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九章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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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邱避諱一模一樣的少年站起身,緩緩向他走來。那張臉上的微笑愈發刺眼,似乎每一步都在嘲弄著他的狼狽與無助。邱避諱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那少了一根手指的左手上,滴血的傷口似曾相識。他的步伐忽然停滯,臉上的笑容隨之凝固,憤怒和怨毒像毒液般在他的五官間蔓延開來,直至化作猙獰的殺意,如同無形的刀刃刺向邱避諱的臉龐,讓他的皮膚生疼,但心臟卻早已如冰窖般麻木,雙眼失神,只是呆呆地靠在扶手上。

  意料之外的是腳下影子也不再安分,仿佛嗅到了獵物的氣息,詭異地拉長,扭曲成如章魚般的觸手,朝著「少年」緩緩蔓延而去,兩者之間,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較量。

  忽然,殺意驟然齊鳴,鬼影的觸手如利刃般,不規則的極速扭動,在狹小封閉的空間帶起陣陣狂風,向著少年刺去,少年也露出猙獰瘋狂的神情,沖向黑影。

  直至一道鮮血濺到邱避諱面無表情的臉龐上,他停機許久的大腦才終於開始運轉,唯一的念頭如電光般閃過:

  「不行!我得活下去!」

  他急速掃視四周,知道留在車上絕對是死路一條,而車輛已經開始行駛,時間無多。眼角餘光掃過駕駛室,坐在那裡高大的乾屍司機,仍瞪著它空洞的眼窩,注視著某個遙遠的地方。邱避諱咬緊牙關,兩步向前,抬腳踢掉檔位,猛地拉起手剎。

  「吱——」

  大巴驟然急停,整個車體都在晃動,整個車廂內一片混亂。邱避諱被強大的慣性甩向車前門,劇烈的疼痛讓他一陣眩暈,當他強忍著爬起,沒有猶豫,拉動緊急開關,「砰」的一聲,車門應聲而開。

  身後傳來少年憤怒的低吼,那聲音像是某種扭曲的語言,刺得邱避諱頭皮發麻。他回頭一瞥,發現少年正被腳下的黑影死死糾纏,那些扭曲的觸手似乎在拖慢他的動作。但這也讓少年更加暴怒,他的五官因憤怒而扭曲,裂到耳根的嘴角張開,露出滿口尖利的牙齒。

  他不敢遲疑地躍出車外。冰冷的空氣迎面撲來,他顧不上滾落時的疼痛,踉蹌爬起後瘋狂奔跑。

  耳邊風聲呼嘯,腳下的影子恢復如常,身後也不見鬼影追逐,而大巴車內的混亂與爭執愈演愈烈,一道道鮮血噴灑在玻璃上,漸漸遮蓋住癲狂的森森鬼影,直至被完全覆蓋前,少年冷冽的眼神對視上邱避諱狼狽奔逃的身影,口型微動,最後化為自信從容的上揚。

  「我依然年輕」

  不過一瞬,大巴又重新啟動,關門上路。但邱避諱不敢停下,像一頭被逼至絕境的野獸般狂奔,直到五分鐘後,才跌入一座廢棄的小屋中。他癱坐在地,劇烈喘息,心跳如鼓點般敲擊著耳膜。

  片刻後,他勉強穩住心神,開始回想之前的一切,試圖理清那些充滿詭譎的線索。

  「從第一次回頭看到多出的身影,到大家分開跑,醫生幾乎沒離開我的視線,他怎麼就變成鬼了?還是說他一直是鬼?」

  這個問題像一根針,刺在他混亂的腦海中。他搖了搖頭,繼續思索:

  「還有,為什麼它後來變成了我的影子?它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難道我從頭到尾都被它引誘著,逼著上車?」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攥緊了左手,感受到傷口傳來的劇痛,冷汗再次從額頭冒出。他苦笑一聲,低頭喃喃自語:

  「看來這輛大巴不止是上車要代價,下車也得付出……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鬼,它到底是什麼?它似乎很期待我,難道它是想取代我?又或者,它和那鬼影爭奪我的……『所有權』?」

  這些問題沒有答案,邱避諱越想越覺得心寒。他無力地靠在牆角,望著手上的聖戒,神情愈發苦澀。

  「禮家視左為尊,卻獨我是個右撇子,現在左手只剩兩根手指了,再上兩次大巴,我怕是連帶戒指的手指都要沒了。不帶聖戒的學生,還算先師的信徒嗎?先師啊,您能聽到我的祈求嗎?這地方太絕望了,我太累了,我好想回家……」

  邱避諱的眼眶微微泛紅,他苦笑著閉上眼睛,疲憊終於壓垮了他,他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多久後,邱避諱從一片昏沉中緩緩醒來。空氣中依舊瀰漫著潮濕發霉的氣息,他的左手傳來陣陣刺痛,提醒著他並未脫離險境。周圍是一片死寂,唯有風穿過破敗的小屋發出嗚咽般的聲音。

  他揉了揉惺忪的雙眼,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喃喃道:「真希望這一切都是夢,我只是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無情地打破了他的期望。屋內一片漆黑,只有窗戶破碎的邊緣隱隱透出些許猩紅的微光。他扶著牆站起身,疲憊地走到窗邊,朝外望去。

  「太陽」正緩緩沉入山腰,那血紅的光芒灑在地平線上,將永夜中的世界染上一層詭異的陰影。邱避諱環顧四周,遠處隱約可見幾個鬼影在遊蕩,像失去靈魂的軀殼。散發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詭譎氣息。

  邱避諱輕輕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低頭看了眼手上的簡單包紮,破布條已經被血漬浸透,陣陣疼痛隨著脈搏跳動而擴散開來。

  「看來我睡了一整天……」他喃喃道,心中卻生出一絲僥倖:那些東西沒有找到我,或許危險已經過去了。

  邱避諱環顧破舊的小屋,確認沒有異常後,便壓低腳步,悄聲走向屋外。他必須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即使沒有完成天捐任務,也總好過命喪於此。

  「沒人告訴我該採集什麼,也沒人教我什麼是能吃的,既然如此,空手而歸也沒有辦法,而且我也沒有第一時間逃回去。」邱避諱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努力回憶來時的路。

  行走在泛著微微暗紅的永夜下,邱避諱目光警惕的掃視周圍,儘量繞開遊蕩的厲鬼。遠處,一個鬼影抱著人頭快速奔走,另一個則用纖細到詭異的肢體在地面上爬行追趕,動作極其生理不適。

  邱避諱皺緊眉頭,看著獵奇的人形怪物,聞著發霉的鏽味,感受著手上的傷口傳來的刺痛。

  「這tm是哪個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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