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低谷
引子
回首過往八年，邱冬實忽的覺得像個笑話。不甘，因自己的不長本事而憤怒，他想咆哮發泄，但這個念頭很快被打消，他冷靜下來，頹唐地任由無力與鈍痛洶湧著將他淹沒。有什麼意義呢？他捫心自問著，站了起來，沒管這是在教室里，在考試中，不顧同一考場中其他學生與趴在講桌上已微微打鼾的陸老師，直朝門外的冰天雪地走去。
邱冬實的背後，學生們大多都注意到了他，但也只是先瞟了一眼他再瞟了一眼老師，便緊接著繼續寫起了自己的理綜卷，沒有「多管閒事」。畢竟在高三，這種學生受不住壓力的事情大家都見習慣了，沒必要在這爭分奪秒的高三去管這樣的「閒事」。
正文
教室走廊外的籃球場。
地上的雪已堆起了半米多厚，但天上的雪花仍在不停飄落。今天下午剛開的學，只匆匆剷出了一條連接校門、教學樓、宿舍與食堂的路。
邱冬實沒有拐個彎去走那條鏟過雪的路，而是直走向了籃球場。
沒幾步就到了雪有半米多厚的籃球場上，大腿一下子被淹沒，邱冬實晃了晃，繼續走。
接下來每走一步路都很費勁，厚厚的雪層就是白色沼澤，吸力不小，邱冬實磕磕絆絆，艱難地走著，走了兩三步，鞋子和褲筒里進了雪開始變濕，左腳鞋子甚至掉了。他沒管，因為他不想管，剛剛考試途中跑出來因為只是想不再處於高壓的環境下，而現在他只想走到雪地中央，然後躺著。再沒走幾步，右腳鞋子也掉了。感受著兩腳因過度的寒冷而帶來的麻木，邱冬實不走了，不想走了。
於是他直接躺在了雪上，他只是不想再處於考試的高壓下了，儘管這樣做會引來他人的擔心。但他感覺自己快要崩了，他這段時間一直覺得壓力大，面對著做不完的作業試卷、無休止的考試以及他人眼光的壓力，他已經盡力了，可成績在提升一些後卻再難有起色，更別說恢復以往的榮光了，偏偏最近家裡又出了些事，雪上加霜。現在，感受著兩腳的麻木、雪透過圍巾縫隙溜到脖子上的冰涼以及伴隨著雪被壓的嘎吱聲下沉了一段距離的身體，他只想靜靜。
教室里，一分鐘前。
劉語懌頭腦有些昏沉。經歷了葬禮一周的混亂，劉語懌得壓住心頭的難受與一個周都沒睡好而導致的頭痛，把儘可能多的精神集中在筆下的理綜卷上。
這時她卻突然聽見了些動靜，抬頭一看，卻見是邱冬實在考試中途突然起身走了出去。
劉語懌心頭一緊，看向監考老師——此刻正趴在講桌上微微打鼾的陸老師，她連忙放筆起身快步走到講桌前，邊用指節輕敲桌子邊輕聲而急促的喊:「陸老師陸老師……」
在劉語懌幾次敲擊幾聲陸老師後，陸源醒了過來。
腦袋昏昏沉沉間，陸源感受到有人在敲擊桌子並且在叫自己，迷糊之間突然想起這是在監考，他猛地驚醒，抬頭睜眼，只見劉語懌一臉急切，「陸老師，我哥邱冬實他跑出去了，我去看一下……」陸源呼了一口氣，調整一下讓自己清醒過來，同時在心裡責備自己的身體如此不爭氣竟然在監考時睡著了。不待他接下來有所反應，劉語懌就已忙向教室外跑去。陸源順著劉語懌急促的背影望向門外，恰見邱冬實躺下那一幕，心頭一緊，壓著身子虛冷與頭部昏沉的難受，邊起身邊轉頭對教室里還在考試的學生開口：「同學們繼續考試，我出去看一下，待會兒考試結束後我還沒回來的話銘夨把答題卡收一下，抱到閱卷室去。」
不待物理科代表薛銘夨應聲好，陸源忙向教室外趕去。剛出教室門，寒冷的空氣撲面而來，陸源感覺身子的虛冷與頭部的昏沉更甚，看到劉語懌已踏著邱冬實留下的足跡趕到了他身邊，陸源繼續壓著不適，也踏著足跡趕向邱冬實。經過兩人的走踏，雪不至於再淹至大腿，但小腿也被淹沒，刺骨的冰寒給身體虛弱的陸源帶來了疼痛感和麻木感，但陸源只是皺了皺眉，走到了邱冬實身旁。
邱冬實躺下後，看著藍白藍白的、沒有一點雲的天空，感覺這一刻自己腦中也是藍白藍白的，沒有任何要考慮的東西，空空的，這種感覺太好太好了，邱冬實已經有好久沒有這樣棒的感覺了，他多麼希望時間靜止一會兒。可惜，時間不會靜止。
邱冬實估計自己躺下了不到半分鐘吧，就聽到了有人朝他趕來的越來越近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急切的呼喊一道身影進入了他的視線：「哥！」——是語懌。
看著語懌迅速蹲下並把自己抱在懷裡，邱冬實輕輕嗯了一聲。離的近了，語懌凍得通紅的臉蛋、額頭凌亂的髮絲以及布滿血絲的眼中的擔憂他看得更清楚了，聽著語懌輕聲問：「哥你身體上有不舒服嗎？」邱冬實搖搖頭，「沒，對不起，是哥沒用，害你……」話沒完，語懌便搖頭，「沒，沒有，哥你……」
「冬實怎麼樣，身體不舒服嗎？」陸源也進入了邱冬實的視線範圍——灰白凌亂的頭髮，枯廋面頰上布著皺紋，因病而顯得有些晦暗的眼眸，穿著一件已洗得微微發白的藍色棉衣——陸源邊問邊蹲下，擔心的看著邱冬實。看著語懌與陸老師，邱冬實知道不合適再這樣了，於是開口：「沒，老師我身體沒事。」同時在語懌的幫手下站了起來。
「陸老師，我和我哥想請個假，明早就回來。」不待邱冬實說什麼，劉語懌已經開口。邱冬實沒有，加在他身上的期待讓他說不出這句話——知道他的難受的人不少，但理解且心疼他的有幾個呢？語懌就是為數不多的會心疼他的那幾個人之一。
陸源知道倆學生最近家裡發生的事，也了解倆學生性格，明白他倆這段時間心中的難受。看著邱冬實沒有說什麼，陸源開口：「好，你們去吧。」頓了頓，接著道：「按往年的經驗來看，這會是今年的最後一場大雪了，半米多厚的雪，真冷得人難受。但過了這幾天，雪就慢慢化了，春暖就不冷了。可以多休息一兩天，你們班主任那兒我去說。回去休息好了，回來才更有勁。」邊說陸源邊拍了拍邱冬實的肩膀。
「嗯，謝謝陸老師。」兄妹倆異口同聲地感謝，只是邱冬實的聲音有些低。
「路上滑，你倆小心一點，走慢些啊。」說完，陸源就轉身趕回教室了。
回首過往八年，邱冬實忽的覺得像個笑話。不甘，因自己的不長本事而憤怒，他想咆哮發泄，但這個念頭很快被打消，他冷靜下來，頹唐地任由無力與鈍痛洶湧著將他淹沒。有什麼意義呢？他捫心自問著，站了起來，沒管這是在教室里，在考試中，不顧同一考場中其他學生與趴在講桌上已微微打鼾的陸老師，直朝門外的冰天雪地走去。
邱冬實的背後，學生們大多都注意到了他，但也只是先瞟了一眼他再瞟了一眼老師，便緊接著繼續寫起了自己的理綜卷，沒有「多管閒事」。畢竟在高三，這種學生受不住壓力的事情大家都見習慣了，沒必要在這爭分奪秒的高三去管這樣的「閒事」。
正文
教室走廊外的籃球場。
地上的雪已堆起了半米多厚，但天上的雪花仍在不停飄落。今天下午剛開的學，只匆匆剷出了一條連接校門、教學樓、宿舍與食堂的路。
邱冬實沒有拐個彎去走那條鏟過雪的路，而是直走向了籃球場。
沒幾步就到了雪有半米多厚的籃球場上，大腿一下子被淹沒，邱冬實晃了晃，繼續走。
接下來每走一步路都很費勁，厚厚的雪層就是白色沼澤，吸力不小，邱冬實磕磕絆絆，艱難地走著，走了兩三步，鞋子和褲筒里進了雪開始變濕，左腳鞋子甚至掉了。他沒管，因為他不想管，剛剛考試途中跑出來因為只是想不再處於高壓的環境下，而現在他只想走到雪地中央，然後躺著。再沒走幾步，右腳鞋子也掉了。感受著兩腳因過度的寒冷而帶來的麻木，邱冬實不走了，不想走了。
於是他直接躺在了雪上，他只是不想再處於考試的高壓下了，儘管這樣做會引來他人的擔心。但他感覺自己快要崩了，他這段時間一直覺得壓力大，面對著做不完的作業試卷、無休止的考試以及他人眼光的壓力，他已經盡力了，可成績在提升一些後卻再難有起色，更別說恢復以往的榮光了，偏偏最近家裡又出了些事，雪上加霜。現在，感受著兩腳的麻木、雪透過圍巾縫隙溜到脖子上的冰涼以及伴隨著雪被壓的嘎吱聲下沉了一段距離的身體，他只想靜靜。
教室里，一分鐘前。
劉語懌頭腦有些昏沉。經歷了葬禮一周的混亂，劉語懌得壓住心頭的難受與一個周都沒睡好而導致的頭痛，把儘可能多的精神集中在筆下的理綜卷上。
這時她卻突然聽見了些動靜，抬頭一看，卻見是邱冬實在考試中途突然起身走了出去。
劉語懌心頭一緊，看向監考老師——此刻正趴在講桌上微微打鼾的陸老師，她連忙放筆起身快步走到講桌前，邊用指節輕敲桌子邊輕聲而急促的喊:「陸老師陸老師……」
在劉語懌幾次敲擊幾聲陸老師後，陸源醒了過來。
腦袋昏昏沉沉間，陸源感受到有人在敲擊桌子並且在叫自己，迷糊之間突然想起這是在監考，他猛地驚醒，抬頭睜眼，只見劉語懌一臉急切，「陸老師，我哥邱冬實他跑出去了，我去看一下……」陸源呼了一口氣，調整一下讓自己清醒過來，同時在心裡責備自己的身體如此不爭氣竟然在監考時睡著了。不待他接下來有所反應，劉語懌就已忙向教室外跑去。陸源順著劉語懌急促的背影望向門外，恰見邱冬實躺下那一幕，心頭一緊，壓著身子虛冷與頭部昏沉的難受，邊起身邊轉頭對教室里還在考試的學生開口：「同學們繼續考試，我出去看一下，待會兒考試結束後我還沒回來的話銘夨把答題卡收一下，抱到閱卷室去。」
不待物理科代表薛銘夨應聲好，陸源忙向教室外趕去。剛出教室門，寒冷的空氣撲面而來，陸源感覺身子的虛冷與頭部的昏沉更甚，看到劉語懌已踏著邱冬實留下的足跡趕到了他身邊，陸源繼續壓著不適，也踏著足跡趕向邱冬實。經過兩人的走踏，雪不至於再淹至大腿，但小腿也被淹沒，刺骨的冰寒給身體虛弱的陸源帶來了疼痛感和麻木感，但陸源只是皺了皺眉，走到了邱冬實身旁。
邱冬實躺下後，看著藍白藍白的、沒有一點雲的天空，感覺這一刻自己腦中也是藍白藍白的，沒有任何要考慮的東西，空空的，這種感覺太好太好了，邱冬實已經有好久沒有這樣棒的感覺了，他多麼希望時間靜止一會兒。可惜，時間不會靜止。
邱冬實估計自己躺下了不到半分鐘吧，就聽到了有人朝他趕來的越來越近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急切的呼喊一道身影進入了他的視線：「哥！」——是語懌。
看著語懌迅速蹲下並把自己抱在懷裡，邱冬實輕輕嗯了一聲。離的近了，語懌凍得通紅的臉蛋、額頭凌亂的髮絲以及布滿血絲的眼中的擔憂他看得更清楚了，聽著語懌輕聲問：「哥你身體上有不舒服嗎？」邱冬實搖搖頭，「沒，對不起，是哥沒用，害你……」話沒完，語懌便搖頭，「沒，沒有，哥你……」
「冬實怎麼樣，身體不舒服嗎？」陸源也進入了邱冬實的視線範圍——灰白凌亂的頭髮，枯廋面頰上布著皺紋，因病而顯得有些晦暗的眼眸，穿著一件已洗得微微發白的藍色棉衣——陸源邊問邊蹲下，擔心的看著邱冬實。看著語懌與陸老師，邱冬實知道不合適再這樣了，於是開口：「沒，老師我身體沒事。」同時在語懌的幫手下站了起來。
「陸老師，我和我哥想請個假，明早就回來。」不待邱冬實說什麼，劉語懌已經開口。邱冬實沒有，加在他身上的期待讓他說不出這句話——知道他的難受的人不少，但理解且心疼他的有幾個呢？語懌就是為數不多的會心疼他的那幾個人之一。
陸源知道倆學生最近家裡發生的事，也了解倆學生性格，明白他倆這段時間心中的難受。看著邱冬實沒有說什麼，陸源開口：「好，你們去吧。」頓了頓，接著道：「按往年的經驗來看，這會是今年的最後一場大雪了，半米多厚的雪，真冷得人難受。但過了這幾天，雪就慢慢化了，春暖就不冷了。可以多休息一兩天，你們班主任那兒我去說。回去休息好了，回來才更有勁。」邊說陸源邊拍了拍邱冬實的肩膀。
「嗯，謝謝陸老師。」兄妹倆異口同聲地感謝，只是邱冬實的聲音有些低。
「路上滑，你倆小心一點，走慢些啊。」說完，陸源就轉身趕回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