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如果運氣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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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昱文早料想到,被侯凱盯上的紅黨一定身份不凡。不過這個時期紅黨處境艱難,有不少重要人物出事,他也不是每一個都知道是誰,也懶得多花一點心神去猜。

  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他有種不出意料的恍然,又難免有些驚訝。

  「你比杭城那會兒確實長進不少,這才來申海才幾天,就能將紅黨的首腦一舉成擒,倒是我以往輕看了你。」

  二公子明明是讚賞的語氣,侯凱卻敏銳體會到些微異樣。他不明就裡,卻不敢邀功:

  「二公子過譽,侯凱愧不敢當。此事說來,實在是有幾分巧合。」

  「哦,這話怎麼說?」程昱文來了點興趣。

  「先前,顧舜章提供了此人的特徵,當時申海的負責人展開了搜捕,但並沒有抓住他。顧舜章又找到他姘頭身邊以前用過的一個娘姨,從她口中得知那女人慣常出沒的地方,布了網,也沒等到人。」

  「娘姨」在這兒是「女傭」的意思,程昱文當然聽懂,不過……

  他納罕問:「姘頭?」

  「是個青樓出身的女人。」

  雖然,但是……

  程昱文啞然。

  他光記得這人和顧舜章一樣,沒受刑就直接招供了,但確實沒想到,連這種毛病都一樣。作風腐化是墮落根源啊!

  「顧舜章為討女人歡心,跑街頭表演魔術賺錢,這又來一個和姘頭鬼混的……」他搖了搖頭。

  「屬下這幾年抓過的紅黨不少,在這方面出岔子的,還真沒幾個。」侯凱也頗有感慨,「女色消磨人心啊。」

  程昱文驀地感覺膝蓋一痛。

  雖然他自己心裡也這麼認為的,但侯凱把話說出來,他忽然就想起了廖雅泉,有種被捎帶到了的感覺。

  瞟一眼懵懵懂懂一無所知的侯凱,他到底是把到了嘴邊的「垃圾」話咽了回去。畢竟,不教而誅謂之虐……

  「不扯這個了,接著說,你是怎麼重新找著這人行跡的?」

  「是有人主動舉報。他去租車行預定租車,被人認出來了。」

  「顧舜章踏破鐵鞋無覓處,功勞長著翅膀往你懷裡飛啊。」

  程昱文打趣一句,猛然間想到一個關鍵:「你之前,黨調科在申海的負責人呢?」

  聞言,侯凱再次為二公子的敏銳而驚嘆:「徐科長秘密抽調我們一些人到申海,把人抓回了金陵,我奉命就地上任。」

  「又是紅黨臥底?」難怪黨調科先前已經掌握那麼多線索了,還是沒辦法抓住人。

  「徐科長只說他失職。」

  程昱文嗤笑出聲:「說說吧,這位又是什麼來頭,和誰有關係?」

  「他叫楊登瀛,當初被任命為駐申海特派員時,是陳二先生親自來送的委任狀。」侯凱語氣中是掩不住的無奈,「陳二先生,還有黨調科第二任主任張道藩先生,與此人交往甚密。據說,錢莊飛能進黨調科,作徐科長的機要秘書,此人是出了大力的。」

  厲害呀!一瞬間,程昱文竟然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一種立場,說什麼話……

  好一會兒,他才長嘆一聲:「二陳流年不利,該上廟裡拜拜了。」

  話是這麼說的,緩過神來,他心中忽地一動。

  錢莊飛的事已經打得徐恩增灰頭土臉,連帶二陳臉上無光,楊登瀛這事一出,二陳更是顏面掃地。更何況,這裡面還摻和著一個已經調任到其他部門的張道藩。

  不管是為了保住政治地位,還是為了維護體面,徐恩增都不會讓楊登瀛是紅黨這事外傳。從外地調人,以失職名義抓捕,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是不是意味著,楊登瀛未必就會被在紙面上坐實紅黨的身份?能把黨調科這麼些人擺弄得團團轉,這人能力匪淺,或許,有可用之處……

  「這個人的詳細資料,能弄到嗎?」他問侯凱。

  侯凱想了一下:「他的檔案在總部,這幾年在申海的情況,倒是可以查一查。」

  程昱文點頭:「那就交給你了,儘快辦吧。」

  兩人說話間,到了位於盧家灣的中央巡捕房。

  陰暗腥臭的刑訊室中,隔著鐵柵欄,程昱文見到了被捕的紅黨總書記。

  「怎麼沒用刑?」


  他問出這句的時候,也搞不清楚,自己這算明知故問,還是心懷僥倖。

  「他已經招了。」

  程昱文暗嘆一聲,卻故作疑惑:「是嗎?」

  旁邊有人遞上幾頁供詞。他接過來大略一翻,看見上面某個無比熟悉的名字,眉心「突突」直跳。

  大腦飛速運作,他提出疑慮:「這人的資歷地位非同尋常,未經刑罰直接招供,說出來的東西,當真可信嗎?我覺得,還是多花點工夫,核實一下吧。」

  「萬一,他只是打了個幌子,我們按這供詞貿然動作,反給紅黨提了醒,該如何是好?」

  看眾人都顯露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看向侯凱:「警備司令部的人來了嗎?」

  侯凱當即明白二公子的意思,是打算提了人回自家地盤上審問:「熊司令日前帶人前往江西參與剿紅,在那邊訊問恐怕不太方便。」

  「那就在這兒審吧。」

  一聲令下,血腥味隨著慘叫聲充斥了整個空間。

  金尊玉貴的程二公子哪裡見識過這般兇惡血腥的場面,使勁兒皺著眉,一臉嫌惡地捂著口鼻,止不住咳嗽。

  侯凱哪兒還顧得上別的,趕忙把人哄出來:「這些事還需您親自操心,那要我等屬下做什麼!」

  程昱文從善如流。從刑訊室出來,他少待片刻,乾脆藉口「身體不適」,帶著程昌義直接離開。

  出門後,他叫了黃包車,沒有回華懋公寓,而是在程昌義不解的眼神中,說出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址。

  那是出現在那紙供詞上的地址。

  黃包車行至小沙渡,還未到實際目的地,程昱文留意著周圍的環境,驀地叫停。

  下車之後,他看看目的地的方向,想了一下,轉身,徑直走向對面的河堤。

  河堤勢高,正好能將地址的位置,盡收眼底,正是監視的好位置。

  如果運氣不差,或許,他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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