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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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在漁業碼頭陽光明媚的一天,海鷗在嘰嘰喳喳的叫著,不時地捕捉著還沒逃到大海的螃蟹,有時海鷗們也會為了那點殘羹剩飯大打出手,咬的頭破血流。

  一聲汽笛的響起驅散了爭奪食物的海鷗們,一艘略有些鏽跡的漁船停靠在了港口,船長罵罵咧咧的催促著船員卸貨。在一聲聲號子中,船上新鮮的海鮮被卸了下來。有普通的螃蟹也有罕見的金槍魚。

  「那可不是一般的魚,小子!」船長抽了口煙,對著碼頭上的兒童說著。「這是來自遠洋的魚,來自……..來自…….算了說了你也不懂!」船長打發走了一臉天真的兒童。他重重的跳下了船,摸了摸有些僵硬的後背「草,我的背,又他媽閃了」船長咒罵著走向了辦事大廳。

  推過不鏽鋼的辦公室門一股充斥著茶葉和廉價煙被水泡過的味道撲面而來,換做一般人早就捂著鼻子跑出去了,但是船長絲毫沒有躲避反而卻有些激動「好久沒有回家了!這次掙得還算多,可以帶著老婆孩子玩玩了」辦公室中通雲吐霧的三人陸陸續續的打著招呼。

  「下一次該誰出海了」一位光頭中年人打趣到。

  「這次….應該是老朱了」另一位有點謝頂的男人邊抽菸邊說道

  「哎呀那個老嚴你們知道嗎」

  「怎麼了」船長抿了口茶

  「這個老狗!前兩天好像得了什麼瘋病一天天的淨是喊叫些什麼殺人了!死人了什麼的!真是他娘的晦氣!」

  「不會吧!怎麼回事?」二人的臉色從剛開始的好奇轉變成了有些緊張。

  「說說!怎麼回事,老嚴?不至於吧!」光頭男人放下抽了只剩一點的煙屁,將身子從木質的躺椅中抬起有神態些焦急。

  「沒錯!就是他有些魔怔了!」老朱直了直身子毫不猶豫的罵道,「前天好像是一兩點鐘兒的時候,我小李胖子還有他在船上做活的時候我們三個正他媽打牌呢!眼瞅著就要3帶1贏了!正起勁呢突然間!他就從旁邊的椅子上跳起來了!喊著殺人了殺人了!什麼的轉著個的跑從他媽船長室一路跑到船頭要跳下去!我列個這祖宗!我們三個使勁抓他啊!愣是沒拽住這小子怎麼那麼大勁,好懸沒給小李拽下去!他自己倒好跳下去了!還把我弄傷了看看」說到這老朱提起了自己有些腥味的褲腳露出了滿是腿毛的小腿,在小腿的側面有一道紅色的血印格外刺眼。

  「看見了吧!這狗娘養的不知怎麼這給我整的,我都不知道他怎麼弄的」

  「哈哈哈哈哈哈!要我說老嚴是多少有點不正常但是這多半是你小子不知道被那個小姐撓的吧」謝頂的男人狂妄的笑著,笑到激動處差點把菸灰缸給打翻了。

  「你媽了個….」還沒說完船長連忙擺擺手「誒!老朱算了老張他說著玩的」老朱憤怒的瞪了老張一眼喝了口茶,把嘴邊的茶葉啐向老張「你個狗!你要是在我的組裡,我他媽早拿你餵魚了!」

  「行了行了」光頭男人開口分開了鬥嘴的二人,「老朱!你繼續吧,之後呢?嚴師傅怎麼樣了」「不是!王頭你看他」老朱有些生氣用手指著老張。

  王頭安撫了氣頭上的老朱,這才使氣氛緩了下來,船長悄悄地靠近王頭用手擋著小聲地說道:「王頭,老朱這脾氣怎麼還這麼暴,我以為上次他媳婦報完案之後不是說改了嗎?」王頭沒有理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之後就沒了!這小子不知道跑哪去了估計是回家了!反正他做的飯也是真他媽難吃不是醬油放多了就是鹽放少了!反正我也不跟他出海了,走了!」老朱擺了擺手拋下了眾人一個人走了。

  清晨的海邊還是有些潮濕,一陣嘈雜的鬧鐘聲滋啦滋啦地響起,「喂!阿威,你的鬧鐘也太他媽響了!你今天是趕著給葉雅送早餐啊,起的這麼早!」

  「今天不送,她昨天沒回寢室」

  「哈哈哈哈!你這個byd為啥她沒回寢室啊」

  「肯定是…誒…你懂的哈哈哈哈哈」

  嘈雜的笑聲並沒有影響到阿威的心情,他緊鑼密鼓的穿上牛仔褲和皺巴巴的白色短袖,跑到洗漱間漱了漱口,又拿起少了幾根齒的梳子把他有些油的發亮的頭髮打理了一下便匆忙出了宿舍。今天的市里不是很熱,路邊的三輪車上總是有賣早點的。

  一輛生鏽的自行車穿梭在市井之中,六層高的紅磚樓上掛滿了繩子,昨天夜裡晾的衣服紅紅綠綠的就像帆船上的船網和船帆,行走在這些線上的不是伶仃大醉的海盜,而是哇哇叫的海鷗,這些海盜們時不時還會把不知誰家的襪子叼走。就差套在腦袋上做個航海帽了。

  阿威簡單吃了口早點就向碼頭的方向騎去,不一會就看見幾座高聳的大樓豎立在海邊。鎖好車跟保安打了聲招呼便走了進去,今天是海員報導的日子所以大家都要早到。阿威心裡是又激動又緊張,感覺心裡一跳一跳的。


  他今年24歲,都說高考是一生中最重要的考試,但沒有人是順風順水一輩子的。總要有人失利,那個倒霉孩子就是阿威,差了30分與大學擦肩而過,沒辦法為了生計報了大專學的計算機。但出來後找不到工作只好在離碼頭不遠的工業區找了個宿舍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每當回家過年阿威還沒到家,親戚們就不斷的談論著自己孩子多麼優秀,找了幾個對象,掙了多少錢。只有阿威的母親不說話只是一口一口地啃著饅頭,偶爾喝一杯果汁。今年大年初一阿威睡的有些眯眼婆娑,不知怎麼聽見一聲嬌滴滴的哭聲,他沒過去但他知道那聲音是從母親的房間裡傳出來的。

  時間過的很快,一眨眼報導就結束了,大家都在討論,保底工資就每年5萬,幹得好還有提成!幹個一年就能功成名就回家娶妻生子了,到時小房一蓋,老婆一娶。那不美死!說不定還有剩下來的閒錢。外一有個頭疼腦熱的在縣城裡還能治個病什麼的!想到這大多數人想都沒想就簽下了字,阿威也不例外。他拿起筆扭扭捏捏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劉威豪。又爽快地按下了手印。

  心滿意足的他騎上了那輛有些生鏽的自行車剛要走就聽見有人再叫自己。

  「小兄弟!小兄弟!」阿威回頭看去有一個有些瘦弱的高個子叫住了自己。

  「怎麼有事?」

  「哎…哎…累死我了,啊…是這樣咱們被分到一條船上了,船長今天晚上要請我們吃飯說是為了後天的啟程讓大家聚聚」

  「行在哪?」

  「就碼頭邊上的胖媽炒菜你來你就知道了特好找有一個特別大的彩燈招牌你來了就看見了就這事我先走了」那人說完便走了

  阿威過會才想起來「靠不是哥們誰呀他也沒說他叫啥啊他怎麼知道我跟他是一條船上的算了,到了晚上再說吧」

  火燒雲染紅了半邊天,就連太陽也被波濤的大海遮住了半邊身子,紅綠相間的彩燈按照順序依次閃爍,引得過往路人不經意抬頭看去,上面赫然寫著「胖媽炒菜」四個大字,「還真是這!」阿威支好車架子上了鎖,隨著吃客走了進去,嘩啦嘩啦的水流從水缸里流出,水缸里的海魚有的四處瞎游有的也已經翻肚了,水缸不大但是很多。磊起來得有三層2米來高。

  無不例外都打著氧氣,巨大的標價單被貼在牆上,各種各樣的炒菜,魚蝦,琳琅滿目。服務員指引著阿威來到了66號包廂。只見巨大的圓桌擺放當間,周邊還坐著7個人,阿威一眼就看見了中午時跟他搭話的瘦子,坐在了他的旁邊。當菜上齊時,坐在主人位的男人站了起來,其他人也都隨著站起身來。幾句吉祥話後,眾人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菜過三巡酒過五味之後,阿威才得知原來中間的男人是此次出航的船長朱權,他不由得又偷看了幾眼,剩下的人他在攀談時也全知道了。分別是大副趙忠義,二副李育非,輪機長余海濤,中專生喬航也就是那個瘦子,崔賓,劉帆這三個水手,酒足飯飽之後,眾人各回各家,有些尿意的阿威先眾人一步去了廁所,一陣泄水後才一臉舒坦著晃晃悠悠走出來。

  沒走多遠就隱約的聽著不遠轉角處船長朱權和大副趙忠義在聊些什麼,但是看起來氣氛不是很好,反正也困得不行就沒過去,徑直向自行車的方向走去。

  出航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阿威很早的就拿著大包小包趕赴到集合點了,沒過多久船長一行人也來了,跟著船長後面來的還有一伙人,他們操著聽不懂的口音,直到後面一個矮個子黃毛用不標準的普通話和他們過打招呼後,才知道他們是廣西那邊的。晌午的陽光惹得阿威身上燥熱難耐,左撓右撓也撓不到急的他只能找個杆子蹭蹭。等人都到的差不多了船長慢悠悠地點了點人數,共計37人。簡單的說了幾句就讓大家上船了。

  夜晚,白天的熱浪已經過去,清涼的海風裹挾著星星點點的海水拍打在阿威臉上,他獨自一人站在船尾思索著什麼,一陣汽笛聲響起,嚇得海鷗們四處奔逃,阿威也被嚇了一跳,他側靠在船尾的欄杆處,點上了一隻香菸,這時他才注意到他的煙就剩半包了。隨著燈光逐漸地變弱,船已然駛離了港口,他思念的母親,他愛慕的葉雅,他嘻嘻哈哈的朋友們,隨著一縷彎七扭八的白煙飄向了遠方,不過對其岸上的人來說他才是飄向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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