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準的訣竅
距離贏下富源，挺進複賽已經過了一晚。第二天早訓的時候，勝利的喜悅依舊掛在臉上，球隊氣氛很好，嬉笑聲不時響起。
回想終場哨音響起，富源球員坐在地上大哭的場面，頗為感慨，但全隊都有數據的喜悅很快就讓大家歡樂起來，回學校的路上，中巴歡歌笑語，岳綱帶頭髮癲，陳放也很開心。
回到最純真的年代，感受純粹的籃球，實在令人身心愉悅。
陳放此刻正在練習跳投，這段時間，每天500個投籃雷打不動，赤裸上身汗流浹背。
負責給他傳球的白龍喊道：「304個，隊長，命中率上來了。」
呼呼喘氣的陳放並不在意，這種強度的命中率沒有80%談不上合格。
「陳隊，為什麼你的投籃這麼准？」葛遠忽然問道。
「想知道啊！」
「恩恩。」
「拿水過來。」
樓慶機靈的把水奉上，喝了一小口的陳放攤開右手，張開又合上。
連續做了幾次，陳放問三人組：「看出什麼來了？」
「手很髒。」白龍很認真道。
無語的瞪了眼傻乎乎的白龍，葛遠道：「陳隊的手很大，手指修長。」
陳放又看向樓慶，後者茫然的搖頭：「陳隊，我真不知道。」
「都過來。」陳放打算現成教學下，見都圍了過來，他說道：「葛遠問我為什麼准，我就做了個手勢，他說不知道。」
「我估計你們也不知道，所以，大家伸出自己的投籃手，做下這個動作，仔細觀察下。」
大家都照做一番，陳放等了會，依舊沒人能回答出答案。
伸出手，從食指開始，依次下勾在掌心，然後問：「發現了什麼。」
「陳大，你別賣關子了，我快憋死了。」薛沖撓頭。
「這四根手指，當下壓觸碰掌心，都其實跟掌心不是相對垂直的。」陳放說了答案。
「啊？」眾人驚訝，連忙低頭實驗。
「哎，還真是，小拇指都歪了這麼多。」胡飛叫了起來。
舉起右手，陳放道：「除了食指是跟掌心平行，其他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歪斜。」
「而我們的投籃動作，是需要用到手指去撥球，當一根歪的手指下壓撥球，請問會出現什麼情況？」
一語驚醒夢中人，大家恍然大悟。
「也就是說，我們投籃，其實只要食指？」葛遠問道。
「對，只有食指下壓，其他手指做輕微跟隨就可以，就像這樣。」陳放側身做了一個投籃動作，能看到當手指撥動，食指下壓最深。
「可我們投籃是四根手指都在球上啊。」薛沖不解。
「這就關係到一個投籃技巧。」
「這是虎口，食指跟大拇指這個相連的地方。」陳放把球托舉：「能發現，其實虎口才是你控制球在手裡不動的關鍵。因為拇指這一塊的肌肉最肥厚，跟掌心是有高度差的。」
「當我們托球的時候，這個高度差就會讓球的重心沉在拇指跟掌心之間的隆起的縫隙。」
「而虎口是最靠近我們眼睛的，它是一個天然的瞄準鏡，當我們舉起要出手前，眼睛，籃筐中間的唯一參照物，就是虎口。」
所有人靜靜的聽著，幾乎每天，陳放都在傳授一些非常容易忽視的小細節，可只要你悟出來，那你的球技，就能提升。這已經在球隊達成了共識。
「但是，這裡就有一個問題。當我們以虎口來做投籃的錨點，就會跟我們的另外一個投籃技術，發出衝突。」
「我們的投籃手要想投得正，就要求夾臂，同側腳也需要高於另外一隻腳，這就會造成我們的身軀不是正對籃筐，而是從右往左微微傾斜。」
「這樣的投籃姿勢，就會讓我們投籃手掌也是一個左側傾斜，導致我們很多球，出手就左偏，並且有滑手的概率，如果發力很大，很容易變成雞爪手！」說完陳放做了個雞爪拳的手勢。
「如何解決？」
「我們要運用送腕的技術。當我們托球舉起，並讓虎口靠近我們的右眼，我們的小臂就會出現一個側翻，也就是手腕側翻，這是人體骨骼必然的，無法通過訓練來糾正。」
「所以當我們開始提肘伸臂壓腕撥球這個的動作的時候，我們要主動做一個往右側送腕的動作。通過這個動作，彌補手腕下壓過程產生的左旋現象。」
「這個技術動作很吃運動習慣，我們知道投得准原理，可以慢慢的改變，可別在聯賽這段時間來，投不進我馬上換你下來。」
「等聯賽結束我們好好練！」
「知道了，謝謝陳隊！」岳綱率先起鬨，大家紛紛跟著喊：「謝謝陳隊！」
「行了，到吃早點時間，解散。」岳綱下了命令，然後拉著陳放道：「還有兩天，我欠你的早餐就還完了，說吧，今天想吃啥。」
「你這是擺明了打擊報復，最近你老是起鬨，哎，我後悔跟你打賭了。」
「主要是崇拜，太崇拜了，都是發自肺腑的話，絕對不是起鬨。」
「滾一邊去，下個對手什麼時候出？」陳放換了個話題。
「等通知。」
「不是要去抽籤嗎？」陳放奇怪了。
「那就是開賽的一個儀式，都是抽籤，不可能次次都去，通知應該今天就有，等著吧。」岳綱說著也凝重起來。
「希望能抽個跟富源一樣的。」
陳放也希望如此，倒不是畏懼，而是希望多一場比賽來調整大家的比賽狀態，好應對更強的對手。
一天都在等待中過去，當陳放準備收拾書包，趕完球場進行下午的訓練，發現岳綱出現在教室的後門。
他面色凝重，當即陳放的內心，就噔了一下。
「說吧。」陳放走出教室。
「N6的南安高中。」岳綱一字一句的道。
「邊走邊走。」陳放只是皺了下眉頭。
校園人來人往，兩人走在小路上，秋天的天氣一直都很好，陽光和樹蔭，製造出最直觀的光陰。
「南安的情報有嗎？」陳放問。
岳綱搖頭：「我已經在問了，但未必會很清楚，關於N6的東西，都算是秘密。」
「問下老隊長，也許有驚喜。」陳放換了個思路，提醒道。
「好！」岳綱立刻掏出手機，撥打了過去。
幾句話，他掛掉手機，臉上終於浮出一絲喜色：「隊長發了個地址給我，讓我們去找這個人，並且說只要錢到位，情報肯定很全。」
很快，響起了簡訊聲，秦山發過來一個地址，並且附上了號碼。
「我現在就去！」岳綱到。
「不，我去。」陳放拉住捉急的岳綱，「現在球隊肯定需要你來帶著更穩定。關於情報，我更拿手，也能分辨真假。」
「行，你稍微等下。」岳綱說完就跑遠，留著陳放在球場外等著。
過了會，岳綱跑了出來：「給，這錢也不知道夠不夠，你拿著我手機，第一個置頂的電話是楊杉，有事馬上打給他。」
陳放看了下，十塊的，五十的，一百都有，看樣子是緊急湊出來的，數了下，五百出頭。
「應該不用這麼多。」陳放道。
岳綱卻搖頭：「情報很貴，據說起步三百多，N6的情報更貴，你別小看，聽說很全，球員特點，球隊風格，都有。」
這麼一說，倒勾起了陳放的好奇。
「行，你帶他們照常訓練，別上量，恢復為主。」陳放叮囑後，就往車棚走。
幾分鐘後，來到大門口，被門衛劉老頭攔住。
「什麼事？」
「大爺，公事。」
「你一個學生有啥公事，真有你喊老師來。」劉老頭一點情面都不給。
陳放沒辦法，忽然想到一個人，便道：「你可以打電話給周立海老師。」
劉老頭見陳放很淡定，便揮手：「去吧，下次要拿出門條。」
「好嘞，下次一定！」出了校門，陳放就往老城區去，還是抄小路走，這一次田野風格依舊在，但陳放無心欣賞，一路飛騎，很快就來到了老城區廣場。
按照地址，陳放問了一路終於來到這家店面前。
凱特手機店。
名字很怪，陳放走了進去。
店裡光線昏暗，只有壁燈有氣無力的盡著責。
櫃檯後面，有個雞窩頭一樣的人影正蹲在那，看著電腦屏幕。
湊進一看，居然是籃球比賽，那人看得入神，渾然不知側面櫃檯站著一人。
一陣風吹響了捲簾門，雞窩頭習慣的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一人就在眼前，嚇得直接摔下凳子。
「你是老闆？」陳放主動開口。
「我靠，你鬼啊。」雞窩頭大罵起來。
「我當然不是，是老闆你看球太入迷了。」
「哼，買什麼？」畢竟是顧客，雞窩頭緩和語氣問道。
「買情報！」陳放目不轉睛盯著雞窩頭說到。
雞窩頭幾乎沒有遲疑：「這裡只有數碼產品，什麼情報，你搞錯了。」
「肯定沒。」要是沒發現雞窩頭在看比賽，陳放還會懷疑，但現在很確認。
「我沒看錯的話，這是昨天市裡的高中聯賽吧。」陳放指著還在播放的視頻。
雞窩頭若無其事：「所以呢？」
「沒所以，我是來買情報，就問你賣不賣吧。」陳放沒空繞圈，直截了當道。
雞窩頭沉默了下，問：「誰介紹你來的？」
「不知道。」
「總之有人知道你是賣情報的，這沒必要隱瞞我。」
陳放的話讓雞窩頭無話可言，只好道：「你買哪家的？」
「你這麼有哪裡的。」陳放來了興趣。
雞窩頭傲然：「都有！」
「N6的也有？」
「當然！」
「即時的？」
「最新的，今天剛更新的。」
「全都要，多少錢？」
輪到雞窩頭接不上話，他狐疑看陳放表情來確認是不是認真的，而後者很平靜的注視著他。
「全部要5000，不打折！」
饒到有心理準備，還是驚了陳放。
這情報這麼貴？
雞窩頭馬上讀出了陳放的眼神，嘿嘿笑了：「我說哥們，你沒錢充什麼豪哥啊。」
「這跟有沒有錢沒關係，我在懷疑它的價值是否匹配得上。」
雞窩頭頓時惱了：「你在質疑我？介紹你來的人沒跟你說嘛？我是誰？多眼魔，我的情報，整個山東你隨便找，如果有比我好的，你砸了我的店。」說完，從下面抽屜隨手抽出一筆記本摔在櫃檯上。
激將成功，陳放端起筆記本就開始翻，雞窩頭見狀有些後悔。
筆記里的紙張有些受潮，有霉斑，但不妨礙閱讀。
《2012秋季聯賽水電局》開頭是這個標題。
接下來是球隊成員的身體數據，號碼，以及球風。
密密麻麻的寫了一頁，翻到第二頁，開始是對球隊戰術的剖析，並指出其弱點。
一張紙，兩面，基本把一支業餘球隊的情報，交代得明明白白。
「行了，再看要收費。」雞窩頭伸手要回筆記本。
陳放很感興趣，問道：「這都是你寫的？」
「你以為呢？」雞窩頭又不高興起來。
「認識下，我叫陳放。」陳放伸出手。
雞窩頭被陳放的認真搞得蒙圈，出於禮貌，還是握了下：「我真名孫樂賢，叫我綽號多眼魔也可以，隨你。」
「好的，大賢。」
「大賢……。」孫樂賢摸著下巴：「這諧音好像聽起來像大仙，可以可以，這綽號不錯。」
「那大仙，如果我單買一家，怎麼算錢？」順著他的喜歡，陳放問道。
「那要分哪支隊，越強越貴。」
陳放靈機一動：「哪家最貴。」
「泰湖！」孫樂賢隨口回答，然後馬上就反應過來：「靠，你套我話？」
「大仙，我覺得沒必要這么小氣吧，那我能問下，哪家最便宜嗎？」陳放笑呵呵問。
孫樂賢可能真被這大仙喊得舒服，都說了最強的，最差的也無所謂了，便道：「南安。」
「多少？」
「500。」
「少點，打個折。」
「不能，這是我的原則，我要尊重我自己的勞動成果。」孫樂賢非常堅決。
「那我想知道，如果發現跟情報不符合怎麼辦？」
「原路返回，假一賠三。」孫樂賢毫不猶豫。
「那就是2000塊？」
「沒錯！」
「行，交個朋友，五百就五百！」陳放把錢套出來，零錢壘了一團在櫃檯上。
看著一櫃面的分票，孫樂賢仔細的數了起來，然後退回三塊五毛。
「你稍等。」他轉身把電腦桌上的筆記本拿了過來，翻了下，撕了一頁。
「喏。」
陳放接過紙，就看了起來。
過了幾分鐘，陳放微微皺眉頭：「你在說，岳藏這個人，有帝王之質？」
「何為帝王之質？這個很模糊，我很難接受。」
「帝王之質，很好理解啊，就是有職業潛質。這樣寫，不覺得很霸氣嗎？」
陳放盯著孫樂賢半天，垂下雙目看著紙：「那潛龍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啊！出自《周易》卷一《乾卦》里的一詞——潛龍勿用。目前他的戰力在高中界排進了前八，但實際TOP前三都有戲，但很可惜，岳藏的實力被球隊風格壓制，他目前戰力是被拖累的，所以我標註潛龍，且有帝王之質。」孫樂賢滔滔不絕回答。
「哦，高中界居然有這麼多高手，那TOP前三有誰？」
「有武……，這得另算！」孫樂賢差點就吃虧了，惱怒的瞪了眼陳放，這小子好喜歡套話。
陳放沒套出來，也不急，他覺得五百花得算值，看完後，還有點忐忑的焦慮也沒有了。
但現在他覺得這個不修邊幅的哥們是個人才，這妥妥就是籃球分析師，往後倒十年，依舊是很稀有的職業。
「你就是通過看比賽，分析出來的？」陳放問道。
「當然不是，還要臨場觀察，注意技術動作。草，你問這個幹嗎？」孫樂賢感覺這兄弟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你自學的？」陳放又問。
「你管我，趕緊走，別妨礙我工作。」孫樂賢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把這個人驅趕出去，總覺得後背發涼，心中不自在。
「看球就是你的工作？」陳放指著還在播放的視頻，問。
孫樂賢用沉默對付，同時暫停了視頻。
「其實，我也略懂點球。」陳放又想了主意。
「呵呵。」
「你別不信啊，我看人很準的。」
「麻煩你，不是你打球就懂球，你知道個屁啊，你以為這是球探嗎？這叫勢態分析，是綜合知識，球探那點東西只是其中一部分。我告訴你，越打球好的，越不懂。」孫樂賢不屑道。
這讓陳放驚訝了，這理論很新穎啊。
「還望賜教解惑！」
見陳放很驚奇，又一副誠懇模樣，孫樂賢不由得意起來。
「那，看你態度還不錯，我就讓你開智一番。」
「打得越好，對籃球技術和認知，就越偏執，他無法站在中立角度思考問題，他必然會嫌棄厭惡或則喜愛一些技術，戰術。而籃球是多元化的產物，五個位置，十大功能，不計其數的戰術效果。」
「學院教練，球員教練的對戰勝率，你知道嗎？」
「你回家自己查下。」
「當然，每個人的風格肯定不同，但要站在公正的角度來分析，才能得出最有可能的答案。」
「等等，好像足球教練絕大部分是球員出身。」
孫樂賢楞了下，疑惑道：「是嗎？我不看足球。」
「我很肯定。」
孫樂賢顯得有些慌張，他心虛了起來，乾咳了下：「籃球跟足球不一樣，人數都不同。」
「但都是身體對抗類競技啊。」陳放覺得有趣，他緊抓不放：「我覺得有句話說得很好，三人行，有我師。」
「大仙，很多事情，多一個人分析參考，肯定是有益的啊！「
孫樂賢想反駁，但又覺得這傢伙說的有點道理。
」不如趁今天大家都有空，一起來分析分析，你看我說得對不對。「
孫樂賢猶豫了下，勉強道：」行，我倒看看你是不是真懂。「
說完把筆記本電腦放在櫃檯上，兩個人都側著身看著屏幕。
陳放暗喜，總算上鉤了。
這哥們是人才，自己遇到肯定不會放過。
回想終場哨音響起，富源球員坐在地上大哭的場面，頗為感慨，但全隊都有數據的喜悅很快就讓大家歡樂起來，回學校的路上，中巴歡歌笑語，岳綱帶頭髮癲，陳放也很開心。
回到最純真的年代，感受純粹的籃球，實在令人身心愉悅。
陳放此刻正在練習跳投，這段時間，每天500個投籃雷打不動，赤裸上身汗流浹背。
負責給他傳球的白龍喊道：「304個，隊長，命中率上來了。」
呼呼喘氣的陳放並不在意，這種強度的命中率沒有80%談不上合格。
「陳隊，為什麼你的投籃這麼准？」葛遠忽然問道。
「想知道啊！」
「恩恩。」
「拿水過來。」
樓慶機靈的把水奉上，喝了一小口的陳放攤開右手，張開又合上。
連續做了幾次，陳放問三人組：「看出什麼來了？」
「手很髒。」白龍很認真道。
無語的瞪了眼傻乎乎的白龍，葛遠道：「陳隊的手很大，手指修長。」
陳放又看向樓慶，後者茫然的搖頭：「陳隊，我真不知道。」
「都過來。」陳放打算現成教學下，見都圍了過來，他說道：「葛遠問我為什麼准，我就做了個手勢，他說不知道。」
「我估計你們也不知道，所以，大家伸出自己的投籃手，做下這個動作，仔細觀察下。」
大家都照做一番，陳放等了會，依舊沒人能回答出答案。
伸出手，從食指開始，依次下勾在掌心，然後問：「發現了什麼。」
「陳大，你別賣關子了，我快憋死了。」薛沖撓頭。
「這四根手指，當下壓觸碰掌心，都其實跟掌心不是相對垂直的。」陳放說了答案。
「啊？」眾人驚訝，連忙低頭實驗。
「哎，還真是，小拇指都歪了這麼多。」胡飛叫了起來。
舉起右手，陳放道：「除了食指是跟掌心平行，其他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歪斜。」
「而我們的投籃動作，是需要用到手指去撥球，當一根歪的手指下壓撥球，請問會出現什麼情況？」
一語驚醒夢中人，大家恍然大悟。
「也就是說，我們投籃，其實只要食指？」葛遠問道。
「對，只有食指下壓，其他手指做輕微跟隨就可以，就像這樣。」陳放側身做了一個投籃動作，能看到當手指撥動，食指下壓最深。
「可我們投籃是四根手指都在球上啊。」薛沖不解。
「這就關係到一個投籃技巧。」
「這是虎口，食指跟大拇指這個相連的地方。」陳放把球托舉：「能發現，其實虎口才是你控制球在手裡不動的關鍵。因為拇指這一塊的肌肉最肥厚，跟掌心是有高度差的。」
「當我們托球的時候，這個高度差就會讓球的重心沉在拇指跟掌心之間的隆起的縫隙。」
「而虎口是最靠近我們眼睛的，它是一個天然的瞄準鏡，當我們舉起要出手前，眼睛，籃筐中間的唯一參照物，就是虎口。」
所有人靜靜的聽著，幾乎每天，陳放都在傳授一些非常容易忽視的小細節，可只要你悟出來，那你的球技，就能提升。這已經在球隊達成了共識。
「但是，這裡就有一個問題。當我們以虎口來做投籃的錨點，就會跟我們的另外一個投籃技術，發出衝突。」
「我們的投籃手要想投得正，就要求夾臂，同側腳也需要高於另外一隻腳，這就會造成我們的身軀不是正對籃筐，而是從右往左微微傾斜。」
「這樣的投籃姿勢，就會讓我們投籃手掌也是一個左側傾斜，導致我們很多球，出手就左偏，並且有滑手的概率，如果發力很大，很容易變成雞爪手！」說完陳放做了個雞爪拳的手勢。
「如何解決？」
「我們要運用送腕的技術。當我們托球舉起，並讓虎口靠近我們的右眼，我們的小臂就會出現一個側翻，也就是手腕側翻，這是人體骨骼必然的，無法通過訓練來糾正。」
「所以當我們開始提肘伸臂壓腕撥球這個的動作的時候，我們要主動做一個往右側送腕的動作。通過這個動作，彌補手腕下壓過程產生的左旋現象。」
「這個技術動作很吃運動習慣，我們知道投得准原理，可以慢慢的改變，可別在聯賽這段時間來，投不進我馬上換你下來。」
「等聯賽結束我們好好練！」
「知道了，謝謝陳隊！」岳綱率先起鬨，大家紛紛跟著喊：「謝謝陳隊！」
「行了，到吃早點時間，解散。」岳綱下了命令，然後拉著陳放道：「還有兩天，我欠你的早餐就還完了，說吧，今天想吃啥。」
「你這是擺明了打擊報復，最近你老是起鬨，哎，我後悔跟你打賭了。」
「主要是崇拜，太崇拜了，都是發自肺腑的話，絕對不是起鬨。」
「滾一邊去，下個對手什麼時候出？」陳放換了個話題。
「等通知。」
「不是要去抽籤嗎？」陳放奇怪了。
「那就是開賽的一個儀式，都是抽籤，不可能次次都去，通知應該今天就有，等著吧。」岳綱說著也凝重起來。
「希望能抽個跟富源一樣的。」
陳放也希望如此，倒不是畏懼，而是希望多一場比賽來調整大家的比賽狀態，好應對更強的對手。
一天都在等待中過去，當陳放準備收拾書包，趕完球場進行下午的訓練，發現岳綱出現在教室的後門。
他面色凝重，當即陳放的內心，就噔了一下。
「說吧。」陳放走出教室。
「N6的南安高中。」岳綱一字一句的道。
「邊走邊走。」陳放只是皺了下眉頭。
校園人來人往，兩人走在小路上，秋天的天氣一直都很好，陽光和樹蔭，製造出最直觀的光陰。
「南安的情報有嗎？」陳放問。
岳綱搖頭：「我已經在問了，但未必會很清楚，關於N6的東西，都算是秘密。」
「問下老隊長，也許有驚喜。」陳放換了個思路，提醒道。
「好！」岳綱立刻掏出手機，撥打了過去。
幾句話，他掛掉手機，臉上終於浮出一絲喜色：「隊長發了個地址給我，讓我們去找這個人，並且說只要錢到位，情報肯定很全。」
很快，響起了簡訊聲，秦山發過來一個地址，並且附上了號碼。
「我現在就去！」岳綱到。
「不，我去。」陳放拉住捉急的岳綱，「現在球隊肯定需要你來帶著更穩定。關於情報，我更拿手，也能分辨真假。」
「行，你稍微等下。」岳綱說完就跑遠，留著陳放在球場外等著。
過了會，岳綱跑了出來：「給，這錢也不知道夠不夠，你拿著我手機，第一個置頂的電話是楊杉，有事馬上打給他。」
陳放看了下，十塊的，五十的，一百都有，看樣子是緊急湊出來的，數了下，五百出頭。
「應該不用這麼多。」陳放道。
岳綱卻搖頭：「情報很貴，據說起步三百多，N6的情報更貴，你別小看，聽說很全，球員特點，球隊風格，都有。」
這麼一說，倒勾起了陳放的好奇。
「行，你帶他們照常訓練，別上量，恢復為主。」陳放叮囑後，就往車棚走。
幾分鐘後，來到大門口，被門衛劉老頭攔住。
「什麼事？」
「大爺，公事。」
「你一個學生有啥公事，真有你喊老師來。」劉老頭一點情面都不給。
陳放沒辦法，忽然想到一個人，便道：「你可以打電話給周立海老師。」
劉老頭見陳放很淡定，便揮手：「去吧，下次要拿出門條。」
「好嘞，下次一定！」出了校門，陳放就往老城區去，還是抄小路走，這一次田野風格依舊在，但陳放無心欣賞，一路飛騎，很快就來到了老城區廣場。
按照地址，陳放問了一路終於來到這家店面前。
凱特手機店。
名字很怪，陳放走了進去。
店裡光線昏暗，只有壁燈有氣無力的盡著責。
櫃檯後面，有個雞窩頭一樣的人影正蹲在那，看著電腦屏幕。
湊進一看，居然是籃球比賽，那人看得入神，渾然不知側面櫃檯站著一人。
一陣風吹響了捲簾門，雞窩頭習慣的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一人就在眼前，嚇得直接摔下凳子。
「你是老闆？」陳放主動開口。
「我靠，你鬼啊。」雞窩頭大罵起來。
「我當然不是，是老闆你看球太入迷了。」
「哼，買什麼？」畢竟是顧客，雞窩頭緩和語氣問道。
「買情報！」陳放目不轉睛盯著雞窩頭說到。
雞窩頭幾乎沒有遲疑：「這裡只有數碼產品，什麼情報，你搞錯了。」
「肯定沒。」要是沒發現雞窩頭在看比賽，陳放還會懷疑，但現在很確認。
「我沒看錯的話，這是昨天市裡的高中聯賽吧。」陳放指著還在播放的視頻。
雞窩頭若無其事：「所以呢？」
「沒所以，我是來買情報，就問你賣不賣吧。」陳放沒空繞圈，直截了當道。
雞窩頭沉默了下，問：「誰介紹你來的？」
「不知道。」
「總之有人知道你是賣情報的，這沒必要隱瞞我。」
陳放的話讓雞窩頭無話可言，只好道：「你買哪家的？」
「你這麼有哪裡的。」陳放來了興趣。
雞窩頭傲然：「都有！」
「N6的也有？」
「當然！」
「即時的？」
「最新的，今天剛更新的。」
「全都要，多少錢？」
輪到雞窩頭接不上話，他狐疑看陳放表情來確認是不是認真的，而後者很平靜的注視著他。
「全部要5000，不打折！」
饒到有心理準備，還是驚了陳放。
這情報這麼貴？
雞窩頭馬上讀出了陳放的眼神，嘿嘿笑了：「我說哥們，你沒錢充什麼豪哥啊。」
「這跟有沒有錢沒關係，我在懷疑它的價值是否匹配得上。」
雞窩頭頓時惱了：「你在質疑我？介紹你來的人沒跟你說嘛？我是誰？多眼魔，我的情報，整個山東你隨便找，如果有比我好的，你砸了我的店。」說完，從下面抽屜隨手抽出一筆記本摔在櫃檯上。
激將成功，陳放端起筆記本就開始翻，雞窩頭見狀有些後悔。
筆記里的紙張有些受潮，有霉斑，但不妨礙閱讀。
《2012秋季聯賽水電局》開頭是這個標題。
接下來是球隊成員的身體數據，號碼，以及球風。
密密麻麻的寫了一頁，翻到第二頁，開始是對球隊戰術的剖析，並指出其弱點。
一張紙，兩面，基本把一支業餘球隊的情報，交代得明明白白。
「行了，再看要收費。」雞窩頭伸手要回筆記本。
陳放很感興趣，問道：「這都是你寫的？」
「你以為呢？」雞窩頭又不高興起來。
「認識下，我叫陳放。」陳放伸出手。
雞窩頭被陳放的認真搞得蒙圈，出於禮貌，還是握了下：「我真名孫樂賢，叫我綽號多眼魔也可以，隨你。」
「好的，大賢。」
「大賢……。」孫樂賢摸著下巴：「這諧音好像聽起來像大仙，可以可以，這綽號不錯。」
「那大仙，如果我單買一家，怎麼算錢？」順著他的喜歡，陳放問道。
「那要分哪支隊，越強越貴。」
陳放靈機一動：「哪家最貴。」
「泰湖！」孫樂賢隨口回答，然後馬上就反應過來：「靠，你套我話？」
「大仙，我覺得沒必要這么小氣吧，那我能問下，哪家最便宜嗎？」陳放笑呵呵問。
孫樂賢可能真被這大仙喊得舒服，都說了最強的，最差的也無所謂了，便道：「南安。」
「多少？」
「500。」
「少點，打個折。」
「不能，這是我的原則，我要尊重我自己的勞動成果。」孫樂賢非常堅決。
「那我想知道，如果發現跟情報不符合怎麼辦？」
「原路返回，假一賠三。」孫樂賢毫不猶豫。
「那就是2000塊？」
「沒錯！」
「行，交個朋友，五百就五百！」陳放把錢套出來，零錢壘了一團在櫃檯上。
看著一櫃面的分票，孫樂賢仔細的數了起來，然後退回三塊五毛。
「你稍等。」他轉身把電腦桌上的筆記本拿了過來，翻了下，撕了一頁。
「喏。」
陳放接過紙，就看了起來。
過了幾分鐘，陳放微微皺眉頭：「你在說，岳藏這個人，有帝王之質？」
「何為帝王之質？這個很模糊，我很難接受。」
「帝王之質，很好理解啊，就是有職業潛質。這樣寫，不覺得很霸氣嗎？」
陳放盯著孫樂賢半天，垂下雙目看著紙：「那潛龍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啊！出自《周易》卷一《乾卦》里的一詞——潛龍勿用。目前他的戰力在高中界排進了前八，但實際TOP前三都有戲，但很可惜，岳藏的實力被球隊風格壓制，他目前戰力是被拖累的，所以我標註潛龍，且有帝王之質。」孫樂賢滔滔不絕回答。
「哦，高中界居然有這麼多高手，那TOP前三有誰？」
「有武……，這得另算！」孫樂賢差點就吃虧了，惱怒的瞪了眼陳放，這小子好喜歡套話。
陳放沒套出來，也不急，他覺得五百花得算值，看完後，還有點忐忑的焦慮也沒有了。
但現在他覺得這個不修邊幅的哥們是個人才，這妥妥就是籃球分析師，往後倒十年，依舊是很稀有的職業。
「你就是通過看比賽，分析出來的？」陳放問道。
「當然不是，還要臨場觀察，注意技術動作。草，你問這個幹嗎？」孫樂賢感覺這兄弟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你自學的？」陳放又問。
「你管我，趕緊走，別妨礙我工作。」孫樂賢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把這個人驅趕出去，總覺得後背發涼，心中不自在。
「看球就是你的工作？」陳放指著還在播放的視頻，問。
孫樂賢用沉默對付，同時暫停了視頻。
「其實，我也略懂點球。」陳放又想了主意。
「呵呵。」
「你別不信啊，我看人很準的。」
「麻煩你，不是你打球就懂球，你知道個屁啊，你以為這是球探嗎？這叫勢態分析，是綜合知識，球探那點東西只是其中一部分。我告訴你，越打球好的，越不懂。」孫樂賢不屑道。
這讓陳放驚訝了，這理論很新穎啊。
「還望賜教解惑！」
見陳放很驚奇，又一副誠懇模樣，孫樂賢不由得意起來。
「那，看你態度還不錯，我就讓你開智一番。」
「打得越好，對籃球技術和認知，就越偏執，他無法站在中立角度思考問題，他必然會嫌棄厭惡或則喜愛一些技術，戰術。而籃球是多元化的產物，五個位置，十大功能，不計其數的戰術效果。」
「學院教練，球員教練的對戰勝率，你知道嗎？」
「你回家自己查下。」
「當然，每個人的風格肯定不同，但要站在公正的角度來分析，才能得出最有可能的答案。」
「等等，好像足球教練絕大部分是球員出身。」
孫樂賢楞了下，疑惑道：「是嗎？我不看足球。」
「我很肯定。」
孫樂賢顯得有些慌張，他心虛了起來，乾咳了下：「籃球跟足球不一樣，人數都不同。」
「但都是身體對抗類競技啊。」陳放覺得有趣，他緊抓不放：「我覺得有句話說得很好，三人行，有我師。」
「大仙，很多事情，多一個人分析參考，肯定是有益的啊！「
孫樂賢想反駁，但又覺得這傢伙說的有點道理。
」不如趁今天大家都有空，一起來分析分析，你看我說得對不對。「
孫樂賢猶豫了下，勉強道：」行，我倒看看你是不是真懂。「
說完把筆記本電腦放在櫃檯上，兩個人都側著身看著屏幕。
陳放暗喜，總算上鉤了。
這哥們是人才，自己遇到肯定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