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互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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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點四十分。

  梁珍妮坐在密不透風的房間裡和站在門邊的石河對峙,比起石河的橫眉冷對,她更好奇這間房子的特別之處,早期的老廠區福利房雖然面積不大,但幾乎都建成全明戶型,但這間房不同,既不是廁所又不是儲藏室,明顯一間正規臥室卻連個透氣窗都沒有,她已經在裡面待了二十多分鐘,感到空氣窒悶的厚重。

  這間房裡沒有床,沒有家具,連梁珍妮坐的椅子都是剛才石河搬進來的。神奇,一個獨身女人為什麼家裡有這麼個空曠卻憋悶的房子,這房子是用來幹嘛的?

  「你跑那幹什麼去了?」梁珍妮還在觀察房間,石河的問題此時傳進耳道。

  梁珍妮趕緊滿臉堆笑,一副討好相:「我就是去看看那院子,我還是想租。」

  石河根本不信她的話:「凌晨三點帶著鑽地鑿牆的工具私闖民宅,只為看看?你要拆什麼,找什麼?你最好說實話,派出所離這兒不遠。」

  梁珍妮盯著石河,剛才在枯宅石河揚言報警時梁珍妮是有一絲心慌的,但很快她認為石河不會,否則她怎麼可能將她拉到這麼個神神秘秘的私宅密室里,退一萬步說,就算不鬧到警察那,只要石河真想把這件事公開,她至少得叫上幾個廠幹部一起審她。但石河沒有,她的舉動擺明了根本不想把梁珍妮闖枯宅的事告訴其他人,現在她的樣子看上去比梁珍妮更想隱瞞這件事,這間房子已經說明她根本不想讓梁珍妮出現在任何人面前。

  想到這裡梁珍妮心落了地,她可以什麼都不說,她最大的本事就是把別人的問題再拋回去,於是她沒有回答,她安靜地坐著,等石河開口,她確信石河不會把自己留到天亮。

  果然,石河更先地耐不住,她緩緩地問:「和拿地有關?」

  梁珍妮心裡長呼一口氣,說道:「我需要那塊地。」

  「雙石鎮裡除了零件廠有的是開發用地,廠區周圍全是村裡的宅基地,你可以找他們,現在有宅基地商用政策,用村裡的地你更方便,為什麼非要和那個老破宅子過不去。」

  「廠里的地用著也沒多麼不方便,對你也有好處,我好你更好,論公論私沒毛病啊,你為什麼死活不同意?」

  同樣的問題丟回去,石河語塞。

  房裡安靜下來,梁珍妮和石河在昏暗的燈光下對視,她們互相猜不透對方的用意。

  客廳的老式座鐘敲了四下,凌晨四點了。

  山里五點就會亮,石河等不住了,又問:「那個房子裡有什麼,需要你興師動眾帶著鑿毛機來?這東西動靜大,所以你總是晚上來,說吧,找什麼呢?」

  「那你呢,為什麼天天凌晨在那裡?」梁珍妮沒回答問題,反而又將石河一軍,「三次都在沒人的半夜遇上你,只怕不是偶然,你天天半夜混在山裡的危房幹什麼?」

  石河萬萬想不到梁珍妮竟敢這麼大膽,被抓的是她,她有什麼資格本末倒置?

  「變被動為主動,我現在信你是長海的領導了,談判桌你上的不少。」石河抬腕看表,現如今最好能逼出梁珍妮的實話,要麼儘快結束針尖對麥芒似的場面,石河乾脆把她聽到的和盤托出,「我原來以為你只是吃裡扒外,現在才發現沒那麼簡單,你騙我說你想以租騙補敲長海的竹槓,其實你根本不想讓項目開始!政府會上你和陸海沒能打起來很失望吧?陸海給我們的條件優厚讓大家不鬧了你也很失望吧?所以你前後矛盾,又帶著工具大半夜跑來準備幹什麼?」

  「你偷聽?」

  梁珍妮無語,原來自己早暴露在人家的眼皮底下了,她強行讓自己鎮定,還呵呵笑起來,耍賴似的向後一仰,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搖頭晃腦道:「你既然那天也在,還這麼關注我,應該看得出來我和巨鼎的老總有點兒啥吧?沒錯,我就是陸和平的玩物,他把我送給巨鼎的人,結果他那蠢貨老婆以為我們倆不乾淨,明里暗裡擠對我,他那心智不全的兒子陸海又公私不分地打壓我。我就是個打工的牛馬,一步踩坑步步都是坑,挖坑的人憑什麼把我當盾牌,自己裝出一副無辜相?反正我在長海待不了了,不如借著這次反坑回去,假意站隊,實際激化他們父子矛盾,我看那老不死的還怎麼裝!如果你能同意我的方案,兩邊占便宜的好處我少不了你的。」

  又是長時間的無語,上次之後石河已經知道梁珍妮的境況,如今她再次用自揭傷疤的方式給了她一個極具共情的條件,石河的心裡又泛起一股同情。

  梁珍妮仔細揣摩石河細微的表情,不失時機地催她一句:「我能兩邊占便宜,你就能三邊占,我出氣,你收錢。」


  石河清醒過來,收回同情,冷笑:「哼,不可能。」

  弄巧成拙!梁珍妮懊惱,更恨石河比石頭還硬,她喊起來:「為什麼?有錢不賺王八蛋,怎麼還有你這種跟錢有仇的人呢!」

  石河聳了聳肩,學著梁珍妮的無賴樣,也給了她一個無法反駁的理由:「好,既然你透底了,那不管你什麼盤算,我也給你交個實底兒,廠里已經在確認房主的去向了,庫管院子的主人二十多年沒出現過,她死了,那麼房子收歸廠里,因為她的手續沒走完,而且陸海出的條件太好了,不需要你我本來也能占不少便宜,你很清楚他比你更想把項目干成。」

  「什麼?房主死了?」梁珍妮聽不見別的,她只關心這個問題,「是你們以為她死了,還是她確實死了?」

  「二十多年沒出現過的人死了很正常吧?把你的貪婪收一收,她死了,房子已經在走回收流程,你也別再出現了。」

  梁珍妮攥緊的手微微顫抖,她不信:「死亡證沒開就收回人家房子是不是太過分了?」

  石河凝視梁珍妮,努力回憶關於楚嫻的一切,她確認楚嫻沒有孩子,更不可能有這麼大年紀的孩子,石河不解:「你激動什麼?」

  意識到自己失態,梁珍妮平緩了情緒,又促狹地盯著石河:「不對,你不對勁的理由只有一個,長海的錢你是一點兒都不想讓我賺,你準備中飽私囊?」

  石河沉吟一會兒,似有所悟,點頭道:「你那天既然透了底兒,就該知道這錢你能賺,別人也能。」

  還真是?梁珍妮不敢相信,「你要自己買下這個房子拆改搭建,多要一份?」

  「辦法你都告訴我了,既然站在明面上的只能是我,我為什麼還要分給你?廠里我說了算,房子我能出錢補,陸海又好說話,私下多談一套房錢給我,不需要你了呀,誰還能眼看著煮熟的鴨子飛了?」

  梁珍妮氣得咬牙,石河的轉變太快,膽子也比她想像得大了太多!她輕視了人性的貪婪,萬合說得對,只要魚餌足夠大,老實人可以隨時變得奸詐。而石河,或許在她的榮譽之下從不是個老實人,自己被她身上的光環蒙蔽了!

  「小人!」梁珍妮狠狠罵道。

  四點四十二分,石河的眼神從手錶的指針落下,手握住門把,她想開門讓梁珍妮走,她已經有八成的把握梁珍妮該放棄枯宅了。

  門已經拉開條縫,梁珍妮似乎明白她的意圖,兩人再次行動一致,她背上書包站起身,臉上還帶著憤怒。

  不對,石河剛剛打開的門又被她突然閉上,她盯著梁珍妮的書包,還有個重要的謎團沒有解開,她問:「鑿毛機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你要鑿哪裡?」

  拆房?不可能,房子沒租給她,拆了也沒用。鑿洞?鑿哪裡?幹什麼的洞?

  石河想不明白,梁珍妮也閉口不言,兩人又進入新一輪的對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能言善辯的梁珍妮停頓了太長時間,石河又舉起手中的鐵棒,逼迫道:「說說看,有多麼不可告人。」

  梁珍妮向後退,雙眼緊緊扣在石河沖向自己的鐵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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