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寫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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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葳蕤就翻開本子寫。

  她寫自己小時候每天傍晚都喜歡躺在山坡上看天上的雲,風很大,雲在天上來去不定,變幻著各種形狀。有的像奔馬,有的想氂牛,有的像羊兒,有的則像是追著攆著咬著它們的驁犬。

  而她則站起身來,用皮繩扣著一塊石子,狠狠投出去,口中喊著「喲喝喝喝!」

  她想和狗子一道把牛羊趕回家去,因為這些大牲口買了錢後就可以給媽媽和自己換一件新衣裳。有了錢後,就能給爸爸的汽車加上油將一車車礦石拉出山去。

  余葳蕤寫,家鄉的夕陽真紅啊,特別是當它投射在山上,投射到爸爸的赤鐵礦上,整座大山都好象是融化了,鐵水在奔流。

  爸爸的臉也被染紅了,他把自己抱在手上朝天上扔,然後接住,再扔上去。

  整個紅色的世界都在旋轉,在沸騰。

  她又高興又害怕又激動,尖聲發出大笑。

  而母親則在後面驚恐大叫:「金華,金華,你在幹什麼,你想摔死微微嗎,快放下來!」

  父親哈哈大笑:「死不了死不了,我余金華的女兒就是一頭老鷹。」

  是的,大地是一隻翅膀,天空是另外一隻翅膀,余葳蕤感覺自己真的是在飛翔。

  「晚霞多美啊,城市裡的夕陽和家鄉的夕陽都美,我愛這個美麗的傍晚。」余葳蕤最後寫道。

  等下完這篇作文,余葳蕤感覺手指發燙,渾身都在出汗。

  夜已經很深了,看時間已經是十二點三十。窗外樹影婆娑,清風送來不知道是什麼鳥兒的叫聲,高一聲低一聲。

  余葳蕤實在太興奮,怎麼也睡不著,喝了熱牛奶也不抵事。沒辦法,只得又刷了兩道數學題。

  上午,余葳蕤依照周山水說的辦法把所學英語單詞和句型用美工筆寫在本子上,拿手機拍照。時不時掏出來,看上一眼,口中念念有辭「書,book」「路上,on the way said.。」「give me a glass of water, please.,請給我一杯水。」

  只要背下來就好,死記硬背最簡單了,不用像做數學題那麼難。

  但她畢竟是個小姑娘,愛玩是天性。背上幾個單詞,便煩了,想去聽音樂,想去騎摩托。就在這個時候,周叔叔的聲音浮現在腦海中「你努力起來的樣子真的很酷。」

  對啊,騎車、玩遊戲、看電影、穿好看衣服,別的同學都會,但能說好外語,能做數學題,能寫一篇好作文的又有幾個?

  人可以什麼都沒有,但不能不酷。人就是要,特立獨行,譁眾取寵。

  為了酷,我什麼都肯做。

  下午,等周山水過來的時候,余葳蕤把自己的作文交過去。

  旁邊的宮小麗探頭看了一眼,叫道:「微微,你寫的什麼狗爬搔字?」

  周山水說孩子小時侯沒臨過帖,寫成這樣已經不錯了,讓我看看這篇作文。

  周老師一看文章,余葳蕤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叔叔,我寫得實在太多太亂了。昨天晚上,我沒控制住,一寫起來就停不住。」

  高中大作文要求是八百字,她竟寫了一千五百多字,滿滿六大頁。中心思想,主題,立意,結構什麼的,一概都談不上。有點離題萬里,不知所云的味道,這樣的文章進了考場,估計也拿不到分。

  周山水:「寫得不錯。」

  余葳蕤驚喜:「周叔叔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周山水微笑:「我騙你一小孩子做什麼,真是寫得不錯。」

  他解釋說,小孩子寫作文最大的問題是提起筆不知道該寫什麼,往往是坐上半小時一小時,也就幾行字。他們最如何表達自己心中的話兒,完全沒有概念。

  所以,學作文的第一步就是不顧一切寫下去,哪怕是寫廢話寫夢話,首先得把篇幅拉長。

  人的思維就好象是一個關上的抽屜,你首先得想辦法拉開抽屜,把裡面的東西倒出來。

  只有把文章寫出來,寫長了,才談得上提煉總結歸納,才談得上修辭手法。

  這些我都可以教你。

  當然,應試教育的作文對修辭也沒有什麼要求,將事情說清楚就好。

  微微,你寫的時候是不是覺得心裡的話兒什麼也說不完。沒錯,想什麼就寫什麼,你有這個天賦。


  就你的作業而言,其實可以拆開弄成三篇作文。分別是《夕陽》《最難忘的一件事》《我的爸爸》

  正說著,宮小麗不高興了:「余金華又有什麼好寫的,呸,我要跟他離婚。」

  周山水作為一個外人,對於他們兩口子的問題自然不好評論,只道,上課上課。

  下午要上的是代數,余葳蕤有文科天賦,這課上得艱難,也沒有絲毫的進度。

  周山水也不急噪,反正這個學科他個人是準備戰略性放棄的,余葳蕤能學一點算一點,能多拿一分算一分。

  時間一點點過去,宮小麗已經做好了晚飯,過來是說,山水,一起吃飯,喝酒不,我開瓶茅台。

  周山水啊一聲道,都五點了,我還得回家給孩子做飯呢,你們家晚飯這麼早啊?我們家都是六點半吃的,有時候還是七點。

  宮小麗說當年陳世美在礦山忙起來的時候,中午吃飯馬虎,常常是兩個冷饅頭一碗方便麵對付,到下午四點就喊遭不住,所以家裡晚飯都早,二十多年的習慣了。

  「你說陳世美,有這麼說話的嗎?」忽然間,老余從外面,一屁股坐在飯桌前。

  他終於回來了,借周山水給女兒補課的機會。

  余葳蕤和母女要發作,周山水記得老余前番對自己的囑託,又擔心他們鬧起來:「以和為貴,以和為貴。老余,餓了吧,吃飯吃飯,一家人就得在一起吃飯。老余,外麵館子裡的菜怎比得自己家養人。」

  說著話就把宮小麗剛才遞給自己的那副碗筷放老余面前。

  余金華還真是吃膩了外面的館子,盆地潮濕多雨,川菜辛辣,吃上一頓兩頓還好,天天吃,人受不了。

  他立即大口扒拉著米飯,說,山水你說得對,我已經習慣了家裡的伙食。

  宮小麗冷笑道,你要吃家常菜,讓你那熊師妹做啊!怎麼,她不肯?人家纏上你個土財主余金華是來享福的,怎肯侍侯鬍子拉茬的暴眼子老漢。我也是傻,給你姓余的當了一輩子老媽子,現在,我不侍侯了。

  說著,她起身,對著桌上的菜又呸呸地逐一吐上唾沫。

  老余徹底怒了,捏著拳頭,滿面鐵青:「宮小麗,你噁心不噁心,老子……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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