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飛機有問題
回到家中，明明是通宵，李昭卻毫無睡意。
窩在沙發上，他腦中一直在回想著高家偉的話。
什麼層次的人都會有相應層次的煩惱。如果沒有，那必定是有別人替你負重前行了。
忽地，門口傳來開鎖的動靜，循聲望去，果然是夏玥回來了。
夏玥可能是在公司通宵了，眼神之中儘是疲憊。
她剛剛入職飛揚航空，恰好又碰上公司增加787機隊和開闢國外航線，事務極其繁雜。
在鷺島航空的時候，夏玥別說通宵工作了，甚至有段時間直接住在公司的。
夏玥瞧見起身迎接的李昭：「你怎麼看起來也通宵了？」
李昭耷拉著眼皮給夏玥拿過去拖鞋，晃晃蕩盪地往沙發方向回去：「去了趟模擬機中心。」
儘管微惱於夏玥突然提出離婚，李昭還是如實交代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甚至連高家偉說的那些話，李昭都一字不落地說了。
說到最後，李昭驀地語氣變得鄭重起來，目光鎖定在夏玥臉上：「你說得對，我這幾年一直無憂無慮跟我的選擇沒什麼關係，是你的緣故，是我錯了。」
夏玥著實沒預料到李昭突然會有此感慨，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曉得為什麼，夏玥心中湧起一絲喜意，臉上卻沒有絲毫表達，甚至輕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
猛地，李昭站起來一把抓住夏玥的雙肩，四目相對，夏玥甚至能感受到李昭溫暖的鼻息。
一時間，場面中瀰漫了絲絲曖昧的氣息，
夏玥只覺血氣上涌，飛霞覆面，右手緩緩抬起幾乎都要摟住李昭的腰了。
突然間，李昭跟發表宣言似的低聲道：「所以我絕對會完成約定的，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說實話，李昭的確算不得一個浪漫的人。
這等愛情宣言從他嘴中發出來卻有種生硬感。
夏玥的右手僵在半空，嘴唇動了動，那種迷醉的氛圍頃刻間被打破。
「好，好，我相信你。」
夏玥話音剛落，李昭似乎是如釋重負，蹬著拖鞋一溜煙往樓上去了。
「你幹嘛啊！」
「睡覺，睡醒了才有精力！」
跑到二樓，李昭探出腦袋：「要是我一點還沒醒，把我叫起來。」
夏玥聽著樓上傳來的關門聲，輕出一口氣，喃喃道：「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
李昭並不是被夏玥叫醒的，而是被機隊電話吵醒的，機隊催促李昭最晚明天下班前去公司簽了處罰認定書。
既然公司如此強硬，怕是已經做完所有調查工作，就算李昭抵死不認其實意義也不大了。
「好快的速度！」
公司的辦事效率遠超李昭的預料。
然而，李昭到現在依舊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
下了樓，李昭喊了半天夏玥的名字沒有回答，尋了一會兒才發現桌上已經留了飯菜，還有一張夏玥親筆留下的便箋。
內容無非就是囑咐好好吃飯什麼的。
瞧著一桌老婆準備的飯菜，李昭食指大動，心中暖和和的。
飯菜一掃而盡，李昭依舊沒有半點兒頭緒。他倒是沒有呆呆地留在家裡思考，而是抽空去了一趟郊外療養所，希望從父親那邊得到一些建議。
只不過李季明的情緒不但沒有絲毫好轉，甚至更加低落起來。如此情境下，李昭如何還敢給父親再添麻煩？
陪李季明說了幾句話，李昭便是去往了市中心的一處小公園。那裡幽靜得很，容易讓心境也跟著靜下來。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靠琢磨就真能有所收穫的。
一直到傍晚六點，李昭還是毫無頭緒。
時間壓力下，李昭不免心煩意亂。
無可奈何之下，他決定去查找一下9883的那架機號為5943的飛機最近兩年的QAR報告，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端倪。
可如此無奈之舉卻依舊不可行。
QAR報告在公司的質量中心就可以取，然而現在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只能明天白天去拿。如此不就白白浪費了十多個小時？
思前想後，李昭決定去找高家偉幫忙。
高家偉一聽李昭有事情，積極得很，約了時間，兩人皆是往公司大樓過去。
高家偉雖然屬於飛標中心，但以飛行部「把女人當男人用，把男人當牲口用的」原則，想必高家偉也熟知其他相關部門的工作流程。
一問之下，還真是如此。
兩人在門口碰頭後先去了公司保衛處那邊，藉口有東西落質量中心辦公室了，從那邊要來了備用鑰匙。
進質量中心辦公室不難，難的是如何將數據導出來同時進行解碼。
這事兒全仰賴高家偉了。
晚上十點多的公司大樓除了一樓的飛行準備室和乘務準備室，其餘地界都是黑燈瞎火的。兩人悄咪咪地上了六樓，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的動靜在寂靜空曠地公司內部迴蕩。
李昭萬般懊惱自己為什麼穿了雙皮鞋，這哪裡是踩在地面上，分明是踩在他心坎里。
雖然半夜偷溜進質量中心不算違法亂紀的事情，可那小偷小摸的架勢被人瞧見當真也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
好在如今這個點除了最晚的一兩個航班機組以及極少量值班人員，其餘已經沒什麼人了，倒是沒有誰注意到他們。
進了質量中心，高家偉熟練地尋到了一處靠著角落的工位。
順滑地打開電腦輸入自己的工號和密碼，仿若這裡本就是他的本職所在。
「你經常來這邊？」
高家偉都沒抬眼：「質量中心連著兩個女員工懷孕，經常忙不過來，沒事就去飛標抓我過來頂著。」
「合著你是一個人干兩份活，你心臟不好，不跟領導說說？」
「沒事沒事，就這段時間，不礙事。」
這等任勞任怨的牛馬精神著實讓李昭無語了。
等了二十多分鐘，高家偉便將飛機近兩年的數據全給導出來了，然後再將數據拷貝到自帶的筆記本上進行解碼。
數據導出很快，解碼就比較費時間了。
足足等了一個半小時，高家偉才將數據整理成電子文檔呈現給李昭。
眼看要到十二點了，李昭讓高家偉趕緊回去休息，他則是去出勤樓開個房連夜分析數據，筆記本暫時借用一下。
然而，高家偉卻堅持要幫忙。
李昭雖然大致看得懂QAR數據，但畢竟不是專業的，解讀起來非常麻煩，如果有高家偉幫忙的確方便很多。
思考了片刻，李昭承了高家偉的情。
兩人去出勤樓開了個雙人間，李昭做分析整理，而高家偉則和衣而眠。如果李昭遇到了什麼無法解決的問題，匯總之後再問高家偉。
如此一來，高家偉也不會太累。
說實話，李昭還是比較上道的。
從凌晨一點開始工作，只在四點左右喊過高家偉一次，其餘時間都是自己在忙，沒有絲毫打擾。
別的不說，雖然出勤樓的床又小又硬，可不知為何，高家偉這覺睡得那是一個舒坦。睜開眼時，窗外已然是艷陽高照了。
看了下時間，早上十點半了！
坐直身子，展現在高家偉面前的依舊是李昭悶頭工作的背影，一如十個小時過後依舊不變的雕塑。
「有什麼發現嗎？」
李昭一個激靈，回頭看向起床的高家偉。
「你過來看看，我發現這飛機是有些問題。」
「嗯？」
高家偉湊近過去發現李昭右手邊桌面上全是記錄數據的紙張，粗略一掃，皆是以機場，時間為標準對飛機的離地姿態大警告進行了分類。
「這架飛機的離地姿態大警告觸發概率是平均值的九倍，不限於某些特定的人員，卻集中於滇雲和黔西兩個機場，而且大多發生在夏季。」
「不限於特定人員的話，那說明並非技術問題。可這集中在滇雲和黔西同時夏季多發又是什麼因素？」
高家偉百思不得其解。
「滇雲和黔西常年盛行西風，所以大部分時間段用的是30號跑道和28號跑道。可是只要一變天，風向就經常轉為東風，這時候就要調換跑道，使用12號跑道和10號跑道。而夏天所雷雨，極易變天，因此只有在夏季才會多用12號和10號跑道。我翻了所有觸發離地姿態大警告時後的氣象資料，除了一起颳了西風，其餘全部都是東風，這無疑佐證了我的想法。同時，觸發離地姿態大警告的天氣里，頂風都普遍超過八米，頂風分量都比較大。」
「頂風大會讓速度上得快，所以飛行員需要帶得快些，這我可以理解。但是，八米的頂風也不算特別大，不至於引發這麼多的警告吧。」
「這只是一個誘因，當然不是主因。」
李昭停頓了一下：「不管是滇雲的12號跑道還是黔西的10號跑道，在其跑道一半和三分之二的區域內都存在一個非常明顯的道面下陷。在通過這個區域內，飛機的起落架會呈現出與平坦道面不一樣的壓縮情況，可能是這種不一樣的壓縮狀況導致了飛機空地邏輯系統出現了某些不可預期的變化。」
高家偉聽出了李昭的意思：「你是說飛機有問題？」
窩在沙發上，他腦中一直在回想著高家偉的話。
什麼層次的人都會有相應層次的煩惱。如果沒有，那必定是有別人替你負重前行了。
忽地，門口傳來開鎖的動靜，循聲望去，果然是夏玥回來了。
夏玥可能是在公司通宵了，眼神之中儘是疲憊。
她剛剛入職飛揚航空，恰好又碰上公司增加787機隊和開闢國外航線，事務極其繁雜。
在鷺島航空的時候，夏玥別說通宵工作了，甚至有段時間直接住在公司的。
夏玥瞧見起身迎接的李昭：「你怎麼看起來也通宵了？」
李昭耷拉著眼皮給夏玥拿過去拖鞋，晃晃蕩盪地往沙發方向回去：「去了趟模擬機中心。」
儘管微惱於夏玥突然提出離婚，李昭還是如實交代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甚至連高家偉說的那些話，李昭都一字不落地說了。
說到最後，李昭驀地語氣變得鄭重起來，目光鎖定在夏玥臉上：「你說得對，我這幾年一直無憂無慮跟我的選擇沒什麼關係，是你的緣故，是我錯了。」
夏玥著實沒預料到李昭突然會有此感慨，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曉得為什麼，夏玥心中湧起一絲喜意，臉上卻沒有絲毫表達，甚至輕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
猛地，李昭站起來一把抓住夏玥的雙肩，四目相對，夏玥甚至能感受到李昭溫暖的鼻息。
一時間，場面中瀰漫了絲絲曖昧的氣息，
夏玥只覺血氣上涌，飛霞覆面，右手緩緩抬起幾乎都要摟住李昭的腰了。
突然間，李昭跟發表宣言似的低聲道：「所以我絕對會完成約定的，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說實話，李昭的確算不得一個浪漫的人。
這等愛情宣言從他嘴中發出來卻有種生硬感。
夏玥的右手僵在半空，嘴唇動了動，那種迷醉的氛圍頃刻間被打破。
「好，好，我相信你。」
夏玥話音剛落，李昭似乎是如釋重負，蹬著拖鞋一溜煙往樓上去了。
「你幹嘛啊！」
「睡覺，睡醒了才有精力！」
跑到二樓，李昭探出腦袋：「要是我一點還沒醒，把我叫起來。」
夏玥聽著樓上傳來的關門聲，輕出一口氣，喃喃道：「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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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並不是被夏玥叫醒的，而是被機隊電話吵醒的，機隊催促李昭最晚明天下班前去公司簽了處罰認定書。
既然公司如此強硬，怕是已經做完所有調查工作，就算李昭抵死不認其實意義也不大了。
「好快的速度！」
公司的辦事效率遠超李昭的預料。
然而，李昭到現在依舊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
下了樓，李昭喊了半天夏玥的名字沒有回答，尋了一會兒才發現桌上已經留了飯菜，還有一張夏玥親筆留下的便箋。
內容無非就是囑咐好好吃飯什麼的。
瞧著一桌老婆準備的飯菜，李昭食指大動，心中暖和和的。
飯菜一掃而盡，李昭依舊沒有半點兒頭緒。他倒是沒有呆呆地留在家裡思考，而是抽空去了一趟郊外療養所，希望從父親那邊得到一些建議。
只不過李季明的情緒不但沒有絲毫好轉，甚至更加低落起來。如此情境下，李昭如何還敢給父親再添麻煩？
陪李季明說了幾句話，李昭便是去往了市中心的一處小公園。那裡幽靜得很，容易讓心境也跟著靜下來。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靠琢磨就真能有所收穫的。
一直到傍晚六點，李昭還是毫無頭緒。
時間壓力下，李昭不免心煩意亂。
無可奈何之下，他決定去查找一下9883的那架機號為5943的飛機最近兩年的QAR報告，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端倪。
可如此無奈之舉卻依舊不可行。
QAR報告在公司的質量中心就可以取，然而現在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只能明天白天去拿。如此不就白白浪費了十多個小時？
思前想後，李昭決定去找高家偉幫忙。
高家偉一聽李昭有事情，積極得很，約了時間，兩人皆是往公司大樓過去。
高家偉雖然屬於飛標中心，但以飛行部「把女人當男人用，把男人當牲口用的」原則，想必高家偉也熟知其他相關部門的工作流程。
一問之下，還真是如此。
兩人在門口碰頭後先去了公司保衛處那邊，藉口有東西落質量中心辦公室了，從那邊要來了備用鑰匙。
進質量中心辦公室不難，難的是如何將數據導出來同時進行解碼。
這事兒全仰賴高家偉了。
晚上十點多的公司大樓除了一樓的飛行準備室和乘務準備室，其餘地界都是黑燈瞎火的。兩人悄咪咪地上了六樓，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的動靜在寂靜空曠地公司內部迴蕩。
李昭萬般懊惱自己為什麼穿了雙皮鞋，這哪裡是踩在地面上，分明是踩在他心坎里。
雖然半夜偷溜進質量中心不算違法亂紀的事情，可那小偷小摸的架勢被人瞧見當真也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
好在如今這個點除了最晚的一兩個航班機組以及極少量值班人員，其餘已經沒什麼人了，倒是沒有誰注意到他們。
進了質量中心，高家偉熟練地尋到了一處靠著角落的工位。
順滑地打開電腦輸入自己的工號和密碼，仿若這裡本就是他的本職所在。
「你經常來這邊？」
高家偉都沒抬眼：「質量中心連著兩個女員工懷孕，經常忙不過來，沒事就去飛標抓我過來頂著。」
「合著你是一個人干兩份活，你心臟不好，不跟領導說說？」
「沒事沒事，就這段時間，不礙事。」
這等任勞任怨的牛馬精神著實讓李昭無語了。
等了二十多分鐘，高家偉便將飛機近兩年的數據全給導出來了，然後再將數據拷貝到自帶的筆記本上進行解碼。
數據導出很快，解碼就比較費時間了。
足足等了一個半小時，高家偉才將數據整理成電子文檔呈現給李昭。
眼看要到十二點了，李昭讓高家偉趕緊回去休息，他則是去出勤樓開個房連夜分析數據，筆記本暫時借用一下。
然而，高家偉卻堅持要幫忙。
李昭雖然大致看得懂QAR數據，但畢竟不是專業的，解讀起來非常麻煩，如果有高家偉幫忙的確方便很多。
思考了片刻，李昭承了高家偉的情。
兩人去出勤樓開了個雙人間，李昭做分析整理，而高家偉則和衣而眠。如果李昭遇到了什麼無法解決的問題，匯總之後再問高家偉。
如此一來，高家偉也不會太累。
說實話，李昭還是比較上道的。
從凌晨一點開始工作，只在四點左右喊過高家偉一次，其餘時間都是自己在忙，沒有絲毫打擾。
別的不說，雖然出勤樓的床又小又硬，可不知為何，高家偉這覺睡得那是一個舒坦。睜開眼時，窗外已然是艷陽高照了。
看了下時間，早上十點半了！
坐直身子，展現在高家偉面前的依舊是李昭悶頭工作的背影，一如十個小時過後依舊不變的雕塑。
「有什麼發現嗎？」
李昭一個激靈，回頭看向起床的高家偉。
「你過來看看，我發現這飛機是有些問題。」
「嗯？」
高家偉湊近過去發現李昭右手邊桌面上全是記錄數據的紙張，粗略一掃，皆是以機場，時間為標準對飛機的離地姿態大警告進行了分類。
「這架飛機的離地姿態大警告觸發概率是平均值的九倍，不限於某些特定的人員，卻集中於滇雲和黔西兩個機場，而且大多發生在夏季。」
「不限於特定人員的話，那說明並非技術問題。可這集中在滇雲和黔西同時夏季多發又是什麼因素？」
高家偉百思不得其解。
「滇雲和黔西常年盛行西風，所以大部分時間段用的是30號跑道和28號跑道。可是只要一變天，風向就經常轉為東風，這時候就要調換跑道，使用12號跑道和10號跑道。而夏天所雷雨，極易變天，因此只有在夏季才會多用12號和10號跑道。我翻了所有觸發離地姿態大警告時後的氣象資料，除了一起颳了西風，其餘全部都是東風，這無疑佐證了我的想法。同時，觸發離地姿態大警告的天氣里，頂風都普遍超過八米，頂風分量都比較大。」
「頂風大會讓速度上得快，所以飛行員需要帶得快些，這我可以理解。但是，八米的頂風也不算特別大，不至於引發這麼多的警告吧。」
「這只是一個誘因，當然不是主因。」
李昭停頓了一下：「不管是滇雲的12號跑道還是黔西的10號跑道，在其跑道一半和三分之二的區域內都存在一個非常明顯的道面下陷。在通過這個區域內，飛機的起落架會呈現出與平坦道面不一樣的壓縮情況，可能是這種不一樣的壓縮狀況導致了飛機空地邏輯系統出現了某些不可預期的變化。」
高家偉聽出了李昭的意思：「你是說飛機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