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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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兒,溪兒,你等定氣凝神,且聽我言,今日一戰,陶宏妖法邪術精進,勝負難料,師傅需交代清楚。百年前我有悖師傅所託,開了龍虎山的傳道大門,但也正是如此,我龍虎山才能有千餘火居道士游練四海,斬妖除魔,今你與你那吐火羅國的師妹出雙入對,扶困濟弱,不正是我之所願,道法之彰麼?今師傅若有不測,你也需平心靜氣,護著你師妹,將我龍虎山大道承襲下去,發揚光大,不得有悖。切記道不在山巔,不在殿內,不在你我,在這三千大千世界芸芸眾生,在一花一粟,在一朝一暮。五雷天心正法你已爛熟於胸,我之所幸,但仍需去那後山小築的文室尋得龍虎山志,此乃我龍虎山千年命脈,實不可棄!」張松正聚精會神的念決,卻突然聽見耳中傳來師傅的話語,側目一看,師妹也好像面露疑惑,心中估算是師傅用的傳音入密,可待聽見師傅的囑託,不由的心如刀割。

  還不等半刻,張天師的咒決念畢,這天上直下一道閃電,也沒有烏雲攢動,電閃雷鳴,就直直的一道閃電似是無中生有,突的劃破蒼穹,朝著陶宏的氣障射去。這閃電猶如神龍下凡般的粗碩,而且暗的不透一點顏色,就是真真的黑色,霎那間到了陶宏頭頂。

  只一瞬,陶宏的氣障迸裂開來,一股綠黑色的火焰直衝霄漢,如大江瀑布一般似是要吞天滅地般的洶湧而上,隨著火焰還有巨大的聲響一齊發出,震耳欲聾,待這火焰噴涌而出,天地間變得一點色彩沒有,淨被這綠色的火光照的萬物沒了生氣,大殿的房頂,青石板的地面也都是滿目的妖綠,好不駭人,登時感覺這天地之間已入煉獄。

  隨著火瀑中那炙燒的人影發來一聲巨吼,貫徹天地,火瀑立時朝張天師湧來,正正的與那黑色的閃電交織在一起,卻迸出了白色的火光,照的蒼穹如烈日當頭般耀眼。這妖綠的火瀑與那烏黑的閃電對碰,摩的空氣喳喳直響,這聲音好不刺耳,若是沒有點導航,估計用不了一時三刻就得心火自焚,五臟俱裂。一時間閃電和火瀑淨都絲毫進不了半步,但兩道咒決的力量確實絲毫沒削,仍是如初的全力向前。

  張松與蕭聞溪此時此刻已是滿頭大汗,氣力見底,仍是苦苦支撐,那掐著咒決的劍指不住的發抖,嘴唇抿的極死,沒有一點血色。張松心中已是焦急萬分,如此情形再硬撐片刻,非要氣竭靜斷而亡,可是想到師傅和師妹也都在忍耐,自己怎麼能泄氣,不知從哪抽出了一股力量,強運到了指尖。

  張天師又怎能不知現在情勢危機,他卻更是焦急,眼下情景,若不能一鼓作氣滅了那火瀑,估計他兩個徒弟也都要葬身這妖火之中,萬急時分,張天師似是下了什麼決心,調起了周身全部經脈,準備拼死一擊。

  張天師自知此劫難過,凝神調氣,將自己心中所想傳入張松與蕭聞溪的心神,自己卻默默的留下了一滴眼淚,自己活了百餘年,本就是將死之人,以身殉道倒也罷了,只是捨不得自己這兩個好徒弟,也捨不得這龍虎山,哎,只萬望日後龍虎山的大道能由松兒和溪兒替自己發揚光大吧。這最後一絲念想消散,張天師眉間一擰,口中默念:「無上玉清,統三十六天,化十方界,喚嘯風雷霆,攝諸魔精,濟長夜魂,無上玉清,統三十六天,化十方界,喚嘯風雷霆,攝諸魔精,濟長夜魂,無上玉清,統三十六天,化十方界,喚嘯風雷霆,攝諸魔精,濟長夜魂,急急如律令!」

  待口中三遍咒決一畢,這黑電由如熱刃入蠟,欻的就切開了沖天的火瀑,那火瀑好似瞬間沒了氣力,一點阻擋也沒有,任由這黑電將其分開,由天至地,僅用了一瞬。

  「師傅!」

  天空中白色的火光越來越大,眼睛已是被閃的再無法睜開一絲,那原本妖綠的火光也被這白光完全吞沒,好似這世界從冥府中又脫身了出來。

  黑雷劃開了長空,在地上一擊,雷聲貫耳,但只是一剎那,那凌空的火瀑、火光、煙塵和空氣中呲呲啦啦的各樣響聲都化作無有,仿佛還了這天地如初的寧靜,祥和。

  張松被白光一閃,炫目之極,腦中天旋地轉,只覺得要暈倒,但在這危急時刻,硬是運足了氣力,屏氣凝神,才稍感現實又涌回了腦中。將將的睜開雙眼,還是覺得暈眩,但也能堪堪的看見這大殿外的景象。

  十丈之外,一人持劍立著,另一人躺在青石板上,像是沒了生氣,再聚了聚目光,看見那立著的人周身已化作焦炭,小臂還是似沒了指使一般的垂著,只不過現在他全身都已無主,只靠這劍還點在地上,沒有倒下。

  那立著的人正是陶宏的徒弟,胸口一碗口大小的透明窟窿,像是被生生挖去,身上的罩袍也都烏黑碳化,好像風一吹就能散在空中。

  「張松,張松,快看看師傅!」張松這才聽見耳邊不停的叫喊,正是他的師妹蕭聞溪。登時緩過心神,翻身便向喊聲跑去。


  再定睛時,只見師傅躺在蕭聞溪的懷裡,口中不住的湧出鮮血,眼白都有些上翻,卻強探出一隻手,像是要招張松近前。

  「師傅!師傅!師傅你怎麼了,我這就給你運氣療傷!」張松急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右掌按在師傅胸口,左手掐訣,口中喃喃,將周身氣力運至指尖,拼了命的想要為師傅療傷。

  「松兒」張天師極為吃力的吐出幾個字,好像每個字說出,都在消耗他殘存的命脈。「你,你聽我說,那,那陶宏氣數未盡,恐要復來,快助我運氣,我封了他的肉身。」

  「師傅,我給你療傷,你好了咱們再戰陶宏,師傅!」張松和蕭聞溪這會已沒了心神,滿面的眼淚不止的流,顧不上那些,只知道奮命的給師傅運氣療傷。

  「溪兒,你聽話,快,給師傅運氣。」張天師似是再提不起一絲氣力了。

  「溪兒聽話,溪兒聽話,溪兒這就運氣。」蕭聞溪已是不作想法,只是聽師傅的指使,身體隨著運動起來。

  「蕭聞溪!你別動,先給師傅療傷!」張松吼道。

  「張松!溪兒聽師傅的!」蕭聞溪這句甚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仿佛將張松的心神拉了回來。張松也只能是默默的點了點頭,想著師傅此刻已危在旦夕就不由的心中一陣絞痛。但是細想想,師妹此刻也肯定是如此的吧。

  兩人抹了抹臉上的眼淚,一人出一掌,將師傅緩緩推起,運周身的氣力輸給師傅。張天師雙目緊閉,卻是紋絲不動,也沒發出一絲聲響,張松心中如火中燒,時間越是推進一刻,心中越是著急一分。

  張天師突然雙眉一緊,身形有些晃動,張松和蕭聞溪相互望去,四目相對,也是沒主意,但就一回頭之時,看見十丈開外,一個身影正在緩緩從地面爬起。

  「哈,哈哈,張貫全,天要亡你,你又奈何,五雷天心正法好生厲害,若不是我徒兒拼死替我擋下,怕是要破了我不生不滅之身,哈,哈哈」陶宏邊起身邊口中念道,正要緩緩的朝龍虎山師徒三人走來。「當年師傅不教我這五雷天心正法,今日我就剷平你這象鼻峰,絕了你這門咒法。」陶宏邊走身形也是不穩,踉踉蹌蹌,好像即刻就要摔倒,但又強撐著往前走,左手吃力的擒著那羊頭烏漆的手杖。「師弟,生死有命,你揚道法,我修邪術,最終還不是敗在我的手上,甚麼道,甚麼法,都是人世間的虛妄。不過師弟你放心,我會在這龍虎山上重續道章,弘揚道法的,哈哈哈哈哈哈。」

  陶宏越走越近,這才能看清,此刻陶宏也是岌岌可危,雖然他徒弟崇煥拼死替他擋下了這五雷天心正法最剛猛的前段,但奈何這咒決實是厲害,貫穿了崇煥之後,仍將陶宏周身燒的如同黑炭,皮膚如同粉塵一般,似是片刻就要脫離。若不是陶宏修習了不生不滅的邪術,這會怕不是早就形神俱滅了。

  陶宏雖然是步履蹣跚,但是卻依靠著手杖片刻不停的往前挪動,人影越是往前,張松心裡越是著急,此刻要是撤手與那陶宏捨命一搏,應是能將其擊退,但是師傅定是片刻也熬不住,可是如此僵持下去,師傅卻是紋絲不動,過不得一陣,三人都要遭了陶宏的毒手。張松心中急切,側目看向了師妹,師妹卻是緊閉雙目,專心致志的給師傅運氣,心中暗自感嘆,師妹性格雖然粗獷,但是關鍵時刻,卻是能全心全意的遵師命行事,自己倒是自愧不如,想到這裡,張松下了決心,刨除了雜念,一心為師傅運氣。

  將還十步陶宏就要近到身前,似是體力不支,搖搖晃晃,撐著手杖,喘著粗氣,喉嚨發出陣陣的嘶喘。「今日就用我最善操使的風決,送你們三人一程,願三清垂簾,來世咱們不再相見。」緩緩的說著,左手就已抬起,掐了劍指,口中念起了咒決。

  張松雖是閉目,但是卻聽見陶宏就在身前,心中已是萬分的焦急。正是心煩意亂之時,頓時感到手掌傳來了陣陣的暖流,好像有氣力從師傅後背向自己掌心傳來,難道師傅已經可以運氣?這股氣力越來越渾厚,越來越溫暖,張松心中大喜,暗道:「師傅有救了?!」

  此時此刻,陶宏的咒決即將念畢,突然張天師的雙目圓睜,周遭的氣從身下貫涌而出,將三人的道袍都掀起尺高,張松也感到掌心的溫度越來越高,這是氣力充盈的感覺,隨著這氣力越是剛猛,向師傅輸氣反而越來越困難。待這兩股氣抵抗的越來越強烈時,突然迸裂,將張松和蕭聞溪彈了出去,而張天師卻是極快的雙手拇指扣著中指,餘六指相對,口中喃喃道:「五方神靈,速速降身,乾坤正氣,陰陽合真,太上律令,封絕邪痕,靈印鎖形,天罡縛魂,道法無邊,敕令永存,急急如律令!」待咒畢,一道金光沿著張天師的兩個食指噴出,這道金光只有一指粗,但是卻速度極快,向上射出兩仗有餘便立時朝著陶宏飛去。

  陶宏將要挑起劍指,施展風決,餘光卻看見一道金光急速的向自己飛來,還不待他反應,就已到面門,陶宏下意識的右手收了劍指,展指為掌,去擋這道金光。這金光也是迅速就到了掌上,但是卻不似其他咒決一樣,擊中之時天崩地裂,只是隨著這金光的照耀,陶宏的手臂迅速隱去,似是憑空消失一樣,凌空若隱若現,從手掌開始逐漸向右肩蔓延。待陶宏反應過來,右臂已經快成一道虛影,登時驚的他雙眼圓瞪。


  這陶宏卻真真是個厲害角色,就這一瞬便已作出反應,左手擒著手杖,從頭頂向下劃了一個半圓,沿著右肩,齊齊的將自己的右手斬斷,這才沒讓這消失隱匿的勢頭向身上蔓延。

  這金光極快的吞噬了陶宏的右臂,便直著向前射去,從陶宏身邊掠過,觸到了青石地板又折射了出去,飛至半空又像是受了指使,掉頭向陶宏射來。

  陶宏心中大驚,已感覺不到自己的整條右臂,不知這是什麼咒法,有吞噬之能,極是克制自己的不生不滅之法,滿頭的虛汗直冒,難不成師傅還留了什麼封印吞噬之法給張貫全,專門對付自己,但又知自己來不及多想,此時此刻沒有克制之法,只能直取施咒之人。

  陶宏想明白了這個要害,身形立時做了反應,將殘存的氣力急速的調動,要拼盡最後的氣力爭取一個機會。陶宏將周身的氣力全部調動至雙腳,頓時腳下發力,人如勁弩一般急射了出去,正是瞄著正在操咒的張天師,盤算著在這金光迴轉之時,迅速滅了操咒之人。

  陶宏身法極快,如霹靂閃電向張天師奔來,但是張天師好似面無表情,還是操著咒決,沒有一點閃避的意思,這下把張松、蕭聞溪看的甚急,來不及多想兩人就同時向前進步,想要攔阻陶宏。

  張松不如蕭聞溪的速度更快,慢了足足半個身位,蕭聞溪已先至張天師身前,順著自己的步勢,下腰一轉,連動中跨,帶動上肩,推出手臂,勁力貫穿全身,送出一拳。

  陶宏心裡著急,卻是沒料到蕭聞溪身法如此的快,根本沒提前作出預判,左手還沒伸出,蕭聞溪重拳已至面門,無擋無礙,結結實實的打在陶宏的臉上。這一拳貫了全身勁力,借了瞪步之勢,力道極大,打的陶宏面部扭曲,五官都要脫離臉頰先飛射出去,勁力一到巔峰,陶宏就像一根射出的標槍一樣,疾的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殿前,再沒了動靜。

  就在這頃刻之間,陶宏飛出,但那金光卻因先前急追著陶宏,來不及轉向,正中蕭聞溪的胸口。

  金光所至,蕭聞溪從胸口開始漸漸的開始隱去,眼看上至脖頸,下至腰腹。

  「師妹!」張松怒吼著,伸手去夠師妹,將將扶在師妹的右肩。

  「師兄。。。撤手吧」蕭聞溪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張松哪肯放手,一把抓住了蕭聞溪,就要往自己懷裡攬去,怎知這金光卻也開始在自己身上蔓延,說時遲那時快,兩人僅半刻就都消失在了原地。

  隱隱約約,遠處傳來一個聲音,慈祥而和藹:「莫忘了龍虎山志。」

  金光一閃即滅,天師廟前殿又寧靜如初,沒有一絲的聲響。

  張天師咒決一畢,雙瞼下垂,緩緩的坐到了地上,一陣清風吹過,化作了一股青煙飄去。

  數年之中,龍虎山皆有回山修煉的門人,卻再無人尋得張天師與他的兩個愛徒張松與蕭聞溪,有人傳數年前,象鼻峰上張天師大戰黑袍妖人,即將取勝之際,張松與蕭聞溪反水,殺了張天師,與妖人出逃外邦。也有人傳,三人閉關修煉,已至化境,用五雷天心正法克了天雷,渡劫成功,羽化成仙了。更有人傳,龍虎山上從沒有過張貫全天師,更沒有張松和蕭聞溪,只不過是龍虎山門人杜撰的厲害人物罷了。只是龍虎山門人,尋便了龍虎山上下,也沒能找到五雷天心正法,那更印證了這傳言。

  不知過了多少年,一個在山上修習的小道士,最愛奇聞雜史,成天不修道法,泡在後山小築文室翻閱龍虎山的古今典籍,心裡卻想著這山上著述的道法咒決雖然挺多,卻從沒見有人會使,大體都是騙人的吧。

  一日,閒來無事,又來翻閱文室卷閣,找到了一本龍虎山志,打開翻看儘是圖畫,這最後一頁,是一個面目清秀的男子,眼中似有著萬千故事,身著一身素樸的道袍,皮膚暗黃,懷裡抱著一個眼睛極大,一頭棗紅色頭髮的外邦女子,兩人四目相對,眉目傳情。小道士暗自罵道:「呸,道士還抱女人,還外邦女子,還寫在龍虎山志上,好不要臉!」隨手將這書一扔,滿心歡喜的又去翻下一本書去了。

  序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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