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988（2）
不想你灰暗
不想使你憂困
不想你管我命運
不相信的你
不可拋去灰暗
畢生都要緊靠附近
我極厭倦被你貼身像囚禁
——《貼身》張國榮 1988
羅湖土地競拍失敗後，羅偉傑消沉了很久，像一頭受傷的獅子，為了可笑的面子，躲在房間裡舔舐傷口。
羅鎮東敲開房門，看到的是鬍子拉碴的羅偉傑，「我是不是太高估你了？」
羅偉傑被羅鎮東擺了一道後也懶得敷衍了，「我都不知道您還估過我？」
羅鎮東嫌棄地把沙發上髒衣服推開，坐下說道：「給你半小時打理好自己。」
「幹嘛？」
「干你一直想幹的事，機會就一次，現在還有二十九分鐘。」
坐上羅鎮東的車時，羅偉傑已經恢復成往常體面的樣子。
會議室里，羅鎮東帶著羅偉傑向剛剛拿下競拍的深大地產董事長王書權表示祝賀。
「王總，犬子初出茅廬，胡鬧了。」
王書權滿臉笑容地說道：「哪裡話，貴司的方案考慮周全，面面俱到，真沒想到是您的兒子做的，後生可畏。」
「他算是有點商業頭腦，但我從頭跟到尾，對您是百分之一百的誠意。」
羅偉傑才知道羅鎮東將自己的方案進行了調整，將羅氏地產獨立開發改為與深大地產聯合開發。開發資金由羅氏地產提供，開發建造由羅氏集團派出專家指導深大地產完成，低層建商業，之後出售租賃的收益一九分成，羅氏地產一成，深大地產九成。中層建住宅，收益四六分成，羅氏地產四成，深大地產六成。高層建酒店，收益七三分成，羅氏地產占七成，深大地產占三成。
羅偉傑靜靜旁聽，終於聽懂其中關竅，深大地產競拍後現金流緊張，需要儘快收回資金，最先完成開發的低層商業可以啟動招商，因此羅氏地產讓出絕大部分收益給深大地產，促成合作。而高層酒店周期較長，深大地產等不及，願意做出讓步，而羅氏地產恰恰看中其長期收益和稀缺景觀，一拍即合。
競拍結束到現在，羅鎮東的商務團隊已經完成磋商，並把各項合作條款擬好，今天就是帶羅偉傑見證瓜熟蒂落的一刻。
兩份合同換簽結束，羅鎮東把羅偉傑推到前面，對王書權說道：「我長期待在香港，深圳公司業務一向由偉傑負責，到底年輕，哪裡不到位，麻煩王總不吝賜教。」
羅偉傑順著羅鎮東的話往下說：「以後要經常麻煩您了。」
「我看怕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可能賜教不了啦，哈哈！」王書權說道。
一切談妥，羅偉傑坐著羅鎮東的車回香港。上一次父子倆一起坐後排，還是很多年前，羅偉傑的母親剛過世，羅鎮東把他領回羅家，一樣是夜晚，一樣讓他不解。
「爸，你既然早有打算，為什麼又同意我參加競拍呢？」
羅鎮東露出一個運籌帷幄的笑容，說道：「誰都不參加，起拍價成交，深大地產就不需要我的資金了。」
「可……」羅偉傑還沒問就突然明白了。
「你是不是想問，如果只是這個目的，不缺你一個」，羅鎮東輕嗤一聲，接著說道：「那你的岳父大人怎麼會提供資金呢？」
羅偉傑此刻才發現羅鎮東的可怕之處，自己忙活數月，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缺方案他來寫，缺資金通過他找蒙家要。原來，羅鎮東說自己還很嫩，不是嘲諷，而是事實。
「你也別太灰心，挑戰我雖然超出你的能力範疇，但有這個想法已經不錯了。」
父子倆不再說話，等車開進山頂別墅，默默在客廳分開。
羅偉傑推開臥室的門，裡面漆黑一片。深夜十一點，蒙惠茹還沒有歸家。
沐浴過後，羅偉傑躺在床上，真絲的床單有一些冰涼。仿佛自己這場隨意決定的婚姻，並沒有溫暖到彼此。
夢中，羅偉傑被一條蟒蛇纏繞，吐著信子，噴著毒液，越勒越緊，幾近窒息。羅偉傑猛地掙扎，一睜眼，看到冒著酒氣抱緊自己的蒙惠茹。
「怎麼這麼晚回來？」羅偉傑把蒙惠茹的手臂拿來。
蒙惠茹沒有睜眼，在羅偉傑身上蹭了蹭，問道：「羅偉傑，我愛你。」
羅偉傑身體一頓，沒有想到蒙惠茹會說這話。
「為什麼愛我？」
「我身邊這些人遊戲人間，什麼事都幹了，卻從來不把情情愛愛掛在嘴上。你不一樣，你很乾淨，一塵不染，我玩累了，回來做你的賢內助好不好？」
羅偉傑嘆了口氣，說道：「你做自己就好，不用為我改變。我只是興趣不在此而已，你也別把我想得太好了。」
「我不喜歡落單，希望一直有人陪伴著我。」蒙惠茹委屈地說道。
「晚安，睡吧。」
說晚安的人睡不著，羅偉傑在想，一個從未被陪伴過的男人怎麼才能學會陪伴？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隔壁的羅鎮東和梁美娟。她得知了羅偉傑將負責深圳第一塊拍賣土地的開發，質問羅鎮東是什麼意思。
羅鎮東輕描淡寫地解釋，不過一塊深圳荒地而已，和以往的小投資沒啥區別。
這種說辭顯然忽悠不到梁美娟，她很清楚，一塊土地的拍賣能吸引這麼多中外記者和大陸十多個大市市長，本身就是一個信號。所有人的眼睛都在上面，一旦成功，羅偉傑將會獲得前所未有的聲名，足以證明他具備繼承人的能力。
梁美娟要羅鎮東把人換成羅偉雄，羅鎮東嗤笑問她確定羅偉雄願意去嗎？
於是，梁美娟不管不顧衝進羅偉雄的房間，醉醺醺的羅偉雄只會傻笑，笑得梁美娟心裡的火瞬間熄滅。
第二天，一切平靜。
羅鎮東將自己最為信賴的助理盧漢文調給羅偉傑。短短一個月，盧漢文就通過調動和招聘配齊深圳分公司的所有職員，並在深圳中心地段租下一層辦公樓，羅氏集團深圳子公司正式掛牌營業。
總經理辦公室有一整面落地玻璃窗，窗外紅土翻飛，正在建設的工地一塊連著一塊，隔著玻璃都覺得喧囂。
羅偉傑穿著皮鞋從左走到右，吧嗒吧嗒，像是在丈量自己的領地。
儘管這一切是那個討厭的人賦予的，但羅偉傑還是不可避免地愛上了掌控全局的感覺。
不想使你憂困
不想你管我命運
不相信的你
不可拋去灰暗
畢生都要緊靠附近
我極厭倦被你貼身像囚禁
——《貼身》張國榮 1988
羅湖土地競拍失敗後，羅偉傑消沉了很久，像一頭受傷的獅子，為了可笑的面子，躲在房間裡舔舐傷口。
羅鎮東敲開房門，看到的是鬍子拉碴的羅偉傑，「我是不是太高估你了？」
羅偉傑被羅鎮東擺了一道後也懶得敷衍了，「我都不知道您還估過我？」
羅鎮東嫌棄地把沙發上髒衣服推開，坐下說道：「給你半小時打理好自己。」
「幹嘛？」
「干你一直想幹的事，機會就一次，現在還有二十九分鐘。」
坐上羅鎮東的車時，羅偉傑已經恢復成往常體面的樣子。
會議室里，羅鎮東帶著羅偉傑向剛剛拿下競拍的深大地產董事長王書權表示祝賀。
「王總，犬子初出茅廬，胡鬧了。」
王書權滿臉笑容地說道：「哪裡話，貴司的方案考慮周全，面面俱到，真沒想到是您的兒子做的，後生可畏。」
「他算是有點商業頭腦，但我從頭跟到尾，對您是百分之一百的誠意。」
羅偉傑才知道羅鎮東將自己的方案進行了調整，將羅氏地產獨立開發改為與深大地產聯合開發。開發資金由羅氏地產提供，開發建造由羅氏集團派出專家指導深大地產完成，低層建商業，之後出售租賃的收益一九分成，羅氏地產一成，深大地產九成。中層建住宅，收益四六分成，羅氏地產四成，深大地產六成。高層建酒店，收益七三分成，羅氏地產占七成，深大地產占三成。
羅偉傑靜靜旁聽，終於聽懂其中關竅，深大地產競拍後現金流緊張，需要儘快收回資金，最先完成開發的低層商業可以啟動招商，因此羅氏地產讓出絕大部分收益給深大地產，促成合作。而高層酒店周期較長，深大地產等不及，願意做出讓步，而羅氏地產恰恰看中其長期收益和稀缺景觀，一拍即合。
競拍結束到現在，羅鎮東的商務團隊已經完成磋商，並把各項合作條款擬好，今天就是帶羅偉傑見證瓜熟蒂落的一刻。
兩份合同換簽結束，羅鎮東把羅偉傑推到前面，對王書權說道：「我長期待在香港，深圳公司業務一向由偉傑負責，到底年輕，哪裡不到位，麻煩王總不吝賜教。」
羅偉傑順著羅鎮東的話往下說：「以後要經常麻煩您了。」
「我看怕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可能賜教不了啦，哈哈！」王書權說道。
一切談妥，羅偉傑坐著羅鎮東的車回香港。上一次父子倆一起坐後排，還是很多年前，羅偉傑的母親剛過世，羅鎮東把他領回羅家，一樣是夜晚，一樣讓他不解。
「爸，你既然早有打算，為什麼又同意我參加競拍呢？」
羅鎮東露出一個運籌帷幄的笑容，說道：「誰都不參加，起拍價成交，深大地產就不需要我的資金了。」
「可……」羅偉傑還沒問就突然明白了。
「你是不是想問，如果只是這個目的，不缺你一個」，羅鎮東輕嗤一聲，接著說道：「那你的岳父大人怎麼會提供資金呢？」
羅偉傑此刻才發現羅鎮東的可怕之處，自己忙活數月，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缺方案他來寫，缺資金通過他找蒙家要。原來，羅鎮東說自己還很嫩，不是嘲諷，而是事實。
「你也別太灰心，挑戰我雖然超出你的能力範疇，但有這個想法已經不錯了。」
父子倆不再說話，等車開進山頂別墅，默默在客廳分開。
羅偉傑推開臥室的門，裡面漆黑一片。深夜十一點，蒙惠茹還沒有歸家。
沐浴過後，羅偉傑躺在床上，真絲的床單有一些冰涼。仿佛自己這場隨意決定的婚姻，並沒有溫暖到彼此。
夢中，羅偉傑被一條蟒蛇纏繞，吐著信子，噴著毒液，越勒越緊，幾近窒息。羅偉傑猛地掙扎，一睜眼，看到冒著酒氣抱緊自己的蒙惠茹。
「怎麼這麼晚回來？」羅偉傑把蒙惠茹的手臂拿來。
蒙惠茹沒有睜眼，在羅偉傑身上蹭了蹭，問道：「羅偉傑，我愛你。」
羅偉傑身體一頓，沒有想到蒙惠茹會說這話。
「為什麼愛我？」
「我身邊這些人遊戲人間，什麼事都幹了，卻從來不把情情愛愛掛在嘴上。你不一樣，你很乾淨，一塵不染，我玩累了，回來做你的賢內助好不好？」
羅偉傑嘆了口氣，說道：「你做自己就好，不用為我改變。我只是興趣不在此而已，你也別把我想得太好了。」
「我不喜歡落單，希望一直有人陪伴著我。」蒙惠茹委屈地說道。
「晚安，睡吧。」
說晚安的人睡不著，羅偉傑在想，一個從未被陪伴過的男人怎麼才能學會陪伴？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隔壁的羅鎮東和梁美娟。她得知了羅偉傑將負責深圳第一塊拍賣土地的開發，質問羅鎮東是什麼意思。
羅鎮東輕描淡寫地解釋，不過一塊深圳荒地而已，和以往的小投資沒啥區別。
這種說辭顯然忽悠不到梁美娟，她很清楚，一塊土地的拍賣能吸引這麼多中外記者和大陸十多個大市市長，本身就是一個信號。所有人的眼睛都在上面，一旦成功，羅偉傑將會獲得前所未有的聲名，足以證明他具備繼承人的能力。
梁美娟要羅鎮東把人換成羅偉雄，羅鎮東嗤笑問她確定羅偉雄願意去嗎？
於是，梁美娟不管不顧衝進羅偉雄的房間，醉醺醺的羅偉雄只會傻笑，笑得梁美娟心裡的火瞬間熄滅。
第二天，一切平靜。
羅鎮東將自己最為信賴的助理盧漢文調給羅偉傑。短短一個月，盧漢文就通過調動和招聘配齊深圳分公司的所有職員，並在深圳中心地段租下一層辦公樓，羅氏集團深圳子公司正式掛牌營業。
總經理辦公室有一整面落地玻璃窗，窗外紅土翻飛，正在建設的工地一塊連著一塊，隔著玻璃都覺得喧囂。
羅偉傑穿著皮鞋從左走到右，吧嗒吧嗒，像是在丈量自己的領地。
儘管這一切是那個討厭的人賦予的，但羅偉傑還是不可避免地愛上了掌控全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