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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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年還是像往年那樣,我的母親從早忙到晚,一大清早他帶著我上菜市場進貨,街上人頭攢動,各種叫賣聲很嘈雜。

  我的父親這幾天已經放了假,他迎來了自己的愜意生活,春節對於母親來說是忙碌的,對他來說完全是吃喝玩樂,他每天起大早到樓下的閒話中心打牌,對家裡置辦春節所需物品的事情一概不問,每天他回到家就是吃零食,然後高談闊論自己打牌的技巧。

  除夕那天我母親從早忙到晚,我只能幫著打打下手,做些洗菜摘菜的活,我的父親仍舊是打牌,家裡的事情他一點不在意。

  下午飯菜好了後我的父親仍舊在打牌,姐姐一家已經到了,全家人等著他開飯,於是我到閒話中心叫他吃飯。

  他正沉醉於牌局中,對我的話充耳不聞,很不耐煩的擺擺手:你們先吃先吃!

  吃完飯後照舊是每年按部就班的活動,看春節聯歡晚會,我記得在我的小時候,春晚是一年一度的文化盛宴,趙本山,范偉,宋丹丹等喜劇明星精彩的演繹讓無數中國人在歡樂中迎接新年的到來。

  每年除夕我都會激動的守在電視前等著看小品節目,印象深的有《昨天今天明天》《不差錢》《如此包裝》等小品節目,在那個沒有手機的年代,這些優秀的作品確實算得上一年一度的文化大餐。

  如今的春晚簡直是一年一度的文化剩飯,導演費盡心機搜羅網絡上過去一年的段子,然後進行了一番拙劣的縫合,演員故作搞笑,觀眾故作開心,讓電視機前的你我作嘔。

  春晚才看了個開頭,一家人就睡意朦朧,只能打開手機振奮精神,外面傳來爆竹的聲音,我站在陽台上,看著璀璨的煙火升上夜空,我知道這些煙火只是開胃菜,等到十二點一定堪比史達林格勒會戰。

  果不其然,十二點剛到,整個小鎮都被燦爛的煙花所照亮,爆炸的聲音和硝煙的味道傳進屋子裡,新的一年就這麼來到了。

  除夕過後就是走親訪友的程序,這令我十分煩惱,即使我事業有成,婚姻幸福,走親訪友也是種痛苦,何況如今的我大齡待業,大齡未婚,這在親戚們的眼中無疑是異類的,那面對他們的唇槍舌劍便無法避免,即便是諸葛亮同志,估計也無法在親戚面前完成舌戰群儒的壯舉。

  於是我決計不去走親,縱使遇見登門拜訪的親戚我也是早早逃出家門,或去山野里散步,或去水庫邊吹風,我做縮頭烏龜毫無心裡負擔,反而自得其樂。

  關於年後的安排,我以決定走母親的老路,前往浙江打工,計劃兩年內存一筆錢,買一輛車。

  我的縮頭舉動使我的母親疑惑不解,她問我原因時,我便敷衍回答,我的父親則是一眼看穿我的心思,當時他正拿著牙籤剔牙,眼見我又在敷衍母親,他便一針見血:他就是覺得自己混得太差,不好意思去親戚家,怕丟人。

  我的父親說完這些話後,繼續翹著二郎腿剔他的牙,我默不作聲,只是裝作不在意。

  其實我很在意,儘管我很生氣,但他說的就是事實,我只能強忍下怒氣。

  就這麼,我靠著縮頭烏龜戰術躲過了很多與親戚見面交流的機會。可就在我將要去浙江之前,二姨打來電話,大概意思是我外婆病重了,要我們全家立刻去探望。

  可是這大半夜我們要怎麼過去呢,母親打了一個電話給姐姐,沒一會兒,姐夫哥開車到了樓下,母親著急忙慌的要下樓,父親卻不緊不慢的穿著鞋,見我母親一直催促,他很不耐煩,兩個人又開始爭吵起來。

  我坐在姐夫哥的車上,眼鏡看著窗外,母親不自主的搓著手,嘴裡念叨著什麼,我父親沒有跟來,仿佛我外婆的情況跟他無關。

  到了外婆家後我驚訝的發現幾乎全家人都到齊了,正在房間裡圍著火爐聊天,嗑瓜子,我的外婆絕沒有病重的跡象,還一臉笑呵呵的讓我們進去坐。

  母親長舒了一口氣,她幾乎已經和外婆一樣佝僂了,她彎著腰進了房間,親戚們連忙給她讓座,我跟在後面照例跟親戚打了個招呼,然後找了一個角落坐下。

  二姨自然也在,一家人聊得很開心,我的父親姍姍來遲,然後也找了角落坐下,他大口吃著瓜子花生,粗暴的剝開柑橘往嘴裡送,除此之外他幾乎不跟人說話。

  母親跟她的娘家人們聊得很開心,忽然二姨開始問起我的情況。

  「盧航開年打算去哪兒?」我二姨顯然對我的情況很熟悉。

  我很禮貌的回應:「打算去浙江先打工。」

  二姨笑了笑,說:「我給你出個主意,乾脆跟我家江平去上海吧,我們有個親戚在那邊開了個店,江平在店裡幫忙送貨,一個月七八千輕輕鬆鬆,到時候讓江平帶帶你,你們倆也有個照應!」


  江平是二姨的兒子,比我小五歲,二姨表情開始飛舞起來,利落的磕著瓜子。

  親戚們的目光轉移到我身上,似乎等著我回答。

  我有些吃驚的看著二姨,好半天,我淡淡說不麻煩江平表弟了,我想自己出去闖闖。

  我覺得自己的回答也還算不錯,自顧自裝作嗑瓜子的時候,我看見不遠處坐著的父親,他在我們對話結束後默默低下了頭,然後仍是一言不發。

  他低頭的幅度並不大,但在那一剎那,我的內心如同翻江倒海,像是內心辛苦修建起來的一座樓房倒塌了。

  是的,我知道他的意思,我不再讓他驕傲了,相反,我現在是他的恥辱。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嘴裡機械的吞咽著橘子,但什麼味道也沒嘗出來。

  和二姨的對話只是小插曲,親戚們又開始愉快交談起來,我起身推開門走出去,冷風灌進脖子,讓我麻木的神經清醒過來。

  江平表弟坐在他的東風牌suv里玩著手機,一群小孩在車裡爬來爬去,他向我打了個招呼。

  姐夫圍著表弟的車開始打量,兩個人交談起來。

  表弟比我小五歲,可他已經有自己的車了,說實話我很羨慕他,但裝作不關心的模樣走到院子外去吹風。

  唉,我多希望現在就離開這裡,這個地方簡直就是我的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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