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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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幾年未見。沒有雪的春節似乎總是少些年味。在繁忙的城市裡,獨棟的高樓上,年味也越來越寡淡。今年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飄下,看著街上銀裝素裹,不免讓自己懷念起小時候過的年。

  臘月底,早起推門看到銀裝滿地,香椿老樹的枝丫上也頂著堆堆白雪。兒時看到雪,便知道年離得不遠了。雪後,市集上置辦年貨的人逐漸多了起來,街邊火紅的大棗,地攤上被硯石壓住的年畫,掛在小車上的燈籠對聯,年畫福字,飽含濃墨。麻袋中品種各異的的瓜子花生、櫃檯上繁雜的菸酒糖果、糧店裡醇厚濃香的米麵香油、街道兩側買賣年貨的人進進出出,人聲鼎沸。

  在吵嘈雜的人聲中,廚房也開始忙碌了起來。農村常有「過年不開灶」的習俗。置好年貨後父母便要馬不停蹄的準備過年這幾天的熟食。做些大菜,醃一大罐臘八蒜、炸丸子、煮年糕、做酥肉、煎帶魚。。。。。。在油煙味里和沸油聲中,忙得不可開交。一道道菜餚端出廚房。幾天後,厚重的紅紙夾雜著墨香,烏黑透亮的「福」字方正的貼在門上。年,伴著冬雪與年紅特有的墨香慢悠悠的走來。

  時光荏苒,待到除夕的最後一縷餘光伴著晚霞與黑夜交融時,除夕在一歲的最後一個夜晚裡緩緩拉開了序幕。

  除夕夜,一捧清冽的雪,更為它增添了別樣的氛圍。在這個辭舊迎新的日子裡,無論憂喜,不論多遠,也想在除夕與親人齊聚一堂。討一個彩頭,添一抹年味。謝榛不也曾在除夕之夜寫下「一年憂喜今宵過,兩鬢風霜明日新」紓解對新一年的期盼嗎?所以除夕的晚宴格外的豐盛,熱鬧。

  除夕的晚宴,並非只是大魚大肉,美餐一頓;在推杯換盞時,酒足飯飽後,停箸暢言間,年味與景相融,沁人心脾。除了親人團聚,談論舊事外,家中長輩總免不了感嘆徂川易逝,往日不再。古人也知歲月難留,友人難聚。酒足飯飽後在一年中最後的夜晚留下守歲的習俗。一家人坐在一起通宵閒聊,長輩們拾起過往,小輩們將過往繹成故事。猶如生命的伊始,文明的傳承。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家人的秉性相似,大概就是在除夕的守歲中口口相傳。在談天說地中留有時光的溫度,在親人的陪伴下抓住時光的末尾;常說奔駒無情,守歲的時光總留有餘溫。歲月的溫存,正是年味的光陰。

  當潔白的雪迎著一抹嫣紅,配著一串炮聲,連著硝石火藥的氣味。年的氣氛立刻就出來了。

  正月初一,印象最深的便是放「開門炮」。那日,天還未亮,我拉著一掛炮仗,來到家門口。將卷為一團的鞭炮鋪成一條直線,我把手指略微彎曲,輕輕拉住紅紙的兩角;沿著宛如藏在雪中的蛇一般的引線紋路慢慢的將周邊的紅紙撕開,又將幾縷散開的線捻著捋直。一切就緒。我將手中的打火機對準引線,「呲」的一聲,引線瞬間冒起了火星,粗糙細長的白線在火焰的灼燒下縮成焦黑的深綠色。鞭炮的火星點燃了紅紙,隨即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震耳欲聾。青白色的煙慢慢散去,只留下一地的紅色碎屑和空氣中點燃的火藥味。子時的鞭炮聲此起彼伏,響徹雲霄。看著火光沖天,聽著鞭炮齊鳴。回到家中,香噴噴的餃子早已在飯桌上等候多時。吃過早飯,家人逐漸忙碌起來。拿出準備已久的年紅貼在各處。上面這個場景,這個氣味,在這些年裡如陳年老酒般發酵了起來,難免會令人懷念。在不斷的回味中,由最初的那股濃醇的年味漸漸地夾雜出對往事留戀的辛辣。

  「開門炮」隨時間漸行漸遠,不免會讓我懷念起兒時放鞭炮的日子。那時的煙花市場,不過是零散的木樁支成的幾個小攤罷了。但是對於一個一年都見不到幾盒鞭炮的孩子來說,這裡的鞭炮可謂是琳琅滿目,種類繁多。一飛沖天的「二踢腳」、樸實無華的擦炮、方便快捷的摔炮、五彩斑斕的煙花筒。。。。。。但凡是能想到的煙花,幾乎都可以在那找到。

  這幾日冬雪已經融化了多數,地上大多是難融的堅冰。兒時對萬物總是有著無盡的好奇,當鞭炮燃盡的火藥恰巧在廢紙上燃出一個窟窿時,孩童的創造力逐漸被挖掘了出來。在沙土上挖一個坑,埋入幾個擦炮,裝作地雷一樣點燃;將鞭炮插在田間的菜梗上,看引線上的火星將菜熏的黢黑,在鞭炮的鈍響中炸為碎片;或丟入紙盒裡,扔進易拉罐中。清脆或爆響交織在一起。入夜,斑駁陸離的煙花輪番上場。一束束紅光射向天空,直至最高處綻放出彩色的花環。今年與煙花再次重逢,看著一束束煙花不斷在天空綻放,不免又想起了兒時的煙花。炸裂的紙屑裹挾著沉悶的聲響,疏瀹鉛華,迴蕩至耳中。煩躁與愁苦如塵埃淡盡,飄逝無蹤。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初二走親戚,初三看街邊舞獅、初四聽劇院唱戲、初五拜財神求財源廣進。年,隨冰雪的融化慢慢淡出了人們的視野。

  思緒回到現在,往日的過年的盛景早已不再,舞獅高蹺也僅在記憶里留下一抹印象,台上咿咿呀呀的豫劇也沒了聲響。時間總能在不經意間稀釋回憶,只有年味一直久揮不散。雪恰如其分的點綴,紅與白的交映也成為我對過年的第一印象。家人對春節的重視,兒時對春節的期盼,絢麗的煙花,豐盛的佳肴,一塵不染的庭院,忙不完的瑣事。年將它們帶來,又將它們帶去,或許是年太於隆重,每次過完年後總會似有似無的惆悵一陣。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冬雪中的年味雖被沖淡了不少,但兒時所見在青磚門楣上飄紅的燈籠,年中人們真切的笑容卻不會遺忘。

  時隔多年,再次想起兒時往事,只有過年的舊事歷久彌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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