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說話騷的很,要玩又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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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安在朝中沒有消息渠道,只是從狄仁傑那裡得知,這幾天三省和吏部刑部要處理呈遞的奏疏一下子多了無數倍,在這將近年關的時候工作量暴增。

  同時,在這幾天內,宮內以天后的名義,接連傳出了三道旨意。

  其一,說最近長安動亂不休,是太子監國失職。

  其二,斥責郝處俊薛震等人罪同謀逆,而太子卻毫無察覺,是為愚鈍。

  其三,說當今天子龍體不安,太子故意放任外界的流言蜚語傳入宮中,驚擾天子清修,是為......不孝!

  頃刻間,朝野震動。

  這或許也是古今職場的某種共通之處,老鹹魚們混吃等死,但永遠會有人像泰迪一樣自以為可以日天日地。

  只不過,古代官場一旦發生真正的地震,所有人都不用走坐牢審判的流程,而是帶著自己滿門老小,乾脆利落的去死即可。

  「東宮是有兵馬的,東宮十率府拿的是府兵的兵源,而且裡面各家大臣子嗣或是次子的數量不少。」

  李敬玄當年便是東宮伴讀,後續數十年裡升遷順利至極,可見類似位置的重要性。

  要麼伺候皇帝,要麼跟著太子,而前者是穩,後者性價比則是更高一些。

  周興雖然只是九品官員,但他先前曾經做過縣令,入長安做官這些年來,對官場上的諸多信息了解的較多,現在只要武安提問,他幾乎都能給出詳細回答。

  看到這名青年如此願意請教,周興放下顧慮,開始儘自己所能幫他完善計劃。

  從一開始,周興就是抱著下注的心態去接觸武安,而武安後來也給他提供了人脈,那就是和狄仁傑以及大理寺其他官員結識的機會。

  但除了狄仁傑還算友善之外,在其他人眼裡,周興連個屁都不是。

  「所以如果是最極端的情況下,也就是說,太子想要動兵,那他能用的就是東宮十率府?」

  周興愣了一下,當即搖頭道:

  「就我來看,長安城內以及其他地方,只要是大規模調動軍兵,尤其是東宮以及宮禁這些重要地方,只要動兵,其他人便會很容易探查到。」

  這些地方等於是大唐最敏感的地方,稍微碰一下,都會引起各方最激烈的反應。

  武安記得歷史上有四次玄武門之變,雖說其中有兩次失敗,但在每一次開始之初,宮中和朝野上下都是沒有任何反應機會的,只能倉促應對。

  他按照最極端的設想去推算,如果太子李賢真的決定動手,那他會怎麼做?

  就唐初到盛唐而言,最初的幾位太子其實都有相當大的權力,但太子畢竟是兒子,只要老皇帝不死,他們就依舊處於這個君君臣臣的框架裡面。

  後世唐中宗一朝,太子李重俊帶領部分禁軍衝擊宮禁,最終唐中宗登上城樓許諾說事後不追究將士,李重俊的部下便一鬨而散,甚者殺了李重俊,將其首級獻給天子。

  周興以為武安在盤算怎麼構陷太子,見他久久不說話,便提醒道:

  「其實,現在武兄要顧及的並非是完成天后娘娘和陛下交代的差事。」

  「哦?」

  「昔日漢代戾太子謀反,漢武帝先殺幫助太子以及收留太子者,滅殺太子滿門;而後反悔,又族滅李廣利、劉屈氂,廢殺所有抵禦太子謀反有功者,築望子台以思念太子......」

  周興說到這兒,壯著膽子道:

  「大郎抬愛周某,周某心裡清清楚楚,既然與大郎結交,自當為大郎你謀劃後路。」

  「不說其他的,光是身後事......」

  「這個我明白。」

  武安從一開始就不指望天子或是天后能自始至終站在自己身後,他對大唐如今的朝堂格局已經相當了解。

  雖說所謂的「關隴集團」很早就開始走下坡路,但朝中依舊有相當一部分的占比,同時寒門和山東士族又在源源不斷的填補朝堂的空缺,使得前者的權勢和影響力江河日下。

  只不過,自己連寒門都算不上,天后很清楚自己的底細,對於她而言,自己隨時都是可以拋棄的棋子。

  用一個無名小卒兌掉太子,她應該會覺得很划算。

  ......

  「本宮一直對你愛護有加。」


  熟悉的寢宮之中,天后身著紅衣,今日倒是沒有處理文書,而是摟著一隻貓輕輕撫摸。

  那隻狸奴懶洋洋趴在她的臂彎里,看都不看武安一眼,舒舒服服的打著呼嚕。

  「但是這幾日,你做的已經有些過火了。」

  她看向武安,仿佛是怕驚到懷裡的貓,壓低了聲音,寒意卻極深。

  「誰允許你自作主張去給韓王下套的?」

  「侄兒只是想給姑母分憂罷了。」

  「分憂?」

  「侄兒先前幾次探查到,太子的人在偷偷阻撓辦案的進程,而且也檢查到,太子的門客時常出入於幾位當朝宰相的府邸之中,極有可能是在傳遞什麼消息。

  另外,兵部那邊今年又給東宮的兵馬發了一批新的甲冑,這幾日內沒有登記入府庫,誰知道這批甲冑最終會流到哪兒去?

  而在侄兒的探查之中,諸如此類的事層出不窮,不管是不是太子,其背後主使者,必然謀劃極深!」

  武安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韓王李元嘉是太宗時期的宗室,與其他皇族一直往來極多,在朝中也有相當的人望,但如果換個角度來說,如果說他在明,太子在暗,一個私藏兵甲,一個結交大臣......」

  「武子鎮,你太放肆了!」

  天后終於高聲道。

  嬌小的狸奴在她懷裡嚇的一顫,卻絲毫沒敢亂動,只是縮在那兒發抖。

  「你口口聲聲說是在給本宮分憂,那本宮問你,你究竟做成了什麼事,替本宮分了什麼憂?」

  這婆娘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你做這些事情,到底是想幹什麼?」

  上官婉兒和幾名女官站在旁邊,默默看著這一幕,就在她猶豫不決原本要開口的時候,武安抬起頭,回答道:

  「因為侄兒想要報答姑母。」

  這算是標準回答,但還是不夠。

  「侄兒愛慕金吾將軍裴居道的女兒,所以要討天后娘娘的歡心,到時候請天后娘娘幫侄兒下聘娶她!」

  「就為了一個女人?」

  「侄兒還想要做官,做大官!」

  「呵......」

  天后把懷裡的貓丟出去,後者落在地上,委屈的叫了一聲,又被抬腳踢開。

  「沒出息。」她冷冷道。

  「侄兒混帳,只喜歡這些。」

  「就為了一個女人,你敢花這麼大的心思,還說是為了討好本宮,本宮看你是痴了心......」

  天后只罵了幾句,終究是顧及還有人在場,很快便住了嘴。

  「一個女人算什麼?本宮今日便下旨做媒,讓你在年關之前,娶她過門便是了。」

  「那......東宮那邊?」

  「太子的事情,事關國本社稷,你要去好好查。」

  「侄兒定為姑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天后嫌棄的揮了揮手。

  「滾吧。」

  ......

  入夜。

  韓王李元嘉來的很早,坐在書案邊,神情嚴肅。

  武安看向他,嘆息道:

  「今日如果不是我一力死勸,天后娘娘就已經要動手了。」

  情況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難怪說最毒婦人心......

  李元嘉暗暗心驚。

  經過這幾日之後,已經對武安的話相信了大半,畢竟太子若是倒台,自己百分百會因為先前的事情而遭殃。

  「殿下說,明日,他想見見你。」

  「這不好吧?」

  「到時候,太平殿下也會在旁邊,到時候太子殿下會找機會,私底下和你說話。」

  「那就可以了。」

  武安微微頷首。

  太子只需要召見他說話,而武安要考慮的事情就多了。

  見他沉默不語,韓王李元嘉正要起身告辭,卻聽見武安忽然道:「大王。」

  「嗯?」

  「如果說,天子不在了,只剩下太子和天后斗得兩敗俱傷,您說,到時候誰能出來主持大局啊?」

  武安玩味道:

  「您......手底下可沒兵吧?」

  李元嘉站在那兒,神情一時恍惚。

  武安捻了捻手指,輕叩桌案,驚醒了李元嘉。

  他看見青年指了指門口的方向。

  「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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