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譚全播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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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史、叔父,過了這片谷地,再行十里左右,便能到贛縣南門了。」騎在馬上的盧延巡身體微側著向譚全播、盧光睦二人匯報。

  聞言的盧光睦微微頷首,「終於快到了,這天降橫禍耽誤了太多時間,希望贛縣還在我軍手中。」而譚全播則滿臉疲憊,一言不發;沒有了之前的篤定,轉而一副操勞過度的樣子。

  造成譚全播這樣的原因,就是盧光睦口中的「天降橫禍」,是一場漫延軍中的疫病。

  快到安遠縣時,譚全播軍中開始有人有胸痛、血痰、發熱、咳嗽等症狀,而且人數迅速增多;短短一天便有百餘人染病。譚全播為確保行進速度,將他們原地安置,並把傷員也一併留下,輕裝簡從繼續趕路。

  第二日到了安遠縣,染病的人數又多了數倍,而且染病之人居然大多數是當日準備水攻的士卒,盧光睦所領的士卒只有寥寥數人患病,還都是與患病士卒有過接觸的。

  靜思了好一會,譚全播才慢悠悠地開了口,「定是水攻有傷天和,上蒼才有此天罰。」年齡越大,他卻是越來越信鬼神之說。

  不過就算不信封建迷信的劉岩在這裡,一時之間也找不出是什麼原由。因為這種在中國南方肆虐兩千多年的疾病,已經被他的祖國消滅殆盡;到他生活的年代,已經很少有關此病的報導了,這便是——血吸蟲病。

  春夏之交,正是血吸蟲病高發的時候,而水又是此病傳播的重要途徑,譚全播的士卒為截斷水流,毫無防備的在水中呆了數個時辰,自然是極易染上這病。

  無奈的譚全播又將染上血吸蟲病的士卒統統安置在安遠縣郊,並將和這些士卒密切接觸之人也一併留在那裡,如此一來,他身邊可用之兵已不足七千人,而且因此橫禍士氣皆非常低落。

  凝望著谷道北方的譚全播心中默默念著,他只希望谷口未有敵軍把守,不然便被堵在了谷口,那就不得寸進了。

  沒過多久,前去打探情況的斥候便回來了,他們其中好幾人身上帶著傷,還少了一人。見此情形,盧延巡先出口詢問:「發生什麼事,你們為何如此狼狽。」

  「谷口有暗哨伏著,敵暗我明,猝不及防之下,變成了這幅光景,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支支吾吾地,話怎麼都說不利索!」盧光睦還是一如既往地急躁,剛剛雲淡風輕的樣子瞬間被破壞。

  「還有一人被生、生擒去了。」一眾斥候已經稽首在地,以求寬恕。

  盧光睦正要發作,被譚全播抬手止住,嘆了一句,「你們可曾看見對方的旗號,弄清何人領兵?」

  斥候隊正又仰起頭,滿面苦澀地搖了搖頭,然後又低下了頭,譚全播會意,以手撫面,罵了一句「滾」。幾人如蒙大赦,數息之間消失在譚全播等人視野中。

  與此同時,清海軍的游騎則打破了清海軍轅門附近肅穆的氛圍,將抓來的斥候獻與了劉岩。

  「刺史,你怎麼在這裡......」率先出聲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被抓來的虔兵斥候,他看到盧光稠心中甚是驚訝。

  盧光稠自然是不可能認得虔州軍的每個士卒,他望向那個小卒,認出了虔州的軍服,才問道:「你是譚勇的部下麼,他人在何處。」

  那斥候見自家主君都被人擒了,左右圍著的敵兵又是異常兇悍,不敢頑抗,竹筒倒豆子般將己方虛實盡數告知,連軍中疫情之事也沒瞞著。

  「劉岩,譚勇是我表兄,他還不知我雙方已經罷兵,還請讓我把事情原委與他說清楚,定然不會讓他與清海軍再起兵戈。」劉岩正在考量如何處理譚全播的孤軍,盧光稠卻毛遂自薦去要說服譚全播。

  劉岩臉上一喜,蘇宇則微微蹙眉;盧光贊、盧光瓊則是望向自己兄長,不明白為什麼兄長表態如此之快。

  正要答應的劉岩卻被身旁蘇宇一拉,蘇宇給回頭的劉岩使了個眼色,意欲請劉岩不允盧光稠出營,以防那一絲絲放虎歸山的可能性。

  劉岩不動聲色地抽身出來,背後比劃了個手勢,示意蘇宇不必如此敏感,然後轉頭說道:「我既然選擇與茂熙公結好,自然是信得過您;茂熙公只管前去,我在營中備好筵席,大概哺食便能吃了。」

  劉岩特意在哺食二字上加重了聲音,盧光稠則心領神會,知道這是劉岩給自己設的最後期限。然後也不耽擱,讓被俘的斥候帶路,直接去尋譚全播。

  回到帥帳之後的劉岩在帳內反覆踱步,他每過一小會都要看一眼漏刻,以弄清楚時間還剩多少;他遠沒有自己剛剛表現的那麼豁達。


  終於等到哺時還剩三刻的時候,門口突然有牙兵來通傳,說是盧光稠已經領著譚全播,到了轅門。

  「趕快請進來,」劉岩喜出望外,脫口而出一句,但他隨後又改了命令,「不,我親自去迎接他們。」

  劉岩向著轅門一路疾趨了百餘步,蘇宇跟隨其後,二人目及營門之處,見到了前來之人;那人與盧光稠邊走邊談,看上去比盧光稠還蒼老幾分;劉岩齧著上下齒,暗自猜道:這便是就是覆我兄長過半大軍的譚全播麼;但隨即又甩甩頭,自勸道:大局為重,不可被怒火沖昏頭腦。

  「晚輩拜見譚公,譚公之威名,江表盡知。」劉岩故意高聲說了一句,引起了譚全播的注意力;他見劉岩如此年少,心中也是暗暗驚嘆。

  盧光稠看到劉岩前來,迅速替雙方互相介紹;而後劉岩、譚全播互相寒暄一番;不過很有默契的是,二人都沒有提到潮州之戰。

  「虔州內應之事,茂熙已與我說過,還望行軍司馬能讓我們自己處理此事。」譚全播突然聊起了正事,並以官職尊稱劉岩。

  譚全播這番態度讓劉岩很是安心,自行攻滅虔州豪強的請求更是正中劉岩下懷。畢竟他也不想背上殺降的惡名,然後劉岩順勢吐露出了他思索了一下午的計劃:

  「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勞煩譚公了,今夜我會先將茂熙公家眷接出,以防亂戰誤傷。過子時後。我會令城中守卒打開西門,西門離其宅邸不過數百步,譚公可率軍直入城中,清亂討逆。」

  劉岩倒是挺狡猾,他生怕譚全播順勢將盧家家眷也救出來,要等到自己把其家眷接到營中,才肯開門放虔兵入城,還美其名曰保護。

  譚全播一眼就瞧出了劉岩的小心思,不過他並未點出。盧光稠既不願背信,他也不好違背盧光稠的意思;畢竟舉事之初,他便拔劍擊木,立下了『不從令者如此木』的誓言。

  商議既定,譚全播連備好的飯也不吃,辭別劉岩、盧光稠,回歸軍中準備入城事宜,只待黑夜到來。

  數個時辰後,夜色已深;劉岩先望著排成長龍從城中歸營的己方士卒,而後視線又轉向十里之外的贛縣;他雖然看不到其中的喊殺與火光,卻也知道,贛縣今晚必有一番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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