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十年前，三仙山，竹林苑。
這是一個春日的午後，陽光明媚，微風和煦，草木繁茂，花紅柳綠，鬱鬱蔥蔥的竹林在微風的輕拂下發出沙沙的聲響，空氣里夾雜著淡淡的花草香氣，使得整個竹林苑都瀰漫著甜蜜的氣息。
林子中間矗立著一間造型精緻茅草屋，草屋門前赫然刻著三個行楷大字：「竹林苑」，在棕色原木的襯托下尤顯古樸、灑逸。遠遠望著這間屋子看上去已經有些褪色變舊，但歷經了歲月的天然雕琢和洗滌，反而和整個環境更加和諧，渾然一體。
突然，從屋裡走出一位身著淡藍色麻布衣裙的姑娘，只見該女子十四五歲的年紀，身材纖瘦高挑，氣質溫婉，膚色白皙，眼神如湖水般明亮柔和；唇色淡白，較正常人少了一絲血色。纖細的雙手吃力地拎著一個水桶，彎下腰來準備給門口的青菜澆水。
「憐兒，都說了讓你好好歇息，怎麼又下床了？還干起粗活來了？」六尾狐快步走了過去，搶過憐兒手上的水瓢，邊說邊自己動手澆起菜園子來。
「六哥，你回來了!」憐兒柔柔地說道：「天天躺著，渾身更不自在，勞逸結合才會康復的更快，不是嗎？」
「你呀，就你有理。」六尾狐伸手颳了刮憐兒的鼻子，寵溺地說道：「勞逸結合是好，不過四處走動走動就好，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以後可別再幹活了!」
「我記住了，六哥。」憐兒乖巧地回道。
「這就對了嘛!」六尾狐左手拎著水桶，右手摟著憐兒往茅草屋裡走去。「今天中午想吃什麼？六哥一會給你做。」
「我都可以，六哥做什麼憐兒就吃什麼。」憐兒依然乖順地說道。
「好吧，就知道你每次都會這樣說。」說話間倆人已經到了廚房，看了一圈廚房的食材後，「一會給咱們做個清蒸鱸魚，炒個山藥木耳和青菜，再燒個菌菇湯還不好？」六尾狐耐心地說道。
「好，六哥～」憐兒低聲回道。
「憐兒，你先坐在那邊曬會太陽，飯一會兒就好，廚房煙大別給嗆著了。」六尾狐溫柔地叮囑憐兒道。
「嗯，六哥～」憐兒點了點頭就朝院子走去了。此刻已經接近正午，院子裡艷陽高照，曬在身上暖烘烘的。
「憐兒，你還猶豫什麼，現在是反悔了嗎？」突然一個黑衣男子憑空出現，澤蘭只見該男子身材高大挺拔，骨骼健壯，面目冷峻，眼神深邃，鼻樑高挺，雙唇緊閉，眉毛粗濃，呈現倒三角型，平添了幾分生人勿近的清冷氣質。
「青龍，我，，，」憐兒本想狡辯，卻又開不了口，不禁無奈的低下頭來。
「憐兒，你跟他認識才多長時間？難道咱們近千年的感情，都抵不過跟一隻小靈狐在一起的三個月嗎？」青龍大聲質問道。
「青龍，不是這樣的，六哥他真的對我很好。」憐兒終於鼓足勇氣說道。
「那又怎麼樣？難道你不想飛升上天了嗎？你要永遠做一個人不人、蛇不蛇的妖怪，在這烏煙瘴氣的人間整日裡躲躲藏藏嗎？」青龍再一次說道。
「青龍，我不想，可是這樣對六哥太殘忍了，我……」憐兒的話還沒說完，瞬間就暈了過去。原來是青龍給她施了法力。
「憐兒，原諒我不能再由著你的性子了。離登天日只有三天了，錯過這次機會的話，還要等上一千年，我們等不起呀!」青龍說完，對著暈倒的憐兒口中念念有詞，突然化成一團黑色球狀衝進入憐兒的心口，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暈倒的憐兒突然睜開眼睛，澤蘭看到的是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隱隱透著凌厲的眼神，顯然這已經不是原來的憐兒了。
「憐兒，開飯咯！快進來!」六尾狐已經手腳麻利動作嫻熟地備好了一桌飯菜。看到憐兒進來快步走上前去拉她坐下：「看你這麼瘦，多吃點兒魚～」說著夾了一大塊魚肉放到憐兒碗裡。
「六哥，咱們今天喝點酒吧!」憐兒說道。
「嗯？你今天怎麼啦，居然主動要喝酒？」六尾狐十分意外，因為認識一百多天來，他從不知道憐兒居然會喝酒，「不過你的身體可以嗎？」六尾狐有點擔憂地問。
「我就喝一點點，六哥也要淺嘗輒止。」憐兒說道。
「好，憐兒你先在這等著，我去取酒」。六尾狐說完轉身往院子走去。
見六尾狐已走遠，憐兒快速地盛了兩碗湯，然後給六尾狐的碗裡灑了一包白色粉末狀藥粉，輕輕搖勻放好。等六尾狐取酒回來後，憐兒說道：「六哥，先喝碗湯墊墊，不然空腹喝酒傷身呢！」
六尾狐笑了笑，心想以自己的身體和酒量，一瓶酒算什麼，何況這還是他挑了一瓶度數最低、口味鮮甜的果酒。但為了讓憐兒安心，他還是把湯端起來一口氣喝了。
「看～」六尾狐舉起碗來衝著憐兒笑道：「我喝的……」話沒說完一頭栽在桌子上面了。
正在這時，澤蘭看到了平時最令人恐懼的一幕，只見憐兒將六尾狐的身體扳起來平放在地上，右手就直直的伸進他的心臟。
「啊！」澤蘭忍不住叫了起來：「不要，六尾狐，快醒醒啊！」澤蘭突然發現自己發出的聲音完全隨空氣消散了，根本傳不出去。
接著澤蘭聽到了手指在血肉裡面抓挖的聲音，「啊！不要!」憐兒突然叫出聲來，插進六尾狐心臟的手忽然停了下來：「六哥，不!」大顆的淚珠從憐兒的眼中掉了下來，澤蘭幾乎能聽到淚珠落在地上的聲音，「嗒…嗒……嗒……」
正在憐兒悲痛欲絕時，頭上突然冒了一股黑煙，片刻功夫青龍出現了。
「憐兒，快點動手，不然等他的心跳停止了，就什麼都晚了!」青龍見憐兒呆住，大聲喊道。
「不，青龍!」憐兒泣不成聲。
青龍打算衝上前去幫助憐兒，結果被她阻止了：「青龍，你要是再逼我做我不情願做的事情，我寧願去死!」憐兒說完伸手給六尾狐的心口施法，止住了正在外流的血液，這才暫時護住了六尾狐的心脈。
青龍瞬間停住了手上的動作，眼神黯然，呆呆站在原地。「我輸了，憐兒，我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青龍看著憐兒看六尾狐的眼神，千年來第一次有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忽然，他腦中的靈光一閃，瞬間又眉頭緊鎖糾結了片刻，但眼看著小憐越來越沒有血色的臉，最終嘆了口氣下定了決心。
「憐兒，其實還有一個折中的法子，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原本我是打算永遠不告訴你的。」青龍說：「其實還可以只挖取六尾狐一半的心臟，這樣既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也不影響你順利登天。但有一點，你此後生生世世不可再化為人形，只能在天宮做一名妖仙了。」
「那他呢？」小憐根本沒把青龍的話放在心上，雙眼無限深情地望著六尾狐焦灼地問道：「他會怎麼樣？」
「他的性命無礙，不過原本狐族和咱們蛇族一樣，修煉千年即可登天名列仙班。如果他少了一半心臟的話，至少要修煉一千五百年方可。」青龍說道。「而且，有了他一半的心臟之後，你們彼此之間將心意相通，即便一個天上，一個人間。除非，你們當中有一個人移情別戀，那麼雙方才會從彼此的生命中徹底消失。」
「不，不會的，我永遠不會忘記六哥的!六哥也一定放不下我!」小憐激動地說道：「青龍，麻煩你幫我，我只要六哥一半的心臟，這樣我就可以在天上等他，反正也就九百年的時間，不是嗎？」小憐決絕地說完後，笑了笑，無比眷戀的看了六尾狐一眼。
「好!」青龍乾脆的應答後，急忙俯下身子，先給已經氣若遊絲的小憐輸了一股真氣，然後快速的從六尾狐胸口挖出半塊心臟，給小憐吞了下去，看到她吞進去後點了她的太陽穴，小憐瞬間昏了過去。
接著又迅速給六尾狐體內輸了一股真氣，然後給他的傷口施法讓傷口癒合後，把他抱回茅草屋去了。
「六尾狐，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原本轉身離開的青龍看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六尾狐說道：「對了，為了憐兒可以活命，你現在只剩半顆心臟，想繼續活命的話，必須每年汲取九九八十一顆鮮活心臟的精血方可。」說完嘴裡念念有詞，右手似在空中畫了一個符咒，最後右手食指一伸，只見一個亮亮的圓圈射入了六尾狐的大腦。
做完這些之後，青龍飛快的走出屋子抱起地上的小憐，瞬間化作一股青煙，憑空消失不見了。
「六尾狐，醒醒!快醒醒啊！」看到青龍帶著小憐消失了，澤蘭跑過去叫六尾狐，可是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六尾狐根本聽不到。澤蘭沒有辦法，只好坐在旁邊等六尾狐醒來，就這樣一天、兩天、三天……大半個月時間過去了，六尾狐仍然沒有甦醒。
直到有一天，澤蘭正坐在凳子上打盹，忽然一隻三尾狐闖了進來。
「咦，」澤蘭看到這隻全身毛色雪白，眼睛黑亮，嘴巴尖細的小妖狐嗅了嗅六尾狐，居然張嘴說人話了：「你也是只狐狸呀」，說完又把六尾狐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啊！居然是只千年靈狐」，明顯語氣里滿是羨慕：「不過，你好像受傷了哎～」話音剛落小妖狐忽然蜷在地上，瞬間幻化成一個白衣女子了。
澤蘭簡直都看呆了，只見她擁有完美的側顏，膚色白皙亮潤，猶如軟玉凝脂，眉毛濃淡相宜，觀似遠山之黛，長而濃密的睫毛，高挺而線條流暢的鼻樑，薄而小巧的粉唇，好一副精緻絕倫的容貌。「等等，她不就是……」原來這隻小妖狐正是擄澤蘭來狐狸洞的雪兒。
澤蘭正驚詫間，只見雪兒口中念念有詞，同時伸出右手食指朝六尾狐頭部一點，一個圓形發光的物體飛了出來，剛飛到雪兒面前就停住了，然後幻化成一張紙，澤蘭看到上面正是青龍留給六尾狐的話。
「哼╭(╯^╰)╮，臭蛇妖，別哪天讓我給撞上了!」雪兒忿忿罵道。罵完後看了看床上的六尾狐，忽然又伸出右手，朝空中在自己面前攤開的那張紙點了一下，只見那張紙瞬間化為灰燼並消失不見了。
做完這個動作後，雪兒轉過身坐在了澤蘭正在坐著的板凳上，凝神呼吸片刻後，使勁全身力氣給六尾狐體內輸入了一股濃濃的真氣。約摸一刻鐘的功夫後，昏睡半個多月的六尾狐終於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小憐，小憐……」睜開眼的六尾狐張嘴就喚小憐的名字。
「別叫了，你的小憐是只千年蛇妖，你肯定還不知道吧？」雪兒恨恨地說道。
「你是誰？」六尾狐打量了雪兒一眼：「不過是個五百年的小妖狐罷了，我都看不出她是蛇妖，你如何能知道呢？」
「我……」雪兒頓了頓說：「你沒醒之前，我看了她給你留下的蛇族口信，那個口信是千年以上蛇妖才能用的。」雪兒回道。
「口信？現在在哪兒？小憐在上面都說什麼了？」六尾狐急切地問道。
「口信讓我燒了，也沒說什麼，無非就是自己要離開了別去找她。對了，她是你的心上人吧？還借走了你一半心臟。」雪兒說完偷偷瞥了六尾狐一眼。
「走了？一半心臟？」六尾狐喃喃說道：「為什麼？小憐，你為什麼要騙我？如果是為了我的這顆心臟，開口就是，我給你!啊！」情緒激動的六尾狐剩下的半顆心臟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啊！」澤蘭此刻感同身受：「好痛!」
「你先別激動，你的心臟不允許你這個樣子!」雪兒著急忙慌的站起來，趕緊撫慰六尾狐。
「小憐，小憐，你去哪兒了……」六尾狐悲痛欲絕地說道，剛剛心頭的那股劇烈疼痛感慢慢消散開來，「奇怪，居然有種心如死灰、生無可戀的感覺」，澤蘭自言自語道。
其實，澤蘭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從五行精靈出現後，她自己的共情術法又上了一個層次。最早她會被對方的情緒完全左右，幾乎意識不到自己；慢慢地，雖然會被對方情緒感染，但最終可以找回自己，並去影響和帶動對方情緒；但這次，雖然還是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情緒，澤蘭自己卻始終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來評判。不過與之前幾次不同的是，這次澤蘭沒辦法和對方溝通，似乎是處在完全不同的時空裡面。為什麼會這樣，澤蘭暫時還沒想通，「算了，回頭找機會問問五行精靈吧！」
就這樣，澤蘭仿佛處於異時空裡面，靜靜地看著雪兒一天天地陪伴六尾狐，一個月，一年，兩年，，直到第十年。
剛開始的兩年六尾狐一直住在竹林苑的茅草屋裡，第三年不得不搬到狐狸洞裡來。原來每年雪兒都會外出去尋找九九八十一個成年童男，前兩年的時間裡，一下子就引來了無數江湖道士前來捉妖除魔，最終找到了竹林苑，雪兒為了保護六尾狐險些喪命。最後為了安全起見，才不得不搬到狐狸洞去住。
就這樣，從第三年起，雪兒會特意跑到南方、西方或者北方的偏僻村莊找人，雖然弄得也是謠言四起，雪兒因此每年也會受幾次大大小小不同的傷。但因為一年換一個地方，這六七年居然也就順利地挺過來了。
直到今年，雪兒因為遇到一個道行比她深的北極狐，交手過程中傷的比較嚴重，著才不得不冒險又在蓬萊一帶找人，最終引來了澤蘭。
「主人，事情都搞清楚了嗎？」五行精靈突然出現。
「咦，五行精靈，為什麼我之前呼喚你你都不出現，現在你卻自己跑出來了。」澤蘭驚訝地問道。
「主人，因為你與生俱來的共情術法，可以跟對方回到他的過去，但我不可以。我們只能在當下交流。」五行精靈解釋道。
「哦哦，這樣呀」，澤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主人，快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傳說的那樣六尾靈狐為了成仙才這樣做？」五行精靈又問。
「才不是呢，事情是這樣的……」澤蘭把自己在六尾靈狐記憶力這十年來的所見所聞詳細講給五行精靈聽。
「原來這樣呀，看來狐族果然是專一痴情的族類呀！」五行精靈不禁感嘆。
「蛇族又何嘗不是呢？其實看著這世間的芸芸眾生，人類又能高貴到哪裡去呢？在面對利益、權勢、美貌的時候，甚至都不及動物呀!」澤蘭也深深地感慨道。
「對了，主人，青龍留下的那封信，麻煩你再重複一遍給我。」五行精靈突然說道。
「為了憐兒可以活命，你現在只剩半顆心臟，想繼續活命的話，必須每年汲取九九八十一顆鮮活心臟的精血方可。」澤蘭閉著眼睛將紙上的那段話複述了一遍。然後睜開眼問道：「怎麼了，有問題嗎？」
「九九八十一顆鮮活心臟……」五行精靈喃喃自語，忽而又搖了搖頭說：「現在還無法確定，待我再查查相關典籍，確定以後再說吧！」說完就消失不見了。
「哎，哎～」澤蘭連著叫了兩聲，也沒把五行精靈叫回來。「怎麼辦呢？」澤蘭這會有點六神無主了，大約過了一刻鐘功夫，等在外面的雪兒不放心，又跑了回來。澤蘭看到雪兒回來趕緊定了定神，閉上眼睛。
「師父，您跟他該問的話都問完了嗎？」雪兒問六尾狐。
「這……」澤蘭正想著該怎樣回答，突然五行精靈又出現了：「主人，找到辦法了!」
「什麼辦法？快說!」正在犯愁的澤蘭鬆了口氣問道。
「那封信上說：需要八十一顆鮮活心臟，但並未說人類心臟，更未強調是成年童男的呀。所以……」
「所以結果是？五行精靈你能不能快點說完？」澤蘭焦急地問。
「所以，鮮活的動物內臟也可以的。我剛剛查過古籍了，古籍上有類似案例。」五行精靈回道。
「好，我知道了，如此那就好辦了。」澤蘭說完，睜開了眼睛對雪兒說：「雪兒，師父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這個年輕人，你再出去等五分鐘吧!」
雪兒看了看六尾狐，又看了看角落裡面無表情的蘇木，最終沒有弗他的意，再次轉身走了出去。
「小妖狐，你還真是用情至深呀，我且祝你一臂之力吧！」看著雪兒離去的背影，澤蘭笑了笑說。
斂住心神，澤蘭忽然從六尾狐的身體裡出來，回到了蘇木身體裡面。
「主人，你要幹嘛？」五行精靈驚異地叫道。
「我要和六尾狐直接對話，相信他能明白的!」澤蘭堅定地地說。
話音剛落，六尾狐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了對面的澤蘭和五行精靈：「你們是誰？你們想幹什麼？雪兒呢？你們把她怎麼樣了？」六尾狐情緒激動地質問道：「啊！」突然他的心臟又有一陣劇痛襲來。
「心很痛吧？六尾狐？是因為想到小憐還是雪兒了呢？」澤蘭問道。
「啊！不，雪兒呢？她在哪兒？你們把雪兒怎麼樣了？」六尾狐的心臟越來越痛，疼的額間的冷汗一顆顆直往下流。
「看清楚你自己的心了嗎？六尾狐」，澤蘭接著說道：「你這顆不完整的心裡現在裝著誰？誰會令它疼痛？
這十年來日日夜夜的陪伴，我不相信你還看不清楚你的心？你究竟在猶豫什麼？糾結什麼？還是割捨不下些什麼？」澤蘭繼續咄咄逼問道。
「我……我……」六尾狐終於無力地低下了頭，淚水無聲無息地滑落：「雪兒，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呀……」
「師父!」在外面等不及的雪兒突然沖了進來：「師父你怎麼哭了？」雪兒上前抱住六尾狐：「你的心臟不好，不可以情緒激動的!」
說完，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來：「是你!你對我師父說什麼了，我要殺了你!」
「雪兒，不要衝動，不關他事。」六尾狐止住眼淚，雙眼深深地望著雪兒說道。
「師父，你怎麼了？」看著六尾狐第一次如此專注的看自己，雪兒有點不自在。
「沒師父事，我只是剛剛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六尾狐喃喃回道，又轉頭看向澤蘭：「謝謝你，年輕人!」
「六尾狐，這件事情雖然因你而起，但你終究也是個受害者我只希望，你們能放走外面那幾個年輕人，並且保證以後不可以再殘害無辜了。」澤蘭說道。
「不可能，那樣的話，我師父會沒命的!」雪兒立馬反對。
「哦，對了，正打算跟你們說:六尾狐的心臟，是需要每年用九九八十一顆鮮活心臟的精血供養，但並不是一定要人類的，更不是說成年童年的心臟才可以。只要是鮮活的動物心臟就可以了。」澤蘭緩緩道來。
「不可能，這個是我們狐族的古籍上面記載的，不可能出錯，你休想騙我們。」雪兒又說道。
「六尾狐，雪兒所說的那種情況：是生來就心臟畸形的狐族所特別需要的。您是由於後天外力所致，且是在修煉成靈狐後才受傷的，所以只要是鮮活心臟就可以。」
五行精靈在一旁解釋道。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們!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殘害無辜了!」六尾狐感激地說道。
雪兒的修為，現在還看不到五行精靈，見六尾狐這樣說，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師父，這兒除了咱們三個，還有其他人嗎？」
「是的，還有一個。雪兒，這個世間，除了人類、動物，還有很多其他族類，比如精靈，巫族等等。就像除了人間，還有天上和陰間以及別的咱們還不知道的空間一樣。」
「對了，雪兒，你是不是前幾天擄了一個叫柱子的男孩，他還活著嗎？」澤蘭小心翼翼問道。
「柱子？柱子？」雪兒思索片刻，「是有這麼一個人，他現在就在外面呢，上次擄來的四個都沒死，」雪兒說道：「還有今年年初到現在擄來的五十幾個也都還活著，我把他們關在後面另外一個山洞裡面。師父只願意吸取他們一半的精血，我因為受傷了，也勸阻不了。原本打算找夠了人就把他們都放回去的。」雪兒最後一句明顯有些心虛。
「找不夠的話，他們是不還得死？」澤蘭一語戳破雪兒的心思。
「沒有，你別亂說。」雪兒趕緊狡辯，忙看了一眼六尾狐，又趕緊說道：「我之前也不知道不是，我保證以後絕不殘害無辜。如違此誓誓不……」
雪兒還未說完，六尾狐捂住了她的嘴巴，對澤蘭說道：「雪兒都是為了我，如果真因此遭到報應的話，我一力承擔!」
澤蘭看了看旁邊的雪兒，臉紅的跟煮熟的蝦子似的，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好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修行不易，望兩位以後多行善事，積攢福報，這樣以後如若有機會升仙登天，也定能在仙界謀個好差事!」澤蘭誠懇的說道。
「雪兒，現在可以帶我們去後山放人了吧？還有外面柱子他們四人？」澤蘭問道。
「請隨我來!」雪人忽地起身，準備帶澤蘭出去。又轉頭對六尾狐說：「師父，您先休息休息，我和這位公子一起去把人放了之後就回來。」
「好，雪兒，速去速回～」六尾狐眷戀地看著雪兒的背影低聲說道。「為什麼心裏面會空落落的，好像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六尾狐喃喃自語，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確定愛上雪兒的那一刻起，他和小憐之間的最後一絲聯繫就被切斷了，他們就這樣徹底忘記了彼此，就仿佛從未曾出現在對方生命里一樣。
在放了柱子等人和另外一個山洞的五十多個人之後，澤蘭給他們全部人都施了一個「忘卻咒」，好讓他們忘記這段痛苦的回憶和經歷，能夠儘快回歸正常的生活。
「留步，公子!」雪兒叫住了正欲離開的澤蘭。
「怎麼了？」澤蘭問。
「公子，你是怎麼做到的？」雪兒紅著臉問。
「做到什麼……」澤蘭有點不解，看到雪兒的小女兒態後恍然大悟：「這個呀，不可說～
不過有一點，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十年來你殘害了近千條人命，想必上蒼不會那麼容易放過你。我這次之所以幫你，是發現你和你師父本性都不壞，你們所做這一切的出發點都是源於愛。
所以，雪兒，以後還望你多做善事，多結善緣。畢竟你們狐族有機會活到千年甚至萬年!」
「公子一席話，雪兒受教了!日後定當銘記於心，身體力行!」雪兒說完給澤蘭深深鞠了一躬。
「好了，回去吧，你師父還在等你呢!」澤蘭說完便帶著柱子，頭也不回地下山去了。
這是一個春日的午後，陽光明媚，微風和煦，草木繁茂，花紅柳綠，鬱鬱蔥蔥的竹林在微風的輕拂下發出沙沙的聲響，空氣里夾雜著淡淡的花草香氣，使得整個竹林苑都瀰漫著甜蜜的氣息。
林子中間矗立著一間造型精緻茅草屋，草屋門前赫然刻著三個行楷大字：「竹林苑」，在棕色原木的襯托下尤顯古樸、灑逸。遠遠望著這間屋子看上去已經有些褪色變舊，但歷經了歲月的天然雕琢和洗滌，反而和整個環境更加和諧，渾然一體。
突然，從屋裡走出一位身著淡藍色麻布衣裙的姑娘，只見該女子十四五歲的年紀，身材纖瘦高挑，氣質溫婉，膚色白皙，眼神如湖水般明亮柔和；唇色淡白，較正常人少了一絲血色。纖細的雙手吃力地拎著一個水桶，彎下腰來準備給門口的青菜澆水。
「憐兒，都說了讓你好好歇息，怎麼又下床了？還干起粗活來了？」六尾狐快步走了過去，搶過憐兒手上的水瓢，邊說邊自己動手澆起菜園子來。
「六哥，你回來了!」憐兒柔柔地說道：「天天躺著，渾身更不自在，勞逸結合才會康復的更快，不是嗎？」
「你呀，就你有理。」六尾狐伸手颳了刮憐兒的鼻子，寵溺地說道：「勞逸結合是好，不過四處走動走動就好，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以後可別再幹活了!」
「我記住了，六哥。」憐兒乖巧地回道。
「這就對了嘛!」六尾狐左手拎著水桶，右手摟著憐兒往茅草屋裡走去。「今天中午想吃什麼？六哥一會給你做。」
「我都可以，六哥做什麼憐兒就吃什麼。」憐兒依然乖順地說道。
「好吧，就知道你每次都會這樣說。」說話間倆人已經到了廚房，看了一圈廚房的食材後，「一會給咱們做個清蒸鱸魚，炒個山藥木耳和青菜，再燒個菌菇湯還不好？」六尾狐耐心地說道。
「好，六哥～」憐兒低聲回道。
「憐兒，你先坐在那邊曬會太陽，飯一會兒就好，廚房煙大別給嗆著了。」六尾狐溫柔地叮囑憐兒道。
「嗯，六哥～」憐兒點了點頭就朝院子走去了。此刻已經接近正午，院子裡艷陽高照，曬在身上暖烘烘的。
「憐兒，你還猶豫什麼，現在是反悔了嗎？」突然一個黑衣男子憑空出現，澤蘭只見該男子身材高大挺拔，骨骼健壯，面目冷峻，眼神深邃，鼻樑高挺，雙唇緊閉，眉毛粗濃，呈現倒三角型，平添了幾分生人勿近的清冷氣質。
「青龍，我，，，」憐兒本想狡辯，卻又開不了口，不禁無奈的低下頭來。
「憐兒，你跟他認識才多長時間？難道咱們近千年的感情，都抵不過跟一隻小靈狐在一起的三個月嗎？」青龍大聲質問道。
「青龍，不是這樣的，六哥他真的對我很好。」憐兒終於鼓足勇氣說道。
「那又怎麼樣？難道你不想飛升上天了嗎？你要永遠做一個人不人、蛇不蛇的妖怪，在這烏煙瘴氣的人間整日裡躲躲藏藏嗎？」青龍再一次說道。
「青龍，我不想，可是這樣對六哥太殘忍了，我……」憐兒的話還沒說完，瞬間就暈了過去。原來是青龍給她施了法力。
「憐兒，原諒我不能再由著你的性子了。離登天日只有三天了，錯過這次機會的話，還要等上一千年，我們等不起呀!」青龍說完，對著暈倒的憐兒口中念念有詞，突然化成一團黑色球狀衝進入憐兒的心口，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暈倒的憐兒突然睜開眼睛，澤蘭看到的是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隱隱透著凌厲的眼神，顯然這已經不是原來的憐兒了。
「憐兒，開飯咯！快進來!」六尾狐已經手腳麻利動作嫻熟地備好了一桌飯菜。看到憐兒進來快步走上前去拉她坐下：「看你這麼瘦，多吃點兒魚～」說著夾了一大塊魚肉放到憐兒碗裡。
「六哥，咱們今天喝點酒吧!」憐兒說道。
「嗯？你今天怎麼啦，居然主動要喝酒？」六尾狐十分意外，因為認識一百多天來，他從不知道憐兒居然會喝酒，「不過你的身體可以嗎？」六尾狐有點擔憂地問。
「我就喝一點點，六哥也要淺嘗輒止。」憐兒說道。
「好，憐兒你先在這等著，我去取酒」。六尾狐說完轉身往院子走去。
見六尾狐已走遠，憐兒快速地盛了兩碗湯，然後給六尾狐的碗裡灑了一包白色粉末狀藥粉，輕輕搖勻放好。等六尾狐取酒回來後，憐兒說道：「六哥，先喝碗湯墊墊，不然空腹喝酒傷身呢！」
六尾狐笑了笑，心想以自己的身體和酒量，一瓶酒算什麼，何況這還是他挑了一瓶度數最低、口味鮮甜的果酒。但為了讓憐兒安心，他還是把湯端起來一口氣喝了。
「看～」六尾狐舉起碗來衝著憐兒笑道：「我喝的……」話沒說完一頭栽在桌子上面了。
正在這時，澤蘭看到了平時最令人恐懼的一幕，只見憐兒將六尾狐的身體扳起來平放在地上，右手就直直的伸進他的心臟。
「啊！」澤蘭忍不住叫了起來：「不要，六尾狐，快醒醒啊！」澤蘭突然發現自己發出的聲音完全隨空氣消散了，根本傳不出去。
接著澤蘭聽到了手指在血肉裡面抓挖的聲音，「啊！不要!」憐兒突然叫出聲來，插進六尾狐心臟的手忽然停了下來：「六哥，不!」大顆的淚珠從憐兒的眼中掉了下來，澤蘭幾乎能聽到淚珠落在地上的聲音，「嗒…嗒……嗒……」
正在憐兒悲痛欲絕時，頭上突然冒了一股黑煙，片刻功夫青龍出現了。
「憐兒，快點動手，不然等他的心跳停止了，就什麼都晚了!」青龍見憐兒呆住，大聲喊道。
「不，青龍!」憐兒泣不成聲。
青龍打算衝上前去幫助憐兒，結果被她阻止了：「青龍，你要是再逼我做我不情願做的事情，我寧願去死!」憐兒說完伸手給六尾狐的心口施法，止住了正在外流的血液，這才暫時護住了六尾狐的心脈。
青龍瞬間停住了手上的動作，眼神黯然，呆呆站在原地。「我輸了，憐兒，我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青龍看著憐兒看六尾狐的眼神，千年來第一次有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忽然，他腦中的靈光一閃，瞬間又眉頭緊鎖糾結了片刻，但眼看著小憐越來越沒有血色的臉，最終嘆了口氣下定了決心。
「憐兒，其實還有一個折中的法子，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原本我是打算永遠不告訴你的。」青龍說：「其實還可以只挖取六尾狐一半的心臟，這樣既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也不影響你順利登天。但有一點，你此後生生世世不可再化為人形，只能在天宮做一名妖仙了。」
「那他呢？」小憐根本沒把青龍的話放在心上，雙眼無限深情地望著六尾狐焦灼地問道：「他會怎麼樣？」
「他的性命無礙，不過原本狐族和咱們蛇族一樣，修煉千年即可登天名列仙班。如果他少了一半心臟的話，至少要修煉一千五百年方可。」青龍說道。「而且，有了他一半的心臟之後，你們彼此之間將心意相通，即便一個天上，一個人間。除非，你們當中有一個人移情別戀，那麼雙方才會從彼此的生命中徹底消失。」
「不，不會的，我永遠不會忘記六哥的!六哥也一定放不下我!」小憐激動地說道：「青龍，麻煩你幫我，我只要六哥一半的心臟，這樣我就可以在天上等他，反正也就九百年的時間，不是嗎？」小憐決絕地說完後，笑了笑，無比眷戀的看了六尾狐一眼。
「好!」青龍乾脆的應答後，急忙俯下身子，先給已經氣若遊絲的小憐輸了一股真氣，然後快速的從六尾狐胸口挖出半塊心臟，給小憐吞了下去，看到她吞進去後點了她的太陽穴，小憐瞬間昏了過去。
接著又迅速給六尾狐體內輸了一股真氣，然後給他的傷口施法讓傷口癒合後，把他抱回茅草屋去了。
「六尾狐，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原本轉身離開的青龍看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六尾狐說道：「對了，為了憐兒可以活命，你現在只剩半顆心臟，想繼續活命的話，必須每年汲取九九八十一顆鮮活心臟的精血方可。」說完嘴裡念念有詞，右手似在空中畫了一個符咒，最後右手食指一伸，只見一個亮亮的圓圈射入了六尾狐的大腦。
做完這些之後，青龍飛快的走出屋子抱起地上的小憐，瞬間化作一股青煙，憑空消失不見了。
「六尾狐，醒醒!快醒醒啊！」看到青龍帶著小憐消失了，澤蘭跑過去叫六尾狐，可是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六尾狐根本聽不到。澤蘭沒有辦法，只好坐在旁邊等六尾狐醒來，就這樣一天、兩天、三天……大半個月時間過去了，六尾狐仍然沒有甦醒。
直到有一天，澤蘭正坐在凳子上打盹，忽然一隻三尾狐闖了進來。
「咦，」澤蘭看到這隻全身毛色雪白，眼睛黑亮，嘴巴尖細的小妖狐嗅了嗅六尾狐，居然張嘴說人話了：「你也是只狐狸呀」，說完又把六尾狐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啊！居然是只千年靈狐」，明顯語氣里滿是羨慕：「不過，你好像受傷了哎～」話音剛落小妖狐忽然蜷在地上，瞬間幻化成一個白衣女子了。
澤蘭簡直都看呆了，只見她擁有完美的側顏，膚色白皙亮潤，猶如軟玉凝脂，眉毛濃淡相宜，觀似遠山之黛，長而濃密的睫毛，高挺而線條流暢的鼻樑，薄而小巧的粉唇，好一副精緻絕倫的容貌。「等等，她不就是……」原來這隻小妖狐正是擄澤蘭來狐狸洞的雪兒。
澤蘭正驚詫間，只見雪兒口中念念有詞，同時伸出右手食指朝六尾狐頭部一點，一個圓形發光的物體飛了出來，剛飛到雪兒面前就停住了，然後幻化成一張紙，澤蘭看到上面正是青龍留給六尾狐的話。
「哼╭(╯^╰)╮，臭蛇妖，別哪天讓我給撞上了!」雪兒忿忿罵道。罵完後看了看床上的六尾狐，忽然又伸出右手，朝空中在自己面前攤開的那張紙點了一下，只見那張紙瞬間化為灰燼並消失不見了。
做完這個動作後，雪兒轉過身坐在了澤蘭正在坐著的板凳上，凝神呼吸片刻後，使勁全身力氣給六尾狐體內輸入了一股濃濃的真氣。約摸一刻鐘的功夫後，昏睡半個多月的六尾狐終於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小憐，小憐……」睜開眼的六尾狐張嘴就喚小憐的名字。
「別叫了，你的小憐是只千年蛇妖，你肯定還不知道吧？」雪兒恨恨地說道。
「你是誰？」六尾狐打量了雪兒一眼：「不過是個五百年的小妖狐罷了，我都看不出她是蛇妖，你如何能知道呢？」
「我……」雪兒頓了頓說：「你沒醒之前，我看了她給你留下的蛇族口信，那個口信是千年以上蛇妖才能用的。」雪兒回道。
「口信？現在在哪兒？小憐在上面都說什麼了？」六尾狐急切地問道。
「口信讓我燒了，也沒說什麼，無非就是自己要離開了別去找她。對了，她是你的心上人吧？還借走了你一半心臟。」雪兒說完偷偷瞥了六尾狐一眼。
「走了？一半心臟？」六尾狐喃喃說道：「為什麼？小憐，你為什麼要騙我？如果是為了我的這顆心臟，開口就是，我給你!啊！」情緒激動的六尾狐剩下的半顆心臟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啊！」澤蘭此刻感同身受：「好痛!」
「你先別激動，你的心臟不允許你這個樣子!」雪兒著急忙慌的站起來，趕緊撫慰六尾狐。
「小憐，小憐，你去哪兒了……」六尾狐悲痛欲絕地說道，剛剛心頭的那股劇烈疼痛感慢慢消散開來，「奇怪，居然有種心如死灰、生無可戀的感覺」，澤蘭自言自語道。
其實，澤蘭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從五行精靈出現後，她自己的共情術法又上了一個層次。最早她會被對方的情緒完全左右，幾乎意識不到自己；慢慢地，雖然會被對方情緒感染，但最終可以找回自己，並去影響和帶動對方情緒；但這次，雖然還是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情緒，澤蘭自己卻始終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來評判。不過與之前幾次不同的是，這次澤蘭沒辦法和對方溝通，似乎是處在完全不同的時空裡面。為什麼會這樣，澤蘭暫時還沒想通，「算了，回頭找機會問問五行精靈吧！」
就這樣，澤蘭仿佛處於異時空裡面，靜靜地看著雪兒一天天地陪伴六尾狐，一個月，一年，兩年，，直到第十年。
剛開始的兩年六尾狐一直住在竹林苑的茅草屋裡，第三年不得不搬到狐狸洞裡來。原來每年雪兒都會外出去尋找九九八十一個成年童男，前兩年的時間裡，一下子就引來了無數江湖道士前來捉妖除魔，最終找到了竹林苑，雪兒為了保護六尾狐險些喪命。最後為了安全起見，才不得不搬到狐狸洞去住。
就這樣，從第三年起，雪兒會特意跑到南方、西方或者北方的偏僻村莊找人，雖然弄得也是謠言四起，雪兒因此每年也會受幾次大大小小不同的傷。但因為一年換一個地方，這六七年居然也就順利地挺過來了。
直到今年，雪兒因為遇到一個道行比她深的北極狐，交手過程中傷的比較嚴重，著才不得不冒險又在蓬萊一帶找人，最終引來了澤蘭。
「主人，事情都搞清楚了嗎？」五行精靈突然出現。
「咦，五行精靈，為什麼我之前呼喚你你都不出現，現在你卻自己跑出來了。」澤蘭驚訝地問道。
「主人，因為你與生俱來的共情術法，可以跟對方回到他的過去，但我不可以。我們只能在當下交流。」五行精靈解釋道。
「哦哦，這樣呀」，澤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主人，快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傳說的那樣六尾靈狐為了成仙才這樣做？」五行精靈又問。
「才不是呢，事情是這樣的……」澤蘭把自己在六尾靈狐記憶力這十年來的所見所聞詳細講給五行精靈聽。
「原來這樣呀，看來狐族果然是專一痴情的族類呀！」五行精靈不禁感嘆。
「蛇族又何嘗不是呢？其實看著這世間的芸芸眾生，人類又能高貴到哪裡去呢？在面對利益、權勢、美貌的時候，甚至都不及動物呀!」澤蘭也深深地感慨道。
「對了，主人，青龍留下的那封信，麻煩你再重複一遍給我。」五行精靈突然說道。
「為了憐兒可以活命，你現在只剩半顆心臟，想繼續活命的話，必須每年汲取九九八十一顆鮮活心臟的精血方可。」澤蘭閉著眼睛將紙上的那段話複述了一遍。然後睜開眼問道：「怎麼了，有問題嗎？」
「九九八十一顆鮮活心臟……」五行精靈喃喃自語，忽而又搖了搖頭說：「現在還無法確定，待我再查查相關典籍，確定以後再說吧！」說完就消失不見了。
「哎，哎～」澤蘭連著叫了兩聲，也沒把五行精靈叫回來。「怎麼辦呢？」澤蘭這會有點六神無主了，大約過了一刻鐘功夫，等在外面的雪兒不放心，又跑了回來。澤蘭看到雪兒回來趕緊定了定神，閉上眼睛。
「師父，您跟他該問的話都問完了嗎？」雪兒問六尾狐。
「這……」澤蘭正想著該怎樣回答，突然五行精靈又出現了：「主人，找到辦法了!」
「什麼辦法？快說!」正在犯愁的澤蘭鬆了口氣問道。
「那封信上說：需要八十一顆鮮活心臟，但並未說人類心臟，更未強調是成年童男的呀。所以……」
「所以結果是？五行精靈你能不能快點說完？」澤蘭焦急地問。
「所以，鮮活的動物內臟也可以的。我剛剛查過古籍了，古籍上有類似案例。」五行精靈回道。
「好，我知道了，如此那就好辦了。」澤蘭說完，睜開了眼睛對雪兒說：「雪兒，師父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這個年輕人，你再出去等五分鐘吧!」
雪兒看了看六尾狐，又看了看角落裡面無表情的蘇木，最終沒有弗他的意，再次轉身走了出去。
「小妖狐，你還真是用情至深呀，我且祝你一臂之力吧！」看著雪兒離去的背影，澤蘭笑了笑說。
斂住心神，澤蘭忽然從六尾狐的身體裡出來，回到了蘇木身體裡面。
「主人，你要幹嘛？」五行精靈驚異地叫道。
「我要和六尾狐直接對話，相信他能明白的!」澤蘭堅定地地說。
話音剛落，六尾狐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了對面的澤蘭和五行精靈：「你們是誰？你們想幹什麼？雪兒呢？你們把她怎麼樣了？」六尾狐情緒激動地質問道：「啊！」突然他的心臟又有一陣劇痛襲來。
「心很痛吧？六尾狐？是因為想到小憐還是雪兒了呢？」澤蘭問道。
「啊！不，雪兒呢？她在哪兒？你們把雪兒怎麼樣了？」六尾狐的心臟越來越痛，疼的額間的冷汗一顆顆直往下流。
「看清楚你自己的心了嗎？六尾狐」，澤蘭接著說道：「你這顆不完整的心裡現在裝著誰？誰會令它疼痛？
這十年來日日夜夜的陪伴，我不相信你還看不清楚你的心？你究竟在猶豫什麼？糾結什麼？還是割捨不下些什麼？」澤蘭繼續咄咄逼問道。
「我……我……」六尾狐終於無力地低下了頭，淚水無聲無息地滑落：「雪兒，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呀……」
「師父!」在外面等不及的雪兒突然沖了進來：「師父你怎麼哭了？」雪兒上前抱住六尾狐：「你的心臟不好，不可以情緒激動的!」
說完，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來：「是你!你對我師父說什麼了，我要殺了你!」
「雪兒，不要衝動，不關他事。」六尾狐止住眼淚，雙眼深深地望著雪兒說道。
「師父，你怎麼了？」看著六尾狐第一次如此專注的看自己，雪兒有點不自在。
「沒師父事，我只是剛剛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六尾狐喃喃回道，又轉頭看向澤蘭：「謝謝你，年輕人!」
「六尾狐，這件事情雖然因你而起，但你終究也是個受害者我只希望，你們能放走外面那幾個年輕人，並且保證以後不可以再殘害無辜了。」澤蘭說道。
「不可能，那樣的話，我師父會沒命的!」雪兒立馬反對。
「哦，對了，正打算跟你們說:六尾狐的心臟，是需要每年用九九八十一顆鮮活心臟的精血供養，但並不是一定要人類的，更不是說成年童年的心臟才可以。只要是鮮活的動物心臟就可以了。」澤蘭緩緩道來。
「不可能，這個是我們狐族的古籍上面記載的，不可能出錯，你休想騙我們。」雪兒又說道。
「六尾狐，雪兒所說的那種情況：是生來就心臟畸形的狐族所特別需要的。您是由於後天外力所致，且是在修煉成靈狐後才受傷的，所以只要是鮮活心臟就可以。」
五行精靈在一旁解釋道。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們!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殘害無辜了!」六尾狐感激地說道。
雪兒的修為，現在還看不到五行精靈，見六尾狐這樣說，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師父，這兒除了咱們三個，還有其他人嗎？」
「是的，還有一個。雪兒，這個世間，除了人類、動物，還有很多其他族類，比如精靈，巫族等等。就像除了人間，還有天上和陰間以及別的咱們還不知道的空間一樣。」
「對了，雪兒，你是不是前幾天擄了一個叫柱子的男孩，他還活著嗎？」澤蘭小心翼翼問道。
「柱子？柱子？」雪兒思索片刻，「是有這麼一個人，他現在就在外面呢，上次擄來的四個都沒死，」雪兒說道：「還有今年年初到現在擄來的五十幾個也都還活著，我把他們關在後面另外一個山洞裡面。師父只願意吸取他們一半的精血，我因為受傷了，也勸阻不了。原本打算找夠了人就把他們都放回去的。」雪兒最後一句明顯有些心虛。
「找不夠的話，他們是不還得死？」澤蘭一語戳破雪兒的心思。
「沒有，你別亂說。」雪兒趕緊狡辯，忙看了一眼六尾狐，又趕緊說道：「我之前也不知道不是，我保證以後絕不殘害無辜。如違此誓誓不……」
雪兒還未說完，六尾狐捂住了她的嘴巴，對澤蘭說道：「雪兒都是為了我，如果真因此遭到報應的話，我一力承擔!」
澤蘭看了看旁邊的雪兒，臉紅的跟煮熟的蝦子似的，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好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修行不易，望兩位以後多行善事，積攢福報，這樣以後如若有機會升仙登天，也定能在仙界謀個好差事!」澤蘭誠懇的說道。
「雪兒，現在可以帶我們去後山放人了吧？還有外面柱子他們四人？」澤蘭問道。
「請隨我來!」雪人忽地起身，準備帶澤蘭出去。又轉頭對六尾狐說：「師父，您先休息休息，我和這位公子一起去把人放了之後就回來。」
「好，雪兒，速去速回～」六尾狐眷戀地看著雪兒的背影低聲說道。「為什麼心裏面會空落落的，好像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六尾狐喃喃自語，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確定愛上雪兒的那一刻起，他和小憐之間的最後一絲聯繫就被切斷了，他們就這樣徹底忘記了彼此，就仿佛從未曾出現在對方生命里一樣。
在放了柱子等人和另外一個山洞的五十多個人之後，澤蘭給他們全部人都施了一個「忘卻咒」，好讓他們忘記這段痛苦的回憶和經歷，能夠儘快回歸正常的生活。
「留步，公子!」雪兒叫住了正欲離開的澤蘭。
「怎麼了？」澤蘭問。
「公子，你是怎麼做到的？」雪兒紅著臉問。
「做到什麼……」澤蘭有點不解，看到雪兒的小女兒態後恍然大悟：「這個呀，不可說～
不過有一點，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十年來你殘害了近千條人命，想必上蒼不會那麼容易放過你。我這次之所以幫你，是發現你和你師父本性都不壞，你們所做這一切的出發點都是源於愛。
所以，雪兒，以後還望你多做善事，多結善緣。畢竟你們狐族有機會活到千年甚至萬年!」
「公子一席話，雪兒受教了!日後定當銘記於心，身體力行!」雪兒說完給澤蘭深深鞠了一躬。
「好了，回去吧，你師父還在等你呢!」澤蘭說完便帶著柱子，頭也不回地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