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文嚼字【六】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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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優死了,就如沈君臨之前預料的一樣。

  我雖然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可是卻沒有想到這件事情來的這樣快,這樣急。

  他的死法有些詭異,整個大腦空空如也,腦子放佛被什麼東西偷走了一番。取而代之的是一對灰黑色的粉末狀的物體,法醫給了一個含糊其辭的解釋,說是大腦急性萎縮。可是我和沈君臨都知道,這是自欺欺人的表情罷了。

  他違反了契約上的內容,我想這是唯一可能導致他這樣離奇般死亡的原因所在。只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了那麼慘烈的死狀,連整個大腦都會不見了。

  「怎麼樣,你有興趣跟我一起解開這個謎團麼,我想有你的幫助,那個女人所做的一切很快都會暴露出來的。」沈君臨再一次向我拋出了橄欖枝,這個舉動他已經做了不下三次了,每一次得到的結果都相同,那就是我乾脆的拒絕。

  至於這次,很不好意思的是,我依舊要拒絕。

  「呵呵,你的故事很精彩,不過,我還是沒有興趣繼續知道了。」我默默地吃完我面前的粥,放下錢轉身離開,我想,有個人或許現在在店裡等我才對。

  「如果你想通了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沈君臨一直都這樣不急不緩,他似乎並沒有這麼快拉我下水的決心,他的面還沒有吃完,所以他依舊坐在原地吃麵。

  「謝謝你的好意了。」我抓緊腳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事實上這條路並不是我真正想要去的地方,我只是擔心沈君臨會繼續跟著我,在小心的盯著後面走了大約十分鐘後,我確認沈君臨沒有跟上來,轉身回了天使街。

  我知道店主一定在9號店裡等著我,因為我的另外一份工作要開始了。

  推開店門,凌夢韻正坐在櫃檯前悠閒的喝茶,她見到我回來,只是抬了抬眼睛,連話都沒有說。

  我默默的走了過去,站在她的身邊沒有言語。

  她卻好像一直都沒有看見我的樣子,直到她的茶杯里已經不剩下一滴茶水。

  「你怎麼回來了。」我覺得她這是明知顧問,她一定知道羅優的事情。

  「因為,我的另外一份工作開始了。羅優死了。」我點頭道。

  「嗯,他貌似違反了契約,那個我們一直都在強調的契約。」凌夢韻的話里不帶有一絲的情感,仿佛這個作家的死亡對她沒有絲毫的觸動,跟她也沒有絲毫的關係一般。

  「所以,根據契約的規定,我們有權利收回那支鋼筆了,對嗎?」我繼續問道。

  「沒錯,所以你回來了?」凌夢韻又笑了,她只會對我微笑嗎?

  「我們什麼時候行動?」我的回答讓我都有些吃驚,仿佛自己只是一台沒有感情的機器,是受了她的影響嗎?

  「不急,慢慢等吧。」凌夢韻給我倒了一杯茶:「我們只會在夜晚才會工作,今天也不例外,你喝了這杯茶,就在這裡休息一會吧。晚上的時候,我會給你羅優的地址,你去他家裡,拿回那隻鋼筆吧。」

  我一口氣喝掉了杯子裡的紅色汁液,然後慢慢地向茶室走去。那裡有一張不錯的小木床,休息一會正好合適。

  「你沒有要問的嗎?」凌夢韻有些奇怪。

  「有,只是契約上規定了,不該問的,別問。不然的話,我可不希望羅優的下場落在我的頭上。」

  「小石。」她的語氣有些輕微的變化,仿佛帶了些顫抖的味道。

  「嗯?」我已經走到了後面的茶室里,看不見她的表情。

  「沒什麼,你還是那麼聰明。」她明顯有誇我的意思,不過。

  「還是」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考慮太多,因為疲憊在我躺上木床的一瞬間傾巢出動,將我瞬間淹沒了。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漸黑了,我從床上猛的躍起,條件反射般的看了看時間,十七點五十九,還真是準時的上班時間。

  整個店裡空無一人,安靜得有些可怕。平時這間店裡還會因為有我的存在燈火亮起,可是今夜,卻是連我也要出發了。

  凌夢韻不在,她或許有事自己離開了。櫃檯的桌子上留著一張字條,上面是一個很詳細的地址,我知道那是她留下的羅優的地址。

  看來,今天晚上的行動,是我一個人去做了。

  字條的上面蓋著五張紅票子,字條里的解釋是加班費,我笑了笑收入囊中,然後拿著字條推開了店門。


  店門依舊沒鎖,我想也不需要鎖。真的有人敢來這裡偷走東西,恐怕是會連厄運也一起偷走的吧。

  就在我踏出店門的那一刻,背後傳來了小鍾精準的電子報時音,現在是BJ時間,下午六點整。

  我抬頭看了看天色,越發的陰沉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種古怪的變化突然在我的身上蔓延了。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臂連同衣服的顏色逐漸變淡,開始趨近於無色透明狀,這個變化讓我大吃一驚,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渾身上下,擔心燒少掉了某個肢體一樣。

  可是結果告訴我,一切都沒有變,只是我自己的模樣,隱身了?

  這是怎麼回事?

  我掏出字條仔細的打量了半天,幸虧我還能夠看見它。字條的正面是羅優的家的地址,背面卻又是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上面似乎已經給出了提示,只是之前的我完全沒有注意到。

  回收員,這是她給我現在這份工作所定下的名稱。顧名思義,就是要回收已經違反了契約內容的客人拿走的商品。而這一份工作,在工作的途中,是能夠得到補助的。

  這裡說的補助,並不是通常情況下的金錢補助,而是真真正正的功能性補助,比如我現在已經完全消失不見的這個情況。

  我摸了摸衣兜,還摸到了一把銀白色的鑰匙。

  這就是凌夢韻給我提供的補助了。

  我突然想起睡覺之前喝下的那杯紅茶,似乎有一些怪怪的味道,此刻想來,我的身形不再顯現,應該跟那杯喝下的紅茶有關係了。還有這把鑰匙,紙條上的說法是,能夠打開任何鎖。

  包括電子的。

  還真是奇怪的東西,放在這家9號店裡當成特殊的商品綽綽有餘了。不過也幸虧它不是商品,我不用遵守任何的契約就能夠使用它了。

  隱身的時間只有十二個小時,從下午的六點開始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天亮之前,正好是我的工作時間。

  而回收那支鋼筆確實需要經過一番麻煩的過程,此刻有了這兩樣東西,可以說任務就顯得異常簡單了。

  我覺得此刻的我應該表現出一種極度震撼的表情,因為光是這兩樣東西,就已經完完全全的超出了我的認知,能夠隱身的藥水,能夠打開一切鎖的鑰匙。這兩樣東西,它們是如此的特殊而古怪,它們都屬於9號店的那個神秘女人,凌夢韻。

  我想我不得不一條道走到黑了。這家店,或許真的不太簡單呢。

  因為身體隱形的緣故,我已經沒有辦法坐車來到羅優的家中,所以我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過去。但是時間很是充足,這不影響我的心情。

  那個地址很好找,因為那屬於有名的富人區。如果是平時的我,恐怕連靠近那裡都不太可能,可是如今,我卻是要光明正大的走進去,收回屬於我們9號店的物品。

  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有一種戰戰兢兢的感覺,擔心自己身上的藥水可能隨時失效,被人看出來。不過這個無聊的想法最終不可能實現,我慢慢悠悠的從保安的面前晃了過去,他們對我視而不見,連看都沒有看上一眼。

  我覺得這種情景頗為有趣,於是對著其中一位保安的耳朵吹了吹冷風。

  他有些經受不住了,用不知道那個地方的方言罵了一句。

  我雖然聽不懂他的意思,但我卻知道他在詛咒什麼。

  他在說這些為富不仁的傢伙怎麼不來替他在這生冷的夜晚站一會崗。

  人與人之間真的有區別嗎,我不知道。可是真的有人在房間裡吹著空調,看著電視,吃著飯後的甜點,還有人穿著制服,吹著冷風,站在保衛庭里一動不動凝成一尊雕塑。

  當然,這些與我無關,我的目的,只是那支古怪的鋼筆。

  羅優的房子是一家很大的別墅,現在已經被幾根破爛的封條攔住了。我這才想起,這座房子裡發生過命案,就在不久之前。只是因為死因的特殊性,這個死者根本不可能是他殺,所以警察已經全部撤離,而封條,也被不知名的人扯爛了。

  我掏出那把銀色的小鑰匙,通入了那把奇形怪狀的門鎖當中。沒有絲毫阻力,那把鑰匙就這麼沒入了門鎖當中,仿佛天造地設的一對。我扭了扭,啪的一聲,門開了。

  我想了想,還是脫了鞋,走了進去。

  屋子裡很黑,我也不可能開燈。但是我卻能夠清楚地看到房間裡的一切,奢侈的擺設,華麗的裝飾,一切的一切告訴我,這戶人家,好像真的很有錢的樣子。

  我並不急於找到那隻鋼筆,而是慢慢的在這所別墅里走動了起來,從廚房到客廳,從衛生間到書房,一點一滴,全部都印在了我的腦海里。這裡,就是羅優生前住著的地方。

  羅優死去的地方應該是在書房,我看見了地上畫著的白線,它那麼突兀的提醒我,這裡曾經死去了一位大作家,他以一種古怪的姿勢趴在了地面上,被其他人判了死亡的宣告。

  別墅一共三層,地上兩層,地下還有一層。

  地下的那層很是隱秘,躲在書房的一處柜子的裡面,我拉開書房的柜子門往裡走了兩步才看到了一條通往地下的密道。

  我順著密道慢慢地走了下去,看到了一些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富貴家庭的一些東西。

  一張爛木桌,一副鐐銬,散落一地的白紙,零星的幾隻鋼筆。

  還有些許的血跡。

  一切的一切告訴給我,這裡的情況應該只可能存在於戰亂年代的俘虜營,而不是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作家家裡。當然,比起它存在的理由,我更加關心的是——

  這裡,究竟發生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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