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曲終人散(大結局)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丁滿又恢復了剛來時的面無表情,坐在彭鵬的帳篷里,手裡捏著那張紙,紙上寫著:我往東去找水井。彭

  「滿哥!對不起!我不該跟鵬哥發脾氣。」謝文濤耷拉著腦袋,不讓丁滿看見他龜裂的嘴唇和被淚水衝出的兩條溝,有點丟人。

  「別扯沒用的!你走到哪裡遇到的沙塵暴?」丁滿將自己給彭鵬的地圖攤開,康敏送來的那份被帶走了,這份精度差了些,要好好確定一下位置,不然就會差出幾十上百米,如果人手足夠,那還不算什麼,可眼下他能調動的人只有這麼多,覆蓋不了那麼大面積。這該死的風!

  如果不是這該死的風,他就能早一刻趕到,而直升機也能看到更廣闊的區域,這該死的風將他推到彭鵬失蹤的第二天才趕到,本來昨天就能到的。

  謝文濤蹭到丁滿跟前,盯著地圖看了半天,忽的喊:「我他娘的哪知道自己跑到哪兒了?反正就是往東跑,然後就是他娘該死的風。」

  是啊!就是他娘該死的風,如果不是它當年把姜瑜捲走,哪有今天?不會是把彭鵬也卷了去和姜瑜相會了吧!丁滿愣愣的出神,沒注意謝文濤喊叫完就跑了出去。

  看謝文濤跑了,張凱蹭著進了帳篷,他得跟丁滿交待清楚。

  「丁團長!」雖然不再行禮,但稱呼還改不過來。「我給你通話的時候,謝文濤就追出去了。不過我們都不知道鵬哥具體是往哪個方向走,而且他把水壺換給了我,我水壺裡的水…,是不能喝的!」

  丁滿鼓著眼睛道:「不能喝你帶著?早一天求援會死?」看張凱嚅囁著低頭,心裡不由一痛,上哪兒找這麼好的兵?這麼好的兄弟?「唉!你先去休息吧!這兩天你和謝文濤都別出去了,在我身邊,我要知道你們這幾天的詳細情況。」

  彭鵬這些年用《奇門遁甲》定位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沿著一條筆直的線往東走,如果沿著這條路走,再有一個小時差不多就到庫木庫杜克了。彭鵬撿了塊石頭墊著坐下,看著旁邊的枯草,心道這裡有水源的可能性很大,再看看表,剛過正午,應該來的及,找到水井趕回去,通知那邊不用來了。

  算完這些,覺得放心了不少,心情一放鬆,肝部的疼痛就愈發劇烈,彭鵬從兜里掏出塊糖來放進嘴裡。糖能鎮痛?這是什麼道理?等回到烏魯木齊得研究一下了。糖啊!小時候還給姜瑜半塊糖,可惜她沒吃!彭鵬展開手裡的糖紙,上面寫著:奶糖。

  當年還是飴糖,不如這個甜。

  彭鵬!你在想我嗎?

  彭鵬環顧四周,荒涼一片,看來又出現幻覺了!低下頭看看糖紙,猛地又抬了起來,再看看四周,手指急速掐動幾下,看看表,再掐動幾下,如果按現在的時間地點,那麼應該在東北方向,不遠。可是往東有水井!彭鵬有些犯難,仰頭看了看天,晴空萬里!

  彭鵬!你在找我嗎?

  彭鵬站起身來,看了看東邊,又看了看東北,忽然腳下發力,向東北方向跑去。

  謝文濤沒看到彭鵬留下的紙條,但之前彭鵬說過,東邊有水井,那肯定是往東跑了,他想也不想的跟著就跑下去,才一會兒就看到有人走過的痕跡。謝文濤一下振奮起來,方向對了,於是加快速度,彭鵬一個文弱書生走不快的,應該很快就能追上,就是跑快了太耗體力,嘴也乾的很,謝文濤停下喘了幾口氣,等氣息均勻了些,擰開水壺喝了一口,緊接著就吐了出來,一股金屬的腥味直衝腦門,差點讓他把肚裡的東西也吐了出來。強忍著那股噁心的味道,把壺蓋擰住,這水是萬萬不能喝了。

  彭鵬跑了沒多久,原本晴朗的天忽然就暗了下來,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雲彩遮住了太陽。彭鵬抬眼一望,這一幕在腦里回想了不知多少次,就是試驗那天的雲,同樣不知怎麼就蓋在頭頂。彭鵬心裡緊張起來,那天是張副教授用電流引發的黑龍,今天他應該用什麼引發?摸了摸身上,水壺?地圖?紙?筆?玉佩!

  對了,玉佩!丁叔說過的,玉佩是個關鍵。該怎麼用呢?彭鵬從胸口拿出玉佩看,可眼睛還沒落在玉佩上面,遠處「吭」的一聲,一股風擰成柱子盤旋起來,就是那裡!彭鵬此時眼睛亮的如同燈泡,霎時間忘了方向、忘了找水井,忘了張凱、謝文濤,甚至忘了丁滿,只知道姜瑜就在那裡,他開始瘋了一般的跑,迎著西邊的風柱跑去。

  都正午了,還沒追上彭鵬,謝文濤的呼吸都帶著「噝噝」的聲音,如果昨天撕的肉有感覺,大概就是自己嗓子眼下這種!彭鵬看著文弱,竟然走的這麼快?謝文濤卻不知道,自己一路趕來耗費了多大的體力,如果走的慢些,他不至於到後面跑的慢如蝸牛,如果路上有一口清涼的水,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肺里灌滿沙子一樣沉甸甸的不動。終於,謝文濤跑不動了,一頭栽倒在地上,不遠處的幾根枯草上還沾著一張糖紙。


  扭動的風柱看著很遠,彭鵬沒跑多久就忽然來到跟前,沒等他想怎麼弄出那個空間,忽然身子一輕就被卷上天空。彭鵬眼睛一閉,現在想什麼都晚了,或許能找到,或許找不到,誰知道呢?

  忽然身子一震,彭鵬落在地上,不是很疼,好像下面挺軟的,緊接著感覺自己在往下滑。彭鵬趕緊睜眼,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等終於不動了,才明白自己是從沙丘上滾下來的。等腦袋裡的眩暈消失,彭鵬終於可以打量四周景物。

  碧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太陽光照的周圍亮堂堂的,卻並不毒辣。用手抓起一捧沙子,金黃細密。剛才的狂風呢?遮住太陽的烏雲呢?記得跑的時候腳下有碎石,應該是戈壁才對,可這裡放眼望去只是沙子,金黃卻不耀眼。

  彭鵬開始努力往上爬,他要站到沙丘頂上看看那邊有什麼,不過剛才跑的有些急,腹部疼痛越發厲害起來,他只好停一停,等氣喘的勻了再繼續爬,終於爬到頂上一看,嘴巴便再也合不攏。

  下面是湛藍的水,那邊看不到頭,沙丘和那水的連接處有一小簇綠色,旁邊好像還冒著煙。

  「姜瑜!!瑜兒!!是你在這裡嗎?」彭鵬連滾帶爬的往那裡奔去。

  湖邊坐著一個美麗的女子,她已經到這裡不知多久了,每天都是那個樣子。從林子裡出來一群人,梳著怪異的髮型,穿著羊皮縫製的長袍,到了湖邊拖出一條船,劃到不遠的地方撈起一網魚,再劃回來拖著魚回到林子裡。

  她曾跟著那群人進到林子裡,但那群人就跟看不見她似的,自顧自的走,走一陣就能看到用樹枝搭的棚子,歪歪扭扭的圍成一圈,然後從棚子裡鑽出幾個孩子,歡呼跳躍著架起火堆,拖來魚的人則仍下網,鑽回棚子,再出來就拿著刀,開始給魚刮鱗剖肚,再串到樹枝上烤。她餓了,跟著他們一起吃,他們也絲毫不覺。困了躲在他們棚子裡睡覺,那些人也沒有反應。自己跟他們說話,那些人就像沒有聽見,可他們自己說起話來,卻嗚哩哇啦的興高采烈,只是那語言,她一個字也聽不懂。

  多少天了?自從那天馬上就要抱住彭鵬的時候被推在一邊,然後被風捲起落到這裡,有多少天了?她也記不住了。

  這就是姜瑜,她沒有死,只是被帶到這個奇怪的地方,遇到一群奇怪的人。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彭鵬沒有教過她。沙漠啊!她曾考過彭鵬,第一句就是「大漠孤煙直」,哪知她來了,他卻沒有來。

  這裡很奇怪,沒有風,不下雨,天天都是這樣晴朗。湖水裡面永遠有魚,她確定這是個湖而不是海,因為彭鵬說過,海水的浪要大的多,可這裡的浪很小,自己光著腳坐在邊上,湖水就會過來舔。只是每天吃魚會膩,每天看那些人捕魚會膩,甚至每天看湖水倒映的自己也膩。只有想念彭鵬和父母不會膩。

  「瑜兒!瑜兒!是你嗎?」

  女子坐在湖邊,看著水漫過腳趾,然後又退回去,再過來舔一下,又退回去。心裡想著:我又幻聽了,我又幻想彭鵬來找我了。

  她不想抬頭,因為多少次抬頭都最後都失望了,她不想再失望,可忍不住還是抬起頭看。這一次,她看見了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瞬間那清清爽爽的世界就模糊起來,她跳起來向那個身影飛奔而去。

  曾經只有三個人的小營地,現在已經擴大了許多,人來人往的忙碌。

  謝文濤獨自躲在自己的小帳篷里,舔舔嘴唇再小心的啜口水,不把那層干皮舔的濕潤,喝水都覺得刺痛。張凱將帘子撩開,讓光線充足些,擠在謝文濤身邊坐下。謝文濤眯了下眼睛,適應了光線,不等張凱開口,事實上張凱也不打算開口,他只想陪自己兄弟坐一會兒。

  「鵬哥應該是找到媳婦了吧!」

  「……」

  「他其實是想去找媳婦,不想讓咱們跟著。我說他怕直升機是錯的,對吧!」

  「……」張凱沒出聲,但用力的點點頭。

  「嘁!小氣鬼!」謝文濤笑了,嘴唇上的干皮裂開,滲出了血。「不過我後來查過,他媳婦真的很漂亮,小心點正常,我這麼帥,搶了他媳婦咋辦?」一口氣說完笑的更大聲了。

  「哈哈!」張凱跟著笑,錘了謝文濤一下,鑽出了帳篷。

  姜瑜用力抱著彭鵬,感覺著他身上熟悉的氣味,透過衣服摸著已經有些突出的骨頭,很久才抬頭,可仍看不清臉,想擦去淚水,卻又捨不得鬆手,顫抖的聲音帶些嬌嗔的道:「給我擦擦!」

  彭鵬翻了半天,才將內衣揪出來,折出最柔軟的一部分,小心的擦去姜瑜的淚。

  姜瑜笑著伸手在彭鵬兜里翻,掏出手帕道:「笨!用這個!」


  「沾了沙子!」

  姜瑜展開手帕抖了一下,將裡面部分折在外面,擦掉彭鵬臉上的淚水和沙子。「這不就沒事了?」然後定定地看著這個自己日夜思念的男人,淚水又不由自主的流下來,語帶哽咽的道:「你累壞了吧!」她看見了彭鵬鬢角有了白髮,眼角有了皺紋,曾經清澈的眼睛也有些許渾濁,不過透出的那股溫暖愛戀仍如以往。

  「這是過去了多久?你一直在找我?我這裡又是哪兒?」終於發泄完自己的情感,姜瑜開始能正常的考慮一些問題,只是問題太多,一時不知從哪裡開始,只撿著先想到的問。

  「對啊!我一直找你,這裡不大好找,像是另外一個世界。」彭鵬沒有說過了多久,他不知道該怎麼說,發生了那麼多事,她能一下子接受嗎?母親過世了,父親頹喪的渾噩度日?

  「對啊!這裡就像另一個世界,不,應該說就是另一個世界!」姜瑜沒有覺察,還帶著些興奮的說。「這裡每天都是這樣的天氣,沒有颳風下雨。樹林裡還有一群人,天天出來捕魚,然後回去烤,再摘樹上的果子吃。他們說的話我聽不懂,他們好像看不到我。」說完拉著彭鵬往樹林走去,看那些人圍著火堆唱跳。

  彭鵬看的眼睛一跳,這就是李果和丁滿他們要找的人形生物?就是活生生的人啊!

  不過正如姜瑜所說,這些人對兩人到來熟視無睹,仍自顧自的唱歌跳舞,彭鵬試著觸碰其中一人,那人靈巧躲開,然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做著自己的事。忽然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在他的腦海:這裡就是羅布泊,不過在另一個空間,這群人是在這裡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羅布泊人,抑或是樓蘭人,外面的湖就是羅布泊!

  張凱通報完情況後,謝文濤已經跑遠了,他本來想追過去,又想到丁團長說,他會跟著運送補給的直升機過來,要他等,想叫追出去的謝文濤回來,可謝文濤沒帶步話機,只好獨自焦急的等,沙塵暴一起,張凱哭嚎一聲趴在地上,久久沒有起身。等沙塵暴停了,他立即跳起來,順著謝文濤的方向就追了過去。

  謝文濤剛恢復了些。他昨天因體力不支一頭栽倒,醒來的時候已經感到背部被強烈的風颳的生疼,乾脆就趴在那裡不動,等風停了才緩緩坐起,周圍仍是一片模糊,他很清楚,這個時候應該呆在原地不動,如果亂跑就會徹底的迷失方向,再也找不回去。

  眼前的煙塵落得挺快,謝文濤很快就能看到四周,再看看手錶,已經晚上了啊!好在這裡天黑的晚,現在還能看到太陽,分辨了一下方向,他緩緩的往營地方向走,走了很長的時間,甚至覺得這輩子都走不回去的時候,一個堅強的手臂拉住了他,然後他感覺身子一輕,像趴在一隻鳥背上,上下起伏,火箭一樣快的向前飛。

  張凱這時又鑽了回來招呼:「丁團長叫咱倆過去。」

  「你說這裡是羅布泊?」姜瑜瞪著大大的眼睛問,她知道羅布泊是彭鵬考察的地方,也知道那是她被風捲起來的地方,可眼前的景象與記憶里的地方完全不一樣,這讓她糊塗起來。

  「嗯!樓蘭古城你知道吧!樓蘭!」彭鵬換了說法。「跟羅布泊挨著。」

  「啊!那裡啊!」說到樓蘭,姜瑜就明白了。「是一片大沙漠啊!你怎麼可能一個人找到這裡?」

  「有人幫我!」說著彭鵬跳了起來,拉著姜瑜往來的方向跑。「丁滿,張凱,謝文濤!還有其他人!好多人幫忙。我們現在在沙漠裡,他們沒水了。」

  姜瑜跟著跑,雖然不清楚出了什麼事,可一定很要緊。

  「你們倆昨天碰面是哪個方向?」丁滿戳戳地圖,再次鄭重的問。

  「這個方向。」張凱仔細看了看,手指指著一個方向,堅定的道。

  「好!一個排,沿這個方向,間隔十米,搜索前進。」吩咐完,又在另外兩個方向安排了兵力,整個搜索範圍呈一個扇形。然後轉頭沖張凱和謝文濤道:「你倆休息。」說完跟著前面的那一個排一起出發,張凱和謝文濤對視一眼,跟著一起出去。丁滿眼睛一瞪:「不服從命令?」

  「嘁!我又不是你的兵。」謝文濤依舊是吊兒郎當的口吻,張凱在旁邊重重的點頭。

  丁滿氣急反笑:「他娘的。那跟我上車。」

  三人上了吉普,呼嘯而出。剛才還熱鬧的營地很快又是一片寂靜無聲。

  彭鵬和姜瑜兩人站在沙丘上,剛才彭鵬掉下來的痕跡還在,可怎麼出去卻犯了難。姜瑜看了看四周,仔細回憶當初來到這個地方的情景,想了半天沮喪的嘆氣道:「這周圍情景都差不多,我實在記不清啦!」然後仰頭可憐兮兮的看著彭鵬道:「對不起!」


  彭鵬撫著姜瑜的頭:「沒事的,能進來就應該能出去!」然後繼續觀察四周,左邊一片湖水,右邊一片沙漠,中間沙丘蜿蜒連綿將兩邊分開,一時間彭鵬也沒看出什麼,低頭坐在沙丘上想用《奇門遁甲》的東西推算,可這次從哪裡算起卻沒了主意,之前有尋物的法門,這齣口算什麼?推算過程是怎樣?他還得重新思考。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姜瑜小心翼翼的問。彭鵬一拍大腿,玉佩!趕緊從胸口掏出玉佩端詳,嘴裡應著姜瑜的問話:「先是找到了這個,然後用《奇門遁甲》里的方法找過來的。到底這東西有什麼用,我還是沒搞清楚,只感覺這個東西很關鍵。」

  姜瑜用手摸了摸道:「挺好看的,兩隻眼睛一黑一白,像太極圖。」

  太極圖?!彭鵬跳起來再看四周,左邊湖水,右邊沙漠,中間沙丘蜿蜒連綿,不正好是太極圖的樣子嗎?遠處還有什麼看不到,不過不妨礙先試試。如果將這裡當做一個圓,那他們現在的位置就是連接轉折的中心。玉佩最亮眼的地方就是兩隻眼睛,彭鵬用手搓了搓,忽然就覺得上方傳來一股吸力,想要將自己吸出去,他趕緊拉住姜瑜的手,生怕再將她丟下,可此時上方的吸力也弱了些,彭鵬問姜瑜:「你感覺到了什麼?」

  「你抓住我的時候,有一股吸力,要把我吸離地面!」姜瑜有些驚喜,終於能離開這裡了,可那股吸力忽然又消失不見,她疑惑的抬頭看看頭頂,還是原來的清空萬里,再看彭鵬也是一臉詫異。

  彭鵬檢查了一遍四周,再檢查一遍自己,都沒什麼問題,那股吸力怎麼忽然就消失了?他再搓搓魚眼睛,吸力又出現了。

  丁滿坐在車上一言不發,耳朵聽著步話機里不斷傳來的「沒有發現」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頭也不回的問:「謝文濤,你把當年的情況在跟我說一遍。怎麼推測的也說說。」聽完謝文濤的講述,想了想繼續問道:「那你覺得昨天的沙塵暴,很可能是彭鵬找到了位置?跟姜瑜一樣卷進去了?」

  謝文濤咬咬嘴唇,將嘴皮撕下一塊,又滲出些血來:「嗯!」

  「他不會丟下你們,他不是那樣的人。如果找到了姜瑜,他會想辦法出來的,找不到也會回來。」丁滿說著,然後摁下通話鍵吼道:「都睜大眼睛,仔細搜索,一點痕跡也不要放過。」

  「…丁團長…」張凱弱弱的道。「昨天的沙塵暴,會淹沒很多痕跡!」

  丁滿猛然回頭,嚇了張凱一跳,趕緊道:「也有可能擾亂搜索方向,所以應該擴大些範圍。」

  「我知道!」丁滿徐徐轉回頭,盯著前方。「後續部隊已經出發,但沒那麼快,先將眼前能做的做好。」心裡卻想起小時候打架,他一個人在前面被幾個人圍著,彭鵬瘦弱的身子在外面著急,不顧一切的拎著書包衝來。

  彭鵬試驗出這玉珮搓得越厲害,吸力就大,可任他拼命搓那魚眼,兩個人還是站在原地沒動。彭鵬搓得手疼,姜瑜心疼的接過玉佩道:「我來試試!你抱好我啊!」

  「嗯!」累了半天,兩人還是沒動地方,有些泄氣的原地坐下。姜瑜捧著玉佩無奈:「怎麼不行呢?」

  彭鵬心裡已經明白怎麼回事,可不能說,說出來姜瑜肯定不干。他摸了摸口袋,丁滿給的糖還剩一塊。見到姜瑜之後只顧著高興,現在那股勁頭一過,腹部隱隱作痛的感覺又出來了。他摸出那塊糖,剝了糖紙塞進姜瑜嘴裡,笑道:「小時候給你的只有半塊,現在給你一塊。」

  姜瑜哈哈笑起來,用舌頭頂著糖到嘴邊,咬住一半,另一半露在外面,含混的說:「我只要半塊!」彭鵬笑著湊過去,半天才將半塊糖咬下來。

  姜瑜臉紅撲撲的,卻不再害羞,盯著彭鵬道:「以後吃糖都是一人一半啊!」

  「嗯!」

  ……

  「報告,這裡發現一張糖紙。」步話機里傳來一名士兵的報告。

  「方位」

  「×××,×××」

  不等丁滿吩咐,司機已經將車轉頭,向那個方向馳去。

  「我們是在這個位置宿營,然後我出來找水。」彭鵬用手指在地上畫著圖,擔心位置出現偏差,他畫的特別仔細,方位和距離都和實際相差無幾。「向東走啊走,走的累了,就在這裡休息!然後掐指一算,你就在附近。」

  「別的本事沒有,跟丁滿學吹牛學的挺像。」姜瑜笑著打趣。

  「然後我就往這裡走。」彭鵬的手指換了個方向,轉而向東北,與原來方向呈三十度角。「結果走到這裡,忽然天就變了,一股龍捲風冒出來。」本想說和那天的一樣,可沒說出來。


  「和捲走我的一樣不?」姜瑜沒想那麼多,直接問道。

  「顏色不一樣。」彭鵬道。生怕姜瑜分神,記錯了位置,趕緊拽回原來話題,「我看見了這股風,就迎著它跑過來,那會兒有些累,跑的不快,倒是風的速度快些,估計在這個位置。」彭鵬仔細回憶了半天,可仍然不是十分確定,無奈的搖頭。「嗯!就是這裡吧!我被捲起來,然後就找到你了。」

  「嗯!」姜瑜看著男人侃侃而談,心裡一片幸福,都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尤其眼前這個鬢角都有了些許白髮的人,一直都那麼認真,做事認真,愛的也認真。

  「所以等出去後,咱們往這個方向走,千萬別記錯!」

  姜瑜趕緊拉住彭鵬的胳膊,瞪著眼睛不高興道:「什麼意思?別想撇下我!」

  彭鵬將姜瑜摟在懷裡:「怎麼會?我說過的,再回來咱們就不分開了。不過呢,我擔心外面風大,一旦吹得咱倆散開,你記著千萬別找我,別亂跑,看好方向就往那個位置去,我也往那裡去,到了營地我們就安全了。」

  「你也別亂跑!」

  「嗯!我不亂跑。」

  「那好吧!」

  「你準備好了嗎?」

  「嗯!」

  「抱好我啊!我用兩個手搓,力量大些。」

  上空傳來的吸力越來越大,姜瑜身體輕,慢慢的腳已經離開地面,手也有些松。彭鵬感覺到腰上的力道鬆了一下,努力將姜瑜的手掰開,將玉佩拍在姜瑜手裡,姜瑜被風吹的睜不開眼,手裡抓住一件東西,下意識的死死攥住,然後就感到腰間傳來一股大力,不由自主的就向天空飛去,她趕緊睜眼,看見地面的彭鵬正沖她揮手。

  丁滿的車就停在不遠處,發現糖紙的地方距離謝文濤栽倒的地方不遠,此時三人和那個報告的戰士四人低頭四處搜尋其他痕跡,謝文濤看見周圍眼熟,再打量了一下,氣的捶胸頓足的蹲在地上,就差一點,他就找到彭鵬了。張凱看見謝文濤不對勁,想趕過來安慰,忽然瞥見遠處黑壓壓的,煙塵翻滾,猶如巨獸向這邊撲來。丁滿的步話機里也響起緊張的呼喊:「首長!有沙塵暴!」

  丁滿急忙下令:「就地匍匐,有石頭的都壓在身上。」然後伸手招呼,幾人呼啦啦全都回到車上。兩個多小時過後,沙塵暴才算過去,肆虐的風將吉普車外面劃得亂七八糟,力量大的石子還穿透了車後面的油布,在謝文濤臉上留下一串血痕。

  謝文濤摸摸臉上的血,心驚膽戰的道:「鵬哥和嫂子就是被這風捲走的?」本來還想說能活下來嗎?可既然沒見到屍體,就算是活著的。

  丁滿摁著話機:「報一下損傷。」

  「××被石頭砸傷。」

  「××被捲起摔落,昏迷不醒。」

  ……

  步話機里傳來的聲音此起彼伏,丁滿拍了下腦袋,眼淚控制不住的流出來,彭鵬,對不住!你多等等!下令道:「回營修整。」

  姜瑜落在地上,身上一點傷痕也沒有,仿佛那風是彭鵬的雙手,輕輕的托著她放在那裡。

  風雖然停了,可四周仍是煙塵瀰漫,姜瑜嘶喊著:「彭鵬你個騙子!你說跟我一起不分開的!怎麼又把我一個人扔出來?」她跳著腳的四處跑,早把彭鵬的囑咐忘在九霄雲外,只想找到那風柱,再將自己卷回去,可放眼四周那裡還有風柱的影子?哭了一會兒,才看到手裡還拿著玉佩。

  煙塵已經散了不少,眼前的景物清晰了許多,姜瑜看了看,這裡地面堅硬,小塊的石頭或裸露在外,或半藏在地里,斑駁的樣子醜陋無比,和自己在那不知名的地方比,外面艱苦的多,彭鵬就是在這樣的地方一點一點的走,一點一點的尋找自己。難怪那麼疲憊,難怪老的那麼快!不過她也明白過來,這裡才是當時捲走自己的地方,與呆了許久的沙漠不是一個空間。

  但,既然自己出來了,那就想辦法再去救他好了。想到這裡,姜瑜定了定神,仔細回憶彭鵬給自己講的一切。如果按他說的,自己應該往這個方向走,辨明位置,姜瑜邁步前進。

  丁滿帶著張凱和謝文濤在地上走,車子裡坐著重傷患,可是杯水車薪,還有不少是別的戰士背著往回走。沒想到沙塵暴的威力如此之大,彭鵬和姜瑜怕是凶多吉少了。也好,在那邊他們相聚,繼續過他們的小日子吧!

  彭鵬送走了姜瑜,心裡忽然空落落的,那股吸力很明顯,只能帶走一個人。他不希望姜瑜再回來,儘管這裡就像個世外桃源,可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熟悉的一切,再好的環境又有什麼用?在外面可能苦些,還會很累,還可能被人利用、算計,但也有人呵護、有人暢談、有人惦記、也有甜蜜。瑜兒啊!你已經受了那麼長時間的苦,那麼出去好好享受吧!剩下難熬的日子我替你熬完,其實並不苦的,想著你曾愛過我,怎麼會苦呢?腦海里還在想著愛人的彭鵬忽然眼前一黑,從沙丘上滾落。


  姜瑜沿著那個方向筆直的走,她不知道對不對,但彭鵬說過是這個方向,那就沒錯,果然,彭鵬說對了,姜瑜遠遠的看到塵煙中露出綠色的一角,那就是營房?是彭鵬說的營地吧!她加快了腳步,最後飛奔起來,終於跑到了那裡,但裡面空無一人,每個帳篷都整整齊齊,但就是沒人。唯獨中間的桌子看著有些亂,姜瑜走了進去,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在彭鵬身上感受到的氣息。桌上攤著地圖,地圖旁邊還放著紙條,是彭鵬的字跡:我往東去找水井。彭16/6

  看了眼桌上的日曆,明明是18號,就算在裡面呆了一天,也應該是17號嘛!彭鵬日子過糊塗了,姜瑜順手改了一下,丟下鉛筆再環顧帳篷。

  彭鵬的東西不多,行軍床上的被子也是軍用的,不是當初她央求別人給做的那一套,當時怕彭鵬去考察凍著,她特意做的厚了些,也不知蓋的舒服不舒服!床上還扔著一件軍服,看尺碼應該是丁滿的,彭鵬穿不了那麼肥大的衣服。

  丁滿來了啊!現在去哪兒了呢?是去找彭鵬了?肯定是!他們是兄弟。既然彭鵬能用玉佩找到我,那丁滿也可以用同樣方法找到我們的。姜瑜將玉佩放在桌上,然後沿著來路往回走。不知道丁滿什麼時候回來,她可不想等,她還著急回去陪著彭鵬。哪怕隔著一道看不見的門,但離得近了,就會覺得對方在身邊。

  彭鵬在昏迷中感覺一陣顫動,不是身體感受到的,而是靈魂上的一股顫動,顫動越來越明顯,像是要脫離這個軀體。其實這個感覺挺好的,沒了身體的束縛,靈魂就能自由的穿梭,無論是這邊還是那邊,只要一想就能瞬間到達,彭鵬覺得新奇,想像自己能去看看這裡的邊界,結果轉了半天也沒找到。

  那就向上,從上面看邊界在哪裡。結果看到的仍是左邊湖水,右邊沙漠,中間一條蜿蜒的沙丘,竟還是看不到邊。能不能看到姜瑜呢?

  丁滿他們因為傷患多了,走的就慢,好在並沒有士兵失蹤和死亡,總算有點安慰,丁滿慶幸這一點,不過這該死的風!他不是第一次這麼罵了,如果不是風,他當時搭乘運送補給的直升機就能趕到,彭鵬就不會跑出去找水,即便確定了位置就在附近,自己陪著他肯定能有辦法安全返回。

  「團長!風又來了!」一個士兵報告,聲音帶著點惶急。

  丁滿抬頭一看,遠處煙塵又起,一股新的沙塵暴又要襲來。他娘的該死的風,沒完了是吧!丁滿氣急,瞥見遠處影影綽綽的營房吼道:「加速,回營地!」說罷背起一個旁邊用槍拄地緩慢移動的士兵飛奔,其他戰士有樣學樣,一個個跟著跑起來。

  營地有車圍成圈,能有效阻隔風的肆虐,等他們一頭鑽回營地,外面沙塵暴堪堪襲到。

  丁滿鑽回帳篷,拍著身上的沙子大罵,看著桌子和床上也滿是灰塵,忍不住揮手去撣,忽然停頓一下抓起地圖上的玉佩,頭也不回的鑽進沙塵暴,遠遠被風帶來一句:「彭鵬!你他娘的不夠意思!」

  張凱和謝文濤離得不遠,看丁滿沖了出去,想也不想跟著也沖了進去!

  彭鵬忽然就看到了很多,從第一見到姜瑜開始,真正的第一次!那次他被大汗召見,說他年紀小,還不能上戰場,但可以做個侍衛保護他的孫女,然後他就跟著一個人來到一個小巧的帳篷前面,那人指著裡面的女孩道:「這就是大汗的孫女,你要用你的生命發誓,守護她的安全,讓她高興、開心!」

  「我發誓!」

  那人滿意的走了,帳篷里的女孩轉過頭來,大大的眼睛望著他問:「你剛才發的誓,是真心的嗎?」

  他一看到那眼睛,就沉淪進去,大聲的道:「我發誓,是真心的。」

  那女孩開心的笑了,笑的臉紅撲撲的。

  ……

  姜瑜看著眼前的風柱,從沒覺得如此欣喜,迎著風柱就撲了過去。

  彭鵬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原來如此!可是自己現在留在這裡,那姜瑜在外面,又該怎麼去護著她呢?剛想到這裡,忽然就看到姜瑜迎著風柱跑去,然後縱身一跳。

  不要啊!彭鵬喊著,忽然就坐了起來。然後看見沙丘上滾落一個人,跌在自己身邊,撐起身子道:「這次沒了玉佩,你趕不走我啦!」

  彭鵬雖然醒了,但靈魂上的那股震顫,那股撕扯的感覺還在,好像要將靈魂從這具身體裡吸出去。他不敢去抓姜瑜的手,怕連累姜瑜的靈魂也吸出去。姜瑜卻沒有感覺,一把抓著彭鵬繼續嚷:「你竟然騙我,說好的一起出去,卻讓我一個人走?」

  彭鵬想拉開姜瑜的手,卻驚駭的發現,自己有些指揮不動這具身體,手上也沒了力氣。


  姜瑜仍然無知無覺,抱著他的胳膊繼續道:「其實在這裡也挺好的,有你陪著不寂寞。而且我把玉佩留給了丁滿,他肯定能想出辦法,把咱倆都帶出去。」說著想依偎進彭鵬懷裡,沒想到彭鵬一下躺在地上。

  「彭鵬!你這是怎麼了?」姜瑜一路暗恨彭鵬騙他,剛回來就不依不饒,彭鵬倒下才發現不對勁。本來想耍些小脾氣,現在一下子恨上了自己,恨自己竟如此粗心,沒看出彭鵬難受,想到這裡,淚水「噗簌簌」的掉下來。

  「沒事!就是感覺身體有些不聽使喚。」彭鵬說話也有些艱難,剛才離體的時候,並沒有身體上的感覺,現在意識回歸,腹內就傳來一股劇痛。

  姜瑜將彭鵬的頭放在自己腿上,用手撫著他的頭髮道:「彭鵬,那就不說話了好麼?好好休息,我就在這兒守著你,哪兒也不去。」

  彭鵬忍著難熬的腹痛,生怕挺不住被那強烈的吸力給吞噬,抬手想擦掉姜瑜的淚水,可又無力的放下。

  「瑜兒,我一直不想看見你哭,誰知到頭來竟是自己惹哭了你。對不起!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姜瑜抬手擦去臉上的淚水,「你不喜歡看我哭,我就不哭了,以後也不哭了,彭鵬!可是…,可是我也笑不出來啊!」說著淚水又崩潰而出。

  彭鵬抬不起手安慰,只能抓著姜瑜的手,緊緊的握著,想把自己的力量都交給她。

  「你相信輪迴嗎?」不等姜瑜回答,彭鵬自顧自的講下去:「以前我不信的,現在信了。我剛才跑去很久以前看了看,看到你是一個公主,是遼景宗的孫女,是草原上最美的花兒。我呢,是你的侍衛,我喜歡你,我發誓要守護你這朵花兒的,但你喜歡的是草原最年輕的勇士,那個勇士有點胖,像丁滿!他其實也喜歡你的,不過皇家的規矩你只能嫁給姓蕭的,所以你就嫁給了比你大十八歲的舅舅。」

  彭鵬說的緩慢,讓姜瑜聽得清楚些。

  「我不喜歡你不開心的樣子,就想著辦法讓你和那個勇士見面,希望你們在一起能開心,只是這種事總有被發現的時候,所以年紀輕輕的你就只能死了。」

  彭鵬的眼神有些空洞,他又看到剛才的情景,不想相信那是真的,可內心的感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我很自責沒有護好你,沒有讓你開心快樂,所以你死的那天,我去找了部落里的薩滿,跟他許願說我要生生世世守著你,讓你開心,讓你快樂,後來薩滿就給了我一塊玉佩,說在下葬的時候掛在你身上就能實現我的願望。我果然實現了。」

  「你說的是那塊?」

  「是的!」彭鵬想點頭,可最終只是閉了閉眼睛。

  「可惜的是,雖然我能守著你,可這輩子仍沒有讓你開心快樂起來。」

  姜瑜這輩子開心嗎?她自己也不知道,但現在要讓彭鵬安心,自己就得是開心的,快樂的,於是努力的擠出一個笑,道:「彭鵬,其實我一直都是很開心的,只是有時候不知道,遇見你的時候開心,和你一起上學開心,吃你做的飯也開心,後來你答應娶我更開心,如今能再見到你,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了。……彭鵬,再陪著我好嗎?沒有你我怎麼開心的起來?」

  「彭鵬~~~,彭鵬!你他娘的跑哪兒去了,給我出來。」遠處響起一陣憤怒的咆哮,原來是丁滿也跑來了。

  姜瑜聽見了丁滿的呼喊,可是身子並沒有動,她怕動了讓彭鵬不舒服,嘴裡安慰著:「聽,丁滿來了,他能帶著咱們出去,出去了治好你的病,然後我陪著你一起開心的生活,好不好?」

  彭鵬笑了:「那個勇士來了,他才能讓你真的快樂。」想了想,他決定還是把自己橫亘多年的心結說出來,「其實,好多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你,可我現在明白了,其實我是愛你的,從千年前做你的侍衛開始,我就是愛你的,只是我不知道,守著你,讓你開心就是愛你。」

  丁滿終於灰頭土臉的找到這裡,看到躺在地上,頭枕著姜瑜的彭鵬,正要打趣,忽然發現彭鵬神色不對,趕緊咽回要說的話,改口問:「他怎麼了?」

  姜瑜抬起頭,淚眼婆娑的道:「彭鵬要不行了!」

  丁滿一看臉熟,再仔細看才驚訝的叫:「姜瑜?!彭鵬真的找到你啦!」

  「別說這個,快想個辦法救救彭鵬!」姜瑜此刻很著急。

  丁滿跪坐在彭鵬身邊,伸手摸摸彭鵬的脖頸,再扒拉一下眼皮,然後直起身子笑:「沒事,他就是想賴在你身上,這麼多年不見,讓他賴一會兒吧!」

  姜瑜聽到丁滿這麼說,鬆了一口氣,撫摸著彭鵬的臉道:「嚇死我了!這麼大人了還跟小時候一樣。」不知怎的,姜瑜忽然想起小時候,彭鵬送來半塊糖,被丁滿揪住的時候也是這般,賴在地上不起來。卻沒注意丁滿眼裡滿是悲傷。

  丁滿呵呵的打岔:「你們小兩口回頭再甜甜蜜蜜,我先跟彭鵬說兩句成不?」

  姜瑜得知彭鵬沒事,心情就好了,聽丁滿說的口無遮攔,啐了一口道:「你們在外面不知說了多少話,還跟我搶!」雖然再次衝進來的時候,被風吹得衣衫散亂,蓬頭垢面,依然掩不住風情萬種。

  丁滿卻無心這個,只是盯著彭鵬道:「彭鵬,出去了你有什麼打算?」

  彭鵬知道自己的情況,聽丁滿這麼說,立即明白是不想姜瑜太傷心。於是道:「我說過要一直陪著瑜兒的,將來還要帶她去上海,去『東方明珠』里看星星。」

  丁滿「嗯嗯」的答應,雖然腦子裡迷糊的不知道「東方明珠」是什麼。

  「還有呢?別總一天到晚的瑜兒,你自己想幹啥?」

  「我啊!」彭鵬有些眼神迷離:「我想像你一樣,快意恩仇,自在灑脫。」他想起剛才所見,自己做侍衛縮在帳篷口,看著丁滿指揮人馬在草原上跑來跑去,心裡艷羨的不行。

  「這沒問題,你不會哥教你。」

  「可我要是玩去了,那麼多的事就沒人做了。」彭鵬聲音低了下去,院裡還有許多科研課題,張凱父親的輪椅其實改進一下就更好了,謝文濤家光種土豆還不行,自己正琢磨弄個新品種的瓜,像哈密瓜那麼甜的。

  「沒事,哥幫你做。」

  「那瑜兒就沒人陪了!」聲音終於細不可聞,但丁滿還是聽見了,哭喊著:「這個,這個哥幫不了你啊!」

  姜瑜這才知道彭鵬是真的不行了,再也顧不得其他,將彭鵬緊緊摟在懷裡,淚水滂沱的哭:「你說要一直陪著我的,你騙我!!!你又騙我!啊~~~!」

  丁滿跪坐在旁邊,手裡的緊緊攥著玉佩,狠狠一拳搗進沙子,然後仰天嘶吼:「你這該死的風!該死的老天!」

  彭鵬握著姜瑜的手終於支撐不住,跌落在地上,姜瑜慌忙抓起,放在自己心口:「彭鵬!別離開我!你說愛我的,咱們還沒結婚,我還沒給你生個孩子!」

  彭鵬眼皮動了動,再無聲息。

  姜瑜有些痴痴傻傻的,只在那裡念叨:「彭鵬!等回了南京咱們就結婚!我做飯不好吃你別嫌我啊!…,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咱們各生一個好不好?…彭鵬你別不說話啊!」

  丁滿哀哀的看著這一對苦命人,千辛萬苦的趕來,竟只為這最後一面?如若不見豈不更好?

  姜瑜忽然抬頭看著丁滿:「你說彭鵬不理我,是不是不喜歡我啊!」然後又低下頭繼續摸著彭鵬的臉。「是了!彭鵬剛才說想要自在灑脫,我跟著他還怎麼自在?」她將彭鵬緊緊摟在懷裡,喃喃的道:「你說的對,愛一個人就是讓她開心快樂,我整天纏著你,你還怎麼開心快樂呢?下輩子我還會愛你的,不過你別再愛我了,那樣你才能自在些!」

  聽著姜瑜近乎痴呆的胡言亂語,丁滿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是陪在旁邊垂淚不已。

  樹林裡的那群人又魚貫而出,拖著船放在湖邊,笑鬧著出去捕魚,對這邊的三人視若無睹。

  營地里終于晴朗起來,政委帶著後續的搜索人員匆匆趕到,進來就問:「丁團長呢?」眾人搖頭。這次人手充足,政委都分發出去搜索,不一會兒兩名戰士扶著兩個人回來,張凱頭被砸傷,血肉模糊,用外套胡亂包著止血。謝文濤看著好些,不過腿一瘸一拐。

  丁典的師傅楊老道忽然就失蹤了,按李虎的說法,那天傍晚出去散步就沒回來,不過在那之前曾念叨過:「天人合一,就是震動頻率一致,或是達到和諧狀態,如此便可穿越虛空!」那邊師傅的事還沒理清頭緒,丁典又被領導叫了回來。

  此刻他辦公桌上放著厚厚的案卷《「羅布泊」彭鵬失蹤事件》,頭髮已經花白的他隨手翻了翻,事情的始終他早已知曉,如今看著文字,還不如自己腦中的畫面清楚。

  「唉~,挺有才華的一個人,就這麼沒了?」丁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繼續自言自語:「南方有嘉木兮!曰茶曰荼?品人生百味兮!亦甜亦苦?」琢磨半晌,心裡主意拿定,揮手叫來秘書吩咐道:「這個案卷封存五十年,對外報導的話就,……就叫彭嘉木失蹤事件吧!細節不必披露太多,就說科考失蹤。」說完抽出下面的一宗案卷,「這個永久封檔。」案卷上寫著《「羅布泊」丁滿失蹤事件》

  但願南京的老哥老嫂看到消息,不會認為彭嘉木就是彭鵬。

  ……

  十二年後,南京大學的一處教學樓,走廊空曠,只有一個教授匆匆的走,邊走邊翻看手中數據,正是跟著楊老道學習的李虎,忽然一組數據映入眼帘,他止住步伐,仔細想了一下,楊老道怎麼找到的合適頻率他不知道,但通過計算總算得出一個結論。不過怎麼驗證呢?李虎開始閉眼、運功、努力調整自己的腦波頻率……

  翌日,南京大學李虎教授失蹤案開始立案調查。

  尾聲

  丁滿最終還是沒有給楊教授打電話,事情已經這樣了,如果發生了什麼不可測的後果,一力承擔就是,想通此節,他開始做起今天未完的工作,回復研究生的提問,指導學生的作業,修改自己的論文,忙的不亦樂乎,忽的手機響起,這才發現已經凌晨2:30了,這個時間誰能來電話呢?看看來電顯示是彭朋,丁滿搓了搓疲憊的胖臉,鄭重的接了起來。

  「喂!丁滿!我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很長……」電話里的聲音不再有往日的浮誇。

  大洋彼岸正值中午,一位頭髮花白的東方女教授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回憶著與少年時的好友,一起結伴回家。一個美麗的少女走在最前面,旁邊跟著一個白皙少年,最後還跟著個嘟著嘴,一臉鬱悶的胖子……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