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迷途與羔羊 （6000字，補這兩天少更）
冷毅的大腦，突然感覺被千根利劍猛扎。
巨大刺痛之下，他那雙虛無空洞的眼眸，重新浮現出理智冷靜的漆黑之色。
猛烈刺激後，冷毅瞬間醒來！
而在他看到自己面前的場景後，他立刻用左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懷疑是因為他剛醒，而眼花看錯。
接著，他震驚與呆滯地望著自己眼前，那三個在空中盤旋飛轉，噴涌飛灑出黑色血液的頭顱。
而雪地上，老約翰身體突然遭受重創，他重重癱倒砸向地面，口中鮮血，瘋狂噴吐而出。
「唔呃...哇...噗—」
他獻祭自身血肉，召喚出的六具血肉分身，除了在一開始被鮑爾毀去了一具分身外。
直到剛剛，他其餘的血肉分身，最多也只是輕傷。
但現在竟被「冷毅」他無聲無息的偷襲，直接毀去了一半。這讓召喚出的血肉分身，現已損失大半！
這讓老約翰原本不重的傷勢，徹底轉為重創。
瘋狂咳吐出一大片黑血後，老約翰扭頭，用極為怨毒的眼神，望向自己身後，不斷往後倒退著的冷毅。
倒退中，冷毅視線轉向了自己手中握著的銀輝匕首，刃鋒上，正不斷滴落著絲絲黑色體液。
他再次抬頭望向空中，看著那盤旋飛轉的三個頭顱斷頸處，不斷噴出黑紅體液，他明白了一切。
但他仍感覺難以置信。他覺得首先，自己根本沒有這麼強大的力量。自己也不可能，在醒來後的第一時間，不去抓緊時間逃跑，而是去多管閒事。
他開始懷疑起，難道...是自己昏迷後睡著，然後...夢遊了？
但在他開始入夢後，偶爾會附身別人身體時，他醒來後還特意問過星晴，自己最近是否會在睡著時做一些奇怪的舉動，例如...夢遊。
但得到的答案，從來都是睡得很安靜，呼吸沒有一絲急促，也不會在睡著時亂動。
冷毅此刻內心疑惑萬千。但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在老約翰那怨毒的報復和魔爪中，逃離和存活。
老約翰現在的本體已經有些搖搖欲墜，都已無法站穩，他乾脆癱坐在雪地上，劇烈喘息著。
而他剩餘的另兩具血肉分身，卻看上去沒有任何反應，他們並沒有受到老約翰被重創後的影響。
老約翰的本體，裸露著左臂的血淋臂骨，身上黑紅魔紋的蠕動都已變緩，透露出深深疲憊和虛弱。
他怨毒而憤怒地瞪向冷毅，嘴裡念道：
「你怎麼可能還能醒來！！！怎麼可能！我當時明明進行了補刀和檢查！你確實已經徹底昏厥！怎麼可能這麼快甦醒！？」
「該死的雜碎！再說你怎麼敢！？怎麼敢在醒來後不想著逃跑，卻來送死？？？」
「哈哈，哈哈哈...你竟然...害我掉了序階。我要讓你，痛苦地活一輩子，我會想盡辦法讓你活得長久，但讓你每分每秒，都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的兩具血肉分身，在老約翰的命令下，已共同朝著不斷後退奔跑的冷毅追去，準備將其掏骨刮心，再好好醫治，往復如此。
但此時，鮑爾由於老約翰的本體和力量被突然重創，他竟脫離了出了黑紫色六芒星的魔陣束縛，從禁錮中，掙脫了出來！
他原本的一身「精鋼階」黑色重甲，已碎成了粉末。鮑爾剛剛只能用鬥氣勉強護住要害，但他四肢和其他部的皮膚都已血流不止，無一肉色。
但儘管如此，鮑爾依舊眼神堅定。對身上的這些傷痛，他沒有在意。自幼他就被家族派遣各種危險任務，因此對血肉之痛，他早已習慣和麻木。
此刻，鮑爾眼中，老約翰的血肉分身已朝著冷毅走去，即將殺到面前。
他裸身赤體，披掛著鮮血碎甲，再次掄起已碎裂的戰錘，發起了衝鋒。
鮑爾向老約翰的血肉分身衝去，想要將冷毅給救下。
「給爺爺我，離開那個孩子！有什麼本事，繼續沖老子來！欺負一個孩子，算什麼本事！」
「你這隻，只會放黑氣黑煙的臭蟲惡魔！有種就和老子，再戰三百回合！」
鮑爾剛剛親眼目睹了，冷毅割下老約翰那三具血肉分身頭顱的場景。
這讓他的內心，振奮與震撼！在鮑爾眼中，冷毅剛剛的那一行為無疑是在拯救與幫助他一同消滅邪惡。
就像是一隻誤入歧途，卻又迷途知返的羔羊，從黑暗奔向光明。對赫爾薩斯的事，他又怎可能會知道？
聽著鮑爾的大聲吼叫，冷毅內心著急而又無奈。
他大聲向鮑爾遠遠大喊道：
「大哥，你別追他的血肉分身！直接錘爆他的本體，這樣我也能被救下啊！」
「他本體離你更近，且更虛弱，腿腳也更不便！！！以這兩具血肉分身的速度，等你追上了，我估計也差不多了。」
幸好此地是人跡最罕至的貧民區最深處，否則鮑爾和冷毅的喊叫，早已將衛兵引來，將冷毅捉拿歸案。
而隨著鮑爾掄起巨錘，改變了衝鋒方向，朝老約翰的本體，不斷衝鋒前進後。
老約翰只能調回了自己派去追趕冷毅的兩具血肉分身，重新迎戰起鮑爾。
他沒有把握只用一具血肉分身，就能贏下現在重傷的鮑爾。
此刻，鮑爾和老約翰再戰下去，已都有可能會交代在這場戰鬥中戰死，最理智的做法，是談判後，雙方就此停戰。
但現在，雙方都早已徹底殺紅了眼！生死危機下，他們並未想到這麼多，只想各自將對方的呼吸，徹底熄滅！
隨著老約翰的血肉分身，重新迎戰上了鮑爾後，老約翰的本體也再次消失在了戰場的迷霧之中。
他本想拖著自己重傷的本體，在黑暗中將冷毅擊殺。
但他心中，此刻在重傷的謹慎之下，卻突然想到一種...極為合理的可能。
為什麼...這個小子能逃出他安排的必死密室，還能擺脫追捕的衛兵？
又是為什麼，這小子可以從本應持續好久的昏迷中恢復？還能不發出絲毫聲響的，斬落他3具血肉分身的頭顱？
「難道他...竟一直都在隱藏實力？故意想引我上鉤，想誘騙我用重傷之軀去靠近他？隨後...再計劃將我斬殺？」
想到了，老約翰的本體，再次隱蔽在了戰場的暗黑迷霧中，打消了這一危險的想法。
老約翰的兩具血肉分身，與鮑爾在暗黑迷霧中，不停地一邊遊走，一邊激戰著。
鮑爾雖然現在的壓力驟減，不再需要面對6具老約翰的軀體，只需要以一敵二，但是卻是以重傷之軀，對戰老約翰他幾乎完好的2具血肉分身。
一時間，雙方打的還是有來有回，僵持不下。
而冷毅此刻已經甦醒，且也擺脫了被血肉分身擊殺的危險。
但他決定...不再坐以待斃。
鮑爾早已將這一切的罪責，都指認到老約翰的身上。而老約翰又是惡魔的狂信徒，自然可以解釋清和承擔下毒蛇之死的所有罪責。
所以冷毅他心中想到，若是鮑爾擊殺了老約翰，那自己身上的罪責，也就會得以消失。
但同時，冷毅也思考到，自己此刻和老約翰，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老約翰在貧民區的眼線又眾多...
若他在戰鬥中獲勝...自己恐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冷毅內心已做出決定，他心中嘶吼道：
「老約翰，今晚一定得死！」
接著，冷毅快步緊跟在了鮑爾的附近。
但他對自己的力量有多少斤兩，心知肚明。和「超凡者」境界的強者相比，自己剛剛獲取的「狂之武」，暫時還是太過弱小。
他只有再通過「鍛體」與「灼技」這兩大戰士的築基境界，最後如果能將「鍛體」、「灼技」，和「煉心」三大築基境界的感悟與力量，全部成功融合。這樣，他才可能踏入戰士武者中的「超凡」之境。
不過一般來說，武者大多都是先經歷「鍛體」，再逐步進行「灼技」和「煉心」的修煉。因為「煉心」這一步，通常最為困難，但也不是不能換修煉順序。
而只要跨過「煉心」階段的武者，即使還沒突破到強大的「超凡」境，也已能將自身心中的力量，外溢顯形。就如冷毅的「狂之武」一樣。雖然冷毅獲得「狂之武鬥氣」的過程極為特殊，猶如外掛一般~
冷毅並不打算直接參與正面戰鬥，因為他的狂之鬥氣，目前還太過薄弱。
但這並不代表，他對戰局的左右，無能為力。
此刻，冷毅將自己體內，和「超凡者」鬥氣相比，那微弱絲薄的「狂之鬥氣」，盡數分布在鮑爾的身體附近。
但並不是直接為了傷敵。而是為利用「狂之鬥氣」對「瘋狂之氣」的共鳴和感知，去探知暗黑迷霧中「狂信徒」氣息和腳步動靜。
「身南四步，身西北五步。」
「西南三步，東北六步。」
冷毅眼中，漆黑冷靜的墨色之芒，開始盛起。他凝心斂氣，將注意力集中在狂之氣的感知，及自身的雙耳之上。
「哈！好小子，好樣的！」
此刻，冷毅緊跟在鮑爾附近，他們仿佛意念合一！冷毅幫助鮑爾，讓他不斷提前預知著老約翰血肉分身的方位，來搶先發起進攻，提前進行招架。
在冷毅的幫助下，鮑爾愈戰愈勇，竟接連直接砸爆了老約翰的另兩具血肉分身！
讓老約翰的血肉分身，盡爆錘下！使他再受重創。
而後，在黑暗迷霧中，傳來了老約翰的求饒聲。
「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就死了...」
「只有我活著，才能有審訊的價值...別殺我...」
冷毅與鮑爾確認了這具身體左臂的森森臂骨，確認了這是老約翰的真身。
而此刻，他已形同枯槁，直直躺在地上，似奄奄一息。
見狀如此，冷毅收回了他自身，用於感知的狂之武鬥氣。
鮑爾仗著自己的體格強健，雖然在開始時一處血管被割開，但竟然靠著龐大強壯的軀殼，硬生生撐下了整場戰鬥。
但他臉色和嘴唇都因失血過多，嚴重發白，需要儘快救治。
鮑爾氣喘吁吁地說道：
「哼，算你識相，走，跟我們回...去...」
「你...竟然...唔...」
鮑爾的話語還未說完，他瞬間背面吃痛。
隨即他忍痛，一把砸爆了他面前，躺在地上的老約翰。
在冷毅和鮑爾的背後，竟是老約翰的另一具身軀！
此刻，這具嶄新的血肉分身，竟發出了陰謀得逞的嗤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蠢豬！一樣的招數，你竟然，還會犯第二次？」
在鮑爾背後，是另一具老約翰的血肉分身。
那剛剛躺在地面上，被一錘砸爆的...真的是...老約翰的真身嗎...
冷毅心中一驚，他急忙再次展開他的「狂之武氣」開始感知起周圍。
剛才他們在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老約翰身軀，其左臂是白骨後，便放鬆了警惕。
他們想當然地以為，那具左臂白骨的老約翰身軀，就是本體。
所以冷毅才收回了鬥氣，否則，鮑爾的背後不會被突如其來的另一具老約翰血肉分身所偷襲。
此刻，和老約翰第一次偷襲鮑爾時不同。
那時，鮑爾身上還穿戴著一件「精鋼級」重甲，偷襲的彎刀雖能劃破血脈造成重傷，但勉強還不致命。
而此刻，鮑爾早已裸身赤體，重甲盡碎。而這次的彎刀所偷襲而扎入的地方...
那毫無疑問，便是要害中的要害，在胸口的心臟處。
而老約翰真正的本體，則終於，出現在了暗影迷霧的最邊界處。
此刻，他竟然...四肢的血肉都已被剔除乾淨，四肢皆只剩下白骨...
他仿佛是被魔神，剛剛可口享用完四肢的...食物一般。宛若人彘。
老約翰，他此刻因狂笑而流出了眼淚，面部五官瘋狂扭曲，並幾乎聚到了臉部的最中央。
他聲嘶力竭地癲笑瘋語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血肉分身，也能刮去左臂血肉，來迷惑你們對本體的判斷。呵呵，蠢豬，蠢孩子。」
「反正我只要有一口氣在，主祂都能...治好我。雖然這次的重傷...讓我掉了序階...但是...但是最後死的！依舊還是你們哈哈哈...」
「鮑爾，你已經敗了，而我，還有最後一具血肉分身。呵，真的是最後一具了，再向主獻祭，我就只能獻祭軀幹，直接死亡了~」
「呵，這孩子的鬥氣，我剛還以為多強呢，根本稀薄得和紙片一樣。你安心地閉眼吧，他馬上，就會來地獄陪你。」
心臟受損破裂，鮑爾的結局，確實...已經註定。
但在這結局幾乎已經註定的情況下。
鮑爾他...似乎也變得，更加坦然，和無所畏懼。
而他強大的軀體，也讓他的意識，暫時還能再維持一段時間。
他心中，感受著自己身體在逐漸變輕，仿佛感到自己，竟可以逐漸飛到空中。
「原來，這就是死亡來臨的感覺嗎...」
「呵呵，其實輕飄飄的感覺，也還不錯啊。是誰說死亡很可怕的？」
「哎，大概是那些貴族老爺們吧，畢竟他們還有太多...可以享受了。呵，不像私生子和貧民，光是想活著...就要用盡全身力氣。」
他原本土黃而粗糙的臉上，此刻因失血過於嚴重，呈現出牆壁的病白之色。
但事已至此，鮑爾已變得不再顧及和思考自己生死。
他開始變得，因無所畏懼，而無可阻擋起來。
甚至此刻，鮑爾作為戰士，他心臟處的肉體之痛，還比不過他被家族歧視和不公對待時，內心所生之痛。而這些，才是鮑爾身上最大的痛楚。
也是鮑爾內心深處，厭惡不公與邪惡，想要維護公平公正，主持正義的原因。
他剛剛用右手，單手錘爆了老約翰分身所偽裝的本體後。
他的另一隻左手，已經牢牢抓住了他身後那個，將彎刀扎入他心臟處的黑紅軀體的手腕。
這讓老約翰的最後一具血肉分身，無法脫離開鮑爾的手掌。
「一樣的錯誤...我或許會犯兩遍。」
「但是對錯誤的處理方式，我不會...和上次一樣。」
就在此刻，已經重傷的鮑爾，他眼神卻愈發明亮與堅定。
他再次，主動撤下了他所有的防護鬥氣。接著，他將目光短暫地轉向冷毅。
原本他那粗狂豪邁，響亮大聲的嗓門，此刻聽上去，卻已有些...無法完全聽清。
「好小子，我相信你面對遠處那個，已成了人彘而無法再獻祭自己的惡魔臭蟲，一定可以獲勝。」
「這場戰鬥中，我的那份勝利，就麻煩你幫我和你的那份，一同取下。這是...屬於我們的，共同的勝利。」
「呵，惡魔。接下來你的這具血肉分身，就與我...一同毀滅吧...小子...走遠些...」
鮑爾撤下護體鬥氣後，他猛然集中自身所有鬥氣。
他緊抓著那具老約翰的血肉分身，再用他龐大軀體的全部力量，壓縮著體內的所有鬥氣。
「小時候，家族裡的人和我說，學這一招...是為了...保護家族。」
「哈哈哈，但現在，這招用來肅清惡魔，更好。哈哈哈哈...這樣更好，更好！」
「至少...這是我自己的意志。而不是...再為家族。希望...下輩子...我能...走運些。」
此刻，鮑爾任由老約翰的血肉分身，將彎刀快速猛砸於他身上各處，但他的那隻手，卻始終如鋼鐵般堅毅，不曾動搖絲毫。
「惡魔，就讓你我一同見證，鮑爾家族只教授私生子的秘法，一同化為塵埃與飛灰吧，哈哈哈哈....」
伴隨著笑聲的逐漸消失，鮑爾的身體突然爆出震天巨響。
「塵之星，爆—！哈哈哈...」
當鮑爾他最後的話語落下，他體內，被壓縮到彈丸大小的極致鬥氣，瞬間膨脹爆裂，炸裂了他身邊的一切。
鬥氣自爆產生的大地色光芒，驅散了附近所有的黑暗，也撕裂了暗黑迷霧和紫色六芒星陣，將老約翰的血肉分身，燃為灰飛。
而冷毅，在鮑爾提醒他離遠的第一時刻，他就已朝著老約翰本體所在的方位奔跑。
當老約翰還在思考，他是應該咒罵還是哀求之時。
似銀輝日冕的璀璨匕首之鋒，裹著比以往更血紅和濃郁的「狂之武氣」不帶一絲猶豫地，猛猛揮出。
只留下一具四肢皆是白骨，頭顱滾落在不遠處的軀體，嶙峋恐怖。
隨後，冷毅朝著鮑爾剛剛所在的方位，喃喃道：
「你的勝利，我已經替我們一起，拿下了。」
「這確實...是屬於我們一起的勝利。」
「很感謝，與你的這場合戰。」
「只不過我並非好人...但也不是壞人。都只是...為了生存。」
......
每個人的心中，或許在最初，都幻想過自己的英雄與正義之夢。
鮑爾不夠聰明，相貌醜陋。他的事跡，也不為除冷毅外的任何人所知。
他，只是一個於陰影中，無人知曉，而默默抗爭的無名之輩。
但英雄的衡量標準，從來就不是這些。
在履行正義和成為英雄的過程中，能犧牲與奉獻自己，而照耀到他人。
這些，便已是成為英雄的終點。
而鮑爾，已在他短暫卻絢爛的英雄之旅中，落下了帷幕。
這些無名之輩們的犧牲，雖然微小，但卻絕非無用。
每個平凡之人，他們一絲一毫的善良與正義之舉，或許就是在和平與希望到來前的，最後一塊拼圖。
而鮑爾的英勇犧牲，給整座大陸帶來的蝴蝶效應...
也逐將，徹底改變這座大陸的未來...
巨大刺痛之下，他那雙虛無空洞的眼眸，重新浮現出理智冷靜的漆黑之色。
猛烈刺激後，冷毅瞬間醒來！
而在他看到自己面前的場景後，他立刻用左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懷疑是因為他剛醒，而眼花看錯。
接著，他震驚與呆滯地望著自己眼前，那三個在空中盤旋飛轉，噴涌飛灑出黑色血液的頭顱。
而雪地上，老約翰身體突然遭受重創，他重重癱倒砸向地面，口中鮮血，瘋狂噴吐而出。
「唔呃...哇...噗—」
他獻祭自身血肉，召喚出的六具血肉分身，除了在一開始被鮑爾毀去了一具分身外。
直到剛剛，他其餘的血肉分身，最多也只是輕傷。
但現在竟被「冷毅」他無聲無息的偷襲，直接毀去了一半。這讓召喚出的血肉分身，現已損失大半！
這讓老約翰原本不重的傷勢，徹底轉為重創。
瘋狂咳吐出一大片黑血後，老約翰扭頭，用極為怨毒的眼神，望向自己身後，不斷往後倒退著的冷毅。
倒退中，冷毅視線轉向了自己手中握著的銀輝匕首，刃鋒上，正不斷滴落著絲絲黑色體液。
他再次抬頭望向空中，看著那盤旋飛轉的三個頭顱斷頸處，不斷噴出黑紅體液，他明白了一切。
但他仍感覺難以置信。他覺得首先，自己根本沒有這麼強大的力量。自己也不可能，在醒來後的第一時間，不去抓緊時間逃跑，而是去多管閒事。
他開始懷疑起，難道...是自己昏迷後睡著，然後...夢遊了？
但在他開始入夢後，偶爾會附身別人身體時，他醒來後還特意問過星晴，自己最近是否會在睡著時做一些奇怪的舉動，例如...夢遊。
但得到的答案，從來都是睡得很安靜，呼吸沒有一絲急促，也不會在睡著時亂動。
冷毅此刻內心疑惑萬千。但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在老約翰那怨毒的報復和魔爪中，逃離和存活。
老約翰現在的本體已經有些搖搖欲墜，都已無法站穩，他乾脆癱坐在雪地上，劇烈喘息著。
而他剩餘的另兩具血肉分身，卻看上去沒有任何反應，他們並沒有受到老約翰被重創後的影響。
老約翰的本體，裸露著左臂的血淋臂骨，身上黑紅魔紋的蠕動都已變緩，透露出深深疲憊和虛弱。
他怨毒而憤怒地瞪向冷毅，嘴裡念道：
「你怎麼可能還能醒來！！！怎麼可能！我當時明明進行了補刀和檢查！你確實已經徹底昏厥！怎麼可能這麼快甦醒！？」
「該死的雜碎！再說你怎麼敢！？怎麼敢在醒來後不想著逃跑，卻來送死？？？」
「哈哈，哈哈哈...你竟然...害我掉了序階。我要讓你，痛苦地活一輩子，我會想盡辦法讓你活得長久，但讓你每分每秒，都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的兩具血肉分身，在老約翰的命令下，已共同朝著不斷後退奔跑的冷毅追去，準備將其掏骨刮心，再好好醫治，往復如此。
但此時，鮑爾由於老約翰的本體和力量被突然重創，他竟脫離了出了黑紫色六芒星的魔陣束縛，從禁錮中，掙脫了出來！
他原本的一身「精鋼階」黑色重甲，已碎成了粉末。鮑爾剛剛只能用鬥氣勉強護住要害，但他四肢和其他部的皮膚都已血流不止，無一肉色。
但儘管如此，鮑爾依舊眼神堅定。對身上的這些傷痛，他沒有在意。自幼他就被家族派遣各種危險任務，因此對血肉之痛，他早已習慣和麻木。
此刻，鮑爾眼中，老約翰的血肉分身已朝著冷毅走去，即將殺到面前。
他裸身赤體，披掛著鮮血碎甲，再次掄起已碎裂的戰錘，發起了衝鋒。
鮑爾向老約翰的血肉分身衝去，想要將冷毅給救下。
「給爺爺我，離開那個孩子！有什麼本事，繼續沖老子來！欺負一個孩子，算什麼本事！」
「你這隻，只會放黑氣黑煙的臭蟲惡魔！有種就和老子，再戰三百回合！」
鮑爾剛剛親眼目睹了，冷毅割下老約翰那三具血肉分身頭顱的場景。
這讓他的內心，振奮與震撼！在鮑爾眼中，冷毅剛剛的那一行為無疑是在拯救與幫助他一同消滅邪惡。
就像是一隻誤入歧途，卻又迷途知返的羔羊，從黑暗奔向光明。對赫爾薩斯的事，他又怎可能會知道？
聽著鮑爾的大聲吼叫，冷毅內心著急而又無奈。
他大聲向鮑爾遠遠大喊道：
「大哥，你別追他的血肉分身！直接錘爆他的本體，這樣我也能被救下啊！」
「他本體離你更近，且更虛弱，腿腳也更不便！！！以這兩具血肉分身的速度，等你追上了，我估計也差不多了。」
幸好此地是人跡最罕至的貧民區最深處，否則鮑爾和冷毅的喊叫，早已將衛兵引來，將冷毅捉拿歸案。
而隨著鮑爾掄起巨錘，改變了衝鋒方向，朝老約翰的本體，不斷衝鋒前進後。
老約翰只能調回了自己派去追趕冷毅的兩具血肉分身，重新迎戰起鮑爾。
他沒有把握只用一具血肉分身，就能贏下現在重傷的鮑爾。
此刻，鮑爾和老約翰再戰下去，已都有可能會交代在這場戰鬥中戰死，最理智的做法，是談判後，雙方就此停戰。
但現在，雙方都早已徹底殺紅了眼！生死危機下，他們並未想到這麼多，只想各自將對方的呼吸，徹底熄滅！
隨著老約翰的血肉分身，重新迎戰上了鮑爾後，老約翰的本體也再次消失在了戰場的迷霧之中。
他本想拖著自己重傷的本體，在黑暗中將冷毅擊殺。
但他心中，此刻在重傷的謹慎之下，卻突然想到一種...極為合理的可能。
為什麼...這個小子能逃出他安排的必死密室，還能擺脫追捕的衛兵？
又是為什麼，這小子可以從本應持續好久的昏迷中恢復？還能不發出絲毫聲響的，斬落他3具血肉分身的頭顱？
「難道他...竟一直都在隱藏實力？故意想引我上鉤，想誘騙我用重傷之軀去靠近他？隨後...再計劃將我斬殺？」
想到了，老約翰的本體，再次隱蔽在了戰場的暗黑迷霧中，打消了這一危險的想法。
老約翰的兩具血肉分身，與鮑爾在暗黑迷霧中，不停地一邊遊走，一邊激戰著。
鮑爾雖然現在的壓力驟減，不再需要面對6具老約翰的軀體，只需要以一敵二，但是卻是以重傷之軀，對戰老約翰他幾乎完好的2具血肉分身。
一時間，雙方打的還是有來有回，僵持不下。
而冷毅此刻已經甦醒，且也擺脫了被血肉分身擊殺的危險。
但他決定...不再坐以待斃。
鮑爾早已將這一切的罪責，都指認到老約翰的身上。而老約翰又是惡魔的狂信徒，自然可以解釋清和承擔下毒蛇之死的所有罪責。
所以冷毅他心中想到，若是鮑爾擊殺了老約翰，那自己身上的罪責，也就會得以消失。
但同時，冷毅也思考到，自己此刻和老約翰，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老約翰在貧民區的眼線又眾多...
若他在戰鬥中獲勝...自己恐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冷毅內心已做出決定，他心中嘶吼道：
「老約翰，今晚一定得死！」
接著，冷毅快步緊跟在了鮑爾的附近。
但他對自己的力量有多少斤兩，心知肚明。和「超凡者」境界的強者相比，自己剛剛獲取的「狂之武」，暫時還是太過弱小。
他只有再通過「鍛體」與「灼技」這兩大戰士的築基境界，最後如果能將「鍛體」、「灼技」，和「煉心」三大築基境界的感悟與力量，全部成功融合。這樣，他才可能踏入戰士武者中的「超凡」之境。
不過一般來說，武者大多都是先經歷「鍛體」，再逐步進行「灼技」和「煉心」的修煉。因為「煉心」這一步，通常最為困難，但也不是不能換修煉順序。
而只要跨過「煉心」階段的武者，即使還沒突破到強大的「超凡」境，也已能將自身心中的力量，外溢顯形。就如冷毅的「狂之武」一樣。雖然冷毅獲得「狂之武鬥氣」的過程極為特殊，猶如外掛一般~
冷毅並不打算直接參與正面戰鬥，因為他的狂之鬥氣，目前還太過薄弱。
但這並不代表，他對戰局的左右，無能為力。
此刻，冷毅將自己體內，和「超凡者」鬥氣相比，那微弱絲薄的「狂之鬥氣」，盡數分布在鮑爾的身體附近。
但並不是直接為了傷敵。而是為利用「狂之鬥氣」對「瘋狂之氣」的共鳴和感知，去探知暗黑迷霧中「狂信徒」氣息和腳步動靜。
「身南四步，身西北五步。」
「西南三步，東北六步。」
冷毅眼中，漆黑冷靜的墨色之芒，開始盛起。他凝心斂氣，將注意力集中在狂之氣的感知，及自身的雙耳之上。
「哈！好小子，好樣的！」
此刻，冷毅緊跟在鮑爾附近，他們仿佛意念合一！冷毅幫助鮑爾，讓他不斷提前預知著老約翰血肉分身的方位，來搶先發起進攻，提前進行招架。
在冷毅的幫助下，鮑爾愈戰愈勇，竟接連直接砸爆了老約翰的另兩具血肉分身！
讓老約翰的血肉分身，盡爆錘下！使他再受重創。
而後，在黑暗迷霧中，傳來了老約翰的求饒聲。
「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就死了...」
「只有我活著，才能有審訊的價值...別殺我...」
冷毅與鮑爾確認了這具身體左臂的森森臂骨，確認了這是老約翰的真身。
而此刻，他已形同枯槁，直直躺在地上，似奄奄一息。
見狀如此，冷毅收回了他自身，用於感知的狂之武鬥氣。
鮑爾仗著自己的體格強健，雖然在開始時一處血管被割開，但竟然靠著龐大強壯的軀殼，硬生生撐下了整場戰鬥。
但他臉色和嘴唇都因失血過多，嚴重發白，需要儘快救治。
鮑爾氣喘吁吁地說道：
「哼，算你識相，走，跟我們回...去...」
「你...竟然...唔...」
鮑爾的話語還未說完，他瞬間背面吃痛。
隨即他忍痛，一把砸爆了他面前，躺在地上的老約翰。
在冷毅和鮑爾的背後，竟是老約翰的另一具身軀！
此刻，這具嶄新的血肉分身，竟發出了陰謀得逞的嗤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蠢豬！一樣的招數，你竟然，還會犯第二次？」
在鮑爾背後，是另一具老約翰的血肉分身。
那剛剛躺在地面上，被一錘砸爆的...真的是...老約翰的真身嗎...
冷毅心中一驚，他急忙再次展開他的「狂之武氣」開始感知起周圍。
剛才他們在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老約翰身軀，其左臂是白骨後，便放鬆了警惕。
他們想當然地以為，那具左臂白骨的老約翰身軀，就是本體。
所以冷毅才收回了鬥氣，否則，鮑爾的背後不會被突如其來的另一具老約翰血肉分身所偷襲。
此刻，和老約翰第一次偷襲鮑爾時不同。
那時，鮑爾身上還穿戴著一件「精鋼級」重甲，偷襲的彎刀雖能劃破血脈造成重傷，但勉強還不致命。
而此刻，鮑爾早已裸身赤體，重甲盡碎。而這次的彎刀所偷襲而扎入的地方...
那毫無疑問，便是要害中的要害，在胸口的心臟處。
而老約翰真正的本體，則終於，出現在了暗影迷霧的最邊界處。
此刻，他竟然...四肢的血肉都已被剔除乾淨，四肢皆只剩下白骨...
他仿佛是被魔神，剛剛可口享用完四肢的...食物一般。宛若人彘。
老約翰，他此刻因狂笑而流出了眼淚，面部五官瘋狂扭曲，並幾乎聚到了臉部的最中央。
他聲嘶力竭地癲笑瘋語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血肉分身，也能刮去左臂血肉，來迷惑你們對本體的判斷。呵呵，蠢豬，蠢孩子。」
「反正我只要有一口氣在，主祂都能...治好我。雖然這次的重傷...讓我掉了序階...但是...但是最後死的！依舊還是你們哈哈哈...」
「鮑爾，你已經敗了，而我，還有最後一具血肉分身。呵，真的是最後一具了，再向主獻祭，我就只能獻祭軀幹，直接死亡了~」
「呵，這孩子的鬥氣，我剛還以為多強呢，根本稀薄得和紙片一樣。你安心地閉眼吧，他馬上，就會來地獄陪你。」
心臟受損破裂，鮑爾的結局，確實...已經註定。
但在這結局幾乎已經註定的情況下。
鮑爾他...似乎也變得，更加坦然，和無所畏懼。
而他強大的軀體，也讓他的意識，暫時還能再維持一段時間。
他心中，感受著自己身體在逐漸變輕，仿佛感到自己，竟可以逐漸飛到空中。
「原來，這就是死亡來臨的感覺嗎...」
「呵呵，其實輕飄飄的感覺，也還不錯啊。是誰說死亡很可怕的？」
「哎，大概是那些貴族老爺們吧，畢竟他們還有太多...可以享受了。呵，不像私生子和貧民，光是想活著...就要用盡全身力氣。」
他原本土黃而粗糙的臉上，此刻因失血過於嚴重，呈現出牆壁的病白之色。
但事已至此，鮑爾已變得不再顧及和思考自己生死。
他開始變得，因無所畏懼，而無可阻擋起來。
甚至此刻，鮑爾作為戰士，他心臟處的肉體之痛，還比不過他被家族歧視和不公對待時，內心所生之痛。而這些，才是鮑爾身上最大的痛楚。
也是鮑爾內心深處，厭惡不公與邪惡，想要維護公平公正，主持正義的原因。
他剛剛用右手，單手錘爆了老約翰分身所偽裝的本體後。
他的另一隻左手，已經牢牢抓住了他身後那個，將彎刀扎入他心臟處的黑紅軀體的手腕。
這讓老約翰的最後一具血肉分身，無法脫離開鮑爾的手掌。
「一樣的錯誤...我或許會犯兩遍。」
「但是對錯誤的處理方式，我不會...和上次一樣。」
就在此刻，已經重傷的鮑爾，他眼神卻愈發明亮與堅定。
他再次，主動撤下了他所有的防護鬥氣。接著，他將目光短暫地轉向冷毅。
原本他那粗狂豪邁，響亮大聲的嗓門，此刻聽上去，卻已有些...無法完全聽清。
「好小子，我相信你面對遠處那個，已成了人彘而無法再獻祭自己的惡魔臭蟲，一定可以獲勝。」
「這場戰鬥中，我的那份勝利，就麻煩你幫我和你的那份，一同取下。這是...屬於我們的，共同的勝利。」
「呵，惡魔。接下來你的這具血肉分身，就與我...一同毀滅吧...小子...走遠些...」
鮑爾撤下護體鬥氣後，他猛然集中自身所有鬥氣。
他緊抓著那具老約翰的血肉分身，再用他龐大軀體的全部力量，壓縮著體內的所有鬥氣。
「小時候，家族裡的人和我說，學這一招...是為了...保護家族。」
「哈哈哈，但現在，這招用來肅清惡魔，更好。哈哈哈哈...這樣更好，更好！」
「至少...這是我自己的意志。而不是...再為家族。希望...下輩子...我能...走運些。」
此刻，鮑爾任由老約翰的血肉分身，將彎刀快速猛砸於他身上各處，但他的那隻手，卻始終如鋼鐵般堅毅，不曾動搖絲毫。
「惡魔，就讓你我一同見證，鮑爾家族只教授私生子的秘法，一同化為塵埃與飛灰吧，哈哈哈哈....」
伴隨著笑聲的逐漸消失，鮑爾的身體突然爆出震天巨響。
「塵之星，爆—！哈哈哈...」
當鮑爾他最後的話語落下，他體內，被壓縮到彈丸大小的極致鬥氣，瞬間膨脹爆裂，炸裂了他身邊的一切。
鬥氣自爆產生的大地色光芒，驅散了附近所有的黑暗，也撕裂了暗黑迷霧和紫色六芒星陣，將老約翰的血肉分身，燃為灰飛。
而冷毅，在鮑爾提醒他離遠的第一時刻，他就已朝著老約翰本體所在的方位奔跑。
當老約翰還在思考，他是應該咒罵還是哀求之時。
似銀輝日冕的璀璨匕首之鋒，裹著比以往更血紅和濃郁的「狂之武氣」不帶一絲猶豫地，猛猛揮出。
只留下一具四肢皆是白骨，頭顱滾落在不遠處的軀體，嶙峋恐怖。
隨後，冷毅朝著鮑爾剛剛所在的方位，喃喃道：
「你的勝利，我已經替我們一起，拿下了。」
「這確實...是屬於我們一起的勝利。」
「很感謝，與你的這場合戰。」
「只不過我並非好人...但也不是壞人。都只是...為了生存。」
......
每個人的心中，或許在最初，都幻想過自己的英雄與正義之夢。
鮑爾不夠聰明，相貌醜陋。他的事跡，也不為除冷毅外的任何人所知。
他，只是一個於陰影中，無人知曉，而默默抗爭的無名之輩。
但英雄的衡量標準，從來就不是這些。
在履行正義和成為英雄的過程中，能犧牲與奉獻自己，而照耀到他人。
這些，便已是成為英雄的終點。
而鮑爾，已在他短暫卻絢爛的英雄之旅中，落下了帷幕。
這些無名之輩們的犧牲，雖然微小，但卻絕非無用。
每個平凡之人，他們一絲一毫的善良與正義之舉，或許就是在和平與希望到來前的，最後一塊拼圖。
而鮑爾的英勇犧牲，給整座大陸帶來的蝴蝶效應...
也逐將，徹底改變這座大陸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