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劉鎮華和余漾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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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員接到了撤回睡覺的命令,李驍虎只說找到人了,更多的沒有透露。

  大家都鬆了口氣,尤其是李奮、陳七,還有林志雄。

  林志雄是新兵一排的排長,他也是有責任的!

  他暗罵自己無數遍了,自己的擔憂是成真了,卻是發生在自己的排上,那個鬱悶就別提了。

  此時,李驍虎、徐明、張笑三人在小樓前院裡,站在他們面前的是劉鎮華、余漾漾,宋佳婷站在他們一側。

  接到李驍虎的電話後,宋佳婷立即把陳一菲、吳夢瑤悄悄喊起來,當時她吃驚地發現,余漾漾也不見了!

  一身冷汗頓時就出來了。

  三人來不及報告,連忙在院子裡找了起來。

  壓根不用找,余漾漾就在小樓東側背靠牆壁席地坐著呢,在她身邊忽然是劉鎮華。

  看到兩人面前一堆菸頭,宋佳婷三人心跳兩百六十八,差點沒忍住上去開干。

  這時李驍虎也到了,宋佳婷讓陳一菲和吳夢瑤回房間裡去看著其他人,她把倆偷溜出來的兵帶到了前院,報告了情況。

  李驍虎去現場仔細勘察了一番這才放心地返身回來,那裡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痕跡、違禁物品,比如凌亂的腳印、蹭掉的衣物纖維以及保險套什麼的。

  不多時,徐明、張笑二人就過來了。

  他們去現場看完,也才放心下來,於是全站在這裡仔細觀察劉鎮華和余漾漾。

  「到營部。」李驍虎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徐明無聲地搖了搖頭要跟著走了。

  張笑和宋佳婷陪著兩個新兵蛋子往營部走,張笑輕輕地拍著劉鎮華的肩膀,柔聲說,「別有什麼心理負擔,回頭把情況跟營長好好說說。」

  劉鎮華面無表情,煙味很重。

  余漾漾卻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像孔雀一樣驕傲地仰著下巴,絲毫沒有犯錯誤的自覺。

  這裡面有內情,這是張笑的第一個判斷。

  宋佳婷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她早都慌亂了。一個兵居然悄悄溜了出來,而她們三名帶訓幹部骨幹毫無察覺,這是很嚴重的失職啊!

  營部靜悄悄的,平時李驍虎會在這裡睡覺,張笑偶爾會過來替一替——營部要有人二十四小時值班。

  李驍虎寧願自己辛苦點,也要把所有的軍官集中起來居住,像新兵蛋子一樣同吃同住同訓。

  營長房間就在營部邊上,副團級標準,套間,一米五的床,有沙發茶几什麼的,但李驍虎幾乎沒在裡面住過。

  眾人在營部里坐定,李驍虎特意讓劉鎮華、余漾漾二人坐帶靠背的椅子,他則拉了一把凳子坐著。

  「怎麼回事?」李驍虎問。

  劉鎮華低著腦袋不說話,兩手放兩膝,專心致志地看自己的手背,仿佛那裡寫著難解的謎題。

  余漾漾則相反,腰板挺得直直的,下巴微微昂著,目光大膽地直視李驍虎。

  等了半天,劉鎮華還是沒開口。

  余漾漾忍不住了,道,「營長,我來說吧。」

  「好,那你說。」李驍虎暗暗咬牙,他敏銳地感覺到,這兩人之間有點故事。

  余漾漾身材高挑漂漂亮亮的,十幾天的訓練之後,那氣勢也出來了,反觀劉鎮華,瘦乾瘦乾的,一點兒精氣神都沒有,倆人根本就沒有般配的方面。

  這時,余漾漾就機關槍似的說了起來。

  「營長、教導員、副營長、排長,首先聲明,我和劉鎮華同志之間是清白的,你們不用用這種目光審視我。」

  除了李驍虎,都微微露出了尷尬之色。

  「我是起來上洗手間的時候,無意中往窗外看了眼,就看到了有個人往亂葬崗那邊走,當時我就嚇壞了,還以為是什麼東西,他正好走到路燈下,我才看清楚原來是劉鎮華。」

  「我立即覺得不對勁,崗哨不會往這邊走,新兵也不能站崗。我就小聲呼了他幾聲,問他怎麼了。他沒說話,就不斷地抹眼淚。」

  說到這裡,余漾漾歉意地看了看劉鎮華,就又接著說,「我讓他到門口來,我下樓開門叫他進來,問他怎麼回事,然後我倆就坐在牆角那裡聊了起來,一直到排長找到我們。」

  她一攤手,「整個過程就是這樣。」


  宋佳婷冷著臉問,「你是幾點出去的?」

  「兩點出頭,具體沒注意看。」余漾漾抬手指了指手腕上的手錶。

  宋佳婷又問,「大門是鎖上的,你是怎樣把門打開的?」

  余漾漾掏口袋,然後遞過去一把鑰匙,「排長,你們在牆壁縫隙里藏了一把鑰匙,以為我們不知道,其實我們早就發現了。」

  宋佳婷拿過鑰匙,差點氣得原地爆炸,緊張地看向李驍虎。

  李驍虎現在沒心情關注這些小事,余漾漾只是從房間裡出來到樓下,那裡還是屬於女兵營房所在的院子,包括發現藏著的鑰匙私自開門,這都是小事。

  劉鎮華往亂葬崗那邊走,想要幹什麼?

  李驍虎在腦中過了一遍路線,從班房經過小樓往亂葬崗方向,的確可以避開除了工地崗哨外的所有崗哨的視線,余漾漾所在的房間洗手間窗戶能看到院牆外面有路燈的通道,余漾漾說的是真的。

  「鎮華,出了什麼事,你說一說,你不要不說話,出現了問題,就要解決問題,沉默是無濟於事的。」李驍虎沉聲說。

  劉鎮華慢慢抬起頭,眼眶裡已經噙滿了淚水。

  徐明插話說,「想家了?傻小子,想家不丟人,有什麼不能說的,大晚上的不睡覺瞎逛什麼。」

  這時,張笑不由地悄悄看了眼徐明,暗暗佩服。到底是教導員啊,一句話就這件事情定性了——不是私自離隊,只是睡不著在營區里瞎逛。

  余漾漾又忍不住了,她說,「教導員,想家只是一個方面,而且不是關鍵。你們看看他的腿。」

  說著就去拉劉鎮華的褲管,劉鎮華躲開,被余漾漾雙手拽住,硬生生地把他的褲管卷了起來。

  大家定睛一看,兩條小腿腫得不成樣子,腳裸位置是圓潤的,已經看不到骨架了,那迷彩鞋的鞋口放到了最寬,不然鞋子恐怕都穿不下去。

  兩條小腿的皮膚顏色也很嚇人,呈青色,略帶灰。

  李驍虎的怒火頓時就上來了,瞪眼看向張笑,「你是幹什麼吃的?」

  張笑早都震驚了,作為具體負責新兵連的副營長,有新兵出現了嚴重的新兵腿,他居然毫不知情。

  而且看劉鎮華雙小腿的狀況,至少一個星期了。

  余漾漾說,「他的腿這樣已經十天了,一開始有跟班長講過,他們班長說是小問題,在新兵連是正常的,他也就沒再報告了,後面也沒處理。」

  「這一個多星期他都咬牙撐下來。今天晚上本來也沒什麼,點完名後他給家裡打了電話,他爸媽等了十幾天才等到電話回來,著急得不行。他媽媽一接電話就哭得不行,他也哭得不行。」

  「後來熄燈了,他跑到廁所里哭,他們班長看到,說話不太好聽,大概就是都半個月了還想家呢,跟沒戒奶一樣,諸如此類吧。本來情緒就差,又被班長這麼一嘲諷,鎮華就更難受了,在被窩裡哭到眼淚都幹了。一時想不開,就跑了出來,其實他出來之後,冷風一吹就冷靜了下來,想著找個地方安靜地坐一坐,走著走著就往亂葬崗方向走了過去……」

  余漾漾把什麼都說了出來,劉鎮華也就沒有什麼顧忌了,他眼眶裡的眼淚沒了,又恢復了原來那副生人勿近的死樣子。

  劉鎮華開口說話了,聲音嘶啞得厲害,他道,「我不怕苦,死我都不怕。開始他李奮憑什麼說我父母?打我罵我我都忍了,是,我跑步墊底體能墊底,挨打挨罵我沒意見,可就是不能說我父母!」

  「我爸媽把我養大已經盡力了!他們不是不給我吃好的,他們已經恨不得把自己的血都拿來養育我了!難道我家裡窮有罪嗎?我營養不良有罪嗎?我爸媽有罪嗎?你們要是嫌棄我身體弱,為什麼要讓我當兵?」

  說到最後,劉鎮華就不斷抹眼淚了,雙肩一聳一聳的,就是竭力控制著不發出聲音。

  余漾漾也跟著抹眼淚,一抽一抽的。

  大家基本明白了,可以肯定的是,李奮一定對劉鎮華說了一些話,這些話李奮認為是沒有攻擊性的,可是碰上劉鎮華的情況,就有了怪罪甚至嫌棄劉鎮華父母的意思。

  本來劉鎮華因為自己體能墊底,又因為腿的事沒有受到重視,已經產生失望乃至絕望的情緒,今晚又因為跟家裡通電話引出了想家的情緒,李奮那些話就成了導火索……

  李驍虎緩緩問道,「鎮華,今晚你是第一次打電話回家?」

  劉鎮華抹了幾把眼淚,不斷吸著鼻子點頭。

  李驍虎等人對視著,心裡嘆氣,這小子心夠硬的,夠倔!

  他到部隊半個多月了,硬是撐著不給家裡打電話。

  余漾漾說,「我們都知道這個部隊和其他部隊不一樣,訓練更苦更累,我們班好幾個人天天都在叫苦呢,排長也知道,但我們不一樣堅持下來了。」

  「身體上的苦打不倒我們,可是起碼得有點人性吧,劉鎮華的腿都這樣了,一按一個坑,我就不信他班長班副看不到,好歹關心關心吧,不關心也就罷了,還說人家營養不良家裡沒給吃好,你們都不知道他家裡什麼情況……」

  「別說了。」劉鎮華打斷余漾漾的話。

  余漾漾張了張嘴巴,依言閉上嘴巴。

  李驍虎說,「鎮華,你今晚在營部住一晚,咱倆聊聊天。明天我帶你上醫院把腿處理一下。宋排長,你和余漾漾回去吧。」

  對宋佳婷說的時候,李驍虎暗中使了個眼色,宋佳婷回了一個明白的眼神。

  徐明和張笑出去了,不用問,他們肯定是找李奮和陳七了解情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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