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挺好笑的
在男廳管回到了他房間裡以後，林向歌就被拉進了一個群聊。
金城（廳管）：你發個P，就是排麥的意思。另外你起個藝名，以後直播間稱呼自己的藝名就行了。
你相信光嗎（林向歌）：好的好的，用林小白可以嗎？
金城（廳管）：你覺得行就行……
林某人非常聽話的在廳管的指導下完成了排麥的操作，隨後用電腦登上了剛剛註冊好的帳號，進入房間的一瞬間就被麥上的男廳管按在了麥序上。
金城（廳管）：大家來看看我們新人林小白啊，新人聲音嘎嘎優質唱歌嘎嘎好聽啊，來小白麥給你，你剛上來給大家唱一首吧。
「大家好，我是林小白，那個，初來乍到也不知道說什麼，先來為大家唱首情歌，歌名叫做我想念。」
之前跟廳管說好的，就唱剛剛在他面前唱的那首，林向歌熟練的打開了伴奏，將麥克風調成了唱歌的狀態。
因為剛剛唱過了一次的緣故，嗓子打開了一些，加上先前還得到了廳管的誇讚，他整個人唱起歌來都更有自信了，一些小細節處理的比剛剛那邊還要好。
麥上其他的幾個主播一直在刷屏發666.
房間裡其實沒幾個人，除了幾個音頻主播以外，就只有兩個被廳管找來的他個人的「老闆」。
一首歌唱完，林向歌自己也覺得發揮不錯，大家都說著些誇讚的話，那兩個老闆也主動給林向歌的帳號送了禮。
禮物費用不高，都是一百積分的那種，換算下來也就10塊錢rmb，扣除70%的手續費，兩個禮物相當於林向歌這一首歌一共掙了6塊錢。
雖然不多，而且很有可能這也是對方看在廳管的面上刷的禮物，不過好歹這也算是一筆收入，一筆因為他的歌聲而創造的收入。
試播很快就結束了，雖然林向歌挺社恐的，但畢竟學過表演的他也能勉強扮演一個「E」人。
直播了差不多三個小時，很快就和這些「前輩」們打成了一片。
廳里的音頻主播聲音確實都還不錯，就算是那種帶了點方言味的主播，也都各具特色，也怪不得能吃得了這口飯。
試播期間，林向歌又唱了一次歌，這次他唱的是一首古風類型的「明月天涯」，老闆除了刷了個10塊錢的禮物，誇了句好聽以外就沒再說什麼，另外幾個同時在直播的「前輩」倒是變得相當熱情，一個個都在手機上密聊他加他好友。
「小林，下一樓開個會。」
廳管跟他發來了信息，林向歌將直播掛著，趕忙一路下跑來到了一樓。
因為他樓層最高的關係，在他跑到辦公室的時候，其他老主播都已經坐到了一起嬉笑打鬧。
說實話，單從聲音上去分辨人的話，林向歌一個都沒對上。
也不是說音頻主播大都是照騙什麼的，畢竟這個世界的普通人還是占了大多數，聲音好聽顏值一般的人一抓一大把，真要是模樣又好，聲音又完美的，那基本都去做視頻直播了。
臉上沒什麼表情，林某人就像是個小透明一樣拉了一把椅子，縮在角落當木樁子，一個字也不往外蹦。
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不熟悉，剛來都不認識，他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當然，有點社恐也是原因之一。
會議內容跟他沒什麼關係，講的都是上周直播間出現的問題情況，以及解決方法，當然，還有每周必提的下周的流水指標。
具體有幾個人能夠達到暫且不提，反正林向歌光是看到那幾個哥們面露難色就知道這任務絕對不輕鬆。
現在全國上下大部分行業都在收縮，直播行業的市場狀態當然與幾年前不可同日而語，用斷崖式下跌來形容都算是輕的了，以前的老平台里許多有體量的主播甚至連工資都要不到。
「嘿，兄弟，你是本地人嗎？」一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男孩戳了戳林向歌的胳膊肘。
倆人坐的最近，他看著也和其他人不怎麼熟的樣子。
「嗯，我家就在附近，走路也就十分鐘。」
「那你住這不？我看你直播間在4樓，每天上下跑也挺不方便的。」
「沒事，還年輕，跑跑沒什麼的。」
二人剛剛開啟了話題，林向歌就聽到廳管喊了自己的名字。
「這位是林小白，今天來的新人，你們老前輩多帶帶他，剛剛你們應該也聽了，他唱歌挺好聽的。」
「專門學過聲樂嗎？唱的真的不錯。」
一個年齡大點的老哥帶著讚許的表情的問道。
「沒有沒有，就自己瞎唱的，之前參加過比賽，不過還沒到省賽就被刷下來了。」
「但是唱的真的很好聽，有潛力啊。」
有潛力……
聽著這三個字，林向歌的心裡突然有點傷感。
這要是他十六七歲聽見別人這麼評價他，他估計能樂好久，可現在，這都二十五歲了，潛力沒變成實力那就是一文不值。
哎……
心裡默默嘆了口氣，面上卻掛起了笑容。
「我會好好努力的。」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會議結束，廳管示意林向歌留下，讓其他人先回房間直播。
「今天你也試播了倆小時了，感覺怎麼樣？」
「還可以，就是不知道怎麼吸引人過來。」
廳里的流量並不怎麼大，基本上常駐的也就兩三個熟客，而且這些人基本上都已經有經常聊的主播了，都是自家人也不可能撬牆角。
所以想要找到認可他的「老闆」就只能一個個的「打野」，從推薦榜單上挨個私聊，看看能不能說過來一兩個原意支持自己的。
用廳管的話說這種行為叫做「扣作業」，扣的好了就能拉來老闆，扣不好了就一個月白干。
這是個非常難熬的過程，林向歌心裡也有些打鼓。
因為他寫不來人。
剛剛嘗試的兩個小時裡，他也發了一些，但很可惜完全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你剛剛是怎麼發的後台？」廳管走上來要走了他的手機，然後翻看起聊天記錄。
在看到了林向歌發的文字條後，他差點就被這些文字給整笑了。
林小白:【您好，能來聽我唱首歌嘛？】
林小白:【不好意思打擾您啦！真是不好意思，祝您玩的開心。】
……
廳管又點開了好幾個聊天框，發現林向歌發出去的話基本都是這些，不由得有些無語。
他抬起頭，看著林向歌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稀有動物。
「你之前不是做傳媒的嗎？沒跟女孩聊過天？談過戀愛嘛？」
「談過，但，那會兒太年輕了，不懂事，所以……」
林向歌老老實實的回答，他以前也談過兩個對象，那會兒的他比誰都自信，整天做著坐擁億萬資產的美夢，他現在回看過往都覺得有些搞笑。
廳管莫名有些無語，他點了根煙抽了一口。
「這樣，我跟你詳細說一下，現在的平台，你要是單純賣藝，基本上死路一條哪怕你唱歌再好聽，那也沒用。」
「你記住，玩這個平台的女的都不是來聽歌的，人家想聽歌在軟體上一搜，那不是一堆歌手嗎？還用得著非得給你刷幾十塊錢聽一下？」
「當然了，就算真的有，你一天能聊到幾個這樣的？好不容易聊過來了，唱了首歌，整個幾十塊錢的禮物結束了，沒下文了，你虧不虧？」
「都幹這行了，怎麼賺錢你應該也懂，跟她聊，讓她開心，讓她覺得有意思，人家高興了看上你了給你綁個cp整個131400那不就一萬多流水了嗎？你這提現直接就是五千塊錢，這不比你廢了老大勁唱歌掙錢？」
「哦對，還有我要批評你的一點。」
「人家給你刷了十塊錢，你就真給她唱一整首啊？就一段知道嗎？唱一段就行了，不然她們天天過來白嫖你你還掙啥錢啊。」
「你很有潛力，但是思想得轉變過來，好好考慮考慮，有啥不懂的就問。」
開完會，時間已經很晚了，林向歌告別了「工作夥伴」，一個人朝家走去。
他望了望掛在天上那輪彎彎的月亮，心裡還在想著開會時候廳管跟他說的話。
他聽的很明白，對方的意思就是要讓他勾搭有錢的女老闆，搞cp，然後一個勁兒的從她身上薅羊毛。
小平台本身流量就十分有限，想要掙大錢就必須得用這種方式。
他不是不懂，可當雙手放在鍵盤上的時候，就好像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鎖，就是沒辦法打出那些難以啟齒的話。
可能真是因為他太老實了？
林向歌不覺得自己很老實，他也喜歡看美女，也喜歡金錢，也喜歡高出社會平均水平的地位。
他感覺自己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私自遵循著一套象牙塔里的規章制動，既眼紅規則外的人，又不願意踏出象牙塔哪怕一步。
真特麼屌絲啊。
林向歌心裡怒罵著，在夜晚無人的路口，規規矩矩地等著長達一分鐘的紅燈。
周圍沒有車輛，沒有行人。
只有一道被路燈扭曲的狹長的人影。
嗯，挺好笑的。
金城（廳管）：你發個P，就是排麥的意思。另外你起個藝名，以後直播間稱呼自己的藝名就行了。
你相信光嗎（林向歌）：好的好的，用林小白可以嗎？
金城（廳管）：你覺得行就行……
林某人非常聽話的在廳管的指導下完成了排麥的操作，隨後用電腦登上了剛剛註冊好的帳號，進入房間的一瞬間就被麥上的男廳管按在了麥序上。
金城（廳管）：大家來看看我們新人林小白啊，新人聲音嘎嘎優質唱歌嘎嘎好聽啊，來小白麥給你，你剛上來給大家唱一首吧。
「大家好，我是林小白，那個，初來乍到也不知道說什麼，先來為大家唱首情歌，歌名叫做我想念。」
之前跟廳管說好的，就唱剛剛在他面前唱的那首，林向歌熟練的打開了伴奏，將麥克風調成了唱歌的狀態。
因為剛剛唱過了一次的緣故，嗓子打開了一些，加上先前還得到了廳管的誇讚，他整個人唱起歌來都更有自信了，一些小細節處理的比剛剛那邊還要好。
麥上其他的幾個主播一直在刷屏發666.
房間裡其實沒幾個人，除了幾個音頻主播以外，就只有兩個被廳管找來的他個人的「老闆」。
一首歌唱完，林向歌自己也覺得發揮不錯，大家都說著些誇讚的話，那兩個老闆也主動給林向歌的帳號送了禮。
禮物費用不高，都是一百積分的那種，換算下來也就10塊錢rmb，扣除70%的手續費，兩個禮物相當於林向歌這一首歌一共掙了6塊錢。
雖然不多，而且很有可能這也是對方看在廳管的面上刷的禮物，不過好歹這也算是一筆收入，一筆因為他的歌聲而創造的收入。
試播很快就結束了，雖然林向歌挺社恐的，但畢竟學過表演的他也能勉強扮演一個「E」人。
直播了差不多三個小時，很快就和這些「前輩」們打成了一片。
廳里的音頻主播聲音確實都還不錯，就算是那種帶了點方言味的主播，也都各具特色，也怪不得能吃得了這口飯。
試播期間，林向歌又唱了一次歌，這次他唱的是一首古風類型的「明月天涯」，老闆除了刷了個10塊錢的禮物，誇了句好聽以外就沒再說什麼，另外幾個同時在直播的「前輩」倒是變得相當熱情，一個個都在手機上密聊他加他好友。
「小林，下一樓開個會。」
廳管跟他發來了信息，林向歌將直播掛著，趕忙一路下跑來到了一樓。
因為他樓層最高的關係，在他跑到辦公室的時候，其他老主播都已經坐到了一起嬉笑打鬧。
說實話，單從聲音上去分辨人的話，林向歌一個都沒對上。
也不是說音頻主播大都是照騙什麼的，畢竟這個世界的普通人還是占了大多數，聲音好聽顏值一般的人一抓一大把，真要是模樣又好，聲音又完美的，那基本都去做視頻直播了。
臉上沒什麼表情，林某人就像是個小透明一樣拉了一把椅子，縮在角落當木樁子，一個字也不往外蹦。
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不熟悉，剛來都不認識，他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當然，有點社恐也是原因之一。
會議內容跟他沒什麼關係，講的都是上周直播間出現的問題情況，以及解決方法，當然，還有每周必提的下周的流水指標。
具體有幾個人能夠達到暫且不提，反正林向歌光是看到那幾個哥們面露難色就知道這任務絕對不輕鬆。
現在全國上下大部分行業都在收縮，直播行業的市場狀態當然與幾年前不可同日而語，用斷崖式下跌來形容都算是輕的了，以前的老平台里許多有體量的主播甚至連工資都要不到。
「嘿，兄弟，你是本地人嗎？」一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男孩戳了戳林向歌的胳膊肘。
倆人坐的最近，他看著也和其他人不怎麼熟的樣子。
「嗯，我家就在附近，走路也就十分鐘。」
「那你住這不？我看你直播間在4樓，每天上下跑也挺不方便的。」
「沒事，還年輕，跑跑沒什麼的。」
二人剛剛開啟了話題，林向歌就聽到廳管喊了自己的名字。
「這位是林小白，今天來的新人，你們老前輩多帶帶他，剛剛你們應該也聽了，他唱歌挺好聽的。」
「專門學過聲樂嗎？唱的真的不錯。」
一個年齡大點的老哥帶著讚許的表情的問道。
「沒有沒有，就自己瞎唱的，之前參加過比賽，不過還沒到省賽就被刷下來了。」
「但是唱的真的很好聽，有潛力啊。」
有潛力……
聽著這三個字，林向歌的心裡突然有點傷感。
這要是他十六七歲聽見別人這麼評價他，他估計能樂好久，可現在，這都二十五歲了，潛力沒變成實力那就是一文不值。
哎……
心裡默默嘆了口氣，面上卻掛起了笑容。
「我會好好努力的。」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會議結束，廳管示意林向歌留下，讓其他人先回房間直播。
「今天你也試播了倆小時了，感覺怎麼樣？」
「還可以，就是不知道怎麼吸引人過來。」
廳里的流量並不怎麼大，基本上常駐的也就兩三個熟客，而且這些人基本上都已經有經常聊的主播了，都是自家人也不可能撬牆角。
所以想要找到認可他的「老闆」就只能一個個的「打野」，從推薦榜單上挨個私聊，看看能不能說過來一兩個原意支持自己的。
用廳管的話說這種行為叫做「扣作業」，扣的好了就能拉來老闆，扣不好了就一個月白干。
這是個非常難熬的過程，林向歌心裡也有些打鼓。
因為他寫不來人。
剛剛嘗試的兩個小時裡，他也發了一些，但很可惜完全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你剛剛是怎麼發的後台？」廳管走上來要走了他的手機，然後翻看起聊天記錄。
在看到了林向歌發的文字條後，他差點就被這些文字給整笑了。
林小白:【您好，能來聽我唱首歌嘛？】
林小白:【不好意思打擾您啦！真是不好意思，祝您玩的開心。】
……
廳管又點開了好幾個聊天框，發現林向歌發出去的話基本都是這些，不由得有些無語。
他抬起頭，看著林向歌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稀有動物。
「你之前不是做傳媒的嗎？沒跟女孩聊過天？談過戀愛嘛？」
「談過，但，那會兒太年輕了，不懂事，所以……」
林向歌老老實實的回答，他以前也談過兩個對象，那會兒的他比誰都自信，整天做著坐擁億萬資產的美夢，他現在回看過往都覺得有些搞笑。
廳管莫名有些無語，他點了根煙抽了一口。
「這樣，我跟你詳細說一下，現在的平台，你要是單純賣藝，基本上死路一條哪怕你唱歌再好聽，那也沒用。」
「你記住，玩這個平台的女的都不是來聽歌的，人家想聽歌在軟體上一搜，那不是一堆歌手嗎？還用得著非得給你刷幾十塊錢聽一下？」
「當然了，就算真的有，你一天能聊到幾個這樣的？好不容易聊過來了，唱了首歌，整個幾十塊錢的禮物結束了，沒下文了，你虧不虧？」
「都幹這行了，怎麼賺錢你應該也懂，跟她聊，讓她開心，讓她覺得有意思，人家高興了看上你了給你綁個cp整個131400那不就一萬多流水了嗎？你這提現直接就是五千塊錢，這不比你廢了老大勁唱歌掙錢？」
「哦對，還有我要批評你的一點。」
「人家給你刷了十塊錢，你就真給她唱一整首啊？就一段知道嗎？唱一段就行了，不然她們天天過來白嫖你你還掙啥錢啊。」
「你很有潛力，但是思想得轉變過來，好好考慮考慮，有啥不懂的就問。」
開完會，時間已經很晚了，林向歌告別了「工作夥伴」，一個人朝家走去。
他望了望掛在天上那輪彎彎的月亮，心裡還在想著開會時候廳管跟他說的話。
他聽的很明白，對方的意思就是要讓他勾搭有錢的女老闆，搞cp，然後一個勁兒的從她身上薅羊毛。
小平台本身流量就十分有限，想要掙大錢就必須得用這種方式。
他不是不懂，可當雙手放在鍵盤上的時候，就好像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鎖，就是沒辦法打出那些難以啟齒的話。
可能真是因為他太老實了？
林向歌不覺得自己很老實，他也喜歡看美女，也喜歡金錢，也喜歡高出社會平均水平的地位。
他感覺自己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私自遵循著一套象牙塔里的規章制動，既眼紅規則外的人，又不願意踏出象牙塔哪怕一步。
真特麼屌絲啊。
林向歌心裡怒罵著，在夜晚無人的路口，規規矩矩地等著長達一分鐘的紅燈。
周圍沒有車輛，沒有行人。
只有一道被路燈扭曲的狹長的人影。
嗯，挺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