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鏡面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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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達應了劉明山之後。

  少言寡語的小鞋匠金茂林,只是蹲在地上仰頭看了看秦達的模樣,就低頭收拾自家的苞米了。

  秦達雖說不會種地,但也能看出金茂林家地里的苞米不錯。

  帶著一縷縷紫紅色的粗壯根部,接近一尺長的棒子,都是金茂林家地里的苞米跟別家的不同之處。

  如劉二瞎子所說,金茂林這個車軸漢子,確實是在地里下了大氣力的。

  而言語上衝撞了秦達,變相得罪了屯長劉明山的劉二瞎子、劉老蔫吧,也就開始遭大罪了。

  劉明山也不管親情遠近與否,讓兩人一個拉材料,一個刨土坑,用勞動改造一下他們倆的損嘴。

  這活對車肘漢子金茂林來說可能輕而易舉,但對倆半大老頭來說,幹完一天後,回家指定這疼那疼,跳著腳罵娘。

  雖說現在不是大集體了,但屯子裡的集體行動,也不是那麼容易拒絕的。

  昨夜裡,大孤豬糟蹋的是老鄭家、老金家的苞米地。

  今夜裡,或許就是劉二瞎子、劉老蔫吧家裡的大田。

  這種事說不準,那大田在這附近的人家,就得聽屯子裡的安排。

  不然到了三瞪眼的時候,劉明山這個屯長,鬧不好真的能冷眼旁觀,那時候損失的就是自家口糧了。

  回到屯子。

  秦達半路上就把槍跟子彈還給了劉明山。

  在屯子小賣部跟眾人分開,秦達花十塊零三毛買了一條葡萄煙、一條琥珀香、兩瓶北大荒,這才回了劉明義家。

  「三小子,家裡菸酒都不缺,這可得花不少錢吧?」

  見秦達進屋就從風雨衣的大兜里掏煙掏酒,劉明義簡單勸了一句,就說起了熊膽的炮製。

  「那仨熊膽已經剝了油膜,晾一晾,過兩天才能上板夾扁,家裡沒石灰吸潮,我用草木灰先湊合了,這是炮炙論里的法子,熊膽炮製好了上哪都認這路貨。」

  取熊膽秦達都不會,更別說炮製熊膽了,劉明義會正經的炮製方法,他自然樂得清閒。

  「劉叔,咱爺倆有啥說啥,等這熊膽賣了錢,咱一家一半。」

  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秦達都秉承一個原則。

  那就是錢的事兒要當面鑼對面鼓的說清楚,免得以後起囉爛,而且越是沒錢的時候越要說清楚。

  秦宋王哥仨的情誼沒能延續下去,除了時代的原因之外,最重要的一條原因就是姊妹弟兄之間在錢的事兒上沒處理明白。

  秦茂業、宋成,先是被白福先算計,後來宋老二又被秦老大拖累,哥仨還得還他們的人命債。

  接下來的年月,對有的人來說,是闖蕩發大財的年月。

  但對更多的人來說,卻是錢怎麼掙也不湊手的年月。

  那時節,正式的工作也越來越難找,帳簿上的許多人家,如秦宋王老哥仨一樣都陷入了困境之中。

  進項少了花錢的地方多了,也就影響了三家人的生活。

  之後一件小事兒接著一件小事兒,即便有老哥仨編織的姻親關係在,三家的孩子們也是越走越遠。

  當然這份情誼的疏淡,也有時代變化的大背景,那時節不止老哥仨身後零落,親兄熱弟也是一個屌樣。

  但秦達卻看的明白,生活中的千難萬險其實無非一個『錢』字。

  「三小子,你都說了咱爺倆,那咱爺倆用不著談錢,這仨熊膽想賣錢,怎麼也得入冬以後,你打的就是你的,我就一個孤老頭子,沒啥花錢的地方。」

  「劉叔,一碼歸一碼,親兄弟還得明算帳不是?」

  「不說這個了,那大黑瞎膽估摸是琥珀金膽,另外兩個一個銅膽,一個半草半銅,按什麼標準收,這得當場破開之後才能看明白。」

  「劉叔,你這是正經學過醫呀?」

  「學啥醫,早前兒在濱城幹過十幾年學徒,後來左改右改的我師父說苗頭不好,我們爺倆就回了屯子,當時這向陽屯子還叫劉家屯呢!這都早前兒的事兒了,不說了……」

  大概聊了幾句,知道劉明義這老頭值得交,秦達也就沒再多言語。

  將六條破槍跟那大木箱搬進西屋,他也不吃飯上炕倒頭就睡。

  睡的正香時,秦達卻被人給懟醒了,迷迷瞪瞪間看到熟人,他就叫了一聲:「三姐夫、四姐夫。」

  「特么小犢子,睡糊塗了?起來醒醒神兒,想好了再叫。」

  看著面前的三姐夫宋懷軍、四姐夫王常勝,秦達愣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開口稱呼:「二哥!三哥!」

  在秦家論,秦達上面有大哥秦勝、二哥秦強、三姐秦紅、四姐秦曉。

  換到老哥仨的輩分里,秦達的親二哥秦強,他就該稱呼四哥了。

  二叔宋成家的老大宋懷軍,三叔王五七家的老二王常勝,按照歲數排,就是二哥、三哥了。

  宋懷軍娶了秦達三姐秦紅,王常勝娶了秦達四姐秦曉,三姐夫、四姐夫也是秦達最熟悉的稱呼。

  三家的幾個閨女,以秦達大嫂王麗萍最大,接下來就是他的三姐、四姐。

  二叔宋成提過的虎妞宋春麗,則是比秦達二哥秦強小兩歲,比他大兩歲。

  「伍子,你特麼再瞎叫,我倆怎麼也得揍你一頓?」

  與三姐夫宋懷軍的穩重不同,秦達的四姐夫王常勝按本地說法,就是沾點虎超的。

  他的虎,跟秦達二哥秦強的虎揍還不是一個虎,當然跟宋家二姐宋春麗虎妞的虎,也不是一個虎。

  「就你倆?不沖我三姐、四姐,一個照面我就給你倆打跪下!」

  瞟了一眼多少沾點嘚瑟的宋大、王二,秦達對他倆也不客氣。

  這倆犢子雖說不是壞人但也不在好人數裡,就屬王二最特麼能折騰,秦達早就想揍他了。

  「你特麼敢打我倆,我倆就去你家院裡跪著!」

  見倆慫貨不是對手,就搬他們大爺,沖老秦頭還在壯年的尾巴根上轉悠,秦達還真不好收拾這倆貨。

  「你倆咋來了?白福先給斃了?」

  「沒斃呢!虧的你連夜走了,縣局第二天晌午就派人到家找你了解情況呢!」

  聽到雙林礦的事兒進展真的如他所料,秦達眯了眯眼,但也是滿腹的無可奈何。

  現在的局面就是,林家奈何不了據守雙林礦的秦老大、宋老二。

  秦達這邊除了鼓動三叔去當面打臉之外,也沒有什麼切實可行的殺招。

  他會借刀殺人的法子,人林家一樣也會,現在看來林家那邊已經付諸於行動了。

  「你倆來了,那特麼不給我的行蹤暴露了?倆王八犢子,你們是想逼我進山吧?」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雙林礦技術員林奇峰家裡有勢力,秦達最好的辦法就是躲在下面屯子裡不出去。

  真讓人找上門,就沖現在的嚴打。

  什麼行俠仗義,說白了那就是打架鬥毆,這麼論可就能判了,而且刑期不短。

  「說啥呢!我倆是帶著林場的任務來的,團結屯子北面的林子今年入冬就要開始伐了。」

  「這不林場修路,撅了好幾條水脈,山上沉下來的水漫了路,修路的車來回一走,就給軋成了王八坑了,整了好幾次沒整明白,林場就出了懸賞。」

  聽到宋懷軍、王常勝兩人是順路來的,秦達的心這才放了一半。

  他這兩個姐夫沒在雙林礦上班,而是去了林場,林場的環境不比雙林礦,那邊要比雙林礦複雜的多。

  兩人在林場養了一身吃拿卡要的壞毛病,回家可沒少挨收拾。

  「這簡單,伐幾根原木丟里,不就完事兒了?」

  如秦達的兩個姐夫所說,林場的路都這麼難通,山裡的路就更不好走了。

  別看這些日子沒風沒雨,但進了老林子,腳下一踩一腳泥,鮮有個乾爽的時候。

  春夏秋山裡的路不好走。

  冬天路好走但天又賊冷,人都凍的貓冬了,山牲口也是一個樣。

  所以說以打獵為生,真的不是什麼好營生。

  「能行,我倆就不來了,再有一個月,山里就上凍了,原木一橫,兩個月以後就是大冰坨子,山上下來的水,一年四季不凍,真要入了冬那不得天天炸?」

  三姐夫宋懷軍多少比四姐夫王常勝有正事,聽他說完,秦達挑了挑眉頭,心裡還真是有個法子。

  只不過是以後在短視頻上看的,放在現在也不知道行不行。


  「伍子,你有法子?」

  見秦達的模樣,宋懷軍就知道有門,急忙問起了小舅子的主意。

  「林場的能人多了,大拿也不少,我特麼能有什麼法子?」

  秦達這廝,二叔宋鬼子都敢拿,就別說二叔家的三姐夫宋懷軍了。

  「我倆也沒空手來,你看這是啥?」

  知道秦達平時就是個主意多的,見這小子端了起來,宋懷軍就從兜里掏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帆布一擼口。

  王常勝也是一樣,只是他的一擼口是墜著的,像是子彈袋。

  東西拿出來之後,宋懷軍一扒拉帆布袋子,就露出了槍把。

  「草,你倆都窮成這逼樣了,咋想起來過來看我的?這不鏡面匣子嗎?」

  看到槍把,秦達就知道這倆貨拿的是什麼了,匣子炮,又叫駁殼槍。

  只是兩人拿出來的這把二十響鏡面匣子,品相有些一言難盡。

  「這特麼是在團結屯趕大集買的破爛兒吧?你瞅給這盒子炮磨的,這特麼是揣褲襠里了?」

  等宋懷軍將二十響的鏡面匣子整個給露出來,秦達也真是沒眼看。

  整把槍連機匣帶槍管都給盤成不鏽鋼色了,這槍之前的待遇得老特麼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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