稿里察覺到她的疲態，薇君終於用微信簡短地回了句：「暫時這樣吧，明天再繼續努力。」
明天再……繼續努力嗎？對著衛浴室的梳妝鏡護膚時，明川整個腦海都環繞著對方的這句話。
那就意味著明天上班後，她仍要身陷這看似沒有終點的修改迷局裡。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就像被一塊大石頭壓著那樣難受。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卻怎麼也睡不著。
明川好不容易閉上眼睛，又因為煩亂的心緒而猛然睜開。
這樣反覆折騰了好幾回後，她受不了地抓過手機，試探地給王浩發了條微信：「喂，你在幹嘛？睡了嗎？」
他回的是語音，很快發送了過來。
明川輕輕按下，那英氣的聲音當即在小小的起居室里響了起來：「哪有這麼好命。我在守著團隊幹活呢！最近部門的返稿率很大，我在帶著他們去摸索該咋個處理和解決。」
明川側過身子，盯著屏幕，飛快地打了行字發送過去：「注意身體撒，別賺了錢沒命花。」
這傢伙的語音通話邀請很快發送了過來，擔心影響到他的工作，明川下意識地拒絕了。
然而第二次語音通話邀請又迅速再重複了一遍，她嘆了口氣，無奈地按下了通話鍵。
「咋子？你不是在加班嗎？我本來不想要打擾你的。」
也許是心情和狀態都不理想的關係，她聲音既輕又飄，在溫江的王浩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
「少來這套！明明你都已經打擾我了，再多打擾一下也沒啥子。我想案子想到腦殼疼，正好也放鬆一下。」王浩直起身體，拉開辦公間與陽台之間的推拉門，然後走了進去。
呆在陽台的話，就不需要有那麼多避忌。
他倚在陽台的圍欄上，抬頭看著夜空。
不同於成都主城區朦朧的夜，溫江的夜月色寧馨，被繁星點綴的夜空，多少帶著點詩意，中和了這加班的苦。
「你那邊是不是發生啥子了？這聲音聽起來不對勁啊，新工作不順利嗎？」
王浩總是命中核心。
明知道他看不到，明川仍舊拼命搖了搖頭，倔強地回應：「沒啥子。我也是同樣想案子想到腦殼疼。」
頓了片刻，她擔心地叮囑：「對了，你今晚大概會加到多晚？王浩，記得錢是賺不完的，拼命也要適可而止撒。」
「你在關心我嗎？」他嘿嘿笑了起來，「放心，我也不是經常這樣陪著他們。只是最近的工作單都特別關鍵，客戶也看得很重，在他們需要有人指導的時候，面對面溝通也更有效果些。」
「你就是這麼一個口是心非的傢伙。」她忍不住埋怨，「無論怎樣，要記得只有身體才是自已的，其它的都隨時可能被公司收回去。」
「你今晚怎麼像個孃孃一樣？」
「你不早說我像孃孃了嗎？孃孃當然會嘮叨撒。」
兩個人信口漫無邊際地閒聊了一通。
聽著他的聲音，明川便覺得安心，一旦心恢復了詳和平靜的狀態，這期盼許久的睡意，總算來了。
她睡去的時候，王浩仍在加班。
眼睛通紅的看著電腦屏幕，王浩移動滑鼠的手，正往PPT里添加著GG策略的配圖。
她從和他的閒聊里獲得了心靈的安寧而得以入眠，他卻因為和她的互動，燃起了帶隊在深夜繼續奮戰的力量。
「今晚來我家吧？我給你做海南濕炒麵條，我家裡還有果酒，特別巴適！」
在話的最後，他還特別附了一個壞笑的表情。
曉婷盯著屏幕看了半天，指尖飛快地觸碰鍵盤，然後按下發送鍵：「你咋個不邀請楊倩去呢？她更想吃你做的麵條吧？」
「難不成你吃味了嗎？」
當天晚上，當夏晨將兩盤濕炒麵條放到飯桌上時，興味盎然地問了她這句話。
端上來的這兩盤麵條潤而不膩。
伴以臘腸、蝦米爆炒，彈牙又恰到火候的麵條，吸收了臘腸和蝦米的香味，是她記憶里的海南炒麵味道。
「吃味？我咋個會去介意一個小姑娘向你獻殷勤？」曉婷吃了一口麵條，想要別過臉去，又覺得這樣會顯得自已當真介意了，還是迎上了他的視線。
「何況這樣對你的小姑娘一抓一大把吧？我吃味得過來嗎？」
「一抓一大把嗎？」夏晨笑呵呵地回味著她的評價，「真是謝謝你撒。如果你不說，我都不知道原來自已還這麼受歡迎。」
「不過隨便說說，你還真以為自已受歡迎了？」曉婷嘟囔，剛說完連自已也嚇了一跳。
一直以為只有老女人才會嘟囔，結果她居然當著夏晨的面這麼做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已。
「我這不是順著你的話說嘛。」他歪著頭，露出甜甜的笑，「沒想到婷姐也有耍小性子的時候，這不挺可愛的嗎？」
「可愛？」曉婷喃喃地說，這是她活到目前為止，都極少獲得的評價。
「以後婷姐也多朝我耍些小性子吧，反正我喜歡。」見慣了他性感誘惑的一面，此時的夏晨居然煥發著一股小清新式的可愛。
曉婷定住。
這個年輕男孩猶如魔物一般，總是在和她獨處時表現出不同風貌。
在她自以為已經足夠了解他的時候，又往往會表露出她很少碰觸、卻又同樣招人喜歡的另一面。
「自戀狂！」曉婷罵了一句，拿起筷子拌起濕炒麵條來。
這樣能讓麵條充分吸收濃稠的醬汁，使口感更加香醇，也是標準的海口式吃法。
接著她又再嘗了一口，發出了滿意的聲音：「嗯——巴適、確實巴適得板！」
「巴適吧？」看著她的反應，夏晨開心地笑了起來，然後他自已也吃了一口。
兩人面前的杯里裝著青梅酒，他一雙赤腳在餐桌下搖晃，像個孩子一樣恣意。
從臥室方向傳來用電腦音箱播放的歌曲，是趙雷的《成都》，是一首非常應景的歌。
對像曉婷這樣從海口回流成都的宜賓人來說，在此時聽著這首歌，更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那感傷惆悵的歌聲唱著：「和我在成都的街頭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燈都熄滅了也不停留，你會挽著我的衣袖，我會把手揣進褲兜……」
夏晨的手就在這時伸了過來，輕盈地、溫柔地覆住她的手背，曉婷一愣，他的手指隨即靈活地嵌入她的指縫。
兩人的手，就這樣緊密地連在一起。
只有年輕男孩會做這樣的事。
對於同齡的30+男人來說，他們基本是沒什麼閒情逸緻來玩這種風花雪月的。
這個年齡的男女的顧慮太多，經常會為那些還沒實現、卻迫切想要完成的人生目標而煩惱。
所以如果與旗鼓相當的同齡男人交往，他們大概會在優雅的餐廳裡面吃飯，聊著經濟、或分享各自最近的工作感受，偶爾給對方送些昂貴卻很得體的禮物吧？
這麼一想，曉婷才察覺自已不知從何時起，就已經被他拉進了男色的陷井當中。
她想從這種迷惑里掙脫出來，試圖抽回自已的手，然而他卻執著地握住不放。
「喂，你這樣我還咋個吃麵條？」
「難道只有麵條才好吃嗎？」
他的這句話，差點沒讓她噎著。
和他相處的氛圍總是充滿著各種微妙和曖昧。
年輕男孩對於情感以及相處模式，總是湧現出源源不絕的熱情和欲望。
面對夏晨的層層攻勢，曉婷抵擋不住地騰出另一隻手，試圖將他推開。
這一推，手就按在他堅實的胸膛上。
她可以感受到在那結實的胸肌下，夏晨心臟跳動的聲音，那是她在他的生命里留下痕跡的一個證明。
透過結實緊緻的肌肉，那心跳的頻率一下、又一下地傳遞了過來。
這一次他抓住了她的兩隻手，將那兩隻手的掌心都牢牢按在自已的胸膛上。
曉婷正想掙脫時，他光滑的臉龐已然貼著她的面頰，帶著一種絲綢般的觸感。
他不斷地用臉磨蹭她的面頰，像只小貓一樣。
真是奇怪，這種並不算過火的親密，但對她這樣見識過各種人生場面的女人來說，仍像在一個小留神間，就失足掉進了嚴密的情感蛛網裡。
於是每一次想要抽離的時候，最後只會相互纏繞得更深。
桌底下，曉婷的腳心踩著夏晨的腳背，兩人的腳相互摩挲著。
只聽見夏晨附在她耳畔的囈語：「我喜歡你，婷姐。我是發自內心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的。」
曉婷閉上了眼睛。
夜色下的另一端，毗鄰東湖公園的青和辦公場所里，明川正灰頭土臉對著電腦不斷地敲打著鍵盤，她在抓緊修改承諾過會在明天會議里交上去的推廣思路。
這天下午，她為萬悅寫字樓想了很多款思路，但發給薇君審核後，無一例外地都以全滅收場。
「定位語太功能化，和其它成都的寫字樓沒什麼區別，我想要的是一個緊貼時代脈膊，能讓產品從單純的辦公空間裡跳出來的設定。」
「GG語太尋常，讓人感受不到一點新意。這個項目需要一句打出來就會立刻吸引投資者的GG語，你最好多出幾個方向，這樣我好作對比。」
薇君在否定她思路時，總會有各種冠冕堂皇的原因。
這樣修改了N遍以後，明川開始在推廣設定的方向迷失、無從著筆。
於是她主動到薇君辦公室好好溝通了一番，照著對方給的建議又重新改了一版。
然而當她執行了薇君的建議以後，對方立刻又會以完成的思路還存在這樣或那樣的不足為理由，向她提出新的修改意見。
折騰了幾個小時後，明川終於察覺到對方提出反覆無常的意見，只是故意要給她立個下馬威。
作為直屬上司，對方確實有讓她修改的權利。
但她是以事業部策略總監的身份入職，並不是一般尋常的文案。
在GG行業的規則里，有管理團隊權限的她，在處理這些提案思路的議題上，原本是不需要被副總經理審核的。
如果是過去的明川，一定會為此據理力爭。
從專業角度到職業權限設定，她實在有太多論劇可以反駁，但到了青和，她卻全都忍耐了下來。
這是叔宏的公司。
他在她身心俱疲的情況下毅然接受了她，即使不念著兩人過去的舊情，光是衝著這份在逆境裡伸出的援手，明川告訴自已，她都絕不可以讓他為難才行。
於是她一遍又一遍地執行了修改，才剛完成了薇君的要求，但新的修改意見很快又紛至沓來。
這是很明顯的職權騷擾。
明川從未想過，在地產GG這個行業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她居然還會被這麼一個東北女人給耍到這種程度。
她的自尊心，就這樣在似乎永無止境的修改里產生了裂縫。
由於過度消耗了腦力，她甚至在工作里不斷打起了呵欠，判斷出對方並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明川中止了加班的想法。
回家後，她洗了個澡。
只有在浴室水霧的溫暖環繞里，她才能獲得一絲難得的放鬆。
走回起居室，她用家裡的筆記本電腦繼續修改推廣思路，卻依然沒能通過薇君的審核。
心這裡堵得厲害。
這種在工作里被人操控於股掌之間的感覺，已經有多少年沒體驗過了？
大概從最後修改的幾稿里察覺到她的疲態，薇君終於用微信簡短地回了句：「暫時這樣吧，明天再繼續努力。」
明天再……繼續努力嗎？對著衛浴室的梳妝鏡護膚時，明川整個腦海都環繞著對方的這句話。
那就意味著明天上班後，她仍要身陷這看似沒有終點的修改迷局裡。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就像被一塊大石頭壓著那樣難受。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卻怎麼也睡不著。
明川好不容易閉上眼睛，又因為煩亂的心緒而猛然睜開。
這樣反覆折騰了好幾回後，她受不了地抓過手機，試探地給王浩發了條微信：「喂，你在幹嘛？睡了嗎？」
他回的是語音，很快發送了過來。
明川輕輕按下，那英氣的聲音當即在小小的起居室里響了起來：「哪有這麼好命。我在守著團隊幹活呢！最近部門的返稿率很大，我在帶著他們去摸索該咋個處理和解決。」
明川側過身子，盯著屏幕，飛快地打了行字發送過去：「注意身體撒，別賺了錢沒命花。」
這傢伙的語音通話邀請很快發送了過來，擔心影響到他的工作，明川下意識地拒絕了。
然而第二次語音通話邀請又迅速再重複了一遍，她嘆了口氣，無奈地按下了通話鍵。
「咋子？你不是在加班嗎？我本來不想要打擾你的。」
也許是心情和狀態都不理想的關係，她聲音既輕又飄，在溫江的王浩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
「少來這套！明明你都已經打擾我了，再多打擾一下也沒啥子。我想案子想到腦殼疼，正好也放鬆一下。」王浩直起身體，拉開辦公間與陽台之間的推拉門，然後走了進去。
呆在陽台的話，就不需要有那麼多避忌。
他倚在陽台的圍欄上，抬頭看著夜空。
不同於成都主城區朦朧的夜，溫江的夜月色寧馨，被繁星點綴的夜空，多少帶著點詩意，中和了這加班的苦。
「你那邊是不是發生啥子了？這聲音聽起來不對勁啊，新工作不順利嗎？」
王浩總是命中核心。
明知道他看不到，明川仍舊拼命搖了搖頭，倔強地回應：「沒啥子。我也是同樣想案子想到腦殼疼。」
頓了片刻，她擔心地叮囑：「對了，你今晚大概會加到多晚？王浩，記得錢是賺不完的，拼命也要適可而止撒。」
「你在關心我嗎？」他嘿嘿笑了起來，「放心，我也不是經常這樣陪著他們。只是最近的工作單都特別關鍵，客戶也看得很重，在他們需要有人指導的時候，面對面溝通也更有效果些。」
「你就是這麼一個口是心非的傢伙。」她忍不住埋怨，「無論怎樣，要記得只有身體才是自已的，其它的都隨時可能被公司收回去。」
「你今晚怎麼像個孃孃一樣？」
「你不早說我像孃孃了嗎？孃孃當然會嘮叨撒。」
兩個人信口漫無邊際地閒聊了一通。
聽著他的聲音，明川便覺得安心，一旦心恢復了詳和平靜的狀態，這期盼許久的睡意，總算來了。
她睡去的時候，王浩仍在加班。
眼睛通紅的看著電腦屏幕，王浩移動滑鼠的手，正往PPT里添加著GG策略的配圖。
她從和他的閒聊里獲得了心靈的安寧而得以入眠，他卻因為和她的互動，燃起了帶隊在深夜繼續奮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