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他會成為本醫院史上第一個因營養不良而丟命的人
一個月後，褐舍再次來探訪他的好朋友，Y蛋。
才一個月不見，Y蛋面黃肌瘦，瘦骨如才，178公分高的人瘦得鎖骨凹陷，像個瀕死的病患。
「他的狀態沒有好轉嗎？」
馬護士直搖頭，說：「他不肯與人對話，依然不吃不喝。我沒法子了，只能餵些食物給他。結果我餵什麼，他就吐什麼。他不肯進食，所以我們只好給他打點滴，。」
褐舍的目光隨著葡萄糖吊瓶、輸液管，移動到Y蛋手臂上淤青的靜脈。
「可是，他三天兩頭就拔掉輸液管。你看，他的靜脈都被插了好幾個孔了，都黑了。再這樣下去，他會成為本醫院史上第一個因營養不良而丟命的人！唉！他無親無故的，只有你一個朋友，你勸勸他吧！」馬護士嘆氣道。
褐舍輕按著Y蛋的手臂，試圖喚起他的名字。
「Y蛋！Y蛋！」
可是，躺在床上的他毫無反應。
他只是幽幽地盯著Temperature紙巾上的『伊娃』肖像，抱著紙巾啜泣。
Y蛋撫摸紙巾上的肖像一會哭，一會笑，完全陷入瘋癲狀態。
他無法自拔地沉溺在自身痛苦中，好像整個世界只餘下他一個人。
Y蛋連一張伊娃像樣的照片也沒有，只可以握著紙巾睹物思人。
褐舍搖搖頭，他這個好兄弟的模樣既可憐又滑稽。
褐舍嘗試扶他坐起來，他卻肢體綿軟無力，再次癱倒回床上。
褐舍惱了，大叫：「你要繼續這個樣子到什麼時候？你是死了愛人，不是癱瘓！」
Y蛋根本不理他，甚至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轉身背對著褐舍，繼續跟他的Temperature紙巾對話。
褐舍按著頭，深呼吸一口，告訴自己不要動怒。
他坐在床邊，用生平最溫柔的語氣，望著Y蛋的背影說道：「Y蛋，你認真聽我說。這幾個禮拜，我都在處理伊娃的身後事，我發現原來伊娃是因為離婚而回國的。而且，她為了得到孩子撫養權，她是淨身出戶的。伊娃，是帶著一個孩子回囯的。」
Y蛋身體微顫了一下。
「你聽到了嗎？伊娃留下一個女兒。」
Y蛋用盡全身的力氣轉頭望著他。
「伊娃有一個女兒？」Y蛋氣若猶絲道。
褐舍雙眼篤定地望著他，語氣堅定道：「是的，伊娃有一個女兒。」
Y蛋低頭望著紙巾上的「伊娃」，似乎若有所思。
褐舍小心翼翼問道：「你想見她嗎？」
Y蛋微微點頭。
褐舍輕呼出一口氣，Y蛋似乎恢復了一點神智了。
「好，那麼從今天起，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快點好起來。等你康復出院後，我就帶你去見伊娃的女兒。」
Y蛋微微點頭，空洞的眼神似乎有了些色彩。
從那天起，Y蛋居然開始配合治療，按時吃藥打針，準時吃飯休息。
以前Y蛋還投訴過這間醫院的伙食，可是如今，無論醫院的伙食多麼難吃，Y蛋每一餐都把米飯吃得一粒不剩。
褐舍幾乎每天都來看Y蛋，發現他的眼裡漸漸有光。
Y蛋給自己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每個人都說要為自己而活，鼓勵獨立自主，享受孤獨，但是，當只有自己一個人時，他卻又活不了。
————————————————————————————————
今天，Y蛋終於可以出院了。
「你肋骨的傷勢還未痊癒，走路時，要多加小心。」黃醫生囑咐道。
本來黃醫生要Y蛋多留院幾天的，可是他已經等不及了，在他再三懇求下，黃醫生只得勉為其難批准。
還沒踏出醫院門口，Y蛋就吵著褐捨去看伊娃的女兒。
褐舍嘆了口氣。
「唉！你的傷勢都還沒全好，拄著拐杖就這麼急著出院。我知道，你就是想儘快看到伊娃的女兒。我知道了，bro，我會開車送你過去的。」
「伊娃的女兒現在在哪裡？」
「在一所幼兒園。」
Y蛋坐在車裡，欣賞路邊的風景。
「今天的天氣甚好，不熱也不冷，是陰天。」褐舍笑道。
Y蛋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與醫院以外的世界接觸了。
車子經過一棵又一棵樹葉濃密的樹木，一盞又一盞的路燈，偶爾樹上、路燈上會站著數隻小鳥或猴子。
一切是那麼鮮活。
望著這個世界的景物，以前都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局外人，與之毫不相干。
現在，似乎有了全新的感受。
這就是生活嗎？這就是活著的感受嗎？
周邊的事物看起來都很普通，可是又看起來那麼不一樣。
是心境變了嗎？
「快到了！」褐舍說到，打破了他的思緒。
此時，車子經過一條小路，路邊兩旁灑滿一地的紙張，有圓形的，長方形的，有黃色的，白色的。
Y蛋仔細一看，這些白的黃的，長的圓的，原來都是紙錢。
突然間，一陣狂風吹起，紙錢隨著狂風漫天飛舞。一瞬間，紙錢如雨點般翩翩落下。
漫天飛舞的紙錢，有著說不出的荒涼，說不出的寂寥，說不說不出的悽愴。
望著紙錢一片片落下，在昏暗的陰霾天色中，Y蛋突然看到路邊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看起來好像是伊娃，在跟他揮手微笑，可是才一眨眼的功夫，他轉頭往後看，那人就不見了。
此時，幾張紙錢不偏不倚地落在褐舍的跑車大鏡上，他失聲驚呼：「為什麼會有紙錢？這裡最近有人死掉嗎？怎麼會沾到這種東西！不吉利呀！『陰公』呀！」
說完，他連忙按了雨刷按鈕，試圖擺脫那幾張紙錢，壓根沒注意到Y蛋發生什麼事。
不一會兒，他們就到達目的地了。
「到了！就是這裡。」褐舍打聽到伊娃的女兒就在這所幼兒園上學。
褐舍把Y蛋扶下車。
幼兒園門口站著一個小女孩，正眼巴巴地望著門外的世界，似乎在等待誰。
小女孩一看到兩個大男人出現在門口，就趕緊一溜煙跑了。
Y蛋一眼就認出這個小女孩，就是伊娃的女兒。
她跟伊娃一樣，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的嘴巴，皮膚白裡透紅，像一粒紅蘋果。
才一個月不見，Y蛋面黃肌瘦，瘦骨如才，178公分高的人瘦得鎖骨凹陷，像個瀕死的病患。
「他的狀態沒有好轉嗎？」
馬護士直搖頭，說：「他不肯與人對話，依然不吃不喝。我沒法子了，只能餵些食物給他。結果我餵什麼，他就吐什麼。他不肯進食，所以我們只好給他打點滴，。」
褐舍的目光隨著葡萄糖吊瓶、輸液管，移動到Y蛋手臂上淤青的靜脈。
「可是，他三天兩頭就拔掉輸液管。你看，他的靜脈都被插了好幾個孔了，都黑了。再這樣下去，他會成為本醫院史上第一個因營養不良而丟命的人！唉！他無親無故的，只有你一個朋友，你勸勸他吧！」馬護士嘆氣道。
褐舍輕按著Y蛋的手臂，試圖喚起他的名字。
「Y蛋！Y蛋！」
可是，躺在床上的他毫無反應。
他只是幽幽地盯著Temperature紙巾上的『伊娃』肖像，抱著紙巾啜泣。
Y蛋撫摸紙巾上的肖像一會哭，一會笑，完全陷入瘋癲狀態。
他無法自拔地沉溺在自身痛苦中，好像整個世界只餘下他一個人。
Y蛋連一張伊娃像樣的照片也沒有，只可以握著紙巾睹物思人。
褐舍搖搖頭，他這個好兄弟的模樣既可憐又滑稽。
褐舍嘗試扶他坐起來，他卻肢體綿軟無力，再次癱倒回床上。
褐舍惱了，大叫：「你要繼續這個樣子到什麼時候？你是死了愛人，不是癱瘓！」
Y蛋根本不理他，甚至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轉身背對著褐舍，繼續跟他的Temperature紙巾對話。
褐舍按著頭，深呼吸一口，告訴自己不要動怒。
他坐在床邊，用生平最溫柔的語氣，望著Y蛋的背影說道：「Y蛋，你認真聽我說。這幾個禮拜，我都在處理伊娃的身後事，我發現原來伊娃是因為離婚而回國的。而且，她為了得到孩子撫養權，她是淨身出戶的。伊娃，是帶著一個孩子回囯的。」
Y蛋身體微顫了一下。
「你聽到了嗎？伊娃留下一個女兒。」
Y蛋用盡全身的力氣轉頭望著他。
「伊娃有一個女兒？」Y蛋氣若猶絲道。
褐舍雙眼篤定地望著他，語氣堅定道：「是的，伊娃有一個女兒。」
Y蛋低頭望著紙巾上的「伊娃」，似乎若有所思。
褐舍小心翼翼問道：「你想見她嗎？」
Y蛋微微點頭。
褐舍輕呼出一口氣，Y蛋似乎恢復了一點神智了。
「好，那麼從今天起，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快點好起來。等你康復出院後，我就帶你去見伊娃的女兒。」
Y蛋微微點頭，空洞的眼神似乎有了些色彩。
從那天起，Y蛋居然開始配合治療，按時吃藥打針，準時吃飯休息。
以前Y蛋還投訴過這間醫院的伙食，可是如今，無論醫院的伙食多麼難吃，Y蛋每一餐都把米飯吃得一粒不剩。
褐舍幾乎每天都來看Y蛋，發現他的眼裡漸漸有光。
Y蛋給自己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每個人都說要為自己而活，鼓勵獨立自主，享受孤獨，但是，當只有自己一個人時，他卻又活不了。
————————————————————————————————
今天，Y蛋終於可以出院了。
「你肋骨的傷勢還未痊癒，走路時，要多加小心。」黃醫生囑咐道。
本來黃醫生要Y蛋多留院幾天的，可是他已經等不及了，在他再三懇求下，黃醫生只得勉為其難批准。
還沒踏出醫院門口，Y蛋就吵著褐捨去看伊娃的女兒。
褐舍嘆了口氣。
「唉！你的傷勢都還沒全好，拄著拐杖就這麼急著出院。我知道，你就是想儘快看到伊娃的女兒。我知道了，bro，我會開車送你過去的。」
「伊娃的女兒現在在哪裡？」
「在一所幼兒園。」
Y蛋坐在車裡，欣賞路邊的風景。
「今天的天氣甚好，不熱也不冷，是陰天。」褐舍笑道。
Y蛋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與醫院以外的世界接觸了。
車子經過一棵又一棵樹葉濃密的樹木，一盞又一盞的路燈，偶爾樹上、路燈上會站著數隻小鳥或猴子。
一切是那麼鮮活。
望著這個世界的景物，以前都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局外人，與之毫不相干。
現在，似乎有了全新的感受。
這就是生活嗎？這就是活著的感受嗎？
周邊的事物看起來都很普通，可是又看起來那麼不一樣。
是心境變了嗎？
「快到了！」褐舍說到，打破了他的思緒。
此時，車子經過一條小路，路邊兩旁灑滿一地的紙張，有圓形的，長方形的，有黃色的，白色的。
Y蛋仔細一看，這些白的黃的，長的圓的，原來都是紙錢。
突然間，一陣狂風吹起，紙錢隨著狂風漫天飛舞。一瞬間，紙錢如雨點般翩翩落下。
漫天飛舞的紙錢，有著說不出的荒涼，說不出的寂寥，說不說不出的悽愴。
望著紙錢一片片落下，在昏暗的陰霾天色中，Y蛋突然看到路邊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看起來好像是伊娃，在跟他揮手微笑，可是才一眨眼的功夫，他轉頭往後看，那人就不見了。
此時，幾張紙錢不偏不倚地落在褐舍的跑車大鏡上，他失聲驚呼：「為什麼會有紙錢？這裡最近有人死掉嗎？怎麼會沾到這種東西！不吉利呀！『陰公』呀！」
說完，他連忙按了雨刷按鈕，試圖擺脫那幾張紙錢，壓根沒注意到Y蛋發生什麼事。
不一會兒，他們就到達目的地了。
「到了！就是這裡。」褐舍打聽到伊娃的女兒就在這所幼兒園上學。
褐舍把Y蛋扶下車。
幼兒園門口站著一個小女孩，正眼巴巴地望著門外的世界，似乎在等待誰。
小女孩一看到兩個大男人出現在門口，就趕緊一溜煙跑了。
Y蛋一眼就認出這個小女孩，就是伊娃的女兒。
她跟伊娃一樣，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的嘴巴，皮膚白裡透紅，像一粒紅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