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赴越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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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章的鼓勵推動了我的一生,讓我走了很遠的路,很多的地方。作為一個農民,從家裡走出來到幾千里遠的新地方是我邁出的第一步。遇見老章,老吳,天津,老高,師傅們,同事們是我邁出的第二步。再到後來獨自出隊,帶徒弟,成為高級工程師,受到主席的接見,被返聘建設城市,一步又一步,步步夯實。我確實沒有吃過太多的苦。自我走後,家裡開始了長達兩年的旱災,兩年的蟲災,一年的澇災。六年饑荒的時代,我沒有挨過餓,受過凍。秀華在老家帶著孩子和爹餓的吃樹皮,草根,菜糰子的時候,我在XJ吃牛羊肉,喝奶茶。秀華在家裡不斷壘牆,修牆的時候我已經用上了沖水馬桶。在國家的正確領導、老師傅們傾囊相待、同志們手足一心下,築路工人們為這座城市鋪平了一條又一條的道路,讓這個城市迅速擴大。公路就像一條動脈,為城市輸送著鮮活的血液,讓XJ的魅力婉轉,也不斷吸引到更多的人才,延伸出更廣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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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備出隊了。這次沒有師傅們的帶領,也沒有我的兄弟天津逗樂兒。我和老高互相打氣,一起度過了兩年難忘,寶貴的時光。

  「你說你們這次去邊境,是不是因為要打仗了啊?」天津問老高,老高問我,我問老章。老章……給我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是什麼時候,你說這種話?你們幾個壞小子真是吃的太飽了,平時修橋鋪路學的多了,忘了本了是不是,好日子這才多少年,就問這問那的。咋,你們盼著,我可不盼著。呆不住,都給我滾回老家照顧老婆娃娃去。」

  我罵老高:「你們兩個也真是,馬上出發了動搖我的軍心。這樣光榮的任務,能領到是我祖墳冒青煙了。以後有這種事兒,都自己問去。」

  老高罵天津(唐城調調):「你說你又不去,你老打聽個啥?」

  最後我和老高兩個人寫了兩百字的檢討,在班裡公開誦念。

  車來接我們了。我們很早就準備好了行李在路邊等。天亮的很早,黑的很晚,我看著天津的宿舍一點動靜都沒有,想來他還在熟睡。

  本以為只有我們幾個,沒想到還有別的隊的。勘探隊,鑽探隊,測量隊,地質隊,礦石隊,工程隊,施工隊,還有救援隊……不光我們單位,不同的單位都派出了專業的隊伍支援建設。我和老高還有我們勘探隊的幾個同事坐在一輛車裡,轉了一輛又一輛,互相靠著睡著了又起來,不知道醒醒睡睡了多少次,終於到了。

  熟悉的一聲哨兒,我們幾個車突然停下。「到地方了,都下車。」

  一個黝黑大漢扯著嗓子喊。他的動作幅度很大,聲音粗獷,脖子粗,手腳也大。帶著施工帽兒穿著長筒靴脖子上圍著毛巾,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指揮我們就位。

  我們隊帶隊的是一個新師傅,姓陳,他平時都在野外,沒怎麼帶過我們。唯一一次上了堂課還點了我的名,不知道答案還給我臭罵一頓。

  老陳一副書生模樣,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還轉了向,晃了兩下。我跟老高還在旁邊偷著笑。老陳下車後也不知道怎麼做,東張西顧的看著別的隊怎麼走。但是人家幾個隊領隊都很熟悉,直接帶著自己隊的人赴位了。

  「老陳師傅,你是不是不知道咋走啊?你來的時候隊裡沒給你培訓啊?」我憋著壞假裝關心的問。

  「隊裡沒說該咋做。應該是有固定的地方。我過去問問,你們先休整休整。」

  「我去撒泡尿,你們休整休整。」老陳一離開老高就耍賤學他。

  「我去喝口水,你們休整休整。」「我去娶個媳婦兒,你們休整休整。」大家一個個耍貧嘴,隊伍亂竄。

  「你們哪個隊上的,這麼沒規矩。你們帶頭兒的呢?」那個黝黑的氣勢如牛的男人過來,扯著嗓子就是一頓罵。

  「帶頭的也不知道該咋辦,過去找人問去了。這地方,讓我們過來,連個接引的都沒有。」聽他突然吼我們一下,我瞬間脾氣上來了,吊兒郎當的回覆他。

  老陳從遠處跑來,陪著笑遞上一根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同志。我們是勘探隊上的,剛剛下車,同志們還沒搞清楚位置。」

  氣勢如牛看了看老陳,沒跟我們計較。一邊點菸一邊指了個方向「勘探隊跟著那幾隊人走,過到那邊會有人安排你們。」

  「謝謝同志,謝謝同志。」老陳想握手,但是氣勢如牛在抽菸,沒有理老陳。老陳尷尬的轉身對我們喊道:「勘探隊的同事跟我走。」

  穿越狹窄的路邊,突然來到一片寬闊地帶。周圍站著不同隊裡的同志。人很多,抬頭看去,前面更廣闊的地方已經有施工隊在幹活兒了。雖然我們是勘探隊,但是平時鑽探,測量,這些我們都干,晚班還學了急救等專業操作。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能頂十個人用。


  由於我們隊來的晚,到的時候前面有一個人已經說了半天了。

  「……所以說,這次時間緊,任務重。每個同志都要有極高的覺悟,刻苦耐勞的精神,一起推進這項偉大的事業。中午我們有人給大家送飯,兩菜一湯,吃的比較簡易,不像大家在隊裡的時候那樣豐盛。值得一提的是,這次修建公路的任務不僅僅是我們中國工人的責任,還會有越南的同志們前來一起學習和修築。我們要發揮社會主義偉大精神,友好互助,積極教授相關技能給越南的同志們。通過這次合作,不僅能加深兩國的友誼,也能共同為邊境的發展貢獻力量。每個人都要以飽滿的熱情投入到這項偉大的事業中。」

  聽到動員詞,我和老高激動的在旁邊叨咕。

  「你倆,說什麼呢?什麼場合?」老陳仿佛記住了我一樣,處處點我的名,其他人也做了,也沒見他點老高和其他人的名。

  「這個老陳,心眼真小。不就那天沒答出來題,至於天天點我嘛。看我回去不跟老章他們告他一狀。」我偷偷的罵,老高偷偷的笑,他笑起來也是唐城的調調。

  開工了,每個隊都發揮著自己的專業性。修路的修路,送土的送土,我和老高忙的沒說上一句話。要是天津在就好了,他最會躲活兒,說不定能帶著我休息休息。也不知道天津現在在幹啥。按照隊裡的作息,他們現在應該去野外做任務了。

  一聲哨兒響,吃飯時間到了。由於是送飯,食堂的車從前往後一個隊一個隊的送。我們隊在中間,沒送到我們之前我們還是繼續動工。

  「要是我們在最前頭就好咧」老高自言自語。

  「那吃的快乾的也快,吃完了也得照樣干。」我無情的反駁道。

  一條界線分開,我們在這頭修,越南人在那頭修。越南人長的跟我們一樣,只不過穿的用的更破些,人更黑些。我們用了不同的工具勘探,破土,他們就用鏟子挖來挖去。

  「哎呦你瞅那邊,都歪了還挖。他們嘰嘰咕咕說的也聽不懂。」

  我抬頭望去,對面也到了午飯時間。跟我們不一樣,他們飯還沒到跟前人就歪七扭八的躺、坐在地上了。

  「這傢伙修的,怪不得得找人教他們。」

  幾個越南人隔著線跟我們的工人比劃,半天也沒看懂說了個啥。

  「哎老李你瞅,他們吃的是個啥?」

  對面的飯到中間的位置了。我把眼睛虛眯起來往那邊看。一個人一塊米飯,然後就是,幾顆豆子?

  「哎老高,你瞅那是豆子不?中午他們食堂就做個這?」

  「哎好像是豆子。好傢夥,他們吃米飯配醬豆兒啊。這麼多人,這麼多活兒,吃這點玩意兒能飽了嗎?」

  我們的飯到了。西紅柿炒雞蛋,米飯,西葫蘆,還有一個湯。在路邊的桶里,誰要喝自己過去盛。我和老高餓死鬼投胎一樣大口大口的扒拉著飯菜。抬頭一看,對上幾個黑眼睛。

  我們在觀察他們的同時他們也在觀察我們。雖然是互幫互助,但是伙食還是各管各的。他們那邊也有人跟我和老高一樣,捅咕著隊友讓他往我們這邊看。我和老高賤勁兒又上來了,一邊吃一邊索拉「嗯,好吃,就是好吃。」對面看著我們的飯,給我們比了一個大拇哥的手勢。看起來是在讚嘆我們的好伙食。我和老高羞的不好意思一邊點頭示意,一邊也給他們比了個大拇哥的手勢。

  「哎呦老高,不行了。我是真慚愧。你看人家看著也不富裕,吃著醬豆,我們還幹這種事。」

  「別說了老李,快吃,埋頭吃飯別看他們了。老陳在看你呢。」

  聽到老陳在看我,我心裡竄出一股邪火「他咋又看我,全隊就我一個人啊,天天盯著我看。」

  「你好看。」

  氣的我蹲在地上抬起一條腿踢老高,引的對面越南人一陣笑。

  「笑個屁,笑的明白嘛笑。」

  吃完飯,我跟老高把飯盒放好,又繼續開工。

  別看我倆平時嘻嘻哈哈,但是工作起來一點都不含糊。老高年紀比我大一點,以前家裡又有地,不管是掄鋤頭做測算都比我用力,心細。

  「老高你看這組圖,有沒有問題。沒問題我就拿過去送審了。」

  修圖,看數據的活兒我不愛干。看著密密麻麻的小字兒我就犯暈。可能是從小不好好讀書的緣故,看見帶字兒的我就習慣性的往後躲。現在有老高,比我更專業,比我更心細,複查,檢驗這些細緻活兒我一股腦兒的丟給他做。


  「哎呦我的祖宗哎,這是誰畫的圖啊。這兒,這兒,這兒,全是錯的。沒學過算數啊,按他這樣標註,咱這路都歪到姥姥家了。」

  老高鋤頭一扔,從口袋裡掏出半截鉛筆,蹲在地上開始改圖。

  我踢了老高一腳,示意他老陳過來了。

  老陳跟老章老吳他們不一樣,雖然也是一起幹活兒,但是他幹的比我們少,更像個監工。我老看不上他也有這個原因。

  老陳低頭看著老高畫圖,我心裡咯噔一下子。按理說,檢驗校對這種活兒隊裡每個人都會幹,每個人都得干。但是我每次都推給老高,不知道老高背地裡有沒有告我的狀。

  「老高,這誰的圖,有啥問題?」

  「測量那邊傳過來的圖。我們提前過一遍。幸虧提前看了,這參照參數都搞錯了。這要是開工能順利建完才鬼了。」

  老高忙上頭,也不管誰跟他說話,逮住機會就是一頓罵。抬頭一看是老陳,傻眼了。

  老陳沒理我們,彎著腰一起看圖。老高還在輕輕演算的時候老陳已經把數據脫口而出了。老高將信將疑,接著算完後發現答案一樣,又從口袋裡到處找橡皮把算式擦了。

  他倆一起把裡面的幾個參數改完,又核對了一遍。老陳把圖拿給測量隊確認了一遍,然後交給下一隊繼續做。

  「哎呦喂這個老陳,算算數比我還快。我很少遇著有人算的比我還快。」老高的唐城調調透著疑惑。

  「你?49-18還要列式子。你倆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我一邊嘲笑著老高,一邊心裡暗暗佩服老陳。這個老陳,今天雖然在旁邊就站了那麼一小會兒,但是深厚的功力已經被我捕捉到了。怪不得隊裡沒派老章老吳來,這個老陳,有兩把刷子。

  晚上下工了,大家陸續回到臨時宿舍。這個宿舍住的人就多了。晚上吵吵嚷嚷的,搶著用水洗漱,搶著位置晾衣服。

  我們隊有寫日記的習慣,我和老高坐在桌子上寫日記。旁邊也有一些其他的同事趴著寫。我把我今天的見聞一字不落的寫進日記,又給老章寫了一封信,講了我們今天的見聞。包括越南工人中午吃醬豆就飯,穿的破破爛爛這些,一字不落的全都寫給老章。最後我還忍不住問他,老陳,到底是個什麼身份?

  正寫著,氣勢如牛來了。他跟我們住一個宿舍,洗漱完剛剛過來。看見我們幾個趴在桌邊寫日記,走了一圈來到我的身邊。看我正在寫信,還在旁邊站了一會兒。我不願意讓他看見我寫的啥,轉身轉了個個兒背對他。氣勢如牛突然大聲喊到「在這,不許寫信。你們寫日記可以,但是寫信,除了緊急情況在專門的寄信處寄信,其他一律不許寫信,也沒有人會來收發私人信件。」

  這一嗓子,給我嚇了一個激靈。聽見不許寄信心裡暗罵了一句。但是一想可能確實是規定,就把信折小,塞在襯衫前口袋裡。

  老陳也跟我們一個宿舍,端著盆進來催我倆趕快去洗漱。這兒可是固定的時間起床關燈。我心裡暗罵晦氣,怎麼非得跟他倆分到一個寢室。但是抬頭看了看幾個隊的混住,疑惑憤怒一塊憋回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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