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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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嘈雜的安市機場,來來往往的旅人,拖著行禮步履匆匆,手裡拿著電話,或低聲私語,或高聲喧譁,天南地北的口音,混著機場的喇叭廣播,紛紛擾擾,刺激著賈鈞的耳膜。

  沒想到只是區區一周的時間,賈鈞重回安市,竟然對曾經習以為常的喧鬧繁華有了那麼點不適應。看著機場外那擁擠的車道,不由得想起了鳳鳴鎮那三三兩兩的懶散計程車,隨性又隨心。

  他坐在車裡,看著窗外一一掠過的城市街景,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誰能想到就這麼幾天時間,自己身上能發生這麼多事?原本以為自己的人生會沿著既定的軌跡,按部就班的往下走,沒成想,那軌跡竟然悄無聲息的分出了一條細微的痕跡,從此之後,自己的人生好像發生了變化。

  而這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賈鈞怔怔的盯著窗外忽然陰霾的天空,是從自己敲響姜家的門嗎?是從劉靖剛把自己踹下車嗎?還是從自己接到姜麗的信開始的?

  或者,更早,早到兩年前的那個晚上,姜麗的失蹤,便是自己的人生偏離軌道的開始?

  疾馳的車呼嘯而去,在暴風雨來臨前,飛快的朝前奔馳,不到目的地不能停。

  第二天,賈鈞就穿著西裝提著包去公司了。原本他的假還有兩天,但他有點等不及了。

  昨天剛回來的時候,賈鈞就給鄒健發消息了,可是對方一直沒有回覆。給他打電話,也沒人接。這讓賈鈞多少有點心慌,仔細想來,他好像已經好幾天沒有和鄒健有聯繫了。這不太正常,雖說走之前,他把公司的事全權交給了鄒健,但是鄒健什麼事都不給自己匯報,多少有點不正常。

  所以,賈鈞必須回去看看。

  九點整,賈鈞準時出現在公司,立刻就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一個個同事都驚訝的看著走進來的賈鈞,眼裡除了驚訝,更有慌亂,或許還有一絲隱隱的興奮。賈鈞頓時莫名的有股不好的預感,難道自己走的這幾天,公司里出事了?

  就在賈鈞想不明白的時候,一個人忽然擋住了自己的去路,抬頭一看,果然是陳明。對方臉色鐵青,語氣不善地瞪著賈鈞:「你還敢回來?」

  賈鈞上下打量陳明一番,不禁氣笑了:「你這話我就不懂了,我只是請了年假,不是辭職。怎麼就不敢回來?」

  陳明默默的瞪視賈鈞片刻,忽然露出冷笑,湊近了賈鈞,指著自己腦袋,冷哼道:「賈鈞,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

  賈鈞的心漏跳了一個節拍,強自鎮定的笑了笑,伸手推開陳明,從容淡定道:「不知所謂,我去做事了。以後找我,非公事不談。」

  隨即,拔腿快步掠過陳明,不再理會陳明在身後的叫囂,兀自進了辦公室,關上門,拉上了窗簾,然後給鄒健打電話,可是依舊沒人回應,連打了好幾個電話後,賈鈞終於確定了是出事了。想了想,撥通了公司的內線電話:「小張,你來我辦公室。」

  很快,小張匆匆趕來,見到賈鈞是又驚又喜:「老大,你可回來了。」

  賈鈞表情嚴肅,問道:「我沒在這幾天,發生了什麼?還有,鄒健呢,為什麼沒來公司?」

  小張的臉色變了,很是緊張說道:「老大啊,你是不知道啊,你走了沒多久,公司里就出事了。」

  「說,什麼事!」賈鈞低聲喝道。

  「就是鄒哥啊,」小張焦急道:「鄒哥他出事了。」

  賈鈞怔了怔,忽然想到了什麼,心情沉了半分:「和陳明有關?」

  小張連忙點頭:「沒錯,你剛走第三天吧,就有警察來公司,指明要找鄒哥。說是,他們收到一段視頻,是鄒哥毆打陳明的錄像。」

  聽到這兒,賈鈞「騰」的站了起來,心臟狂跳,瞪著小張急忙問道:「鄒健呢?被抓了嗎?」

  「沒有,」小張搖頭:「那天啊,鄒哥剛好沒在公司,我就偷偷給他說了這事,然後,他就沒再出現過公司。至今都沒人能聯繫上他。」

  賈鈞暗暗鬆了口氣,轉動著眼珠子,緩緩坐下來,全身有些癱軟,竟是站不住了。緊緊的握住了桌沿,一點點的平復心情,暗自慶幸鄒健的消失,那麼自己也就暫時安全了。

  小張又說了些公司的其他事,比如公司高層對這件事的重視,同事們對這件事的議論,還有陳明這些天的動作,趁著賈鈞和鄒健都不在,搶了不少客戶,特別囂張。

  這些事瑣碎繁雜,小張絮絮叨叨的說了小半個小時。賈鈞雖然聽著,但思緒早就想到了其他地方。

  此時此刻,鄒健到底躲到哪裡去了?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經回來了?


  這一天,賈鈞的心情如火上澆油,極其煎熬,但又不能表露分毫。打起精神應付著客戶、下屬和同事,又被丁副總罵了一通,心情愈發煩悶。可他不能表現分毫,尤其是不能對陳明表現出一點不友好。

  現在陳明手裡握著明晃晃的證據,如同拿住了一枚不定時的炸彈,隨時都可能炸到自己。

  賈鈞想不明白那段打人的視頻是誰拍的,又是誰送到了警局?目的是為了鄒健,還是為了自己?而且事情發生了那麼久,自己竟然一點消息都沒得到,是有人刻意為之還是有其他原因?這件事,如同平地里炸開的驚雷,再次打亂了自己的人生軌跡。此刻的賈鈞終於有了些許惶惶,第一次對不確定的未知生出了恐懼。

  直到他接到了那個電話。

  「喂,賈先生啊,沈先生同意了,他要見你。」

  每個城市在邁開步子超速發展現代化的時候,也總會保留曾經的市井煙火,是歷史的痕跡,也是情懷的傳承。青磚鋪就的地面已經有了破損和鬆動,一下雨,就成了定時炸彈。這還只是腳下的路,頭頂上又是蜘蛛網一般的各種電線、通訊線、信號線等等,橫七豎八的交錯在一起,偶有一根斷掉的,從半空中垂下來,一個不注意就撞到臉上。

  賈鈞跟著小馬一群人,小心翼翼的踩著青磚,避開電線,有些錯愕的打量兩旁的房屋建築,大多比較老舊了,招牌店招布滿了油菸灰漬,還有字跡脫落斑駁。街邊擺了不少竹椅,沒有食客光顧,老闆們便躺在竹椅上,悠閒的扇著蒲扇,感受著雨後短暫的涼爽。

  越往裡走,賈鈞越是忐忑驚訝,怎麼都沒想到道上混的風生水起的「沈先生」竟然會藏身於這種市井小巷。不過想想也對,小隱隱於野,以「沈先生」這樣的職業身份,太高調了不是什麼好事。

  又走了一段路,小馬在一家「沙縣小吃」前停了下來,回頭招呼賈鈞:「賈先生,這邊請。」

  賈鈞抬眼看看頭頂那糊了幾層油膩子的招牌,又看看一臉壞笑的小馬,皺了皺眉,抬腳跟了上去。這小店只有幾平方,一眼就能看了個全。小馬卻看也不看櫃檯後面的老闆,徑直走向後廚,然後推開一扇不起眼的木門,一條昏暗的甬道出現在賈鈞面前。

  他好奇又警惕的打量,甬道狹小逼仄,只有牆上的一盞燈滋滋作響,照著昏暗的空間,讓他亦步亦趨的跟著走到了盡頭。甬道盡頭還有一扇門,小馬毫不遲疑的推開,出現在眾人面前的竟然是一個生機勃勃的小院。

  賈鈞再次驚愕不已,看著和前面截然不同的院子,心說誰能看的出來,前面是破破爛爛的小餐館,後面竟然是堪比別墅的豪宅呢。

  「賈先生,這院子怎麼樣?」小馬嘻嘻笑著,摸著自己的啤酒肚得意洋洋的問:「不比那些小區差吧?」

  賈鈞微笑著點頭:「這房子,就算我打工一輩子也買不起。」

  小馬和一眾小弟聽了紛紛大笑起來,對這番話很是受用。領著賈鈞穿過院子,直接進了別墅的二樓,賈鈞左右打量,暗暗奇怪,這裡似乎太安靜了點,也不知道這「沈先生」到底什麼來頭。

  正想著,小馬在一個房間前停了下來,輕輕的敲了敲房門,低聲道:「沈先生,賈先生到了。」

  片刻後,門後傳來了淡淡的聲音:「進來吧。」

  小馬笑著應了一聲,又回頭看一眼賈鈞,輕輕的推開了房門,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請吧,賈先生。」

  賈鈞不自覺的咽了咽唾沫,竟然有些緊張的心跳加速,隨即深呼一口氣,稍稍平復下心情,這才慢慢的邁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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