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冤家常聚首 各家愁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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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大小姐驚訝之餘心裡竟然有了些妒意,自己在同學中已經算是零花錢算是比較多的。自她上中學,她的零花錢每個月有三塊大洋,自己積攢了小兩年才攢了十幾塊錢。

  啊了一聲之後她捏著信封問道:「余振生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錢?」在她想來,自己家的一個夥計還沒出師沒拿到過工錢,竟然有那麼一筆巨款簡直令人生疑。

  余振生一把拿回信封有些生氣的說道:「你又不警察,我也不是賊。用不到你審!」

  「我我不是警察,你是我傢伙計....」張芳雖然有些霸道,口才確是一般,被余振生堵住了話一時語塞便強詞奪理的說道。

  余振生一瞪眼問道:「夥計沒錯,可倒是賣給你家還是咋滴!?」

  余振生沒覺得張芳是女孩子,他不和女人打架,可也不會讓著張芳。

  像張蕊那樣可愛才能叫做女孩子,才是值得人疼愛的,張芳已經上了中學了,村里這麼大的女子都差不多要嫁人了,張芳卻這麼刁蠻,余振生才不想讓著她。

  「你,你!蔫壞損。」她跺了跺腳覺得拿余振生沒辦法就對栓子說道:「栓子哥,你要是用這錢可得問清楚來路。」

  「振生的錢應該沒問題吧?」栓子啜啜的說道,只是也好奇便朝余振生看去。

  餘震見院子裡的崔衛,老孫頭夫婦也都瞧著自己,張芳可以不理會,但是對崔哥栓子不好隱瞞,於是就把雷家的出的事說了一下

  「我姨夫家出了那麼大事啊?我都沒聽我爹娘說起呢。那他家怎麼不給你六叔的兒子,那你六叔怎麼不把錢給你爹?」張芳早把剛才和余振生對峙的事忘得一乾二淨,這會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的蹦出來,追問著余振生。

  余振生嘆口氣,這位大小姐這說她不記仇,她天天追著自己損;說她記仇,倒是像屬耗子的,撂下爪啥事都忘了。已經說道這裡了,索性就當著幾個人說了自己的想法。

  原來余振生想的事,這錢先放著,雷家只是一時的劫難,如果過得去還得東山再起,這錢就是雷家和六叔的交情,自己要還也是自己和六叔之間的事。若是雷家的劫難過不去,將來這錢自己也會想辦法還回雷家去。

  這幾天栓子忙著送韓掌柜,又送劉福和胡家兩兄弟,成天在外面跑,以往送了大小姐還會回來接掌柜的出門,這幾天沒人管了自己跑開歡了。每天回到張記洗吧洗吧倒頭就睡,根本沒空跟栓子說雷家的事。

  誰也沒想到事情嚴重到這個程度,眾人都無語面面相覷,只有張芳還等著余振生後面問題的答案。

  「我六叔還沒成家,我爹只會當面退回去,反而會讓人家不舒服。六叔說,有時候別人的好意要承的,自己舒服人家痛快,人情相處總有互相補報的時候這才叫人情往來。」余振生說完將信封放到栓子手上:「雷家的事還遠,這錢你拿著用吧,若是需要買新車賠給掌柜就賠。」

  「振生哥,我....」栓子又抹起眼淚哇的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不哭了栓子,回頭爹娘幫你一起還!」孫嬸拍著栓子的頭勸著。栓子拉私活是不對,可老兩口也知道栓子的好意。

  二百塊不是小數,整個張記崔衛拿的工錢最多,也不過二十塊左右。劉福剛出徒才十六塊,這錢都差不多是他們一年的工錢了。張記包吃住待遇好,普通人家過日子一個男人賺錢養一家,也差不多這收入,一年到頭剩不下什麼,十年二十年也存不下一二百塊,這還得說沒有婚喪嫁娶,生老病死的俗事。

  院門一開,張群青和劉超從外面走了進來,兩個人是急急火火的聽到哭聲沖了進來,這幾天事鬧得人心亂還以為又出了什麼事,等弄清楚什麼事之後劉超就笑了起來。

  「屁大的事,不就是一輛車嘛。」

  張群青笑的倒是溫和:「車的事不大,不過我爹那脾氣,知道了就不會留栓子在張記了。咱們以後就都別提這事了。」

  「沒事,你爹要是不用栓子了,咱那正好用人。」

  栓子擦了擦眼淚:「這都呆熟了,我哪都不去。崔哥,那我明一早就去叫車送大小姐去學校,放學我也叫號車護送著大小姐回來。」

  「叫什麼車啊!群青,你的自行車呢?」

  一句話點醒眾人,張芳一下也跳起來:「對啊,栓子哥你可以騎著我哥自行車接送我!」

  張群青的自行車就在廊下靠牆放著,有些日子沒騎著去學校了,現在被栓子的破車擋個正著。張群青從栓子後面拽出自行車,拍了拍車座上的灰塵招呼著:「栓子,過來試試!」


  劉超也一旁起鬨道:「對,你好好練練,你要是摔了我妹妹我可跟你沒完!」

  張芳起身背手哼了一聲:「你妹妹叫劉銀燕,我可不是你妹妹!」

  「呦,這咋了,銀燕是不是惹她芳姐生氣了?」劉超笑眯眯的問道。

  「銀燕怎麼會惹我生氣,人家銀燕有要好的姐姐護著。還要跟人家學雙手寫字,雙手打槍呢。哼!」張芳哼了一聲,看到劉超想起劉銀燕,就覺得呆著沒意思了。

  栓子把錢放回余振生手上:「先放你這,我用時候找你要。」

  接著衝著張芳的背影喊道:「大小姐,我練自行車你不跟著嗎?」

  「我會上車,你還是先練馱人吧,就拿他練!」眾人見張芳一指余振生。

  余振生還在想,這下還好,張芳沒再說自己蔫壞損,卻聽張芳又補了一句:「蔫壞損,你可不是賣給我家的,小心別摔壞,我們家可是不管給你看病的哦!」

  院子裡的人笑完就散了,老孫頭回家,孫嬸洗洗涮涮,崔衛去檢查前面的門戶。張群青和劉超平時都是回來歇著喝茶聊天,兩人好的跟把兄弟一樣大事小情都商量著來。張記這兩人人少,劉超偶爾也會留下和群青住一屋。

  院子裡栓子練車,余振生陪著跳上后座憑他晃晃悠悠的在院子裡騎著。劉超站在廊下問道:「她說的是誰啊?!」

  張群青在想著隔壁群青化工開業的事,被劉超突然一問怔了一下:「誰說的誰。」

  「張芳,說的銀燕跟誰要好,還學雙槍?誰會打雙槍?銀燕交往男孩子了嗎?」

  栓子正騎到劉超面前:「大小姐說的是武念知,以前幾個和大小姐要好的,現在都去和武小姐想好了,她真因為這事生氣呢。」

  「武念知....名字倒是好聽,還會打雙槍啊!長的咋樣?」劉超好奇起來。

  「嗯,比大小姐好看,沒雷鈺好看!」栓子好像突然想起什麼,猛地一捏剎車,車子一顛他忙用腳撐著地,余振生也趕忙跳下車來。

  「你不好好騎,捏個啥剎車?」

  「振生哥,雷家出事了?」栓子好像剛回想起之前的對話,瞪著大眼珠子問道。

  「你咋了?」

  「雷家出了大事了,那,那雷鈺怎麼樣了啊!」

  「我咋知道!」余振生氣哼哼的朝屋走去。栓子靠好車追了進來:「振生哥,振生哥,你說雷家現在縣城的買賣都做不成了,家裡也被林大帶人搶了,那雷鈺受傷沒有,雷家破落了會不會就著急把雷鈺嫁人啊!」

  「你這想的都是什麼啊,現在雷家正亂著,怎麼可能還有婚事,再說我聽六叔說雷家老爺子恐怕不行了,哪有這時候嫁女兒的。」余振生也被他說亂,少年的想法總是沒個章法的,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的栓子的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我還得四年才能成親,我得到二十歲才能攢夠錢,現在得二十一歲了,我還得還你錢呢。也不知道雷鈺等不等的了!」順子坐在炕上托著腮皺著眉頭,能有自己的黃包車是他的願望,能娶雷鈺也是。

  夜色漸深沉,挑著竹籃賣包子的小販,一聲長長的「肉」子喊在巷頭,一聲輕輕的上嘴唇碰著下嘴唇出來「包」子敲打著巷子尾。

  夜色中匆匆的趕路人,喊住小販買了幾個包子,小販用紙包好,那人就轉進胡同,接著老孫頭鄰居院子的門響,正對院門的那間屋子亮起了燈。

  小販低頭看了看竹籃里還有一個包子,他終於下了決心拿起塞到嘴裡,難得今天生意不錯這也就算犒勞自己的。河沿荒地附近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搭起了幾間草屋,小販回到家中就從口袋掏出一把花花綠綠的零錢拍在桌上。他抄起桌上的粗瓷的大碗咕咚的喝了幾口對著煤油燈下數著票子的女子說道:「早知道進出賣包子能賺錢,哥早就來了,這錢你都拿去給你娃看病。」

  「哥,你真不管你的地了?」

  「管不起,誰愛種誰種,辛苦一年到頭光看老天爺臉色還不夠,交了租子連口糧都剩不下,還得應付村裡的事。」

  女人嘆了口氣:「我家男人也是這麼說,還不如來城裡做點什麼。那我就先走了,這錢給你留些明天買面.」

  「明天就不賣了,我今天碰到個熟人,說上次征抗日軍的跟人打起來了,折了不少人,恐怕還要招人。我明天就去試試,說不定這次能招上。」

  「哥,咱不去不行嘛,那多危險啊!」女人哭喪著說道。

  「傻子才不去,聽說那個武司令給死的傷的都好多錢,要是我掛了家裡也就都不愁了,要是我不死掛了彩還能有賺,行了你趕緊回去吧,家裡孩子還等著呢!」小販把女人推著出了門。

  鄉下的日子賈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藥王廟會過後,不但白耽誤了時候還沒拿到錢,自己去討要還跟幾個同鄉的被當做鬧事的又關了幾天。他打點了家當就進了城,自己的妹子嫁到城裡,日子也過得不好,妹子的小娃還生著病著急用錢。

  好不容易想到晚上賣包子這活,那些茶樓戲院以及燈紅酒綠之處總會有些下場或者晚歸的人,搭著他運氣還不錯,這幾天沒怎麼颳風下雨,每天也還有些進項。

  明天他還要到徵兵處去試試,萬一能征上吃飯就不成問題了,而且能在武司令手下,就算是每天能看一眼那個大美人,眼睛心裡也都舒坦。這麼想著他就倒在鋪著草的床上呼呼的睡了過去,沉睡中一縷口水滑下來,那個包子太饞人了,以後能天天吃包子就好了。

  所有人都願在美夢中睡去,白老闆吃過包子就泡了杯茶,消著食看著書。他忽然放下書搖頭苦笑了一下,原本搶了袁爺的生意已經被南門外的那些混混盯上不讓他登台,可頭些天給袁文會撐場子的角們在鬧罷演。起因是因為本來就受袁文會壓榨,又分不到錢,加之袁文會對廟會上折了腿的武生張雲鶴不但不聞不問,還把他們的班子趕出住的地方。

  白老闆今天才知道這件事,打聽了半天知道張雲鶴戲班現在住在城外靠趙莊子那邊,他準備明天去看看他。也不知道他的腿怎麼樣了,這以後他的日子還怎麼過,想著同行境遇觸景生情心中煩悶,就嘆了口氣嘆在心中的一板一眼上便起聲唱起:東海水難洗沖天怨;六月飛霜難洗奇冤。我本是堂堂七尺男兒漢,自家的妻室難保全。我中的什麼功名?我食的什麼祿?我戴的什麼烏紗?我做的什麼官?

  委婉之曲如游龍在靜夜上空迴蕩,接著便又有四丫娘沙啞高喝在院中響起:「大半夜的,嚎嚎嚎!還讓不讓人睡覺,這麼大角兒趕緊搬走吧,我們可聽不起這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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