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話 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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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安街,柳氏書行。

  已經完成了工作的魏鑫將幾本手抄隨意堆疊在一旁,重新取了些墨後,筆尖又在一厚本上運作起來。

  「魏鑫。」

  「幹嘛?」

  魏鑫只覺得奇怪,循聲回頭看著柳芳。

  「又在寫你自己那本東西了?」

  「嗯。」

  「這麼愛寫,為什麼不參加科舉?」

  「單純不想參加。」

  魏鑫白了她一眼,說。

  「你寫的那本,叫什麼名字?」

  魏鑫放下了手中的筆,說:「小老闆,你今天的話意外的多啊。」

  「..你用的,可是我家的墨誒....」

  柳芳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又把頭埋在書里去了。

  「總是天天悶在一個地方讀死書,可是不能見效的啊。」

  魏鑫看了看幾乎天天都坐在那裡埋頭苦讀的柳芳,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

  對面那人沉默了一陣,最後還是從嘴裡說出了一句刺耳的話:

  「不然呢,天天和你一樣在外面廝混嗎?」

  「.....」

  這次又是輪到魏鑫無語了。

  按她的邏輯來說,自己整天無所事事的樣子,可不正是在廝混嘛?

  還是懶得再和她計較這些。

  畢竟工作之餘,可真沒少白使這家人的墨呢。

  「書的名字,這個我倒是還真沒想好,也許以後會得到些靈感吧。」

  魏鑫輕哼一聲,合上書起身。

  「有時候真覺得無聊的話,不妨一看,比你看的那些聖賢書有意思的多。」

  留下這句話後,當下便是要去「廝混」的了。

  乃是知道王雄等一眾兄弟近日忙於營生,亦是存了有心避開這些只懂得欣賞美人的粗人之念頭,魏鑫兜兜轉轉,終是駐足在了勾欄中。

  說是恰逢,又可謂之不巧,沒曾想竟是偶然遇到了那位分別已久了的張縣令。

  其人依舊是端坐在隨意一處位置上,見一身布衣的魏鑫在一旁落座,也不出言招呼,只是靜默著抬頭觀戲。

  眼見戲將終了,魏鑫才向這位縣令大官戲謔道:

  「縣令大人今日怎得這般清閒,晌午便起了雅興過來賞戲了,想來定是敷衍了今日的公務吧!」

  一聽到這話,原本神色冷峻的張世馨立刻轉頭,蹙眉應答道:

  「一派胡言!那些市井無賴不知道本官的清苦,難道你這個書生還不知道嗎?」

  「哈哈哈,小人確實不解,按理說今年亦是個多事之年,不知大人為何這般早便棄了公務出來歡快了。」

  那張縣令也不知是真要極了面子,還是被魏鑫點破了事實,紅著臉一把抓住了魏鑫的衣袖。

  「幹嘛?大官莫非要仗勢欺人麼。」

  魏鑫嚇了一跳,瞪大眼睛去看他。

  「你,隨我來。」

  同樣是一身尋常百姓打扮的張世馨拽著魏鑫便離開了勾欄,竟是直奔官府而去。

  這書生雖說是弱不禁風,想不到一時氣在頭上竟然也有這般氣力,把蒙了圈的魏鑫一直拉到了縣衙旁也愣是沒多喘幾口粗氣。

  「一旁稍坐。」

  張世馨隨手指了側面的一個座位,然後就直接埋頭在了書案之中。

  隨著他一邊批點標註,一邊隨口出聲喚來下人依次布置,不出一刻鐘的功夫,此人竟就將堆疊在縣衙中的公務全部處置的條理妥當。

  魏鑫見狀,心下也覺得這傢伙的確有幾分才幹,乃是真心出口稱讚道:

  「足下果然不類凡俗,做個區區縣令,倒是有些屈才了。」

  那人正襟危坐在主座,只待公務處理完後,又聽了魏鑫的一番真心奉承,臉上倒是稍顯得意神色。

  他說:「如何?本官可是那些無能的貪官污吏之輩?」

  「全然不似。」魏鑫懇切答道。


  「哼,那是自然。」

  張世馨哼了一聲,又接著指著九龍道的方向,說:

  「魏鑫,我也不瞞你說,我的志向便是要最終如國中熙明大將軍那般一樣,將來出將入相的。」

  如此說來,此人志向倒是真不小。

  這熙明將軍,說來可就大有來頭了。

  其家族本就是將門世家,其本人更是做到了真正的文武雙全,在玄玉國內部和對外的多次決定性戰役里,幾乎都是由他一力操持的。

  可以說,連當今國主平陽公主,甚至是先王平月公主在位期間的局勢穩定,都離不開此人的功勞。

  其本人亦是常年帶兵駐守中央,並在戰時出任元帥的,誠可謂是出將入相了。

  「既如此,縣令竟是存了宰執之志?」

  魏鑫問。

  「不!」

  張世馨打斷了魏鑫的話,目光如炬,說:

  「乃是為相!」

  魏鑫點頭贊道:「好志氣!」

  「黑月戰爭後,國家正是用人之時,故而我既然先前通過科舉博了出身,自是有了一條升遷之路....只是魏鑫,你知不知道我為何跟你說這些?」

  張世馨話鋒一轉,問。

  魏鑫乾笑一聲,拱手說:「豈知。」

  「少在這裝瘋賣傻,你這行跡瞞得過那些市井俗人,到底瞞不過我。」

  魏鑫眉心微動,只覺得話題有意思了起來,他反問道:

  「哦?縣令大人何出此言。」

  「你籍貫中記載的那些行跡,半數都與你本人對不上,我觀你舉止,也全然不似一藉藉草寇之輩,當年須得是上過太學的罷。」

  太學,即是玄玉國只在九龍道開設的中央性公立教育機構,得以有機會在太學讀過書的,家中必然非富即貴。

  魏鑫啞然失笑,對答道:「縣令說笑了,坦誠說,這倒還真不是。」

  「看你年齡也將及冠了,為何遲遲不參加科舉?難道就滿足於做個小書商了不成?」

  「也許吧!」

  魏鑫起身,拱了拱手,便要請辭了。

  「今日天色不早了,魏鑫告退。」

  「嗯,去吧。」

  魏鑫剛回頭走了幾步,又被張世馨叫住了。

  「且慢,以後無事,可來府上喚我,一同觀戲。」

  「唯。」

  「還有,」

  魏鑫頭也不回,一隻腳眼見已經跨出縣衙外了。

  張縣令難得起身也往外走了幾步,說:

  「我也是好言相勸,魏鑫,參加科舉,你將來說不得也能做個郡縣大員的。」

  「多謝縣令好意,魏某記下了。」

  魏鑫哂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因今日自身境遇自嘲,還是在因什麼別的地方發笑。

  地方大員嗎?

  未免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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