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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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持箭的武者,身著一襲黑色勁裝,原本冷峻如霜的面龐,此刻瞬間被驚愕所占據。

  他在心底不解:「怎會如此?怪哉,竟射偏了?」

  這一箭,經他之手本應如探囊取物般精準命中,可現實卻無情地偏離了他設想的完美軌跡。

  武者不假思索便再次搭箭,手臂肌肉緊繃,蓄勢待發,妄圖給那躺倒在地的虞慶致命一擊,以挽回自己的顏面與失誤。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直靜靜佇立在旁、仿若沉穩山峰般密切觀察局勢的張城尉,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瞬間。他身形如電,猛地伸出布滿老繭、寬厚有力的大手,擋在武者的雙手。

  「住手!」

  武者一臉茫然與疑惑,眉頭擰成一個「川」字,順著張城尉如炬的目光望去,只見草屋內的書院少女們,身著素色衣衫,衝出門閘欄朝著倒地的虞慶蜂擁而去。

  與此同時,張城尉也一眼瞧見了自己一直擔憂的女兒張沐沐,她髮絲凌亂,邊拼命奔跑邊朝著自己用力揮舞雙臂,眼神中滿是無盡的焦急與哀求,仿佛在高聲呼喊:「父親,快停下,別再傷害他!」

  剎那間,整個場面陷入一片混亂。

  巡查衛們訓練有素,反應迅速,如洶湧澎湃的潮水般瞬間從四面八方湧來,將這片區域圍得水泄不通。他們手持長槍利刃,刀光劍影閃爍,神色冷峻而警惕,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角落,仔仔細細地確認著每一個賊寇的生死狀況。

  而書院少女們眼眶泛紅,滿心焦急,如同眾星捧月般圍聚在虞慶身邊,眼神中滿是擔憂與關切。

  虞朵坐在輪椅上,目睹哥哥中箭後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慘狀,心臟仿若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瞬間心急如焚。

  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簌簌落下。

  她不顧一切地使出全身力氣猛地用雙手一撐,整個人如墜落的流星般從輪椅上重重摔落在地,膝蓋與粗糙堅硬的地面劇烈摩擦,擦破了皮,可她仿若感受不到絲毫疼痛。

  她到虞慶身旁,雙手緊緊抓住虞慶的胳膊,指甲都因用力而泛白,聲音顫抖得帶著哭腔:「哥哥,哥哥,你快醒醒啊!求求你,別嚇我……」

  沒過多久,張城尉帶著那名武者腳步匆匆地快步走來。

  張沐沐一看到父親熟悉的身影,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立刻飛奔過去,腳步踉蹌,眼眶中還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張城尉滿臉焦急,眉頭擰成一個深深的結,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查看女兒有沒有受傷,眼神中滿是關切與擔憂。

  當確定女兒安然無恙後,他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長舒一口氣,但緊皺的眉頭依舊沒有完全舒展開,額頭上的皺紋如同刻上去一般。他看向女兒,又看向那名倒地的少年,神色嚴肅且認真地問道:「沐沐,怎麼回事?這個年輕人是誰?」

  張沐沐深吸一口氣,胸脯劇烈起伏,努力讓自己狂跳的心鎮定下來,平復了一下紊亂的情緒後,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父親。

  她講述之時,眼神中閃爍著敬佩的光芒,突出了虞慶如何單槍匹馬、勇敢無畏地襲擊賊寇,如何在生死攸關的時刻,為了保護她們這些手無寸鐵的書院少女,不惜與賊寇展開殊死搏鬥的驚險場景。

  「父親,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張沐沐言辭懇切。

  張城尉靜靜地聽完,心中瞬間恍然大悟,猶如一道光照亮了黑暗的角落,思緒豁然開朗。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之色,眼神中滿是自責與懊悔。他輕輕嘆了口氣,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與歉意,說道:「原來是我們誤會他了。」

  隨即,他轉頭看向那名武者,目光堅定如鐵,命令道:「項志,趕緊去仔細查看那位公子的傷勢,動作要快,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

  武者領命後,不敢有絲毫懈怠,腳下生風,快步走到虞慶身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傷口。他輕輕撥開傷口周圍被鮮血浸透的衣物,眉頭微皺,仔細觀察傷口的形狀與深度,又伸手搭在虞慶的脈搏上,閉上眼睛,細細感受著跳動的節奏。

  他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驚嘆,片刻後,他站起身來,對著張城尉恭敬地拱手,身姿挺拔,說道:「大人,所幸並無性命之憂,這一箭並未射中要害,只是力竭下加上失血過多,導致他陷入了昏迷狀態。」

  眾人聽後,一直高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如釋重負,紛紛長舒一口氣,緊張壓抑的氛圍也隨之緩和了許多,空氣中瀰漫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虞朵在同伴的攙扶下,重新坐回了輪椅上。但她的目光始終緊緊地盯著哥哥,眼神中依舊飽含著深深的擔憂。

  張城尉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立刻開始有條不紊地安排後續事宜。

  他神情嚴肅,目光如炬,命令一部分巡查衛留下來,仔細調查並妥善處理死掉的賊寇,反覆叮囑他們務必確保沒有任何遺漏之處,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存在的隱患。

  接著,他又將目光轉向剩下的巡查衛,聲音洪亮且堅定地說道:「你們負責護送這些書院少女們安全回城,一路上務必打起十二分精神,時刻保持警惕,保證她們的安全,若有任何閃失,拿你們是問。」

  最後,他看向那輛載著虞慶的馬車,神情凝重且充滿關切,鄭重地說道:「這輛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回城,直接前往城尉府邸,馬上請府中的醫師前來為這位公子治療,不得有半點耽擱,一定要爭分奪秒。」

  隨著張城尉的一聲令下,眾人迅速行動起來。車夫揮動手中的長鞭,「啪」的一聲脆響,馬車在崎嶇不平的土路上疾馳而去,車輪飛速轉動,揚起一片漫天的塵土,朝著城內飛奔而去。

  回城的馬車內,張城尉身著一襲藏青色官袍,端坐在車內一隅,身姿筆挺如松,歲月沉澱下的威嚴,自然而然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他緩緩伸出手,那雙手布滿老繭卻不失沉穩,取過一旁放置的茶盞。

  他微微俯身,輕輕吹散熱氣,而後悠悠地抿了一口,那滾燙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卻未能驅散他心底縈繞的絲絲憂慮。

  此時,武者項志身姿如標槍般直立在一旁,神色恭敬,脊背挺得筆直。他清了清嗓子,用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向張城尉詳細匯報此次事件的來龍去脈。

  「大人。」項志微微欠身,目光專注地說道。

  「這次的賊寇作案手段實在老套,和以往沒什麼兩樣,純粹是衝著錢財而來。我們從城關先前反饋的詳實記錄里發現,他們是一夥從淮城糾集起來的江湖團伙。」

  「據現場勘察,他們事先在後山備好的馬匹數量以及攜帶的兵器,顯然是謀劃周全,打算幹完這一票就迅速撤離。而且,從種種跡象判斷,他們是準備對所有人質下死手,以絕後患,而如今那些馬匹和兵器都已被我們成功收繳。」

  張城尉微微頷首,臉上神色波瀾不驚,平靜得仿若一潭沒有漣漪的湖水,仿佛這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微微轉頭,目光透過車窗,望向遠方那連綿起伏的山巒,若有所思,片刻後,沉穩地問道:「其他書院少女們的家屬,可都通知妥當了?」

  項志連忙點頭,神情認真且誠懇,回應道:「大人請放心,在昨日亥時城尉府中下人收到賊寇來信之際,便已安排妥當。等我們回到城內,便會先即安排女孩兒們前往衙門,進行詳細的巡問,以便獲取更多有用信息。之後,我會親自挑選可靠的巡查衛,護送她們安全回家,確保萬無一失。」

  項志說到此處,微微頓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似乎在糾結要不要說接下來的話。但片刻後,他還是鼓起勇氣,繼續說道:「大人,還有一事,卑職覺得有必要向您如實匯報。」

  「此次剿滅的七名賊寇之中,除了被我一箭射死的那一個,其餘的竟都遭受了極其慘烈的重創而亡。有的五臟六腑像是被重錘猛擊,嚴重受損,幾近破裂;有的骨骼如同被巨力碾壓,盡皆粉碎,那慘狀,實在不忍直視。」

  張城尉原本漫不經心的神情瞬間為之一變,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眉頭緊緊擰在一起,形成一個深深的「川」字,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疑惑。

  他轉過頭,目光如炬,緊緊盯著項志,追問道:「你且說清楚,這等重傷,皆是那名少年所為?」

  項志用力地點了點頭,神色中既帶著幾分對少年的敬佩,又夾雜著幾分難以掩飾的困惑。

  「正是,大人。可此事透著古怪,我在那少年身上,竟絲毫感受不到任何武者的氣息。但單從那群賊寇所受的重創程度來推斷,那種強大的力量,絕不亞於一名一品武者全力出手。那群賊寇雖說有些拳腳功夫和戰鬥經驗,可論及身體強度,恐怕十個綁在一起,都難以抵擋那少年的一擊之力。」

  「而且剛才我在檢測他的身體狀況之時,卻發現此子竟能在這般重傷之下氣血還依舊強悍無比,除了氣息衰弱之餘其餘都並無大礙。」

  張城尉聽聞此言,不禁陷入沉思,他低聲喃喃自語道:「不是武者,卻擁有這般強悍無匹的體魄,難道是拜入了哪位隱居山林的絕世高人門下?又或者是機緣巧合,得到了什麼不為人知的強體秘籍?」他微微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顯然對這個謎團毫無頭緒。

  隨後,張城尉緩緩抬起頭,看向項志,鄭重其事地說道:「但不管緣由如何,那少年都是此次事件的大功臣。倘若沒有他挺身而出,沐沐她們恐怕早就落入賊寇之手,受盡折磨。即便我們有你和巡查衛的及時趕到,也未必能如此順利地解救眾人。回城之後,一定要論功行賞。」

  項志立刻單膝跪地,右手握拳,重重地捶在左胸口,抱拳行禮,聲音洪亮且堅定地應道:「卑職遵命!定當全力辦好此事!」

  馬車在蜿蜒的土路上疾馳,車輪滾滾,揚起一片漫天的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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