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曾退去的浪潮
隨意的翻了翻，杜沫有些奇怪，那第一頁單獨豎著寫的話消失了，沒有多想，他合上書。
抬起頭，他看到人群中不起眼的計花櫻，小小的計花櫻，穿著明黃色的長裙，半個肩膀撐起琴身，另一隻手拉動琴弓。
一個人的琴聲是浪潮中捲起的花，固然好看，但很渺小，而一群人，便是海嘯，浩瀚宏大。
一波又一波的海嘯從四面八方傳來，如同這交響樂，讓人忍不住沉浸下去。
果然換個位置觀賞就是不一樣。
杜沫欣賞了一會兒，打開手機，翻開相冊，一個個計花櫻和一個個杜沫變幻出各種姿態，浮現於他的視野，他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他不太懂音樂，但這並不影響他愛她。
從學校櫻花樹下的相遇，再到幫忙去拿書，足球場上他身姿過人，對電視裡各種歷史人物他說的頭頭是道……
照片上的女孩逐漸模糊。
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他忘記了，一定有！
杜沫四顧，張了張嘴，卻發現身邊沒有可以傾訴之人，他是個勤奮刻苦的人，因為童年的一些際遇下定決心發奮圖強，這麼多年從沒有過懈怠，除了面對心愛的她。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他是一個人，一個沒有受過良好教育的普通人，他怎麼可能不貪玩，怎麼可能不懈怠？
怎麼可能坐在這裡，看著一個原本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的美麗女孩的表演？
「媽媽！」
他崩潰了，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腦海里不斷噴涌而出，他瘋狂的滑動相冊，這相冊裡面沒有電視、沒有足球、甚至沒有櫻花樹……
巨大的轟鳴從他的雙耳和腦海里傳出，他想起來了，真的想起來了。
可想起來也沒用，他想起來過，很多次，很多次……可一切都是荒謬的，這不是美好的世界，這是個虛假的世界，所有的過程和結果都早已既定，一根毛線上再怎麼跳脫的線也終會變直，他逃不掉，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我該怎麼辦……」
杜沫沉重地拍打腦袋，他知道又有什麼用？還不如不知道，起碼這樣會好受些。
隆重的交響樂依舊如常，舞台上的計花櫻沒注意到這邊，沉浸在表演中，而在舞台下的觀眾席里，也沒有人注意到杜沫這小小的悲傷。
時間過了很久，直到交響樂結束了一曲又一曲，計花櫻的電話打來數十次，杜沫依舊抱著腦袋，不斷拍打。
……
突然，杜沫一邊頭上的鈍痛停了一瞬，他恍然未覺，繼續拍打，接著另一邊的鈍痛也停了下來。
「杜沫，杜沫……」
各種互相違背的記憶亂成一鍋粥，煩躁的杜沫不假思索地朝著聲音的來源用力。
「滾開！」
他怒吼。
「砰——」
計花櫻摔倒在地，咬著牙費力站起來，繼續阻擋杜沫的行為，她驚恐道：
「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杜沫渾身僵硬，強烈的嘔吐欲從胃部翻騰而出，他俯下身子，吐出一地苦水。
「發生了什麼？需要幫助嗎？」
熱心的觀眾上前。
「請您幫我……」
計花櫻的話沒說完，便被杜沫捂住了嘴。
「沒事，我沒事……犯病了，吃點藥就好。」
杜沫笑了起來，拉過計花櫻，將她抱在懷裡，輕聲說道：
「我……」
「你得了什麼病？現在是不是很痛啊？」
計花櫻有些喘不上氣。
「我沒事。」
杜沫語氣很輕，
「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
「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計花櫻臉色蒼白，越是有事的越會強調自己沒事。
「真的沒事，真的沒事。」
杜沫不想繼續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他抱起計花櫻，順著過道朝外走。
「這麼多人看著呢。」
計花櫻捂住臉，掌心下的嘴唇揚起很大的弧度，指縫裡露出一隻眼睛，但是杜沫沒有注意到。
來到劇院外，杜沫就這麼抱著計花櫻朝著他停放電動車的地方走去。
「杜沫，神神秘秘的是要幹什麼啊？」
「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別的人不可以聽到。」
「啊？！」
「我們去個沒什麼人的地方。」
騎上大電驢，杜沫猛擰油門，三電瓶的強力驅動下，電動車很快達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慢點，慢點，又騎這麼快，要是真出事了就不好了。」
計花櫻雙手抱住杜沫，貼在杜沫後背的臉略帶責怪的說道。
杜沫不語，皺著眉頭往前騎。
不久後，兩人來到一處人跡罕至的海灘，停下車，杜沫帶著計花櫻坐在沙灘上的長椅上。
「究竟是什麼事啊？」
「小櫻花，你先深吸幾口氣，做好準備，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會顛覆你的認知。」
杜沫雙手搭在計花櫻的肩膀上，身子放低，滿臉嚴肅。
「哦……那我做好準備了。」
計花櫻甜甜的笑了。
「我是認真的！」
「可我也是認真的啊，我已經做好準備了，你說吧。」
「我……」杜沫張了張嘴，本想再說點什麼，想了想又放棄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滿臉嚴肅的說道：
「計花櫻，世界是虛假的！」
「唉？」
計花櫻歪了歪腦袋。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是……」
「不，我知道，我相信。」
杜沫一時失語，陷入沉默，她也想起來了？
「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我們應該怎麼辦呢？逃不出去的。」
計花櫻神情低落。
「也許……」
杜沫撓了撓頭，有些煩躁，如果說知道了沒有用，那花櫻以前要讓自己記得又是為了什麼？
與其不斷在沉淪與清醒中起伏，還不如一直保持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起碼這樣好受一點。
不，也不能怪她，她也是痛苦的，而且應該比自己更痛苦，清醒過來的次數更多，她告訴自己並不一定具有意義，只是如同絕望之下的哀嚎，總得做點什麼。
「沒有辦法了嗎？」
計花櫻抬頭仰望天空，數不清的海鳥起起落落，這些鳥是因為每個周末都有人準時來這裡投喂，因此養成的盤旋在這裡的習性。
「我……」
杜沫不知道如何是好。
「沒有關係的，即便是在這個虛假的世界，起碼還有你是真實的。」
「我是真實的嗎？」
杜沫雙手顫抖，好像有人說過他是虛假的，還是在今天，可那人是誰呢？
他想不起來。
「我會永遠愛你，直到這個虛假的世界毀滅。」
計花櫻吻上杜沫。
杜沫雙眼瞪大。
良久，唇分。
兩人深情的望著彼此。
「小沫，要……」
一個身影突然從半空中浮現，是一個有點老的中年男人，他輕輕咳嗽一聲，朝著計花櫻和杜沫說道：
「不介意我給你們一個希望吧？」
「你是？」
杜沫有些警惕，他總覺得在哪見過眼前這人，可他想不起來。
「不用擔心啦，我只是一個死人，一個早已死去的三腦人。」
「三腦人？」
杜沫皺起眉頭。
抬起頭，他看到人群中不起眼的計花櫻，小小的計花櫻，穿著明黃色的長裙，半個肩膀撐起琴身，另一隻手拉動琴弓。
一個人的琴聲是浪潮中捲起的花，固然好看，但很渺小，而一群人，便是海嘯，浩瀚宏大。
一波又一波的海嘯從四面八方傳來，如同這交響樂，讓人忍不住沉浸下去。
果然換個位置觀賞就是不一樣。
杜沫欣賞了一會兒，打開手機，翻開相冊，一個個計花櫻和一個個杜沫變幻出各種姿態，浮現於他的視野，他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他不太懂音樂，但這並不影響他愛她。
從學校櫻花樹下的相遇，再到幫忙去拿書，足球場上他身姿過人，對電視裡各種歷史人物他說的頭頭是道……
照片上的女孩逐漸模糊。
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他忘記了，一定有！
杜沫四顧，張了張嘴，卻發現身邊沒有可以傾訴之人，他是個勤奮刻苦的人，因為童年的一些際遇下定決心發奮圖強，這麼多年從沒有過懈怠，除了面對心愛的她。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他是一個人，一個沒有受過良好教育的普通人，他怎麼可能不貪玩，怎麼可能不懈怠？
怎麼可能坐在這裡，看著一個原本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的美麗女孩的表演？
「媽媽！」
他崩潰了，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腦海里不斷噴涌而出，他瘋狂的滑動相冊，這相冊裡面沒有電視、沒有足球、甚至沒有櫻花樹……
巨大的轟鳴從他的雙耳和腦海里傳出，他想起來了，真的想起來了。
可想起來也沒用，他想起來過，很多次，很多次……可一切都是荒謬的，這不是美好的世界，這是個虛假的世界，所有的過程和結果都早已既定，一根毛線上再怎麼跳脫的線也終會變直，他逃不掉，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我該怎麼辦……」
杜沫沉重地拍打腦袋，他知道又有什麼用？還不如不知道，起碼這樣會好受些。
隆重的交響樂依舊如常，舞台上的計花櫻沒注意到這邊，沉浸在表演中，而在舞台下的觀眾席里，也沒有人注意到杜沫這小小的悲傷。
時間過了很久，直到交響樂結束了一曲又一曲，計花櫻的電話打來數十次，杜沫依舊抱著腦袋，不斷拍打。
……
突然，杜沫一邊頭上的鈍痛停了一瞬，他恍然未覺，繼續拍打，接著另一邊的鈍痛也停了下來。
「杜沫，杜沫……」
各種互相違背的記憶亂成一鍋粥，煩躁的杜沫不假思索地朝著聲音的來源用力。
「滾開！」
他怒吼。
「砰——」
計花櫻摔倒在地，咬著牙費力站起來，繼續阻擋杜沫的行為，她驚恐道：
「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杜沫渾身僵硬，強烈的嘔吐欲從胃部翻騰而出，他俯下身子，吐出一地苦水。
「發生了什麼？需要幫助嗎？」
熱心的觀眾上前。
「請您幫我……」
計花櫻的話沒說完，便被杜沫捂住了嘴。
「沒事，我沒事……犯病了，吃點藥就好。」
杜沫笑了起來，拉過計花櫻，將她抱在懷裡，輕聲說道：
「我……」
「你得了什麼病？現在是不是很痛啊？」
計花櫻有些喘不上氣。
「我沒事。」
杜沫語氣很輕，
「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
「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計花櫻臉色蒼白，越是有事的越會強調自己沒事。
「真的沒事，真的沒事。」
杜沫不想繼續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他抱起計花櫻，順著過道朝外走。
「這麼多人看著呢。」
計花櫻捂住臉，掌心下的嘴唇揚起很大的弧度，指縫裡露出一隻眼睛，但是杜沫沒有注意到。
來到劇院外，杜沫就這麼抱著計花櫻朝著他停放電動車的地方走去。
「杜沫，神神秘秘的是要幹什麼啊？」
「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別的人不可以聽到。」
「啊？！」
「我們去個沒什麼人的地方。」
騎上大電驢，杜沫猛擰油門，三電瓶的強力驅動下，電動車很快達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慢點，慢點，又騎這麼快，要是真出事了就不好了。」
計花櫻雙手抱住杜沫，貼在杜沫後背的臉略帶責怪的說道。
杜沫不語，皺著眉頭往前騎。
不久後，兩人來到一處人跡罕至的海灘，停下車，杜沫帶著計花櫻坐在沙灘上的長椅上。
「究竟是什麼事啊？」
「小櫻花，你先深吸幾口氣，做好準備，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會顛覆你的認知。」
杜沫雙手搭在計花櫻的肩膀上，身子放低，滿臉嚴肅。
「哦……那我做好準備了。」
計花櫻甜甜的笑了。
「我是認真的！」
「可我也是認真的啊，我已經做好準備了，你說吧。」
「我……」杜沫張了張嘴，本想再說點什麼，想了想又放棄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滿臉嚴肅的說道：
「計花櫻，世界是虛假的！」
「唉？」
計花櫻歪了歪腦袋。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是……」
「不，我知道，我相信。」
杜沫一時失語，陷入沉默，她也想起來了？
「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我們應該怎麼辦呢？逃不出去的。」
計花櫻神情低落。
「也許……」
杜沫撓了撓頭，有些煩躁，如果說知道了沒有用，那花櫻以前要讓自己記得又是為了什麼？
與其不斷在沉淪與清醒中起伏，還不如一直保持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起碼這樣好受一點。
不，也不能怪她，她也是痛苦的，而且應該比自己更痛苦，清醒過來的次數更多，她告訴自己並不一定具有意義，只是如同絕望之下的哀嚎，總得做點什麼。
「沒有辦法了嗎？」
計花櫻抬頭仰望天空，數不清的海鳥起起落落，這些鳥是因為每個周末都有人準時來這裡投喂，因此養成的盤旋在這裡的習性。
「我……」
杜沫不知道如何是好。
「沒有關係的，即便是在這個虛假的世界，起碼還有你是真實的。」
「我是真實的嗎？」
杜沫雙手顫抖，好像有人說過他是虛假的，還是在今天，可那人是誰呢？
他想不起來。
「我會永遠愛你，直到這個虛假的世界毀滅。」
計花櫻吻上杜沫。
杜沫雙眼瞪大。
良久，唇分。
兩人深情的望著彼此。
「小沫，要……」
一個身影突然從半空中浮現，是一個有點老的中年男人，他輕輕咳嗽一聲，朝著計花櫻和杜沫說道：
「不介意我給你們一個希望吧？」
「你是？」
杜沫有些警惕，他總覺得在哪見過眼前這人，可他想不起來。
「不用擔心啦，我只是一個死人，一個早已死去的三腦人。」
「三腦人？」
杜沫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