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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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取霍克的建議,小隊更改了行進的時間,由白天變為晚上,夏季冰原消融,踏雪及腰,速度慢不說,倘若因此濕透了衣服,不待抵達目的地,眾人都將因失溫凍斃。

  出發的第五日,眾人在山腳搭起帳篷,吃飽喝足,養精蓄銳,等夜降臨,再上征途。

  在此期間,霍克帳篷中不時會傳出一些滴滴聲,褚元修腳步輕微,貼耳細聽,卻一無所獲。

  陳簡商頻繁遊走於其他幾個帳篷之間,為他放風,他們一致認為,這老東西肯定還有後手。

  或是一同歷經了生死的緣故,褚元修現在對同寢的三人多了幾分坦誠和親近,尤其是先前最讓他瞧不起的馮競哲,在那場和野狼的搏殺中的表現,令他甚是刮目。

  沒什麼收穫,那老東西已經睡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就足夠了。

  陳簡商搖搖頭,他知道褚元修沒有說謊,至少,他現在願意相信他,因為他已經沒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我不困,你我都心知肚明,接下來的路只會更兇險,那些比我優秀的人都死了,就那樣死了,如果我也真的無法逃脫,我希望死之前,我能懷揣著美好死去,這裡對我而言很陌生,很美,我想多看幾眼,有來生的話,我希望可以出生在這樣的地方。

  陳簡商說著說著蹲了下去,薅過一根青草刁在嘴裡,許是撕扯到了傷口的緣故,他咬斷了草梗,索性往後一倒,躺了下去。

  褚元修挨著他坐下,隨手扯了一根草塞進他嘴裡,兩人相視一笑,晴天白雲下,真誠無邪。

  小隊直到晚上十點才開始動身,一來走得過早趕路時間太長,對第一次嘗試夜間踏雪前行的眾人來說未知太多,二則融化的雪重新凝結成冰需要寒冷孕育足夠的時間,磨刀不誤砍柴工,對於這一點,霍克倒是有豐富的經驗,終於做了點領頭人該幹的事。

  夜空清明,群星閃耀,雪域之巔,冰原之上,燈光錯亂,腳步匆忙,他們需要用不斷快速前進來喚醒逐漸麻木的身體,慢慢消失的體溫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們:以人力對抗自然,是一件多麼愚不可及的事情。

  風肆無忌憚地吹著,瘋狂搜刮著他們用來保命的溫熱,相比前兩次的來自異族的威脅,眾人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無助。

  前行了三個小時後,氣溫下降到了零下十六度,風小了些,小道士和馮陳褚葉五人和前面的隊伍已經拉開了三百米的距離,原因是張霖靜受傷的腿再支撐不了他繼續前進了,葉梓乾毫不猶豫地背起了他,為了他,另外三人也選擇了一起。

  霍克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的前半生經歷過太多這樣的事情了,此時此刻,必須要做出明智的選擇:舍。

  他本以為那些傢伙都是聰明人,現在看來,真是蠢不可及,一個人和一群人的生死,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昏迷前,小道士趴在葉梓乾的身後,懇求他放下自己,他很清楚,帶著自己這個累贅,葉梓乾縱使僥倖走到了目的地,也絕對是沒有機會回去的了。

  或許是嫌棄他聒噪,葉梓乾讓褚元修讓他陷入了睡眠,他葉梓乾算不得什麼好人,可要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死在自己眼前,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馮陳褚三人願意留下來陪著他,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知曉馬上到來的困難有多難,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把未曾到來的預測的阻礙當做不可逾越的絕望,喪失人性,苟且偷生,無可指摘,他們在小說中看到這樣場景的時候常會自覺代入其中幫主角這麼做,以減少後續的障礙,可當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在他們身上的時候,他們才知道,他們做不到。

  姚槿昊的眼中現在只有九陽天機鏡,現在倖存下來的人中,能對他的這種想法產生威脅的,只有霍克一人,他要盯著他,必要的時候,殺死他,殺人這種事情,雖然很不情願,好在也不算生疏。

  對那幾個小傢伙所謂的情誼,他很羨慕,可他永遠也不會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這不是因為他不能,而是他早在少年時就把自己的這種脆弱的情感生生殺死了,和活著比起來,什麼狗屁道義什麼的,一文不值。

  三個體育生牽馬緊跟在霍克和姚槿昊身後,所以選擇這趟明知艱難的旅程,和他們四年前選擇成為體育生一樣,是無可奈何的決定,現在,他們多了一個理由:那死去的三個同窗的家人,還等著他們回去,儘管,他們不是他們望眼欲穿要等的人。

  梓乾,換我來吧!你該歇歇了。

  在葉梓乾遇到小道士之前,陳簡商和他的關係算是最好的,小道士闖入後,他被替代了,可他真心為葉梓乾感到高興,作為曾經擁有過他的信任的人,陳簡商先提出了分擔。


  我還不是很累,可以再堅持一會兒,路還長,你過會兒再替我吧!

  葉梓乾大口喘著氣,一字一頓,額頭已經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

  他和陳簡商在出發前雖然做了一段時間的「集訓」,小道士的體重也很輕,可這裡的海拔超過四千八百米,而且還在不斷攀升,再堅持下去,也許會成為下一個累贅。

  褚元修這時連著向前跨出兩步,擋在了葉梓乾身前,以命令的語氣說道:

  放下,換我來。

  簡商和競哲,你們扶著他點。

  說完不等葉梓乾回復,他便一把攬過小道士背在了背上。

  順著霍克等人的足跡,四人不間斷輪流,終於還是在天明時追上了停下來休整的姚槿昊等人。

  霍克不在,他們開始時並不在意,只想馬上搭起帳篷,燒點熱水給小道士灌下去,這傢伙的氣息愈發不對勁了。

  姚槿昊臉色陰沉,正獨自坐在雪堆旁擦拭著噴子,目光不時朝著霍克離去的地方看,這孫子已經走了整整一個小時了,說是找個地勢高點的地方查看一下接下來的路況,鬼知道他去幹嘛了。

  褚元修等人剛把帳篷搭好,燒了一碗水給小道士餵了下去,霍克便回來了,帶回來了四個全副武裝,眼神兇狠的屠夫,至少對於霍克之外的人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比喻了。

  姚槿昊在霍克出現的一瞬間就舉起了手中的噴子,真要把他逼急了,他不介意帶著霍克一起下地獄。

  霍克身邊的四個壯漢一看姚槿昊這架勢,也紛紛舉起了手中武器,五對一,無論從裝備和人員的數量還是戰鬥經驗來說,優勢都在他們一方。

  準確來說,當霍克身邊的那四個傢伙把槍口也對準了陳簡商等八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時,敵我比列是五比九,可剩下八人的戰力,可以等同於零來計算。

  霍克觀察著馮等五人的表情,享受著三個體育生的驚恐,抬手點了一支雪茄,這孫子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的,之前眾人從未見他抽過煙。

  他直視著姚槿昊的憤怒和眾人的仇恨,慢慢壓下了旁邊四人的槍口,得勝般笑著走向了姚槿昊。

  姚,把槍放下,這不過是多一份保險罷了。

  說著就要按下姚槿昊正對著他的槍口,姚槿昊槍口往右邊一掃,躲過了他的手,槍口微抬,對準了他的腦袋。

  四個壯漢見姚槿昊這般不給自己老大面子,又紛紛舉起了槍,只要霍克一聲令下,他們保證要讓姚槿昊知道知道,什麼是絕對的壓制。

  姚槿昊深呼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緩慢放下了噴子,往旁邊雪地淬了一口唾沫後,轉身鑽回了自己的帳篷。

  他知道霍克不會動他,至少現在不敢,如果他還想要九陽天機鏡的話。

  姚槿昊這裡的矛盾暫時解除後,霍克來到了葉梓乾等人的身邊,蹲下仔細觀察了一番小道士的情況後,他招了招手,後面的一個壯漢便提著一個救生箱走了過來,給小道士注射了一針不知道什麼玩意兒。

  葉梓乾本想阻止,卻被馮競哲拉住了手,馮競哲對著他搖了搖頭,葉梓乾這才放下心來。

  各位,開弓沒有回頭箭,勝利就在眼前,現在有了他們的幫助後,我發誓,我會帶你們每一個人回家,答應給你們的報酬,我會一分不少地付給你們。

  這時,昏迷的小道士醒了過來,臉色也紅潤許多,看著眼前的霍克,他很想一耳光抽過去,奈何有心無力,只好作罷。

  沒有人回應霍克的承諾,離開前,他摸了摸小道士的額頭,一張老臉不費吹灰之力堆出了一個微笑,看起來慈祥且仁愛。

  盡了這邊本分的安撫後,霍克又走向了那幾個體育生,拍拍肩膀,扯扯衣袖,笑意盈盈,隔著老遠,馮競哲等人也能看到那幾個體育生舒緩了的情緒和馬上就要得到大餅的憧憬。

  從裝束和面孔上來看,那幾個傢伙多半是僱傭兵無疑了,找到了九陽天機鏡後,這老傢伙肯定會讓我等葬身於此,現在唯一的變數,就是那面鏡子。

  馮競哲的聲音雖小,卻沉穩有力,對於他的分析,眾人都表示認可。

  三個體育生是肯定靠不住的,姚槿昊則難以捉摸,現在他們唯一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了,如果此時再不擰成一股繩,那可能存在的萬分之一活下來的機會也將被猜疑奪走。

  四個僱傭兵兩人一崗輪流值守,那個給小道士注射藥物的時不時過來看他一眼,餘下眾人都安安靜靜地做著自己的事,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

  姚槿昊緊咬著牙,有些憂愁地看著面前僅有的三個彈丸,終究還是被人算計了。

  霍克拿筆不斷地標註著什麼,只剩下最後二十多公里了,想想就讓人興奮吶!

  修整到雪色再次被夜色壓制,一行十四人,各懷心思,開始了那生死未卜的二十多公里的漫長行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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