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好，老喬
說實話，這間公寓很簡陋。
一樓面積狹小。
二樓，只有兩張可能是臨時買來的行軍床。
沒床單，沒被子，什麼都沒有。
陽光倒是還行，西照。
落日餘暉從天窗照射進來，卻更多了一絲淒涼。
「走，買被褥去。」
劉進把行李箱放好，拉著孫悅往外走。
他記得這幢公寓旁邊有一條小路，可以直通一個商業區。
那邊購物，很方便。
再說了，折騰了一天，早飯之後，水米未進，劉進早就餓了。
孫悅這時候當然是聽劉進的安排，便跟著他出了門。
這個商業區很繁華，特別是天黑之後，人很多。但有一點不太好，黑人特別多。
以至於孫悅一路上，都小心翼翼。
劉進沒有帶孫悅去商場購物，而是直接進了一家家紡店。
兩人購買了被褥之後，孫悅本打算拎著，但卻被劉進攔住。
他找到了店家，把物品交給對方，然後寫下地址，讓店家負責把貨物送過去。
「還有這種服務？」
孫悅忍不住問道。
送貨上門，太正常了。
再說了，兩人購買的商品加起來超過了八百法郎，店家自然有責任要送貨上門。
這是可以商量的。
「那現在幹什麼？」
「吃飯！」
「啊？不回去嗎？萬一他們送貨到了，我們不在怎麼辦？」
劉進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你可太太太高看了法國人的效率了。」
看了一眼手錶，他說道：「咱們吃完飯，還可以在這邊溜達一圈再回去，他們也未必能送到。」
孫悅，有點不太相信。
兩人在一家路邊的土耳其烤肉店了，美美吃了一餐之後，孫悅火急火燎的要回去。
劉進沒辦法，只好順著他。
但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貨物在快到九點的時候才送到。
而這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鋪好床褥，洗了個熱水澡，兩人躺在了床上。
透過天窗，看著黑漆漆的天空。
劉進閉上了眼睛，慢慢進入了夢鄉……
這可比當年強太多了！
記得當年他和孫悅在硬邦邦的行軍床上，靠的是帶過來的棉衣，才度過了土魯斯十月的夜晚。
那一晚，真冷啊！
……
第二天一早，劉進就醒了。
洗漱完畢，他帶著迷迷糊糊的孫悅離開公寓，直奔學校。
土魯斯商學院，又稱土魯斯高商，始建於1903年，有土魯斯工商會創建。
他不是野雞大學，而是正經的商學院。
在法國，名氣很大。
同時又是擁有780年歷史的土魯斯大學教育體系成員，在歐洲也屬於頂尖的綜合管理學院之一。
高昂的學費，嚴苛的錄取標準（呃，劉進他們這一屆是第一屆中國留學生，加之學校在中國沒有名氣，也沒有影響力，所以錄取的標準，也就沒有那麼嚴苛了）。
同時，學校擁有眾多傑出校友。
什麼卡地亞總裁，美航法國分公司的董事長，摩托羅拉法國分公司的董事長，波音商用飛機的副總裁，空客副總裁，IBM全球副總裁等等，都畢業於這所學校。
忘了說了，土魯斯是空客的大本營，故而也有航天城的名號。
學校在土魯斯，一共兩個校區。
劉進他們所在的校區，是Compans-Cafarelli校區，也是主校區，以碩士課程為主。（圖片）
嗯，劉進他們是來讀碩士的，也稱之為MBA課程。
要知道在2000年，MBA在國內可是很吃香的學位。
只不過再往後，所謂的MBA學位，演變成為了圈子學位。
沒有資本的人就算考上了學位，依舊沒有用武之地。
……
在總務處報到。
而後被總務處助理莉迪亞帶去了教室。
嗯，莉迪亞是個黑女人，肥胖。
個頭不高，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給人一種刻薄感覺。
也許是被警告過，莉迪亞很客氣。
可劉進可記得很清楚，這老女人當年接待他們的時候，可是相當的傲慢呢……
「東哥，這女的真黑啊。」
相比較劉進四個人，孫悅屬於見識少的。
他低聲和大東說道，不成想劉進在後面，伸手就是一巴掌。
「進哥，打我幹啥。」
「這種話少說，否則有你倒霉的……人家黑，那叫黑的正確。他可以黑，你不能說，否則就是種族歧視。」
2000年的高盧雞，還是高盧白骨雞，沒有完全進化成為烏骨雞。
再過二十年你看看……
你敢說這話，人家就敢扣你大帽子。
種族歧視的含義，劉進已經提前告訴過他們。
孫悅有點不服氣道：「我說的是中國話，她又聽不懂？」
「那你敢保證能聽懂的人，不會告密？」
「啊？」
大東明白劉進的意思了。
拍了拍孫悅的肩膀，低聲道：「老鄉見老鄉，背後開一槍。」
「有爭議的話，少說。」
劉進警告道。
孫悅和劉思思，都用力點了點頭。
而這時候，莉迪亞帶著他們來到了一間教室門口。
她敲了敲門，然後推開門。
「喬普拉老師，有新的中國留學生來了。」
這是一間小教室，裡面擺放著十幾張桌子，五個中國人，三男兩女坐在裡面。
一個個頭不高，暗金色捲髮，略有些斜頂的中年人，扭頭看了過來。
他帶著一副眼鏡，留著濃密的絡腮鬍。
胖乎乎的，笑起來讓人感覺很舒服。
他沖門外的幾人招了招手，「快進來吧，我們剛要開始。」
大東四個人魚貫而入。
劉進走在最後，目光裡帶著一絲絲喜悅和懷念。
笨豬（Bonjour），老喬，好久不見！
眼前這個老男人，他太熟悉了。
他教會劉進品雪茄，教會劉進喝洋酒……
他叫杜弗萊·喬安普，1992-1998年，寶潔英國分公司財務總監。
後來因為生病辭職，康復後來到土魯斯商學院當老師，曾經是劉進在學校關係第二好的老師。
劉進回國之後，兩人剛開始還有聯繫。
但相隔萬里，慢慢便疏遠了。
再後來，劉進最後一次聽到他的消息，是他去中東做志願者。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老喬啊老喬，你還是那個鳥樣，不修邊幅，一個一點都不法國的法國男人。
喬安普也留意到了劉進的目光。
他愣了一下。
因為，從劉進的目光里，他看到了一種很奇怪的眼神。
同時，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有一種很親切，很熟悉的感覺。
但他可以發誓，他和劉進，是第一次見面。
老男人是土魯斯二大的博士生。
當年他曾經和劉進吹過，他和法國很多出版社的總編很熟悉。
比如伽利瑪出版社；比如馬蒂尼耶-富伊出版集團；比如午夜出版社；比如阿爾班·米歇爾出版社……
他自己還寫過一本書，就是在阿爾班·米歇爾出版社出版。
後來他在給劉進的郵件里哭訴：法國文學已經死了！
劉進問他原因。
答案是：他的小說，只賣出去了一百八十本……
這傢伙絕對是個很有能量的人。
就是不曉得他後來受了什麼刺激跑去中東當志願者，也不知道2025年他是否還活著。
嗯，應該活著！
老喬雖說抽菸喝酒燙頭，但他是個好人。
……
上午，一共兩堂課。
老喬的會計學還有拉塞爾·托維的宏觀經濟學。
拉塞爾·托維，是個肥胖的黑人，年紀大概在五十多歲，灰白捲髮，身上的狐臭味很重。
他總是噴很濃的香水，以至於教室里的味道很刺鼻。
劉進不喜歡這個老黑！
因為他是個我可以歧視其他人，但沒人能歧視我的老黑。
他在講授宏經時，總是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說話，讓人很不舒服。
劉進可以肯定，他在教授法國本地學生還有其他國際班的學生時，一定非常客氣。
本來，他想找喬安普套套近乎。
但考慮到喬安普的性格，劉進決定還是循序漸進。
反正，他跑不了！
下午，莉迪亞帶著他們去辦理了銀行帳戶，並且領取了支票。
回到學校後，劉進等人把學費和住宿費都交了。
這一下子，就是小五萬法郎沒了。
得加緊了！
留給劉進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下午放學後，劉進拉著孫悅，攔住了大東和楊東起。
「有事？」
「嗯，有事！」
劉進非常嚴肅的說道。
……
一樓面積狹小。
二樓，只有兩張可能是臨時買來的行軍床。
沒床單，沒被子，什麼都沒有。
陽光倒是還行，西照。
落日餘暉從天窗照射進來，卻更多了一絲淒涼。
「走，買被褥去。」
劉進把行李箱放好，拉著孫悅往外走。
他記得這幢公寓旁邊有一條小路，可以直通一個商業區。
那邊購物，很方便。
再說了，折騰了一天，早飯之後，水米未進，劉進早就餓了。
孫悅這時候當然是聽劉進的安排，便跟著他出了門。
這個商業區很繁華，特別是天黑之後，人很多。但有一點不太好，黑人特別多。
以至於孫悅一路上，都小心翼翼。
劉進沒有帶孫悅去商場購物，而是直接進了一家家紡店。
兩人購買了被褥之後，孫悅本打算拎著，但卻被劉進攔住。
他找到了店家，把物品交給對方，然後寫下地址，讓店家負責把貨物送過去。
「還有這種服務？」
孫悅忍不住問道。
送貨上門，太正常了。
再說了，兩人購買的商品加起來超過了八百法郎，店家自然有責任要送貨上門。
這是可以商量的。
「那現在幹什麼？」
「吃飯！」
「啊？不回去嗎？萬一他們送貨到了，我們不在怎麼辦？」
劉進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你可太太太高看了法國人的效率了。」
看了一眼手錶，他說道：「咱們吃完飯，還可以在這邊溜達一圈再回去，他們也未必能送到。」
孫悅，有點不太相信。
兩人在一家路邊的土耳其烤肉店了，美美吃了一餐之後，孫悅火急火燎的要回去。
劉進沒辦法，只好順著他。
但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貨物在快到九點的時候才送到。
而這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鋪好床褥，洗了個熱水澡，兩人躺在了床上。
透過天窗，看著黑漆漆的天空。
劉進閉上了眼睛，慢慢進入了夢鄉……
這可比當年強太多了！
記得當年他和孫悅在硬邦邦的行軍床上，靠的是帶過來的棉衣，才度過了土魯斯十月的夜晚。
那一晚，真冷啊！
……
第二天一早，劉進就醒了。
洗漱完畢，他帶著迷迷糊糊的孫悅離開公寓，直奔學校。
土魯斯商學院，又稱土魯斯高商，始建於1903年，有土魯斯工商會創建。
他不是野雞大學，而是正經的商學院。
在法國，名氣很大。
同時又是擁有780年歷史的土魯斯大學教育體系成員，在歐洲也屬於頂尖的綜合管理學院之一。
高昂的學費，嚴苛的錄取標準（呃，劉進他們這一屆是第一屆中國留學生，加之學校在中國沒有名氣，也沒有影響力，所以錄取的標準，也就沒有那麼嚴苛了）。
同時，學校擁有眾多傑出校友。
什麼卡地亞總裁，美航法國分公司的董事長，摩托羅拉法國分公司的董事長，波音商用飛機的副總裁，空客副總裁，IBM全球副總裁等等，都畢業於這所學校。
忘了說了，土魯斯是空客的大本營，故而也有航天城的名號。
學校在土魯斯，一共兩個校區。
劉進他們所在的校區，是Compans-Cafarelli校區，也是主校區，以碩士課程為主。（圖片）
嗯，劉進他們是來讀碩士的，也稱之為MBA課程。
要知道在2000年，MBA在國內可是很吃香的學位。
只不過再往後，所謂的MBA學位，演變成為了圈子學位。
沒有資本的人就算考上了學位，依舊沒有用武之地。
……
在總務處報到。
而後被總務處助理莉迪亞帶去了教室。
嗯，莉迪亞是個黑女人，肥胖。
個頭不高，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給人一種刻薄感覺。
也許是被警告過，莉迪亞很客氣。
可劉進可記得很清楚，這老女人當年接待他們的時候，可是相當的傲慢呢……
「東哥，這女的真黑啊。」
相比較劉進四個人，孫悅屬於見識少的。
他低聲和大東說道，不成想劉進在後面，伸手就是一巴掌。
「進哥，打我幹啥。」
「這種話少說，否則有你倒霉的……人家黑，那叫黑的正確。他可以黑，你不能說，否則就是種族歧視。」
2000年的高盧雞，還是高盧白骨雞，沒有完全進化成為烏骨雞。
再過二十年你看看……
你敢說這話，人家就敢扣你大帽子。
種族歧視的含義，劉進已經提前告訴過他們。
孫悅有點不服氣道：「我說的是中國話，她又聽不懂？」
「那你敢保證能聽懂的人，不會告密？」
「啊？」
大東明白劉進的意思了。
拍了拍孫悅的肩膀，低聲道：「老鄉見老鄉，背後開一槍。」
「有爭議的話，少說。」
劉進警告道。
孫悅和劉思思，都用力點了點頭。
而這時候，莉迪亞帶著他們來到了一間教室門口。
她敲了敲門，然後推開門。
「喬普拉老師，有新的中國留學生來了。」
這是一間小教室，裡面擺放著十幾張桌子，五個中國人，三男兩女坐在裡面。
一個個頭不高，暗金色捲髮，略有些斜頂的中年人，扭頭看了過來。
他帶著一副眼鏡，留著濃密的絡腮鬍。
胖乎乎的，笑起來讓人感覺很舒服。
他沖門外的幾人招了招手，「快進來吧，我們剛要開始。」
大東四個人魚貫而入。
劉進走在最後，目光裡帶著一絲絲喜悅和懷念。
笨豬（Bonjour），老喬，好久不見！
眼前這個老男人，他太熟悉了。
他教會劉進品雪茄，教會劉進喝洋酒……
他叫杜弗萊·喬安普，1992-1998年，寶潔英國分公司財務總監。
後來因為生病辭職，康復後來到土魯斯商學院當老師，曾經是劉進在學校關係第二好的老師。
劉進回國之後，兩人剛開始還有聯繫。
但相隔萬里，慢慢便疏遠了。
再後來，劉進最後一次聽到他的消息，是他去中東做志願者。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老喬啊老喬，你還是那個鳥樣，不修邊幅，一個一點都不法國的法國男人。
喬安普也留意到了劉進的目光。
他愣了一下。
因為，從劉進的目光里，他看到了一種很奇怪的眼神。
同時，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有一種很親切，很熟悉的感覺。
但他可以發誓，他和劉進，是第一次見面。
老男人是土魯斯二大的博士生。
當年他曾經和劉進吹過，他和法國很多出版社的總編很熟悉。
比如伽利瑪出版社；比如馬蒂尼耶-富伊出版集團；比如午夜出版社；比如阿爾班·米歇爾出版社……
他自己還寫過一本書，就是在阿爾班·米歇爾出版社出版。
後來他在給劉進的郵件里哭訴：法國文學已經死了！
劉進問他原因。
答案是：他的小說，只賣出去了一百八十本……
這傢伙絕對是個很有能量的人。
就是不曉得他後來受了什麼刺激跑去中東當志願者，也不知道2025年他是否還活著。
嗯，應該活著！
老喬雖說抽菸喝酒燙頭，但他是個好人。
……
上午，一共兩堂課。
老喬的會計學還有拉塞爾·托維的宏觀經濟學。
拉塞爾·托維，是個肥胖的黑人，年紀大概在五十多歲，灰白捲髮，身上的狐臭味很重。
他總是噴很濃的香水，以至於教室里的味道很刺鼻。
劉進不喜歡這個老黑！
因為他是個我可以歧視其他人，但沒人能歧視我的老黑。
他在講授宏經時，總是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說話，讓人很不舒服。
劉進可以肯定，他在教授法國本地學生還有其他國際班的學生時，一定非常客氣。
本來，他想找喬安普套套近乎。
但考慮到喬安普的性格，劉進決定還是循序漸進。
反正，他跑不了！
下午，莉迪亞帶著他們去辦理了銀行帳戶，並且領取了支票。
回到學校後，劉進等人把學費和住宿費都交了。
這一下子，就是小五萬法郎沒了。
得加緊了！
留給劉進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下午放學後，劉進拉著孫悅，攔住了大東和楊東起。
「有事？」
「嗯，有事！」
劉進非常嚴肅的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