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八十三.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打聽
第1085章 打聽
江離正靜坐在書房內，窗外微風輕輕拂動著簾幔，室內一片寧靜。
這時，一名侍衛輕手輕腳地敲門走進，臉色凝重，悄聲走到江離身旁，壓低聲音說道：「小姐，我發現陳媽她……」
江離抬眸，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惑：「她怎麼了？」
侍衛咬了咬牙，繼續說道：「陳媽剛剛好像哭過了，眼睛紅紅的，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江離聞言，眉頭微微一皺，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陳媽近幾天的模樣。
「都是她兒子的事情，你說陳媽多好的一個人，怎麼偏偏生了個這麼不爭氣的兒子。」
侍衛也是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又道：「小姐，這幾天陳媽買菜的時間好像都不長。而且，之前買菜都是急著出門，看上去也高興，但近期對買菜好像沒有那麼積極了。」
江離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沉吟片刻，道：「這幾天外面有賣菜的小販，她自然很快就回來了。至於……你說的那些事，難道跟跟這個小販有關係？」
侍衛點點頭：「我就是覺得蹊蹺。實不相瞞，我剛才跟了出去，遠遠地看到了一個小販，我總覺得有點問題。」
給江離做侍衛的可不僅僅是身手了得，心思還得縝密一些，別看這個侍衛的年紀不大，但做事很有章法。
江離問：「陳媽與那小販交談時，可有提及什麼特別的事情？或者，你可有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
侍衛搖了搖頭，有些愧疚地說：「小姐，我離他們有一段距離，加之那我並未能聽清他們具體談了些什麼。不過，我察覺到陳媽的神色似乎有些緊張，那小販也顯得十分警惕。」
「你覺得小販有問題？」
侍衛撓撓頭：「有點，但是我沒有證據。小姐，要不要我暗中調查一下？」
「不必了。這件事你就當作沒有發生好了，我自有主張。」
「這……」侍衛沒想到江離會這麼說，但他只是侍衛，並沒有辦法當江離的家，只得點頭。
等侍衛走了之後，江離默默拿起了電話……
……
傍晚，小酒館裡，情報科的老李與行動組的小趙正面對面坐在一張斑駁的木桌旁，酒杯碰撞間，氣氛漸入佳境。
酒香四溢，兩人的臉龐在微醺中泛起了紅暈。
老李眯縫著眼，嘴角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道：「嘿，小趙，最近瞧你們行動組忙得跟陀螺似的，到底是在搗鼓啥大動靜啊？」
話語剛落，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擺了擺手，自嘲地笑道：「哎呀，瞧我這張嘴，喝多了，喝多了。不該打聽的事兒別瞎問，紀律，紀律要緊。來，喝酒，喝酒……」
老李和小趙都是桐城人，小趙進入特務處之後，老李對他多有照拂，小趙頗為感激，一直把老李當作老大哥，兩人下了班之後經常小酌一杯。
小趙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酒勁上頭，臉頰更加緋紅：「李哥，你這麼說可就生分了。咱們雖然一個在情報科，一個在行動科，但說到底都是特務處的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信任你，就像信任我自己一樣。不過，事兒嘛，確實機密，等時候到了，我自然第一個告訴你。」
老李擺了擺手：「兄弟，你別多想，我就是隨口那麼一問，紀律嘛，我老李心裡清楚著呢。你們那個張組長，我聽說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要是讓他知道我瞎打聽，咱倆都得遭殃。」
小趙聞言，笑了，笑得那叫一個坦然：「李哥，你真是多慮了。我們張組長啊，面冷心善，對我們這些手下可好了。別看他平時不怎麼言語，但關鍵時刻，他總是站在我們這邊。還有王副組長，整天板著個臉，跟誰都欠他錢似的，但兄弟們誰要是有個什麼事兒，他肯定是第一個站出來幫著扛的。」
老李聽了，只是笑笑，不爭辯，也不多說，拿起酒壺，輕輕給小趙的杯子裡續上酒。
「來，喝酒喝酒。」
小趙也舉起酒杯，兩人輕輕一碰，然後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小趙從兜里掏出幾張鈔票，輕輕放在桌上，推向老李那邊。
老李抬眼一看，眉頭微皺，疑惑地問：「小趙，你這是啥意思？拿錢幹啥？」
小趙嘿嘿一笑，說道：「李哥，你都忘了？上個月我娘生病，急用錢，我當時手頭緊，不是跟你借了點嘛。說好了這個月還你的，我這人說話算話。」
老李聞言，擺了擺手：「是有這麼回事，但我不是說了嘛，給老人看病要緊，我又不缺那點錢，不用這麼急著還。你這段時間手頭不寬裕，就先拿著用唄。」
小趙神秘兮兮地一笑，湊近老李耳邊輕聲說：「李哥，我也不瞞你了，我現在手頭確實有點錢了。」
老李一聽，來了興趣，眼睛一亮：「哦？你小子，以前的薪水可熬不到下個月。怎麼，突然之間發財了？快說說，什麼發財的門路，給李哥我也介紹介紹！」
小趙得意地揚了揚眉頭，小聲說道：「我哪有什麼發財的門路啊，還不是這些天跟著從臨城來的方長官，沾了點光，發了筆小財。」
老李一聽「方長官」，眉頭微微一皺，問道：「你說的那個方長官，就是臨城站的那個行動組長？」
小趙點了點頭，滿臉的笑意：「可不是嘛。李哥，你剛從山西那邊回來，咱們處里的事情可能還不太清楚。我跟你說啊，這個方長官可大方了，跟著他干，兄弟們都能撈點外快。嘿嘿，李哥，你別說出去啊，這可是咱們兄弟間的秘密。」
「這人我倒是聽說過，」老李點了點頭，「才二十多歲吧，年紀輕輕就這麼能幹，確實不簡單。」
小趙一聽，頓時來了精神，眉飛色舞地說道：「豈止是能幹，李哥，你是不知道，處座都把他當寶貝疙瘩呢。他一來南京，就破獲了好幾起日諜案，抓了不少的小鬼子間諜。咱們特務處現在可是因為他，名聲都響亮了不少。」
老李聞言，也是一臉感慨：「這年頭，能幹的人不少，但像他這樣年輕有為，又敢拼敢幹的，可不多見。看來，咱們特務處是撿到寶了。」
小趙笑了笑，舉起酒杯向老李示意：「李哥，我聽說處所有意將他調到處本部來。要是以後我能跟著他就好了，又能立功，又能撈外快！」
老李也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舉起酒杯，與小趙的酒杯輕輕一碰，然後說道：「那我可得祝你心想事成了。」
「多謝李哥。」小趙感激地說道。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很想見見這位方組長了。」老李抿了一口酒。
小趙搖了搖頭，笑道：「李哥，方組長可不好見。他不在處本部辦公，具體的辦公地點很神秘，知道的人並不多。就算是我們這些跟他幹過活的，也沒幾個人知道他到底在哪裡。」
老李聞言，不禁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可惜了，可惜了。這麼能幹的人，卻不能親眼見見，真是有點遺憾。」
小趙見狀，安慰道：「李哥，別遺憾。以後總有機會的。方組長雖然神秘，但他畢竟是我們特務處的人，沒準哪天又把兄弟我抽走了。到時候，我一定介紹你給他認識。」
老李拱手：「那就拜託兄弟了。」
「李哥，你這又見外了不是，咱們兄弟誰跟誰啊？」
兩人酒足飯飽之後，勾肩搭背地踉蹌著走出酒館，門口的路燈下，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小趙依依不捨地拉著老李的手，嘴裡嘟囔著下次還要一起喝個痛快。
老李看上去已經喝了不少，眼神迷離，腳步踉蹌，站都站不穩了。
小趙見狀，趕緊招手叫來了一輛黃包車，扶著老李坐了上去。
又付了車錢，還一再叮囑車夫一定要把老李安全送到家，不然他可記住這輛黃包車的牌子了，要找車夫算帳。
車夫連連點頭答應，拉著車緩緩前行。
黃包車拉出幾十米遠，小趙還站在原地，目送著老李離去。
他不知道的是，原本已經醉醺醺、似乎已陷入昏睡的老李，忽然睜開了眼睛。
眼神清澈而明亮，哪有半點醉意？
半路之上，老李找了個藉口讓黃包車停了下來，說是要透透氣。
結果下了車就吐了起來。
車夫無奈只能給他拍後背。
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消停，總算是把人送到了家。
看著老李扶著牆走進了院子，車夫這才離開。
半個小時之後，老李出現在了一個公用電話亭里。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了一個低沉而有力的聲音：「怎麼樣，有消息了嗎？」
老李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哥，兔子很警惕，一時半會兒還找不到他的窩在哪裡。不過，我已經在想辦法了，您再給我點時間。」
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低沉：「繼續找，不要打草驚蛇，不要讓他受驚了。他要是驚了，我們的計劃就都泡湯了。」
老李連忙點頭，雖然對方看不到，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做出了這個動作：「大哥，您放心，我知道輕重。那……事情成了之後……」
電話那頭的聲音似乎帶了一絲笑意：「放心，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我在原有的基礎上，再給你加一根金條，怎麼樣？」
老李一聽，喜出望外，連聲說道：「多謝大哥，多謝大哥。大哥，您也知道，兄弟我也不是為了財，事情做成了，也算是為咱們情報科出一口惡氣不是。您放心，我一定儘快搞清楚那隻兔子的窩在哪裡。」
說完，老李掛斷了電話，走出電話亭。
另一邊，車夫拖著疲憊的身軀，終於回到了家裡，時間已經是半夜時分。
他摸索著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突然，一個黑影從一旁的暗處躥了出來，速度之快，讓他猛地嚇了一跳。
「別出聲！」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同時，一把冰冷的手槍緊緊頂住了他的腦門。
車夫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兩股戰戰，幾乎要癱倒在地。
「好漢，別……別開槍。」車夫結結巴巴地求饒，聲音里滿是恐懼。
「少廢話！」黑影冷哼一聲，手槍絲毫未松，「把你方才看到的、聽到的，全部都告訴我，一個字都不許漏！」
「啊……」車夫被嚇壞了，「什麼……什麼聽到的……」
「還有什麼，就是你從酒館拉走的那個人！」
「這……啊……你們不是……」
「中途。他去了哪裡？有沒有停留過？有沒有見過什麼人？」
連珠炮一般的問題，讓車夫無所適從。
「沒去哪裡。中途倒是在孝子巷吐了一通，然後……然後……也沒見人……沒見。」
「直接被你送回家了？」
「是……是！」
「然後呢？」
「然後就不知道了！」
車夫說完，額頭上已經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那人聽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收回了手槍，冷冷地看了車夫一眼，警告道：「我知道你的家哪裡。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泄露出去半個字，小心你的腦袋！」
車夫不停地作揖求饒，生怕黑影不相信他的誠意：「不敢，不敢。大哥，您放心，我絕對不敢泄露半個字。我今天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您就當我是個啞巴，當個瞎子吧。」
那人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車夫邁步想要走進院子，卻發現兩腿發軟，差點一腳踩空跌倒在地，趕緊扶住牆壁，穩了穩身形，心中暗自咒罵。
這時，院子裡煤油燈亮了，昏黃的光線透過窗戶灑在地上，隨之傳來一個女人聲音：「誰呀，誰在外面？」
車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大著嗓子回答道：「還有誰，我唄！這麼晚了，當然是我回來了。」
走進屋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老婆走過來，遞給他一杯熱茶，關切地問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瞧你這一身的汗，是不是又拉了什麼難纏的客人？」
車夫接過茶杯，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就是車壞了，去修車了。」
「哪兒壞了，嚴重不嚴重？」女人一邊問著，一邊眼睛往窗外看去。
車夫聽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嘟囔著：「你就關心車，也不問問你男人怎麼樣了？」
女人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我不關心車行嗎？一大家子就指著這祖宗吃飯呢。要是車壞了，咱們喝西北風去啊？到底修好沒有？」
車夫黑著臉，沒好氣地回答：「自然是修好了。」
女人聽了，這才露出笑臉，拍了拍車夫的肩膀：「那還拉著臉幹什麼，趕緊睡覺啊！明天還得早起拉活呢。」
車夫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腦海里總是浮現出酒館裡遇到的那兩個人的身影。
「那兩個人到底是什麼人呢？」
耳邊傳來了女人輕微的打鼾聲，車夫翻了個身，試圖把這些雜念拋出腦海，但無奈它們就像頑固的釘子一樣，深深地扎在了心裡。
江離正靜坐在書房內，窗外微風輕輕拂動著簾幔，室內一片寧靜。
這時，一名侍衛輕手輕腳地敲門走進，臉色凝重，悄聲走到江離身旁，壓低聲音說道：「小姐，我發現陳媽她……」
江離抬眸，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惑：「她怎麼了？」
侍衛咬了咬牙，繼續說道：「陳媽剛剛好像哭過了，眼睛紅紅的，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江離聞言，眉頭微微一皺，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陳媽近幾天的模樣。
「都是她兒子的事情，你說陳媽多好的一個人，怎麼偏偏生了個這麼不爭氣的兒子。」
侍衛也是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又道：「小姐，這幾天陳媽買菜的時間好像都不長。而且，之前買菜都是急著出門，看上去也高興，但近期對買菜好像沒有那麼積極了。」
江離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沉吟片刻，道：「這幾天外面有賣菜的小販，她自然很快就回來了。至於……你說的那些事，難道跟跟這個小販有關係？」
侍衛點點頭：「我就是覺得蹊蹺。實不相瞞，我剛才跟了出去，遠遠地看到了一個小販，我總覺得有點問題。」
給江離做侍衛的可不僅僅是身手了得，心思還得縝密一些，別看這個侍衛的年紀不大，但做事很有章法。
江離問：「陳媽與那小販交談時，可有提及什麼特別的事情？或者，你可有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
侍衛搖了搖頭，有些愧疚地說：「小姐，我離他們有一段距離，加之那我並未能聽清他們具體談了些什麼。不過，我察覺到陳媽的神色似乎有些緊張，那小販也顯得十分警惕。」
「你覺得小販有問題？」
侍衛撓撓頭：「有點，但是我沒有證據。小姐，要不要我暗中調查一下？」
「不必了。這件事你就當作沒有發生好了，我自有主張。」
「這……」侍衛沒想到江離會這麼說，但他只是侍衛，並沒有辦法當江離的家，只得點頭。
等侍衛走了之後，江離默默拿起了電話……
……
傍晚，小酒館裡，情報科的老李與行動組的小趙正面對面坐在一張斑駁的木桌旁，酒杯碰撞間，氣氛漸入佳境。
酒香四溢，兩人的臉龐在微醺中泛起了紅暈。
老李眯縫著眼，嘴角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道：「嘿，小趙，最近瞧你們行動組忙得跟陀螺似的，到底是在搗鼓啥大動靜啊？」
話語剛落，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擺了擺手，自嘲地笑道：「哎呀，瞧我這張嘴，喝多了，喝多了。不該打聽的事兒別瞎問，紀律，紀律要緊。來，喝酒，喝酒……」
老李和小趙都是桐城人，小趙進入特務處之後，老李對他多有照拂，小趙頗為感激，一直把老李當作老大哥，兩人下了班之後經常小酌一杯。
小趙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酒勁上頭，臉頰更加緋紅：「李哥，你這麼說可就生分了。咱們雖然一個在情報科，一個在行動科，但說到底都是特務處的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信任你，就像信任我自己一樣。不過，事兒嘛，確實機密，等時候到了，我自然第一個告訴你。」
老李擺了擺手：「兄弟，你別多想，我就是隨口那麼一問，紀律嘛，我老李心裡清楚著呢。你們那個張組長，我聽說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要是讓他知道我瞎打聽，咱倆都得遭殃。」
小趙聞言，笑了，笑得那叫一個坦然：「李哥，你真是多慮了。我們張組長啊，面冷心善，對我們這些手下可好了。別看他平時不怎麼言語，但關鍵時刻，他總是站在我們這邊。還有王副組長，整天板著個臉，跟誰都欠他錢似的，但兄弟們誰要是有個什麼事兒，他肯定是第一個站出來幫著扛的。」
老李聽了，只是笑笑，不爭辯，也不多說，拿起酒壺，輕輕給小趙的杯子裡續上酒。
「來，喝酒喝酒。」
小趙也舉起酒杯，兩人輕輕一碰，然後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小趙從兜里掏出幾張鈔票，輕輕放在桌上，推向老李那邊。
老李抬眼一看，眉頭微皺，疑惑地問：「小趙，你這是啥意思？拿錢幹啥？」
小趙嘿嘿一笑，說道：「李哥，你都忘了？上個月我娘生病，急用錢，我當時手頭緊，不是跟你借了點嘛。說好了這個月還你的，我這人說話算話。」
老李聞言，擺了擺手：「是有這麼回事，但我不是說了嘛，給老人看病要緊，我又不缺那點錢，不用這麼急著還。你這段時間手頭不寬裕，就先拿著用唄。」
小趙神秘兮兮地一笑，湊近老李耳邊輕聲說：「李哥，我也不瞞你了，我現在手頭確實有點錢了。」
老李一聽，來了興趣，眼睛一亮：「哦？你小子，以前的薪水可熬不到下個月。怎麼，突然之間發財了？快說說，什麼發財的門路，給李哥我也介紹介紹！」
小趙得意地揚了揚眉頭，小聲說道：「我哪有什麼發財的門路啊，還不是這些天跟著從臨城來的方長官，沾了點光，發了筆小財。」
老李一聽「方長官」，眉頭微微一皺，問道：「你說的那個方長官，就是臨城站的那個行動組長？」
小趙點了點頭，滿臉的笑意：「可不是嘛。李哥，你剛從山西那邊回來，咱們處里的事情可能還不太清楚。我跟你說啊，這個方長官可大方了，跟著他干，兄弟們都能撈點外快。嘿嘿，李哥，你別說出去啊，這可是咱們兄弟間的秘密。」
「這人我倒是聽說過，」老李點了點頭，「才二十多歲吧，年紀輕輕就這麼能幹，確實不簡單。」
小趙一聽，頓時來了精神，眉飛色舞地說道：「豈止是能幹，李哥，你是不知道，處座都把他當寶貝疙瘩呢。他一來南京，就破獲了好幾起日諜案，抓了不少的小鬼子間諜。咱們特務處現在可是因為他，名聲都響亮了不少。」
老李聞言，也是一臉感慨：「這年頭，能幹的人不少，但像他這樣年輕有為，又敢拼敢幹的，可不多見。看來，咱們特務處是撿到寶了。」
小趙笑了笑，舉起酒杯向老李示意：「李哥，我聽說處所有意將他調到處本部來。要是以後我能跟著他就好了，又能立功，又能撈外快！」
老李也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舉起酒杯，與小趙的酒杯輕輕一碰，然後說道：「那我可得祝你心想事成了。」
「多謝李哥。」小趙感激地說道。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很想見見這位方組長了。」老李抿了一口酒。
小趙搖了搖頭，笑道：「李哥，方組長可不好見。他不在處本部辦公，具體的辦公地點很神秘，知道的人並不多。就算是我們這些跟他幹過活的，也沒幾個人知道他到底在哪裡。」
老李聞言，不禁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可惜了，可惜了。這麼能幹的人，卻不能親眼見見，真是有點遺憾。」
小趙見狀，安慰道：「李哥，別遺憾。以後總有機會的。方組長雖然神秘，但他畢竟是我們特務處的人，沒準哪天又把兄弟我抽走了。到時候，我一定介紹你給他認識。」
老李拱手：「那就拜託兄弟了。」
「李哥，你這又見外了不是，咱們兄弟誰跟誰啊？」
兩人酒足飯飽之後，勾肩搭背地踉蹌著走出酒館，門口的路燈下，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小趙依依不捨地拉著老李的手，嘴裡嘟囔著下次還要一起喝個痛快。
老李看上去已經喝了不少，眼神迷離，腳步踉蹌，站都站不穩了。
小趙見狀，趕緊招手叫來了一輛黃包車，扶著老李坐了上去。
又付了車錢，還一再叮囑車夫一定要把老李安全送到家，不然他可記住這輛黃包車的牌子了，要找車夫算帳。
車夫連連點頭答應，拉著車緩緩前行。
黃包車拉出幾十米遠，小趙還站在原地，目送著老李離去。
他不知道的是，原本已經醉醺醺、似乎已陷入昏睡的老李，忽然睜開了眼睛。
眼神清澈而明亮，哪有半點醉意？
半路之上，老李找了個藉口讓黃包車停了下來，說是要透透氣。
結果下了車就吐了起來。
車夫無奈只能給他拍後背。
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消停，總算是把人送到了家。
看著老李扶著牆走進了院子，車夫這才離開。
半個小時之後，老李出現在了一個公用電話亭里。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了一個低沉而有力的聲音：「怎麼樣，有消息了嗎？」
老李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哥，兔子很警惕，一時半會兒還找不到他的窩在哪裡。不過，我已經在想辦法了，您再給我點時間。」
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低沉：「繼續找，不要打草驚蛇，不要讓他受驚了。他要是驚了，我們的計劃就都泡湯了。」
老李連忙點頭，雖然對方看不到，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做出了這個動作：「大哥，您放心，我知道輕重。那……事情成了之後……」
電話那頭的聲音似乎帶了一絲笑意：「放心，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我在原有的基礎上，再給你加一根金條，怎麼樣？」
老李一聽，喜出望外，連聲說道：「多謝大哥，多謝大哥。大哥，您也知道，兄弟我也不是為了財，事情做成了，也算是為咱們情報科出一口惡氣不是。您放心，我一定儘快搞清楚那隻兔子的窩在哪裡。」
說完，老李掛斷了電話，走出電話亭。
另一邊，車夫拖著疲憊的身軀，終於回到了家裡，時間已經是半夜時分。
他摸索著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突然，一個黑影從一旁的暗處躥了出來，速度之快，讓他猛地嚇了一跳。
「別出聲！」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同時，一把冰冷的手槍緊緊頂住了他的腦門。
車夫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兩股戰戰，幾乎要癱倒在地。
「好漢，別……別開槍。」車夫結結巴巴地求饒，聲音里滿是恐懼。
「少廢話！」黑影冷哼一聲，手槍絲毫未松，「把你方才看到的、聽到的，全部都告訴我，一個字都不許漏！」
「啊……」車夫被嚇壞了，「什麼……什麼聽到的……」
「還有什麼，就是你從酒館拉走的那個人！」
「這……啊……你們不是……」
「中途。他去了哪裡？有沒有停留過？有沒有見過什麼人？」
連珠炮一般的問題，讓車夫無所適從。
「沒去哪裡。中途倒是在孝子巷吐了一通，然後……然後……也沒見人……沒見。」
「直接被你送回家了？」
「是……是！」
「然後呢？」
「然後就不知道了！」
車夫說完，額頭上已經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那人聽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收回了手槍，冷冷地看了車夫一眼，警告道：「我知道你的家哪裡。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泄露出去半個字，小心你的腦袋！」
車夫不停地作揖求饒，生怕黑影不相信他的誠意：「不敢，不敢。大哥，您放心，我絕對不敢泄露半個字。我今天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您就當我是個啞巴，當個瞎子吧。」
那人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車夫邁步想要走進院子，卻發現兩腿發軟，差點一腳踩空跌倒在地，趕緊扶住牆壁，穩了穩身形，心中暗自咒罵。
這時，院子裡煤油燈亮了，昏黃的光線透過窗戶灑在地上，隨之傳來一個女人聲音：「誰呀，誰在外面？」
車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大著嗓子回答道：「還有誰，我唄！這麼晚了，當然是我回來了。」
走進屋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老婆走過來，遞給他一杯熱茶，關切地問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瞧你這一身的汗，是不是又拉了什麼難纏的客人？」
車夫接過茶杯，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就是車壞了，去修車了。」
「哪兒壞了，嚴重不嚴重？」女人一邊問著，一邊眼睛往窗外看去。
車夫聽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嘟囔著：「你就關心車，也不問問你男人怎麼樣了？」
女人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我不關心車行嗎？一大家子就指著這祖宗吃飯呢。要是車壞了，咱們喝西北風去啊？到底修好沒有？」
車夫黑著臉，沒好氣地回答：「自然是修好了。」
女人聽了，這才露出笑臉，拍了拍車夫的肩膀：「那還拉著臉幹什麼，趕緊睡覺啊！明天還得早起拉活呢。」
車夫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腦海里總是浮現出酒館裡遇到的那兩個人的身影。
「那兩個人到底是什麼人呢？」
耳邊傳來了女人輕微的打鼾聲，車夫翻了個身，試圖把這些雜念拋出腦海，但無奈它們就像頑固的釘子一樣，深深地扎在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