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一天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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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人謝過老闆,趕緊就往天師府去,還沒走到天師府山門口,就看到江映雪他們班上的四五個同學從裡面出來,看到他們就大聲喊叫起來。

  原來,是蔡教授派他們出來找江映雪他們三個人的,三個人昨天晚上說去吃飯,結果一個晚上沒回來,土匪又來侵擾了天師府。蔡教授心裡牽掛,晚上又不敢有什麼行動,等天一亮,路上的人多了起來,她馬上派這幾個同學出來找他們。

  江映雪說:「我們沒事,躲在老鄉家裡,老鄉人很好,還把他兒子準備結婚的房間給了我們,我們睡了一覺,你們怎麼樣?」

  「對啊,我們躲在老鄉家裡,聽到外面土匪,是衝著天師府去的。」徐希文說。

  幾個同學七嘴八舌,都說好險好險,幸虧在土匪到來之前幾分鐘,有人跑到天師府,通知道長,說是土匪來了,道長趕緊讓把大門關了起來。好在天師府的牆高門厚,土匪們進不去,再說,那裡畢竟是天師府,土匪們除了不停地擂門,也不敢太造次。

  「道長走到門口,隔著門和他們說,你們找錯人了,今天來這裡的都是逃難的學生,學生們會有什麼油水,你們回去吧。」

  一位同學和他們說:

  「那些土匪,聽道長這麼說,在門外吵鬧了一陣之後走了,乖乖,我們可真是嚇壞了,有人嚇得都想躲到那口大鍋灶的爐膛里去。」

  邊上有人笑話他:「什麼有人,不就是你想躲到爐膛里去。」

  被笑話的不服氣了:「你不想嗎,你不是還問我,裡面可以躲幾個人?」

  一群人回到天師府,蔡威廉看到江映雪他們三個人沒事,這才放了心。

  同學們都已經在收拾行李,蔡威廉和江映雪說,你們也快,收拾好了大家一起走,不允許再單獨行動了。

  江映雪問她去哪裡,蔡威廉說,當然是回鷹潭,都已經被土匪盯上了,我們還敢在這裡啊。

  大家昨天從鷹潭步行四十多里到這裡,今天又步行四十多里回去鷹潭,國立藝專在龍虎山天師府,等於只存在了一天。

  好在大家來去,都是按著林校長給的路線圖,他們在回去的路上,又碰到今天過去的兩撥學生,蔡威廉讓他們不用去了,跟著一起回鷹潭。

  回到鷹潭,在成晟旅社找到林校長,蔡威廉把昨天晚上土匪來天師府搶劫的事情和他說了,林風眠也嚇一跳,所幸所有的人員都安全回來了。

  吳大羽在邊上一個勁地嘀咕:「那麼糟糕,這個年頭,秀才遇到兵還不怕,遇到了匪,不僅有理說不清,反會誤卿卿小命,這個可了不得。」

  其他人聽著哭笑不得。

  林校長馬上把成晟旅社的空房間都包了起來,還不夠,又包了鎮上好幾家旅社的房間,讓大家先住下來。

  但這肯定只能是權宜之計,這麼多人要是在旅社住太多天,他們的經費也不夠。

  把大家都安排好後,林風眠和林文錚兩個跑出去,去找能容下他們學校的地方。

  龍虎山和鷹潭鎮同屬於貴溪縣,鷹潭鎮太小,肯定沒有辦法可想,兩個人找去了貴溪縣,貴溪縣城也不大,但縣城裡有一座頗具規模的天主堂,裡面的牧師加布里埃爾是個法國人。

  林風眠和林文錚兩個都是多年留法的,他們用法語和加布里埃爾牧師交流,請求他幫忙,加布里埃爾牧師同意接收他們藝專的師生。

  國立藝專的師生,在鷹潭的旅社住了兩天,接著就集體轉移去貴溪縣城的天主堂。林風眠派了老師繼續留在鷹潭成晟旅社,等著其他陸續到來的師生,還有盧章耀押著校產和大家的大件行李抵達。

  到了貴溪,天主堂能讓他們暫時容身,但沒有辦法提供場地,讓他們改建成教室,他們還是要另尋地方,但他們人生地不熟,到了這裡再臨時找地方,哪裡有那麼容易找。

  無奈之下,林風眠想起一個人,他拉下面子,打電話給了他在法國時候的同學,現在貴為內務部常務次長的張道藩。

  電話通了,林風眠把他們國立藝專現在的處境和張道藩說了,張道藩同意幫他們想辦法。

  過了一個多小時,貴溪縣的縣長帶著貴溪中學的校長,找來天主堂,他是接到內務部的命令,來幫國立藝專解決校舍的問題的。

  雙方最後商議的結果是,貴溪中學騰出一半的教室給國立藝專,供他們改建成教室。

  國立藝專的教室要求和一般的學校不一樣,教室落實之後,他們第二天就請人開始大興土木,在原來貴溪中學的教室開天窗,開北窗,把其他的窗戶封掉,同時還要趕製一批簡易畫架,他們在吳墅做的那批畫架,沒有辦法帶過來。


  同時還在貴溪中學的空地上,蓋簡易房,修建老師和學生的宿舍。在天師府受到土匪的驚嚇之後,老師們再也不敢把學生們散出去,還是需要集中管理。時值寒冬季節,還需要在教室里添置火爐。

  雖然整個學校忙亂成一團,但總算是校址已經有了著落,大家雖然還暫住在天主堂里,但知道這是暫時的,心也就定了下來。

  但對一些家鄉已經在淪陷區的學生來說,他們的困難才剛開始,因為戰爭,上海周邊的地區郵路斷了,更因為他們學校一直在遷徙中,很多的學生都和家裡斷了聯繫。

  原來在杭城學校里,他們都是靠家裡每個月給他們匯錢,維持著學習和生活,學校的遷徙來得突然,說走就走,很多人走的時候,身上就沒帶幾個錢,經過這一路的奔波,到了貴溪,就已經徹底變成了窮光蛋。

  學校每個月會給學生發六元的補貼,六元錢要是只維持生活還可以,但要想買紙買顏料買木炭條,那就遠遠不夠。

  特別是那些學油畫的學生,在貴溪這個地方,油畫顏料少不說,還貴得離譜。很多學生買不到調色油,他們都用菜油和豆油當調色油,顏料就沒辦法替代了,他們當然不可能因此就不畫畫,那就只能委屈自己的肚子。

  學校有食堂,但要交伙食費,吳冠中、朱德群和彥涵他們幾個,窮得連伙食費都交不起,只能在天主堂門洞的角落裡,自己搭個鍋子,每天煮點稀飯充飢。

  和他們比較起來,俞行漸就是一個闊少,因為他家在杭城,走的時候家裡是有準備的,戴秀蓮把錢縫到了他的衣服里,另外還有錢放在江映雪那裡,讓她替俞行漸保管。他們都知道這個兒子大手大腳慣了,錢要是都放在他這裡,他說不定一下子就花完。

  俞行漸家裡經濟條件比較好,原來在杭城學校的時候,他出手就很大方,經常會請同學去吃飯喝酒什麼的。看到哪個同學畫的畫,他很喜歡,也會拿酒菜和他們換。到了這個時候,大家就都叫他少爺。

  他進出天主堂門洞,朱德群他們也叫他少爺,俞行漸走過去看看他們鍋里,除了稀飯什麼都沒有,心裡知道他們是口袋光到沒辦法了。

  他走去街上,買了一刀臘肉回來,送給他們,朱德群看到哈哈大笑,他說:

  「太好了!有肉下去,今天頭就不會昏了。」

  俞行漸趕緊從那裡走開,他怕被江映雪看到,會罵他又在充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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