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懲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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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皇極殿,也就是俗稱的金鑾殿上。

  每日一次的例行早朝,已經進行到尾聲。

  早朝固有定律,與會人員包括各部衙門的主官與副官,基本上,只有三品以上大臣,才有資格參與早朝。

  至於那種五品官員同時上朝的大朝會,一個月只有兩次,分別是初一十五,也被稱作朔望朝。

  不過,在例行早朝也有三品以下官員參與,主要是內閣與御史台的官員。

  早朝基本上就是對昨日重要事務的總結,內閣負責對皇帝講解,御史台則是監督各大衙門有沒有逾規的操作。

  這兩個衙門,是皇帝控制朝廷的重要部門,至於錦衣衛,則是皇帝的刀。

  朝廷大事商議完畢,輪到御史台上書。

  左都御史曹芳生隨後對昨日朝廷各大衙門處理公務過程中出現的問題進行了分析和總結,這場早朝就到了結束的時候。

  乾平帝已經飢腸轆轆,使了個眼色給戴權,戴權立即大聲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御史台六品御史常茂林左右看了看,上前一步,雙手高舉朝笏,躬身下拜。「微臣御史台常茂林,奏榮國公府目無王法,妖言獲眾。」

  乾平帝原本因為飢餓意興闌珊,聞言精神一振。「准奏。」

  一個小太監小碎步快步下來,接過了常茂林朝笏後方的奏摺,常茂林這才開口啟奏。

  「榮國公府賈家,前日誕生一子,原本是弄璋之喜,可喜可賀,可隨後就傳出此子銜玉而生,身帶天運,乃天大造化。

  賈家身負天恩,家族三代盡享榮華富貴,如今一二房次子,竟然以天運代之,枉顧聖恩,此心可誅。」

  龍案前,乾平帝打開了常茂林的奏摺,一看之下,就勃然大怒。「賈家到底想要如何!何尚書,你掌管禮部,主天下教化,如此臣子,不君不臣,該當如何懲治?」

  說話間,他示意小太監將奏摺傳給了何尚書。

  何尚書其實昨日就聽說了榮國公府銜玉而生的傳聞,這消息兩日之間就能傳遍京城,顯然有人故意傳播。

  他打開奏摺一看,身體一顫,這些御史,平日就喜歡沒事找事,如今抓到把柄,這賈家也該自認倒霉了。

  不過他是太上皇的老臣,自然知道現在的賈家還不能倒。賈家自身已經沒有價值,可軍中還有不少將領承過兩任榮國公的恩惠,即使讓他們在多享受幾代榮華富貴,也是有價值的。

  對功臣之後寬宥,才能讓更多將領忠心耿耿。

  賈家第三代的賈赦,原本當過太子伴讀,身份本就尷尬,去年又參與了太子逼宮,如今被打斷了脊樑,躲在家中當紈絝。

  而賈政就是一個書呆子,還是一個沒有擔當的書呆子,靠祖蔭得了一個五品工部小官,整日就是養著一幫清客,聽他們吹捧。

  這銜玉而生的謠言,怕不是他的主意。

  何尚書上前一步,朗聲說道:「陛下,老臣昨日就也聽到了一些謠言,不過都是當做戲言逗樂。

  賈家自賈代善之後,已無有擔當之後人,不過是躺在祖宗的功勞簿下享受餘蔭。

  這銜玉而生的謠言,恐是女眷為爭寵而為,而非對皇家不敬。」

  乾平帝冷笑道:「即便無心不敬,卻也有損皇家顏面。

  我龍子龍孫都未有天之異象,一個二房次子,何來天子之運?如此肆行非度,不可不查,不可不懲。」

  所有人瞬間都明白了過來,皇上這不是針對賈家,這是在試探太上皇。

  四王八公這些開國勛貴都是太上皇的人,皇上是想通過懲治賈家,試探一下太上皇的底線。

  何尚書也就不再駁斥皇上的意見,應道:「如此目無法度,自當懲治,不過賈家乃功臣之後,如何懲治,還需要商榷。」

  乾平帝自然知道這些大臣擅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稀泥。

  更擅長小事化大,轉移視聽,混淆是非。

  想要讓他們拿出有效的方案,就會推卸責任。

  他看了看台下左側的蘇昭,朗聲道:「蘇愛卿,你以為該如何懲治為好,功臣之後不能寒心,可也不容他們目無君上。」

  蘇昭笑道:「一切緣由都在銜玉而生,陛下可讓人傳賈家獻上寶玉查看,若能損壞,必然是偽造,若不能損壞,那可將功臣之後養於宮中。」


  蘇昭的建議立即獲得了所有人的贊同。

  如果是假寶玉,那就是欺君罔上。

  可如果是真寶玉,那問題就更大了。

  賈家此子當真帶著天運降世,這樣的孩子,就必須要控制在皇室手中。

  蘇昭的建議不針對人,只針對那塊玉,可謂考慮周詳。

  眾人紛紛支持蘇昭,乾平帝看向了戴權,吩咐道:「你親自去賈家一趟,控制住所有人,帶那塊玉進宮。

  常朝之時,朕要在眾大臣面前查探寶玉真假。」

  退朝後,乾平帝坐上肩輦,去往大明宮。

  天氣轉暖後,太上皇的身體慢慢好了起來,這些時日,乾平帝一直都陪太上皇一起早膳。

  大明宮內,太上皇已經知曉了早朝時候的彈劾,見到乾平帝,他也沒有隱瞞這一點。

  吩咐夏守忠備膳,就開門見山道:「皇兒心急了,勛貴非不動,只是還沒有到時機。」

  乾平帝沒有上朝時候的冷冽,微笑道:「父皇心越發善了,不忍讓老臣難堪?」

  太上皇嘆道:「病了這一遭,朕的心的確軟了許多。朝中一些老臣,還是想給他們留一條退路。」

  乾平帝不解道:「父皇,這不是我們商議好的嗎?利用天有二日,父子相爭,順勢讓朝臣對立,然後剔除一些守舊老臣?」

  太上皇笑道:「為父並沒有改主意,不過拿敗落的賈家開刀,沒有意義。如今最重要的是,削除南安郡王手下的兵力,不可分散了精力,讓下面的人人心惶惶。」

  乾平帝沉吟了一會兒,起身躬拜。「兒臣的確不該在這個時候又針對賈家。」

  太上皇擺了擺手笑道:「賈家不重要,既然你已經做了,那就小懲大誡。

  另外,扶持一下與賈家關係親近的將領,也表示我們皇家還念舊情,不會對賈家趕盡殺絕。」

  常朝開始前,有事稟奏的大臣們,已經排隊領號,等待皇上分別接見。

  保和殿前,戴權帶著兩個太監一直站在台階下,等待著陛下駕臨。

  不一會兒,御駕從後門進入,直接來到了大殿前的門口站定,候駕的大臣躬拜行禮。

  乾平帝看向台下的戴權,問道:「確認了此玉是賈家小兒母胎帶出那一枚?」

  眾目睽睽之下,戴權回道:「老奴帶兵直接圍了賈府,又分別詢問了賈代善之妻,賈政之妻,確認了這塊玉就是傳言中的那塊玉。」

  「呈上來讓眾人看看……」戴權從小太監端著的托盤中拿起了那塊玉,登上了台階,然後將玉奉給了乾平帝。

  玉質不錯,這是乾平帝的第一感覺。

  此玉大如雀卵,四周燦若明霞,五色花紋纏護,中間盈潤如酥。正面還有八個篆刻小字:莫失莫忘仙壽恆昌。

  乾平帝嗤笑了一下,順手遞給了左手邊的吏部尚書陳廷敬。「也就是一塊普通的和田玉,還以為是什麼仙玉。」

  眾人傳遞看了一圈,寶玉回到了戴權的手中。乾平帝道:「你到下方讓人砸玉,事不過三,三下未碎,朕親自去給賈家道歉。」

  眾人看著一個小太監手中的小鐵錘,忍不住腹誹。「別說三下,一下恐怕就碎了。」

  不過這賈家也的確膽大,竟然敢假借天意,欺君罔上,不可不懲。

  皇帝與大臣都在台階上,看到一個小太監將寶玉放在青石板上,只是輕輕一錘,寶玉就成碎渣。

  立即就有大臣躬身拜道:「陛下,寶玉為假,賈家欺君罔上,必要嚴懲。」

  乾平帝擺了擺手,笑道:「戴卿,事後可曾問清楚?」

  戴權大聲道:「老奴去了賈家,拿到寶玉,那王氏就知道瞞不住,坦白了。

  賈赦去年參與太子逼宮,如今不得重用,自暴自棄,被賈家放棄。

  王氏是二房主母,自然想要取而代之,遂即弄出了這個傳聞,卻不曾想,驚動天聽。

  老奴也查清楚了,此事是王氏一人之主意,不過賈代善之妻史氏推波助瀾,反倒跟男人們無關。」

  禮部尚書不在,乾平帝看向了大理寺少卿楊勛,問道:「楊愛卿,按律該如何懲治?」

  楊勛是個和稀泥的高手,聞言回道:「稟陛下,既然是女眷私下爭利,不礙國法,陛下不如讓賈家以家規處置。」

  乾平帝怒道:「那以後是不是其他家也都有樣學樣?」

  陳廷敬開口道:「陛下,此風不可長,雖是後院女眷所為,也當小懲大誡。以臣之見,可奪史氏,王氏誥命,不得君命不可入宮。」

  這個處置就很符合乾平帝的想法,立即點頭道:「秘書省撰令,奪史氏,王氏誥命,在家休養,今後宮中君臣同樂,不得參加。

  賈政持家不嚴,罰一年俸祿,三年不得晉升。」

  想了想,覺得這樣對賈家,有些過重,隨後又說道:「那賈敬為子上書襲爵,就准了,以三等將軍襲爵。」

  眾大臣立即齊聲道:「陛下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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