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黑吃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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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窮凶極惡的犯罪份子,郭偉以往只在電影電視劇里見到過,現在卻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感覺喉嚨好像被一隻大手掐住,透不過氣來。

  須臾,他冷靜過來,躡手躡腳出了衛生間,回到觀察室。

  黃毛還昏迷不醒,身上燙得嚇人。

  護士見郭偉面容蒼白,手腳發顫抖,問:「院長您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沒事,我沒事?」郭偉端了杯水要喝,水卻從杯子裡盪出來,撒了自己一身:「電電電,電話,快……」

  這個時候,病床上的黃毛呻吟一聲,身體動了動,抓住背包的手終於鬆開。

  護士順手接著要滑落的包:「打什麼電話,院長,給誰打?哎,好重的包。」

  郭偉本來的意思是讓護士快打電話報警,可看到護手手裡的包,心中卻是大動:「沒,沒什麼,時間已經不早了,你回家去吧,叫上其他幾個人,下班。」

  護士擔憂:「院長,這裡還有病人,看起來也不是好惹的,我們走了你怎麼辦?」

  郭偉:「不就是發燒嗎,輸兩瓶液就好了,我一個人守在這裡就好。」

  護士:「可是……」

  郭偉心中急躁,喝道:「囉嗦,讓你回家就走,再廢話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趕走院裡幾個護士後,紫薇醫美頓時變得空蕩蕩。

  看著湖迷不醒呼吸沉重的黃毛,老郭內心天人交戰:這包里應該有好幾百萬,麗琴不是問我借錢嗎,真是瞌睡來了遇到枕頭……這三人分明就是犯罪份子,這錢應該是他們搶來的贖金,也不知道是哪家倒霉孩子遭了他們毒手……這錢定然是不義之財,我拿了也算是替天行道……可是,可是。犯罪份子實在太兇殘,我黑了這筆錢,只怕自己也要遭遇不測……可是,可是,麗琴怎麼辦……

  麗琴是個自尊自愛的人,如果不是遇到過不去的坎,怎麼可能向我開口,而且一借就是兩百萬。

  郭偉眼前全是麗琴的臉閃過,似喜似悲,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一咬牙:「罷了,為了麗琴,我就算是死了也甘心!」

  他拿起手機,微信語音:「梁麗琴老師,昨天你說借錢的時候,我已經籌到了,馬上送你家去。」

  說完就提起包,大步朝樓下走去。

  他的雙手顫得厲害,好半天才打燃汽車,深吸了口氣,一踩油門,汽車擦著旁邊的鐵質護欄,帶著火花和閃電,歪歪斜斜衝出去。

  汽車跑出了好幾公里,老郭才把車停在旁邊小巷,打開提包,數了半小時,才把錢數清楚,一百九十九萬九千六百。

  他從自己錢夾子裡摸出四張百元打鈔票補進去,麗琴要借的兩百萬湊齊了。

  此刻,干豇豆和悶墩抽完煙從衛生間出來,頓時感覺不好。整個紫薇醫美的空無一人,燈關著,黑漆麻烏,好滲人。只觀察室里傳來黃毛若有若無的呼吸聲,醫生和幾個護士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

  干豇豆臉色大變,叫了聲「不好」就沖了進去。

  眼前的一幕如同一道大雷打在他的頭上,只見黃毛依舊昏迷不醒,左手搭在床頭,已經回血了,輸液管都是紅的。

  他手上裝錢的包不翼而飛。

  干豇豆乾嚎一聲,抓住黃毛的肩膀使勁搖晃:「錢呢,錢呢,他媽的錢呢?」

  黃毛吃力地睜開眼睛:「不能犯法,不能犯法。」頭一歪,又陷入昏迷。

  「一定是,一定是被剛才拿姓郭的黑吃黑了!」干豇豆憤怒的眼睛裡全是熊熊怒火,要去掐悶墩的脖子:」都是你,都是你。如果我不是看到你不對勁,怎麼可能追去茅斯,還我兩百萬,還我兩百萬。「

  悶墩掰開他的手,囁嚅:「我也不知道大夫會偷錢,還救死扶傷呢,不落教。干豇豆你也不要著急,跑得了和尚跑不廟,這醫院又搬不走。」

  干豇豆大罵:「你懂個屁,你就是傻的。咱們犯著血海關係,逃命都來不及,還敢留在這裡,等著被警察抓嗎?今天真是陰溝裡翻船了,走,快走!」

  悶墩喃喃道:「難道就這麼走了,那兩百萬怎麼辦?」

  正在這個時候,黃毛的手機驚心動魄地響起來,把二人嚇得差點跳起來。

  干豇豆一看來電顯示,正是西瓜皮的。正打算不理,拉著悶墩快點走。至於那被黑吃的兩百萬,悶墩說得好,反正醫院在這裡搬不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等風頭過了再說。


  「對對對,大哥你好,我不是黃毛,我是悶墩兒啊,就是昨天晚上帶娃的那個。黃毛病得要死了,昏迷過去了。」

  干豇豆愕然看著正在接電話的悶墩,氣極了,這鳥人真是個傻逼,大傻逼啊!

  醫院裡很安靜,西瓜皮的聲音清晰傳來:「想起來了,你叫悶墩兒。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那邊的老闆看了我發過去的鐘天生給我么女輔導家庭作業的視頻後,很高興。說這娃聰明,他買了。你們馬上帶著娃過來,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悶墩嚷嚷道:「好,太好了,我們這就過來,剛才幹豇豆還說什麼都不管,連夜回老家,我們不想坐牢。」

  電話里,西瓜皮發出大笑:「怕什麼呀,人無橫財不發,行走江湖就得吃懸錢。那可是二十萬,二十萬都不要,干豇豆是傻瓜嗎?」

  干豇豆伸出手來,掛掉電話。

  悶墩眼巴巴看著干豇豆:「干豇豆,兩百萬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西瓜皮那裡可是二十萬,只要把天生送過去馬上就能到手,難道有錢不賺?要不,我們先拿了這錢再說,反正又不費什麼事。」

  干豇豆也貪那筆錢,想了想,點頭:「好,我們馬上把人送過去,拿了錢就跑。悶墩,你在幹什麼,你瘋了嗎?」

  原來,說話間,悶墩已經把黃毛背在背上,一隻手還舉著輸液瓶。

  干豇豆氣得要命,一腳把黃毛踢下地:「你果然是個傻子,多一個人就多分一筆錢出去,再說,帶這麼個要死的人,咱們跑起來也不方便。」

  悶墩:「可是,這裡沒有醫生啊,黃毛怎麼辦?」

  「自求多福吧,他如果命硬,就能活。就算是死了,也只能怨自己八字不好。」

  「好吧。」悶墩看了看米口袋一樣躺在地上的黃毛,想了想,還是把輸液瓶掛在架子上。走幾步,想了想,又回過身去,將被子蓋在沒有知覺的同伴身上。

  二人離開,腳步聲漸漸消失。

  也不知道過來多久,黃毛呻吟一聲,醒來,眼前一片血紅。

  架子上那瓶頭孢已經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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