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來都來了
第二天一早天色還未亮，陳玄策與陳池一同拜別帝後，也不聲張，一車一馬幾名親隨，悄悄從角門出了宮。
他們當然不可能只帶這麼點人。
隨身親衛不足百人，但個個都是陳玄策親自挑選調教過的好手，帶著行禮輜重，已隨著國師諸葛禍，提前在宮外僻靜處等候。
其他的嘛，有陳玄策這個人在，就相當於帶著行走的虎符。
無論禁軍、各重地常駐軍營、城市的常規守備，不僅陳玄策一清二楚，而且調動起來，無有不應。
但護衛的人都在暗處。陳池這一小支人馬並不顯眼，喬裝打扮，一輛馬車陳池乘坐，一輛板車拉姬無野的棺材。
財不外露，威不彰顯，看上去，只像是尋常人家送老人的靈柩回鄉。
車馬都是上等，自然腳程不慢。
京城的市集雖熱鬧，但陳池「上輩子」最怕逛商場和超市，並沒有多大興趣，也不宜聲張。一群人徑直出了京城，往西南邊去。
陳池乘坐的這輛馬車，外面看著尋常，其實經過宮裡的巧匠能手改造，舒適的很，即便在不太平坦的鄉間道上，馬車裡也不太顛簸。
陳池正好靠在軟枕上，美美睡了一覺。
這一覺醒來，已是半中午。
這一小支隊伍也行到了京外兩百里開外，一處半高不高的山地。
這山有些意思，綿延了百十來個山包，都不太高也不太險。
但樹木繁茂，因此動物頗多。
從一人多高的熊瞎子，到隨處可見的野兔，林子裡都有。
皇家每到秋高氣爽時，如果不太忙碌，還會來這裡圍幾個山頭打獵，住上那麼幾天十幾天。只是人一多，據說動物都受驚，不大愛出來。
陳池哪見過狩獵啊。
2024年，你家院子裡進來隨便一隻白鳥，把錦鯉池都掏空了吃，你也不敢動手打一下。
不然很可能它吃你一條魚，能送你兩三年飯，順帶踩踩縫紉機，鍛鍊身體。
因此，這條路本來可走可不走，陳池覺得可走，太可了。
為此他還專門從馬車裡出來，搞了一匹馬，和陳玄策並排騎著。
山里綠意滿眼，流水淙淙。路旁各色鳥鳴，聽起來可比宮裡的百鳥園生動許多。
野兔子會從路邊草叢突然蹦出來，箭一樣竄過土路，連滾帶爬鑽進另一側的草叢裡去。還有野雞受了驚，「吱而～」一聲飛起來。
陳池也懶得去管它們。
又走出挺遠，跟陳玄策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
忽然，兩人同時住了口，勒住了馬。
後面伺候的人顯然訓練有素，一瞬間都靜止住。
只聽得遠處草叢窸窸窣窣，從一顆大樹後面，露出半個毛茸茸的耳朵，隨後是一個腦袋抬起來，警惕望著四周。
原來是一隻健壯美麗的雌鹿！
陳池立刻興奮了。
陳玄策見哥哥躍躍欲試，也不跟他搶，站在一邊，等著看熱鬧。
那隻雌鹿雖然沒看到二人，卻有種天生的敏感，四條長腿用力一蹬地，就往林子深處跑。
陳池如今直覺筋骨開張，目力更是遠勝以往，遠遠看見那隻鹿在樹木掩映中蹦蹦跳跳，靈巧異常，頓時玩性大發，悄聲接過陳玄策遞過來的弩弓。
一入手，便知道不同尋常。
木質弩機格外輕巧，大約只有尋常一半重量，機簧異常精巧，凡是搭弦受力之處，都以精巧銀絲做了加強。
又是成王陳元嘉隨手為哥哥做的小玩意兒。
陳池搭上弩箭，瞄準只消片刻，輕輕一放。
小箭破空而去，幾乎沒有聲響。
閃電般一瞬，只見那隻鹿一個竄高，就從半空中掉了下去，「嗵」一聲落在草叢裡，四蹄沒蹬兩下，不動了。
陳池也不使喚隨從，自己信步走去。
只見好大一隻肥鹿臥在草叢中，身上竟有三個血窟窿，每一個都已穿透，血汩汩流出。
好大的殺傷力，不在神機營勁弩之下！並且一簇三發，絕難躲閃。
陳池趕緊解下腰間水囊，兩下將水倒空，就著傷口將熱騰騰的鹿血接了慢慢一大袋，遞給旁邊親隨。
自有人取來研磨雪白的細鹽，趕緊撒入囊中，立刻封存，還要以蠟封口，方才幹淨。
陳池看看天色尚早，取出一支精巧鳴鏑，向著空中便是「啾～」地一聲。
自言自語道：「這裡距離京城也就三四百里，應該聽得見。」
回頭順手將將盡兩百斤重的雄鹿，拎住兩條後腿一發力，隨隨便便扛在肩上，返身往馬車邊走來。
這便是一品長生境的威力，就是陳玄策看了也得贊一聲：牛逼！
到了馬車前，陳池便讓人就地剝皮。
一張皮子還沒利索，眼前一絲風起，黑鴉鴉一個人影落在眼前，單膝跪地行禮。
「不錯，挺快。」陳池淡淡地說。
正好鹿皮剝好了，完完整整一張，皮毛厚實，看著就暖和。
陳池拿自己隨身的大氅一包，連那壺鹿血一起，遞到黑鴉手上。
「反正也不遠，勞煩你拿回去，鹿血燥熱，囑咐父皇每日少飲些許。皮子送製衣局，給母后做雙靴子，再做個護膝過冬。」
好傢夥，拿人家一個海外留學生當滴滴跑腿使喚。
陳池這是悄咪咪打諸葛禍的臉呢，誰讓這孫子不當人！
給皇帝使喚我行方便！我讓你方便！
黑鴉並不多話，一張灰白的臉上也毫無表情，低頭行個禮，接過包袱和水囊，身形一閃就不見了。
估計送到皇帝手上，那鹿血還溫乎呢。
隨後，陳池向著馬車吆喝一聲：「別躲了，出來吧。」
一群親衛隨從面面相覷，弟弟陳玄策在旁邊但笑不語。
靜默了片刻，馬車裡頭「吱呀」一聲，是陳池放隨身物品的箱子開了。
車簾一挑，鑽出來個大活人。
諸葛禍瞅著：「我嘞個娘啊！」
隨從一驚，趕緊上前攙扶，那人卻揮揮手，自己拎著裙角，從車子上輕輕巧巧地蹦下來。
不是太子妃孫婉情，還能是誰？
只見她一雙鳳眼之中還有些血絲，看樣子，半夜偷偷爬起來就鑽進了這箱子，算算得躲了大半天。
「你知道我在車上？」
陳池似笑非笑看著她：「車轍印都快陷進地里半尺深了，就是這隻鹿放在車上，怕是也沒你重。」
孫婉情回頭，看看那淺淺一行車轍，就知道這傢伙在信口胡說，專門惹她氣惱。
她偏不生氣。
如今的陳池可不是弱不禁風的皇太子了，他一身長生境，車上藏了個人，氣息怎會感覺不到。
沒有說破，是覺得有趣。
這太子妃先前冷冰冰的，端著一副皇家禮儀不可親近的樣子，也許是陳池先前的一番話讓她想開了什麼，竟像換了個人。
孫婉情巧笑嫣然，說道：「你說的那個人人有肉吃、有書讀的地方，我也想見見世面。」
旁人聽不懂他們的啞謎，陳池只一笑，未置可否，看著隨從將整隻鹿分成幾大塊，放乾淨血水，細細切成小塊。
再看看天色，說道：「再趕一個時辰路，尋個穩妥地方，就該吃晚飯了。」
孫婉情還有些懵：「我們不進城？那吃什麼？」
「所以叫你出來呀。」陳池衝著分好的鹿肉抬抬下巴。
孫婉情一愣：「你，你不會想……」
陳池笑得不懷好意：「來都來了。」
「陳文琮！你……你……」
陳池相信，如果不是太子妃修養太好，這句話一定含媽量極高！
天色徹底黑下來。
陳池、陳玄策和諸葛禍並幾名親隨在一處遠離村莊的空地安頓。
剩下的車馬則在三里地外紮營。
這樣既不使太子行蹤過於扎眼，如果有事，一聲招呼也能馳援。
不過以陳池如今的修為，還有個活閻王陳玄策在旁，來個幾十上百的敵人還真不用放在眼裡。
舒適的帳篷紮起來，裡面又是薰香，又是暖爐，不比驛館差到哪去。
陳池一下馬車就鑽進帳篷里，舒舒服服地伸胳膊伸腿，半天不見動靜，好像已經睡著了。
孫婉情坐在外面，小風一吹還有點冷。
她手邊幾隻瓦罐，還有精緻的銀碗銀碟子，都堆著鹿肉，已經用香料醃製了兩個小時。
陳池這廝，出門居然還不忘讓人帶個能摺疊的燒烤架子！據說還是讓宮裡的木匠連夜趕製的。
孫婉情板著臉，往一串鹿肉上面抹蜂蜜，已經有好幾大串烤在火上，油混著蜜往火里掉，滋啦滋啦的。
從她臉色看，嗯，罵得挺髒。
他們當然不可能只帶這麼點人。
隨身親衛不足百人，但個個都是陳玄策親自挑選調教過的好手，帶著行禮輜重，已隨著國師諸葛禍，提前在宮外僻靜處等候。
其他的嘛，有陳玄策這個人在，就相當於帶著行走的虎符。
無論禁軍、各重地常駐軍營、城市的常規守備，不僅陳玄策一清二楚，而且調動起來，無有不應。
但護衛的人都在暗處。陳池這一小支人馬並不顯眼，喬裝打扮，一輛馬車陳池乘坐，一輛板車拉姬無野的棺材。
財不外露，威不彰顯，看上去，只像是尋常人家送老人的靈柩回鄉。
車馬都是上等，自然腳程不慢。
京城的市集雖熱鬧，但陳池「上輩子」最怕逛商場和超市，並沒有多大興趣，也不宜聲張。一群人徑直出了京城，往西南邊去。
陳池乘坐的這輛馬車，外面看著尋常，其實經過宮裡的巧匠能手改造，舒適的很，即便在不太平坦的鄉間道上，馬車裡也不太顛簸。
陳池正好靠在軟枕上，美美睡了一覺。
這一覺醒來，已是半中午。
這一小支隊伍也行到了京外兩百里開外，一處半高不高的山地。
這山有些意思，綿延了百十來個山包，都不太高也不太險。
但樹木繁茂，因此動物頗多。
從一人多高的熊瞎子，到隨處可見的野兔，林子裡都有。
皇家每到秋高氣爽時，如果不太忙碌，還會來這裡圍幾個山頭打獵，住上那麼幾天十幾天。只是人一多，據說動物都受驚，不大愛出來。
陳池哪見過狩獵啊。
2024年，你家院子裡進來隨便一隻白鳥，把錦鯉池都掏空了吃，你也不敢動手打一下。
不然很可能它吃你一條魚，能送你兩三年飯，順帶踩踩縫紉機，鍛鍊身體。
因此，這條路本來可走可不走，陳池覺得可走，太可了。
為此他還專門從馬車裡出來，搞了一匹馬，和陳玄策並排騎著。
山里綠意滿眼，流水淙淙。路旁各色鳥鳴，聽起來可比宮裡的百鳥園生動許多。
野兔子會從路邊草叢突然蹦出來，箭一樣竄過土路，連滾帶爬鑽進另一側的草叢裡去。還有野雞受了驚，「吱而～」一聲飛起來。
陳池也懶得去管它們。
又走出挺遠，跟陳玄策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
忽然，兩人同時住了口，勒住了馬。
後面伺候的人顯然訓練有素，一瞬間都靜止住。
只聽得遠處草叢窸窸窣窣，從一顆大樹後面，露出半個毛茸茸的耳朵，隨後是一個腦袋抬起來，警惕望著四周。
原來是一隻健壯美麗的雌鹿！
陳池立刻興奮了。
陳玄策見哥哥躍躍欲試，也不跟他搶，站在一邊，等著看熱鬧。
那隻雌鹿雖然沒看到二人，卻有種天生的敏感，四條長腿用力一蹬地，就往林子深處跑。
陳池如今直覺筋骨開張，目力更是遠勝以往，遠遠看見那隻鹿在樹木掩映中蹦蹦跳跳，靈巧異常，頓時玩性大發，悄聲接過陳玄策遞過來的弩弓。
一入手，便知道不同尋常。
木質弩機格外輕巧，大約只有尋常一半重量，機簧異常精巧，凡是搭弦受力之處，都以精巧銀絲做了加強。
又是成王陳元嘉隨手為哥哥做的小玩意兒。
陳池搭上弩箭，瞄準只消片刻，輕輕一放。
小箭破空而去，幾乎沒有聲響。
閃電般一瞬，只見那隻鹿一個竄高，就從半空中掉了下去，「嗵」一聲落在草叢裡，四蹄沒蹬兩下，不動了。
陳池也不使喚隨從，自己信步走去。
只見好大一隻肥鹿臥在草叢中，身上竟有三個血窟窿，每一個都已穿透，血汩汩流出。
好大的殺傷力，不在神機營勁弩之下！並且一簇三發，絕難躲閃。
陳池趕緊解下腰間水囊，兩下將水倒空，就著傷口將熱騰騰的鹿血接了慢慢一大袋，遞給旁邊親隨。
自有人取來研磨雪白的細鹽，趕緊撒入囊中，立刻封存，還要以蠟封口，方才幹淨。
陳池看看天色尚早，取出一支精巧鳴鏑，向著空中便是「啾～」地一聲。
自言自語道：「這裡距離京城也就三四百里，應該聽得見。」
回頭順手將將盡兩百斤重的雄鹿，拎住兩條後腿一發力，隨隨便便扛在肩上，返身往馬車邊走來。
這便是一品長生境的威力，就是陳玄策看了也得贊一聲：牛逼！
到了馬車前，陳池便讓人就地剝皮。
一張皮子還沒利索，眼前一絲風起，黑鴉鴉一個人影落在眼前，單膝跪地行禮。
「不錯，挺快。」陳池淡淡地說。
正好鹿皮剝好了，完完整整一張，皮毛厚實，看著就暖和。
陳池拿自己隨身的大氅一包，連那壺鹿血一起，遞到黑鴉手上。
「反正也不遠，勞煩你拿回去，鹿血燥熱，囑咐父皇每日少飲些許。皮子送製衣局，給母后做雙靴子，再做個護膝過冬。」
好傢夥，拿人家一個海外留學生當滴滴跑腿使喚。
陳池這是悄咪咪打諸葛禍的臉呢，誰讓這孫子不當人！
給皇帝使喚我行方便！我讓你方便！
黑鴉並不多話，一張灰白的臉上也毫無表情，低頭行個禮，接過包袱和水囊，身形一閃就不見了。
估計送到皇帝手上，那鹿血還溫乎呢。
隨後，陳池向著馬車吆喝一聲：「別躲了，出來吧。」
一群親衛隨從面面相覷，弟弟陳玄策在旁邊但笑不語。
靜默了片刻，馬車裡頭「吱呀」一聲，是陳池放隨身物品的箱子開了。
車簾一挑，鑽出來個大活人。
諸葛禍瞅著：「我嘞個娘啊！」
隨從一驚，趕緊上前攙扶，那人卻揮揮手，自己拎著裙角，從車子上輕輕巧巧地蹦下來。
不是太子妃孫婉情，還能是誰？
只見她一雙鳳眼之中還有些血絲，看樣子，半夜偷偷爬起來就鑽進了這箱子，算算得躲了大半天。
「你知道我在車上？」
陳池似笑非笑看著她：「車轍印都快陷進地里半尺深了，就是這隻鹿放在車上，怕是也沒你重。」
孫婉情回頭，看看那淺淺一行車轍，就知道這傢伙在信口胡說，專門惹她氣惱。
她偏不生氣。
如今的陳池可不是弱不禁風的皇太子了，他一身長生境，車上藏了個人，氣息怎會感覺不到。
沒有說破，是覺得有趣。
這太子妃先前冷冰冰的，端著一副皇家禮儀不可親近的樣子，也許是陳池先前的一番話讓她想開了什麼，竟像換了個人。
孫婉情巧笑嫣然，說道：「你說的那個人人有肉吃、有書讀的地方，我也想見見世面。」
旁人聽不懂他們的啞謎，陳池只一笑，未置可否，看著隨從將整隻鹿分成幾大塊，放乾淨血水，細細切成小塊。
再看看天色，說道：「再趕一個時辰路，尋個穩妥地方，就該吃晚飯了。」
孫婉情還有些懵：「我們不進城？那吃什麼？」
「所以叫你出來呀。」陳池衝著分好的鹿肉抬抬下巴。
孫婉情一愣：「你，你不會想……」
陳池笑得不懷好意：「來都來了。」
「陳文琮！你……你……」
陳池相信，如果不是太子妃修養太好，這句話一定含媽量極高！
天色徹底黑下來。
陳池、陳玄策和諸葛禍並幾名親隨在一處遠離村莊的空地安頓。
剩下的車馬則在三里地外紮營。
這樣既不使太子行蹤過於扎眼，如果有事，一聲招呼也能馳援。
不過以陳池如今的修為，還有個活閻王陳玄策在旁，來個幾十上百的敵人還真不用放在眼裡。
舒適的帳篷紮起來，裡面又是薰香，又是暖爐，不比驛館差到哪去。
陳池一下馬車就鑽進帳篷里，舒舒服服地伸胳膊伸腿，半天不見動靜，好像已經睡著了。
孫婉情坐在外面，小風一吹還有點冷。
她手邊幾隻瓦罐，還有精緻的銀碗銀碟子，都堆著鹿肉，已經用香料醃製了兩個小時。
陳池這廝，出門居然還不忘讓人帶個能摺疊的燒烤架子！據說還是讓宮裡的木匠連夜趕製的。
孫婉情板著臉，往一串鹿肉上面抹蜂蜜，已經有好幾大串烤在火上，油混著蜜往火里掉，滋啦滋啦的。
從她臉色看，嗯，罵得挺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