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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狗哥,這是麼爺爺家的花生,被人發現了可不得了!!」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害怕地看了看四周。

  而對方竟是沒有理他,又是一把扯出了地里的花生,三下五除二地吃了個乾淨又把花生苗插進了土裡。

  「怕個球啊,喏,你也來幾把。」

  稍大點的男孩兒遞過一把花生。

  這小混球名叫李二狗,十二三歲,調皮搗蛋的過分,平日裡帶著一幫小孩兒到處調皮搗蛋。

  「二狗哥,你說野雞真的會來吃嘛。」

  李二狗最親近的小跟班便是「小泥鰍」,這小傢伙,家裡三個哥哥,全部戰死沙場,部隊裡也就象徵性的給了點糧食,他算是家裡的獨苗了。

  「不好了,二狗哥,國民黨又來抓壯丁了,我看到你爹也被抓走了!」

  鐵蛋急急忙忙的邊跑邊喊。

  李二狗正惱火誰來攪自己局呢,聽到自己老爹被抓走了,拔腿就往家裡跑。

  「你還杵在那裡幹什麼,你爹也被抓了!」

  小泥鰍還在發呆,鐵蛋一把抓過他的手就往回趕。

  這次來的國民黨兵不少,挨家挨戶地搜各戶的男子,遠遠望去,各家各戶都有著哭鬧聲傳了出來。

  「二狗,快過來。」

  李二狗正要進村,身旁的草叢裡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鐵牛?」

  疑惑的看著把自己藏的嚴嚴實實的鐵牛。

  「你這傢伙,藏這裡幹嘛。」

  鐵牛探出半個腦袋,看了看四周,趕緊招呼二狗鑽進草洞。

  等李二狗鑽進去,鐵牛才小聲說道。

  「二狗哥,可不敢進村吶,剛剛我才看到李富貴才被抓走,咱們比他還要大上半歲,進去不就自投羅網嘛。」

  而此時,各家有稍微大點男孩兒的大人也是萬分焦急,這村裡的男人都被抓走了,自己家的小崽子還在外面瘋,可別被逮了。

  直到夜幕降臨,李二狗和鐵牛才敢鑽出來。

  「娘!」

  回到家,娘倆摟著哭了半夜,其實李二狗這傢伙也有個大哥,只是這大哥更倒霉,不僅被抓了壯丁,還在送往戰場的路上人就沒了。

  這村里沒了男人,也就少了幾分陽氣,本來生機勃勃的村落也變得有氣無力起來,平日裡本該到處瘋鬧的孩子也不得不承擔了更多的勞動。

  「二狗哥,這樣真的好嘛。」

  小泥鰍一邊吃著花生,一邊詢問道。

  這次李二狗帶了八九個半大孩子過來偷食。

  「怕什麼,麼爺爺前幾天都被抓壯丁的抓走了,你還怕啊。」

  李二狗絲毫不放在心上。

  「那他回來怎麼辦?」

  小泥鰍膽子太小了。

  「你見過哪個被抓壯丁的回來過……」

  李二狗還沒搭話,身後就傳來鐵牛的聲音。

  眾人沉默了,他們是小,但不是傻,這次抓壯丁幾乎沒有底線,就連六十歲以下的老頭兒和半大小子也要。

  每個人都有家人被抓走,有幾個六七歲的小孩兒想自己父親了,原地就開始哭鬧起來。

  李二狗聽的心煩,拉著鐵牛走遠了些。

  村裡的小孩兒,現在就他倆年紀最大,現在能聊會兒天的就他二人了。

  「二狗哥,聽我娘說日本人已經打到二道溝了。」

  李二狗皺眉,這二道溝離村子不過十多公里,這些日子他也打聽到了,國民黨軍隊在那裡有道防線。

  也沒想過自己老爹怎麼樣了,因為十有八九也沒了,壯丁大多數都是拉過去當炮灰的,幾乎是十死無生。

  麼爺爺不在了,李二狗也更加肆無忌憚起來,用簸箕裝滿了花生,帶著十幾個小孩兒就進了山,因為那裡有他們的秘密基地。

  本來是設在穀場的,但自從小泥鰍發現了這個山洞後,便再也不去了。

  洞口只有一人大小,但進去後便豁然開朗,呈現在眼前的差不多有上百平米,而且不止於此,還很長,除了洞口有些光亮之外,全部都是黑乎乎的,李二狗曾經和鐵牛鑽進去過,走了七八十米都沒走到頭,二人心裡害怕,又退了出來。


  煮花生的容器是在麼爺爺家偷的鐵鍋,人都沒了,要鍋也沒用。

  他們村里以前挺缺糧,現在闊綽了不少,這倒是得益於村里死的人太多了,再加上往年的存糧,也沒誰餓著肚子。

  清水煮花生很香,十幾個小孩兒吃的津津有味。

  到了夜幕,眾人回家。

  只是剛進家門,就看見老娘在收拾被褥。

  「怎麼了,娘?」

  李二狗不解。

  」國民黨敗了,日本人要來了,別說廢話了,趕緊收拾。」

  聽到這裡,李二狗趕緊幫忙收拾。

  正在此時,一陣槍響聲傳了過來,夾帶著爆炸聲。

  「來不及了,走!」

  老娘一把扔過一個小包裹,拉著李二狗就往外跑。

  不止他們二人,村里剩下的人全都在往山上跑,聽得槍響,李二狗竟然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娘!看那是爹,還有大伯二伯,還有麼爺!」

  李二狗驚喜的發現,自己老爹和叔爺們都活著回來了。

  「走!往山里跑!」

  老爹一把抓過李二狗的手就往山里跑。

  不過是半刻鐘,整個村落就已經空無一人,又過了一小會兒,小股日本人才小心的摸了過來,等沒發現危險後,打了個手勢,上百號日本人浩浩蕩蕩的進了村落。

  村里人直接住進了提前準備好的地洞裡,這是村里提前挖好的,就是為了應付這種突發狀況,村裡的糧食大部分也藏在這裡。

  沒有辦法,這日本人太過於殘忍和兇狠,偌大的東北三省,人家用了幾個月就打了下來。

  大人們都去開會了,就剩李二狗十幾個小孩兒。

  「剛剛好像沒看到富貴兒回來。」

  鐵牛東張西望,確實沒看到人影,李二狗深呼吸一口氣,他知道李富貴多半是沒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全村人都躲在地洞裡,因為鬼子已經進山開始掃蕩。

  「砰砰!」

  山間不時傳來幾聲槍響,這是為了吸引敵人的注意,老爹幾人在山裡到處奔走,跟鬼子兜著圈子。

  這種兜圈子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大伯便被抓了,眾人趕緊從地洞裡跑了出來,自然是不相信大伯,都是鄉野村夫,哪裡又經得起日本人的折磨。

  但似乎眾人還忘了一個細節,便是地洞裡還有他的妻兒,大伯很壯烈的去自己大兒子見了面。

  有嘴硬的,自然也有經不住考驗的,本來眾人都以為死了的李富貴突然出現了在了地洞前,他滿身是傷,滿臉都是淚水。

  「娘,我也不想的,娘,救我啊!」

  所有人心裡都是一沉,開始也都咬牙切齒,但一想到這小富貴兒也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孩兒,哪經得住這種折磨,也就釋然了。

  「你們,全部從後門口出去,我們先在這裡擋著。」

  說話間,幾個煙霧彈就扔了進來,接著就是幾個日本人衝進來一陣掃射。

  老爹幾人在第一時間就直接陣亡了,為了掩護幼童,母親們擋在了敵人面前。

  李二狗帶著十幾個孩子跑進了「秘密基地」,前幾天大伯被抓,他趁著出來的機會帶了些糧食過來,只是他這小身板,背不了多少糧食。

  李二狗滿臉苦澀的回頭看了看身後幾人,眼中滿是淚水,眾人也是回過神來,洞中滿是悲涼之意。

  小泥鰍捂住了小玉米的嘴,平日裡最膽小的他出奇的堅強,雖說臉上也滿是眼淚,但就是憋著不出聲。

  洞口不是太隱蔽,李二狗帶著鐵牛去拔了大捆野草,栽在了洞口,小泥鰍則在洞裡照顧其他孩子。

  他們不敢生火,因為這洞口似乎是死的,沒有通風。

  一群半大的孩子依偎在一起,度過了第一個離開父母的夜晚。

  這群半大不小的小孩兒也太能吃了,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這話還挺應景。

  不過是第二天中午就將李二狗帶來的乾糧給吃了個乾淨,只剩下小半袋米糧。

  他們不敢出去,怕被抓個正著,富貴兒的慘狀他們是親眼見到過了的。


  「二狗哥,我餓。」

  依偎在李二狗懷裡的小玉米怯生生的說道。

  二狗輕嘆一口氣,也不知該怎麼辦。

  第三天,幾個年紀較小的孩子餓的肚子已經開始痛了,可是二狗和鐵牛又不敢生火煮飯,無奈之下,二人只能將粟米放進水中浸泡,讓米儘量軟一些。

  第四天,看著懷裡已經沒有氣息的小玉米,李二狗突然悲從中來,張開大嘴無聲的咆哮起來。

  這剩下的七八人里,只有他和鐵牛稍長一些,剩餘的幾人皆七八歲左右,最小的也不過六歲。

  李二狗和鐵牛互相看了一眼,知道這樣下去所有人都會死。

  洞口栽的草已經有點落根了,招呼小泥鰍照顧好弟弟妹妹們後,二人鑽出了山洞。

  二人一前一後,這是前些日子長輩教的偵查方式,若是被發現,不至於被一鍋端。

  李二狗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他們要去之前的地洞,因為只有那裡才有糧食。

  二人趴在離洞五六十米的地方,這也是謹慎過了頭,直到中午,確定了沒人後,二人才一股腦的鑽進洞裡。

  洞裡全是屍體,已經開始發臭,糧食全被帶走,地上零零散散的掉落些被子彈打爛口袋後掉落的米粒。

  二人趴在地上撿著散落的米粒,這是救命的口糧,現在日本人下山了,等會兒再去摘采些野菜。

  「二狗哥,槍!你看!」

  鐵牛驚喜的看著被一具屍體壓著的步槍,看著像是麼爺爺,頂著臭味將屍體翻開,拿起地上的槍,又從口袋裡翻到幾顆子彈。

  二人也不會使槍,但知道這東西能打死人。

  將地洞翻了個底朝天,挖了些野菜回到了秘密基地。

  煮了野菜粥,幾個小傢伙也是沒了吃飯的力氣,挨個餵了些,將小玉米挖坑埋了,二人這才上吐下瀉的吐了起來。

  兩個十二三歲的小子一直堅持到現在才噁心起來,回想起那地洞裡滿是的屍體,二人眼中全是絕望。

  填了填肚子,二狗準備回村里看看,招呼鐵牛,吩咐好小泥鰍看好弟弟妹妹,二人悄悄往村里趕。

  「砰!砰!」

  村里不時有槍聲響起,二人趴在不遠處的山包里。

  只見兩個身影被綁在木樁上,幾個日本兵正對著他們射擊,也不是活人,木樁上的人早就被打的千瘡百孔,看樣子死了好幾天了。

  很明顯能看出其中一人便是「小富貴」,看樣子就算他幫忙帶了路,也沒逃過一劫。

  另一個人看不清,身體早就被打爛了。

  李二狗仔細地看著日本人用槍,上子彈,拉栓,扣動扳機。

  「走。」

  招呼著鐵牛回去,本來是看看日本人走沒走,沒想到還學會了用槍。

  回去練習了下裝子彈,他不敢拉栓,他怕不小心扣動扳機,引來了日本人。

  之後的幾天,兩人只能不停地挖野菜,搜集來的米已經吃光了,又過了十天,就只剩下了「小泥鰍」和「大腦殼」。

  絕望!

  埋掉了剩下的孩子,二人決定走遠一些,提前準備好了一大把的野菜,他們決定翻過七八座山,要用撿來的步槍打獵,再不吃一頓飽飯,恐怕都得死。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為了保險,二人甚至翻了十座山,第三天才回來。

  只是即將到「秘密基地」的時候,看到了一群日本兵在洞口徘徊,甚至有人在用槍頭撥動著洞口的青草。

  兩人對視一眼,心裡糾結得很,「小泥鰍」和「大腦殼」還在裡面,一咬牙,上膛,扣動扳機,朝著日本兵打去。

  「砰!」

  一聲槍響,驚動所有人,對方迅速找到掩體,開槍射擊。

  可惜了,太遠了,也打不到人,開槍過後,二人拔腿就跑,二狗不時的回擊。

  二人年紀太小了,最近也沒吃什麼像樣的食物,哪裡又跑得過對方,不過十分鐘就接近了他們。

  「砰!」

  槍聲響起,子彈穿過了鐵牛的大腿,鐵牛應聲而倒,疼痛,飢餓讓他發不出聲音,嘴巴一張一合的,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砰!」

  又是一聲槍響,鐵牛額頭多了一個彈孔。

  李二狗呼吸沉重,今天自然是過不去了,手中的步槍也是沒了子彈,他甚至沒有打中一槍。

  身後的敵人已經靠近,李二狗奮起反抗,卻被敵人一槍結束了生命。

  秘密基地終究是沒被發現,李二狗心心念念的「小傢伙」其實在他們離開的第二天就已經走了,小泥鰍和大腦殼嘴角掛著笑容,似乎已經開始享受二狗哥帶回來的野味。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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