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都是自己人
莊思遠將土豆蒸熟摁壓成泥，和餅乾碎攪拌在一起分出接近的大小搓圓，撒上胡椒粉，裝在碗裡分發給基地的居民。
這裡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聚餐，他便一家家走訪，路過遊樂場門口時一眼瞧見三人歸來的身影，揮手：「老大！」
秦笙略點了點頭，拿過屬於自己的土豆泥遞給駱衍：「晚飯。」
駱衍愣了一下：「你們就吃這個？」
「前兩天還有牛奶來著，」何雲柯三兩口把嘴裡塞得鼓鼓囊囊，空碗還給莊思遠，「後來有個奶奶喝拉肚子了，就沒敢再發。」
「其實我覺得還好，也就過期一星期，」莊思遠撓了撓頭，「沒餿味兒。」
這熊漢子話一出口，駱衍差點拒絕吃晚飯。但考慮到以後可能都是這種飲食標準，她還是決定學何雲柯眼一閉將食物囫圇吞進肚子裡，主動道：「我幫你們發吃的！」
兩個女孩端著土豆泥走遠，莊思遠才扭過頭：「誰啊？」
何雲柯簡單解釋了駱衍的事跡，他立馬皺起眉：「這人有反社會傾向，不能留。」
「可我們缺人手啊，」何雲柯無奈的聳了聳肩，「不然誰願意在這兒窩著，早他媽衝出去跟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兒拼了，橫豎都是死，總比這麼賴活著……」
「老何。」秦笙打斷。
秋風將男人額前碎發吹起，黑如濃墨的眼睛在高強度的殺人與逃命中淬鍊得像一把彎刀：「保護群眾是我們的任務。」
莊思遠無聲翻了個白眼，拉著何雲柯商量加強圍牆高度的方案去了。
「……」
真正與避難的群眾接觸，駱衍才意識到事情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簡單。
世界聞名的遊樂場不比鄉村大舞台，來的不僅男女老少兼具，還有不少外國人。每個人都窩在自己認為安全的設施里，她甚至要和喬晨琳鑽進激流勇進的水下隧道給人送飯。
「習慣就好。」喬晨琳的年齡看上去比其他人都大一點，利落的短髮也無法掩蓋她作為成熟女人的氣質，「能活著已經很艱難了，很多人都不願意維持表面的和諧。」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淌過水灘，終於看見軌道旁陰冷的檢修站上蹲著四五個和駱衍年紀相仿的孩子，最邊上還有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
駱衍將他們上一餐的空碗收走，晚飯放在地上，沖他們略一點頭，轉身時被那個外國男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她扭過頭，對方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發黃的牙齒和皺紋間堆積的污垢使這個表情顯得格外淳樸，以至於駱衍一時沒有明白他想幹什麼：「……哈嘍？」
男人的手順著她的手腕向上。
喬晨琳一把拍下男人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滾！」
男人吃痛收回手，卻並沒有失望，看向喬晨琳的眼神飽含深意。
喬晨琳趕緊牽著駱衍離開。
等所有食物發完，她帶著駱衍來到自己住的地方———她選擇在樂園自帶的酒店裡休息。
「一樓和頂樓都住滿了，」喬晨琳裹著浴袍擦拭潮濕的頭髮，從衣櫃裡找出幾件厚衣服，「這些給你。」
駱衍雙手接過，還沒來得及表達感謝女人便接著問：「你參過軍？」
「我的父母都是軍人。」駱衍說，「我爸在安全部，媽媽是軍醫。」
「難怪你會做炸彈。」喬晨琳狀似無意地提起：「剛剛那個外國人，是個僱傭兵。」
駱衍歪了歪頭。
「他手上有槍，能力比這幾個小孩都強一些，有人不信政府，會試圖通過交易在他手下獲得庇護。」喬晨琳說得很隱晦，「他騷擾你的話記得離他遠一點。」
「那咋了，」駱衍拿出秦笙給她的手槍，「我也有。」
喬晨琳被她逗笑：「你要不去謝一下秦隊長？今天是他堅持去調查喪屍異常聚集的情況，換我估計早就收隊了。」
駱衍眨了眨眼：「……是該謝謝他，他還把自己的晚飯讓給我了。」
於是從喬晨琳的房間離開，駱衍順著她指的方向向員工宿舍走去。員工宿舍在整個遊樂場的西南角，實質上游離於場館和外界的邊界線上，如果喪屍大批量闖入，這裡將是最薄弱的襲擊點，必須有人駐紮防守。
街上沒有人，為了避免吸引喪屍也沒有開燈。駱衍舉著拇指大小的手電筒，能見度僅限於眼前一兩米的距離。漫長的路程總會引人胡思亂想，她也忍不住開始整理頭緒——
她大概是和小周類似的情況，與喪屍病毒共生了，因此所有喪屍視她為同類，也就沒有理由向她發起攻擊。從這個角度出發，駱衍哪怕不和任何人合作也可以在末日世界生存下去。
遊樂園的出口就在去員工宿舍的路上。她用力閉眼，試圖把直接出走的想法從腦海里趕出去。
就在這略作整頓的一兩秒，黑暗裡突然竄出一個人從背後將駱衍抱住。
「My little girl(我的小姑娘)，」男人身上帶著令人作嘔的酒味，「you should follow your inner choice(你應該遵從內心的選擇)。I……」
駱衍頭也不回地將人過肩摔在地上：「I你個頭。」
男人沒有聽懂，但從她表情也能看出對方沒說什麼好話。油膩的腔調不減反增：「我，救你。你只要同意……」
「她不同意。」
秦笙剛補修了圍牆上白天被喪屍撞出來的漏洞，遠遠望見他們就知道出事了，假裝沒有看到駱衍已經背到身後拿槍的手：「識相就滾。」
男人的目光在他們之間巡視，忍不住大笑起來：「I get it（我明白了）!」
他嘴裡嘟囔著什麼，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遠，一時興起還唱了首歌，腳步聲與越來越大嗓門在園區里迴蕩，很快就有喪屍與他隔著高聳的圍欄形成了兩重唱。
「蠢貨。」秦笙聽見牆外喪屍的低吼，青筋凸起，「我去安排他們晚上巡園，這人說什麼你不用放在心上，無非就是……」
「說我靠色相才扒上你之類的，」駱衍語氣平淡，「我大一輔修過義大利語。」
秦笙頓了一下，看不出他是在「你竟然能聽懂」和「你竟然已經讀大學了」中選擇了哪一個，最終只說：「我送你去休息，今天晚上有人值班。等明天你在園區裡面逛逛，問問誰願意收留你。」
說完他皺眉：「給你配槍是因為你能執行外出任務，不是讓你把槍口對準自己人的。這個時候開槍，方圓五公里內的喪屍都會被吸引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你還把這傢伙當自己人？」駱衍挑了下眉。
這裡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聚餐，他便一家家走訪，路過遊樂場門口時一眼瞧見三人歸來的身影，揮手：「老大！」
秦笙略點了點頭，拿過屬於自己的土豆泥遞給駱衍：「晚飯。」
駱衍愣了一下：「你們就吃這個？」
「前兩天還有牛奶來著，」何雲柯三兩口把嘴裡塞得鼓鼓囊囊，空碗還給莊思遠，「後來有個奶奶喝拉肚子了，就沒敢再發。」
「其實我覺得還好，也就過期一星期，」莊思遠撓了撓頭，「沒餿味兒。」
這熊漢子話一出口，駱衍差點拒絕吃晚飯。但考慮到以後可能都是這種飲食標準，她還是決定學何雲柯眼一閉將食物囫圇吞進肚子裡，主動道：「我幫你們發吃的！」
兩個女孩端著土豆泥走遠，莊思遠才扭過頭：「誰啊？」
何雲柯簡單解釋了駱衍的事跡，他立馬皺起眉：「這人有反社會傾向，不能留。」
「可我們缺人手啊，」何雲柯無奈的聳了聳肩，「不然誰願意在這兒窩著，早他媽衝出去跟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兒拼了，橫豎都是死，總比這麼賴活著……」
「老何。」秦笙打斷。
秋風將男人額前碎發吹起，黑如濃墨的眼睛在高強度的殺人與逃命中淬鍊得像一把彎刀：「保護群眾是我們的任務。」
莊思遠無聲翻了個白眼，拉著何雲柯商量加強圍牆高度的方案去了。
「……」
真正與避難的群眾接觸，駱衍才意識到事情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簡單。
世界聞名的遊樂場不比鄉村大舞台，來的不僅男女老少兼具，還有不少外國人。每個人都窩在自己認為安全的設施里，她甚至要和喬晨琳鑽進激流勇進的水下隧道給人送飯。
「習慣就好。」喬晨琳的年齡看上去比其他人都大一點，利落的短髮也無法掩蓋她作為成熟女人的氣質，「能活著已經很艱難了，很多人都不願意維持表面的和諧。」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淌過水灘，終於看見軌道旁陰冷的檢修站上蹲著四五個和駱衍年紀相仿的孩子，最邊上還有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
駱衍將他們上一餐的空碗收走，晚飯放在地上，沖他們略一點頭，轉身時被那個外國男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她扭過頭，對方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發黃的牙齒和皺紋間堆積的污垢使這個表情顯得格外淳樸，以至於駱衍一時沒有明白他想幹什麼：「……哈嘍？」
男人的手順著她的手腕向上。
喬晨琳一把拍下男人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滾！」
男人吃痛收回手，卻並沒有失望，看向喬晨琳的眼神飽含深意。
喬晨琳趕緊牽著駱衍離開。
等所有食物發完，她帶著駱衍來到自己住的地方———她選擇在樂園自帶的酒店裡休息。
「一樓和頂樓都住滿了，」喬晨琳裹著浴袍擦拭潮濕的頭髮，從衣櫃裡找出幾件厚衣服，「這些給你。」
駱衍雙手接過，還沒來得及表達感謝女人便接著問：「你參過軍？」
「我的父母都是軍人。」駱衍說，「我爸在安全部，媽媽是軍醫。」
「難怪你會做炸彈。」喬晨琳狀似無意地提起：「剛剛那個外國人，是個僱傭兵。」
駱衍歪了歪頭。
「他手上有槍，能力比這幾個小孩都強一些，有人不信政府，會試圖通過交易在他手下獲得庇護。」喬晨琳說得很隱晦，「他騷擾你的話記得離他遠一點。」
「那咋了，」駱衍拿出秦笙給她的手槍，「我也有。」
喬晨琳被她逗笑：「你要不去謝一下秦隊長？今天是他堅持去調查喪屍異常聚集的情況，換我估計早就收隊了。」
駱衍眨了眨眼：「……是該謝謝他，他還把自己的晚飯讓給我了。」
於是從喬晨琳的房間離開，駱衍順著她指的方向向員工宿舍走去。員工宿舍在整個遊樂場的西南角，實質上游離於場館和外界的邊界線上，如果喪屍大批量闖入，這裡將是最薄弱的襲擊點，必須有人駐紮防守。
街上沒有人，為了避免吸引喪屍也沒有開燈。駱衍舉著拇指大小的手電筒，能見度僅限於眼前一兩米的距離。漫長的路程總會引人胡思亂想，她也忍不住開始整理頭緒——
她大概是和小周類似的情況，與喪屍病毒共生了，因此所有喪屍視她為同類，也就沒有理由向她發起攻擊。從這個角度出發，駱衍哪怕不和任何人合作也可以在末日世界生存下去。
遊樂園的出口就在去員工宿舍的路上。她用力閉眼，試圖把直接出走的想法從腦海里趕出去。
就在這略作整頓的一兩秒，黑暗裡突然竄出一個人從背後將駱衍抱住。
「My little girl(我的小姑娘)，」男人身上帶著令人作嘔的酒味，「you should follow your inner choice(你應該遵從內心的選擇)。I……」
駱衍頭也不回地將人過肩摔在地上：「I你個頭。」
男人沒有聽懂，但從她表情也能看出對方沒說什麼好話。油膩的腔調不減反增：「我，救你。你只要同意……」
「她不同意。」
秦笙剛補修了圍牆上白天被喪屍撞出來的漏洞，遠遠望見他們就知道出事了，假裝沒有看到駱衍已經背到身後拿槍的手：「識相就滾。」
男人的目光在他們之間巡視，忍不住大笑起來：「I get it（我明白了）!」
他嘴裡嘟囔著什麼，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遠，一時興起還唱了首歌，腳步聲與越來越大嗓門在園區里迴蕩，很快就有喪屍與他隔著高聳的圍欄形成了兩重唱。
「蠢貨。」秦笙聽見牆外喪屍的低吼，青筋凸起，「我去安排他們晚上巡園，這人說什麼你不用放在心上，無非就是……」
「說我靠色相才扒上你之類的，」駱衍語氣平淡，「我大一輔修過義大利語。」
秦笙頓了一下，看不出他是在「你竟然能聽懂」和「你竟然已經讀大學了」中選擇了哪一個，最終只說：「我送你去休息，今天晚上有人值班。等明天你在園區裡面逛逛，問問誰願意收留你。」
說完他皺眉：「給你配槍是因為你能執行外出任務，不是讓你把槍口對準自己人的。這個時候開槍，方圓五公里內的喪屍都會被吸引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你還把這傢伙當自己人？」駱衍挑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