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王負劍,大蟒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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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活了快一百輩子的人,白軒的臨戰經驗相當豐富。

  想要在封建時代活出點人樣來,要麼背景來頭大,要麼自己拳頭足夠硬。

  前者的概率是極低的,白軒來回重開不下於幾百次,通常碰到不順心的開局(通常都不是人)就直接掛了重開,在他多達九十次以上的重新做人的生涯里,只有兩次算是roll到了一個貴族開局。

  其他時候,無一例外都是社會平民,甚至比比平民更慘。

  總有很多人幻想著穿越到了異世界就能飛黃騰達,逆天的諸如想去魏晉的穿越女,怕不是前腳剛落地,後腳就進了鍋,活了幾十年的現代社會規則都沒能弄明白利用好,去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難道就能龍場悟道就地成聖?

  縱然是擁有外掛的白軒也是在一次次死去活來積累的經驗值。

  他摸索出來的通用經驗就是……

  遇事不決,先點武力。

  提高武力值,保證匹夫之怒,在信息相對閉塞的古代封建社會,至少還有『逼上梁山』這條路可走。

  白軒也不是一開始就練成的高手,活了這麼多世,只有白無名那一世的成就最高,既是機緣巧合,又是厚積薄發。

  為了慢慢提高武力值,最快捷的辦法就是直面恐懼,生死之前磨練意志。

  因此大概有連續二十世的時間,白軒不管出身是什麼,都是二話不說直接投身軍旅。

  那段時間玩騎馬與砍殺有點上癮,最初一條命根本活不過三個月,後來時間慢慢拉長,最高的一次爵位抵達了右庶長……純靠軍功和砍的人頭堆上來的。

  春秋無義戰,隔三差五就打一場,頻率之高和幻想鄉開宴會的次數差不多,也是給白軒刷滿戰場經驗的機會。

  因此往後每次重開,他的前期武力值都不缺,只會隨著積累越來越高。

  如今帶著幾十輩子的亂鬥經驗,打這群水賊簡直就是在毆打小朋友。

  白軒閒庭信步似的在漁船群中左右騰挪行走,時不時揮劍逼迫走位,看似隨意的左手船槳一掃就落下去一大片。

  戰場中,第一講究的是陣型,陣型不亂則自身安危不用擔心;可若是陣型亂了,那就要時刻注意走位,將對方化整為零,因為一旦同時被三個人或以上盯上,那就很危險了。

  視線一掃四周,輕而易舉的將周遭水賊的神情收入眼裡。

  人在恐懼的時候,會下意識尋求安全感,對這群水賊來說,安全感來自於首領。

  超過五個人同時看向了同一方向,很自然的給白軒指定了下一個需要去剪除的目標。

  他用腳尖勾起一把刀踢了過去作為試探,繼而故意繞向其他方向,繼續噶小兵,給予對方心理壓力,逼迫對方做出選擇,要不要馳援,要馳援就意味著得從包圍圈裡出來,而一旦其人從人群里追出來……

  雖然是個真武者,但看上去也就最多接兩劍,兩劍就能壓制,三招就能斷其一肢,殺之如反掌。

  內心做出判斷的同時,白軒卻忽然足下腳步一頓,勾引用的假意離去,變假為真,轉頭朝著外圍馳去。

  因為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從自己殺進來後,已經過了快十分鐘。

  十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可這十分鐘裡,再無任何箭矢射過來。

  這些水賊的確是危險,但不是最大的危險。

  真修世界裡,最致命的威脅,是江湖高手。

  這些水賊里,只有寥寥兩三個人有著不錯的實力,和當初的齊人鳳接近,可這在白軒看來水賊最多算是麻煩,談不上是威脅,只是連個諢號都沒有的沒落水賊後裔罷了。

  打個比方來說,這群人頭頂連個稱號詞條都沒有,最多算是精英怪。

  那真正的威脅呢?高手呢?boss呢?

  白軒意識到了這點,所以選擇撤離回返。

  選中外圍的一艘漁船,一腳踹在船舷上,漁船順流拉開些許距離。

  他揮劍斬斷附近一艘的風帆,借力撐杆跳,精準的落在漁船上。

  再一劍斬開綁好的繩索,船帆掉落,剛剛放下便直接乘上一股快哉風。

  風帆陡然繃緊。

  在一群水賊目瞪口呆的注視中,小漁船速度拉滿,乘風破浪。


  悠然而來,乘風而去。

  當真是瀟灑至極。

  狐狸眼的水賊頭目聽到有人喊『人走了』,這才急忙衝到最前方來,見到對方安然離開的這一幕更是氣的七竅生煙。

  「廢物,都是群廢物,一個人都攔不住!」

  她拿起手邊長弓,搭弓射箭,箭矢上附著真氣,破空而去。

  不偏不倚的射在了船中央的桅杆上。

  站在船首位置的少年人覺察到這動靜,回頭淡淡一瞥。

  白髮於風中亂舞不休,一襲白衣在月光下更加皎潔。

  就這麼回頭一看。

  原本快要怒火攻心的狐狸眼驀然間冷靜下來,活了四十多年的她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不是他們沒攔得住他,而是他放過了他們。

  「大龍頭,我,我們……」有水賊根本不敢去看那個白色背影,但低下頭就瞥見了一顆新鮮的人頭在船艙內滾動著,更是臉色發白,結結巴巴的問:「還,還要,繼,繼續嗎?」

  狐狸眼咬牙:「撈起落水的弟兄們,我們……撤!」

  白軒確認對方沒有繼續追來的意思。

  將沾染著些許猩紅的長劍半截浸入江水中洗滌乾淨。

  並不忙著歸鞘,而是看向一片沉寂的官船。

  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有著風力加持下的船很快就靠近了官船。

  踩著繩梯,翻身進入官船。

  第一眼就看到腳底下躺著兩個人,艄公和水手都倒在甲板上,還有氣,人沒死,只是暈厥。

  甲板上看不到人,其他人都聚集在船艙內部。

  白軒看了眼虛掩的門,拿起船槳投過去,將門推開。

  船艙內部火光明亮,寧劍霜、綠蘿俱是平安無事。

  她們二人背對著背,正一臉警惕之色。

  大小姐見到門外的少年,正要開口說話時,只聽得一聲尖銳聲響。

  呲呲呲——!

  兩把兵器匯聚在半空中,迸發出尖銳的火星。

  一把劍和一把匕首臨空碰撞。

  灰護法右手反握匕首,深諳刺客之道隱匿身形,就是為了抓住這瞬間的機會一擊斃命。

  本以為十拿九穩。

  卻失手了。

  匕首沒有刺進去的手感。

  仔細一看,那少年也根本沒有轉身。

  但不轉身是如何抵禦的?明明修為、體魄都不足以支撐……可他居然還是防住了。

  白軒的確沒轉身,也不需要轉身,他右手將名劍反轉,從肩頭越過,斜向置於後背,左手繞至左腰捏住劍身穩住態勢。

  秦王負劍!

  精準預判了這一記要命的刺殺!

  暗影中遞出的匕首刺在了劍脊上。

  壓縮在匕首上的劍氣陡然炸開,好似一團電火花。

  老辣刺客不由得輕咦了一聲,一招不得手,按照刺客習慣便沒有繼續補上第二招。

  直接一腳踹在了白軒的後背上,將他踢進船艙,繼而踩著靈巧的步伐跳下甲板,躲開了寧劍霜射出的箭矢。

  一擊不中立刻遁開。

  白軒借力翻滾進入船艙內部,後背一陣生疼,連肺腑都遭遇了些許震盪,張開口就咳出一口老血。

  得虧了他保持著極高的精神集中度,若是放在平日當中,他斷然是覺察不到這背後襲來的危險,剛剛距離人生重開只差了零點三秒!

  也多虧了這邊還有人看著,否則剛剛秦王負劍雖然攔住了第一刺,但這已經耗費了他大部分的心神和體力,來自於修為的絕對壓制,讓他剛剛根本沒有餘力,更遑論去防禦二次攻擊。

  「你沒事吧。」寧劍霜急忙去看他的後背。

  白軒爬起來,擦去血跡:「並無大礙……看來你們是被刺客盯上了,所以動彈不得。」

  「這是一名接近於宗師境界的刺客。」寧劍霜沉聲:「非常棘手。」

  刺客殺人從來不需要正面動手,所以往往能夠殺比自己境界更高的人。


  因為刺客從不正面作戰,也意味著白軒就算想開大招復刻『扶搖上青天』也沒有機會。

  白軒自然明白這類刺客的麻煩所在。

  對方的實力已然接近於宗師,在波瀾起伏的江面上也能做到如履平地,地形限制遠沒有想像的那麼巨大。

  己方兩名弱女子幾乎不可算作戰力,而自己……現在即便是想要強行一換一都很難。

  一名高等級的刺客就是能帶來無處不在的精神重壓。

  沉默寡言的車夫突然出手,臨空截斷了三枚從暗處射來的鋼針,隨手甩在地面上。

  白軒低頭看去,地面上已經掉落了好幾種暗器,這車夫平日不顯山不漏水,但關鍵時候履行職責很到位,若是沒有他,恐怕寧劍霜和綠蘿一早就死在了暗器之下。

  寧劍霜也不打算讓對方肆意妄為,出言激將。

  「閣下就這點本事?只會暗中傷人,做些無用功。」

  「很快船隻就會靠岸,屆時我方的人馬會趕到。」

  「若是非要浪費時間的話,我們大可以繼續陪你耗上一整天!」

  她猜想對方不會輕易罷手,索性出言挑釁,如果對方著急了快點出手,興許會露出破綻。

  想法很好。

  奈何對方是個老江湖。

  灰護法大半輩子都在黑道混跡,怎麼會中這樣簡單的挑釁。

  他正欲回應時,忽然猛地一低頭。

  原本平和的烏江忽然間像是更年期的女人,臉色說變就變,突兀的颳起狂風,巨大的水浪掀起,足足十多米高度的浪潮直接拍在了官船上。

  這時即便是用壁虎功趴在船側的灰護法都變了臉色,立刻鬆開雙手,放棄偷襲,一躍至甲板。

  厚重的陰雲凝聚,遮蔽月光;洶湧的浪濤在船周身激起;平和的烏江下睜開一雙碩大的眼瞳。

  水浪中藏著一條覆蓋森然鱗片的碩大黑尾。

  綠蘿俏臉發白的問:「到底怎麼回事呀!這也是那刺客搞的鬼嗎?」

  灰護法貼在桅杆上,低沉道:「不是我……」

  還沒說完,又是一個巨大的浪花拍過來,官船的船體在沉重的水流壓力下已經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斷裂之音。

  這巨大的動靜也直接驚醒了被打暈過去的艄公。艄公被船身的劇烈搖晃拋起又摔下,鼻青臉腫,下一刻清醒過來,直接哭嚎道:「壞了,是江王爺發怒了!快,抓著手邊東西,然後自求多福吧!」

  此事也的確不是尋常人力所能制止的。

  白軒勉強維持著平衡,一抬眼,外面的江水已經倒灌進入船艙,冰冷的江水呼嘯著拍面而來。

  在沉入水下的那一刻,白軒分明看到了一雙足足半人多高的碩大豎瞳。

  ……

  半個時辰後。

  官渡口。

  田小吏一覺睡到半夜被叫醒,便聽人說起方才烏江上風雲變色的情況,他算了算時間,便蹲在渡口位置唉聲嘆氣。

  「都說了會惹怒江王爺,偏不信,這下完了,全完了……」

  他一咬牙,站起身:「算了,死要見屍!江王爺一天就怒一次,待會兒去撈個人,說不定還能活一兩個!」

  小吏剛剛要去弄船,忽然間聽到了砰的一聲。

  一隻手從水中抬起,啪的一下按在了渡口的木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水面中飄出些許白髮,緊接著是一個人的上半身,正從水中緩緩露出。

  小吏嚇的尖叫一聲,以為自己莫不是撞了水鬼或者水猴子。

  隨著水中的白影一步步走近河岸,江水起起落落。

  少年人站在江邊,吐出了一口很長的氣,濁氣化作白霧蒸入夜幕。

  他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小吏,招了招手。

  「是你啊……快過來搭把手。」

  田小吏遲緩的反應過來,這不是水猴子而是人,正是白天遇到的那批貴人里的一員。

  他低頭一看,看到了白髮少年的右手上纏繞著一根繩子。

  他之所以行走緩慢,是因為這根繩子在牽引著什麼沉重的物體。

  小吏急忙跑上去拽住繩子,用了好大力氣拉扯,終於看到了水面下的那件物體的冰山一角。

  一具棺材。

  他頓時沒力了,又給嚇的腿軟了幾分。

  白軒繼續用力,將這副棺材拉到岸邊。

  棺木選用的是極品的陰木,工匠也是從雲州請去的,整體封存的極好,即便是遭遇這樣的突發情況,其外部的棺槨也沒變形或者開裂滲水。

  也正是靠著它提供的浮力,白軒方才平安無事的漂到了岸邊。

  只可惜不是北岸而是南岸。

  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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