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故人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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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放學,張宇洋騎自行車帶著魏萊往母親的裁縫店走,路上遇到認識他們的人都朝他們吹口哨,魏萊把頭越埋越低,張宇洋則昂首挺胸,作為一個二十七歲的靈魂,他覺得此刻是他最幸福的時光,甚至能讓他跪倒在命運的腳下感激涕零,魏萊突然又說:「你說我會不會是個棄嬰?」

  「誰養你誰就是你的父母,就算你真是被拋棄的,那也說明你的生身父母是個不負責任,不稱職的父母,你只要記得誰把你養大,對你好就行。」張宇洋安慰道。

  到了母親裁縫鋪後,天已經黑了,冬天傍晚總是轉瞬即逝,他推開裁縫鋪的玻璃門,還沒介紹,母親就拉著魏萊的手說:「這姑娘長高了,怎麼兩年都沒來?」

  張宇洋想起是他警告甚至威脅不讓魏萊來的,連忙打岔道:「媽,還有大半個月該演出了,這衣服你能做過來嗎?有十二套呢?」

  母親依然拉著魏萊的手,直到魏萊要從包里拿東西才鬆開,等看到魏萊畫的設計圖,母親突然愣住,盯著她說:「這是你畫的?」

  魏萊點點頭,不知是緊張還是在自行車被冷風吹的,臉紅撲撲的,劉海也被風在額頭吹成八字。

  母親一直看著設計手稿,搖了搖頭說:「這不像是一個學生能畫出來的,你連尺寸都標出來了。」

  張宇洋拍了拍魏萊的肩膀,對母親說:「我同學可是天賦異稟,以後可要做超級大設計師。」

  魏萊則仰著頭看著母親,在那一刻,他發現母親和魏萊身上都有一種讓他感覺親切的東西。

  母親在隔壁給他們叫了砂鍋米線,他們一邊吸著米線,一邊聽母親給工廠打電話定布匹,魏萊時不時插幾句嘴,都是關於布料選材上的,母親的驚訝都寫在臉上,問她怎麼會懂那麼多。

  魏萊只是笑著說:「我從小就喜歡看各種時尚雜誌,以及一些服裝設計的書籍,還有紡織行業的紀錄片。」

  飯後,魏萊突然不安的看著他,悄聲說:「這得不少錢吧,班主任給咱們的班費可有限,我自己也沒多少存款。」

  張宇洋拍著胸脯說:「錢的事你不用擔心,你也不看我媽是做啥的,到時候表演結束,這些衣服還能在店裡賣,我小姨有個閨蜜開影樓,也可以賣給他們,是只賺不賠的買賣。」

  魏萊這才鬆了口氣,飯後,魏萊把砂鍋錢放到母親的縫紉機上說:「阿姨,麻煩你了。」

  母親把錢塞到她兜里說:「在阿姨這吃東西還能讓你花錢,要給錢以後就別來了。」

  張宇洋讓她別客氣,拉著她的手腕就從店裡離開,天已經徹底黑了,冷風吹在臉上冰冰涼涼,在學校不遠處,魏萊堅持跳下車說:「讓人看到不定傳成什麼樣。」

  「你害怕那些傳言嗎?」

  「傳言之所以是傳言,就是因為它不是真的,我只是單純的怕『傳言』兩個字。」

  張宇洋猶豫了下,推著車,儘管覺得孩子氣,但還是孩子氣的問:「你把我當什麼人?就是我在你心底的位置。」

  魏萊不假思索的回答:「同學啊。」

  「就只是同學?」張宇洋吸了吸鼻子。

  「難不成呢?高中一畢業,連同學也不是了,咱們會走向不同的人生軌跡。」

  張宇洋冷哼了一聲:「你怎麼和我媽似的,當初他們也走了不同的路,但後來還是走上了同一條路。」

  魏萊突然走快了很多,回頭說:「我覺得你媽不瘋啊,兩年沒見,都還記得我。」

  「其實我媽這幾年挺正常,只是偶爾腦袋繞不過來會鬧,大部分時間和正常人沒兩樣。」

  魏萊點點,似在想著什麼,回到學校,突然看到魏萊的媽媽和班主任孟老師站在教室門口迎接他們……

  張宇洋感覺大事不妙,連忙上前解釋:「演出不是要做衣服嗎,我帶魏萊去我媽裁縫鋪商量做衣服的事……」

  「張宇洋你先進去吧。」孟老師沒多問,只是冷冷的說了這一句,他只能按照吩咐回教室,足足半個小時魏萊才進來,情緒有些低沉的說:「我媽非讓我轉班。」

  「不會因為我吧?」張宇洋心頭一緊。

  魏萊說:「我和她們解釋了,說咱倆只是正常的同學,而且也保證期末考考進全班前十,但我媽不知道怎麼了非要讓我轉班。」

  教室門口外,孟媛看著魏萊媽媽說:「現在高三重要階段,不建議孩子調換班級,陌生的環境,孩子適應也需要時間。」


  「孟老師,我不是為難你,你也看到了,我女兒成天和那個男孩混在一起,現在我女兒已經被他影響的成績掉了一百多分,這樣下去高考非完蛋,我女兒不算那種聰明的孩子,是下苦功夫才有了之前的成績,可不能因為早戀,就影響了前途,還有那個元旦的文藝匯演,就別讓她參加了,她現在腦袋裡可都是做衣服。」

  孟媛頓了頓說:「其實你女兒在一些方面還是很有天賦的,你沒發現嗎?她的審美,以及繪畫都比大部分孩子厲害。」

  「我女兒的志願只有一個就是上財經大學,畫畫,能當飯吃嗎?」

  孟媛感覺出了她的強勢,也為了避免衝突,說:「這樣吧,看期末考,若她成績還上不去,我去申請給她調班,不過早戀的事,你真的多慮了。」

  魏萊媽媽這才鬆了一口氣離開了,不過還是在離開前囑咐:「那個元旦表演節目的事,就別讓我女兒參加了。」

  孟媛猶豫了下說:「這是集體節目,也是他們高中時代最後一個舞台表演,我覺得還是尊重孩子的選擇。」

  「既然你沒有法子,我有法子。」魏萊母親白了她一眼離開了。

  魏萊母親叫徐敏,在一家中醫館的藥房上班,她人生的唯一大事就是希望女兒成才,所以從小對她嚴加管教,女兒也算爭氣,成績一直在班裡名列前茅,在高三這個關鍵時期,她絕不允許出什麼岔子,一出校門,她就打電話給在物流公司上班的丈夫。

  「魏淮安,你是死人嗎?你女兒墮落了你不知道嗎?」

  「什麼墮落,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嗎?不就是沒考好,偶爾發揮失常人之常情,不必大驚小怪,另外啊,你也別每天只知道監督她,孩子需要空間,不止孩子,大人也要空間……」

  徐敏咬牙切齒的說:「我是為了誰好?學是給我學嗎?我只希望她以後能有份正式工作,倒是你這個當爹的,只帶著玩,你不知道她小時候怎麼病的,就是你經常背著我給她吃零食,才得了腎病,人現在還腫著呢。」

  魏淮安不耐煩的說:「你怎麼又把孩子病賴在我身上,不說了,我這邊忙著呢。」說著掛了電話。

  徐敏走在大街上,突然變得焦慮不已,本來打算回醫館,卻情不自禁走到了瘋裁縫店,隔著玻璃看著裡邊踩縫紉機的女人,她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她,十七年過去了,她臉色更加紅潤,也微微胖了些,她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推門進去。

  江茵茵從縫紉機站起來,笑著對著來人問:「做衣服嗎?」

  「我……」徐敏幾乎是硬著頭皮說:「我想給我女兒做條裙子,她馬上十八歲生日了。」

  「噯……」江茵茵看著女人的臉,腦海突然閃起了一些片段,這個女人的臉實在眼熟,突然她想起了一個人,但還是決定在不完全確認前先不開口。

  徐敏突然話鋒一轉站起來說:「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是魏萊的媽媽,我覺得我女兒和你兒子關係不太正常,我建議你看好你兒子,還有……」突然她看到女兒畫的設計圖紙,這些她曾在女兒房間看到過,她把一旁的圖紙拿起就給撕碎了,「搞什麼服裝設計,他們的節目演不了了,學生還是應當把學習當回事。」

  江茵茵看著這些設計稿像雪片似的從空中散開,臉色逐漸冷峻起來,她看到女人下巴有一顆像肉瘤一樣的痣敢確認她是誰了,為了魏萊和兒子的節目能順利演出,她決心勸勸這個女人,於是拉起了近乎,問:「你是婦科大夫吧?當年你給我接生的,你還記得嗎?」

  徐敏突然一哆嗦,「你……你認錯人了。」說完就跑了出去。

  江茵茵疑惑的看著她走遠,再看到地上的紙屑,蹲下來開始撿,一邊撿一邊嘆氣:「多有天賦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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