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影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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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想就這樣離開。

  可看到越來越大的雨,和身下專注的女子,竟然沒有動,就這樣在女子頭頂上飄搖了一夜。

  雨停了,太陽出來了,溫暖的陽光灑了下來。

  倚在樹上不知不覺睡著的紅衣女子慢慢地張開了朦朧的睡眼。

  她挽起長長的睫毛,烏黑清亮的雙眸向上望去,自己的頭頂上近距離地飄蕩著一片白色的雲團。

  女子笑道:「是你?」

  雲團有些慌張:是我。

  「是你在我頭頂下了一夜的雨!」

  「喂!你損不損啊!」女子衝著雲團喊道,摸摸自己的衣服竟然是乾的,心情出奇的好。

  從懷裡掏出一隻白色的玉瓶,女子對著水裡的黑蓮,振作精神,喃喃道:「姐姐,等我回來!」

  一溜煙地跑了。

  雲團在後面急急地追逐著:「喂!喂!你去哪裡!等等我!等等我呀!」

  女子並不能聽到雲團的話,只是低頭看到雲團投在地上暗影,在和自己一路相隨。

  女子把手搭在自己的額頭前,擋住耀眼的強光,看著那片隨著自己飄蕩的雲團,忽然擺擺手,大聲喊道:「你來追我啊!」

  雲團:「呃……」

  女子在廣袤的田野中奔跑起來,灑落了一路清脆的笑聲,後面是累得冒著青煙的白色雲團。

  跑累了,女子躺在了草地上,擺了個潦草的「大」字。

  女子對著天空雲團喊道:「你下來啊!」

  雲團在空中氣喘吁吁道:「有本事你上來啊!」

  女子忽然縱身一躍,騰空而起,向著雲團飛去。

  身上的披帛伸展開來,繞在了雲團之上。

  「糟糕!」雲團暗暗道,奮力一搏掙脫了披帛的纏繞,卻不小心撞到了女子的懷裡。

  女子大笑,露出了可愛的小虎牙。

  女子用披帛在雲團身上打了個精緻結實的蝴蝶結,拍了拍懷裡的雲團,拋向了空中,喊道:「以後,我到哪裡,你就到哪裡!」

  雲團在空中迎風搖擺,想掙脫這束縛,但是他現在沒有絲毫力氣,只能像只氫氣球,在女子的拖拽下,飄著,盪著,如影相隨。

  也許,這就是他的劫,誰說不是呢?

  雲團就這樣默默地跟著她走了許多許多的地方,收集著姐姐殘存的元神。

  晚上,他會在女子睡著的時候,偷偷地解下身上的披帛,跑去看這繁華喧鬧的人間。

  這裡的夜晚,有著他迷戀的煙火氣息。

  點燃的萬家燈火猶如祈福的生日蠟燭,遍布了他的整個視野,壯觀唯美而又神聖。

  他貪婪地吮吸著這熟悉的味道,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他真的是什麼也不記得了,但是他卻覺得這個世界他是來過的,可是誰又能證明他確實來過呢?

  他默默地飄回了女子的身邊,用披帛在自己身上打了個和先前一模一樣的蝴蝶結:她是不會發現的。他這樣想著,靜靜地躺在女子的身邊,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暗暗地想著:也許,也許她能證明我曾經來過。

  想著想著,他竟沉沉地睡去。

  夜裡,他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是關於他和她的。可是到了清晨,他卻什麼都不記得了,這該死的記性,他拍了拍腦殼狠狠地想道。

  晚上,他一如既往地坐在了閣樓的樓頂上俯視著這個令他心馳神往的人間。

  冷風輕輕地吹來,雲團慢慢張開,裡面一位清冷消瘦的男子若隱若現,他托著下巴的手慢慢地垂下,頭緩緩地抬起來,那是一張傾世的絕美的臉。

  他的目光深邃茫然卻有光,如浩瀚的宇宙,廣袤無邊,亦如明亮的小溪,清澈見底。

  閣樓下是推杯換盞、歌舞昇平。

  男子不知什麼時候手裡竟然也多了一隻酒壺,學著人間的樣子,對著漫漫的星空舉杯暢飲。

  正喝得盡興,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現出兩個男子來,他們拎著酒壺和男子推杯換盞,把酒言歡。

  不問來處,不敘舊事,就只是這樣一邊豪爽地喝著酒,一邊流連地欣賞這裡的風景,吹著這裡的冷風,喝完,就散了。


  雲團夜夜來,便夜夜能在此處遇到他們。

  這一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兩個男子居然在雲團到來之前就來了。

  黑衣男子道:「我叫倏爾,這是我的弟弟忽然,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今天是來和你道別的!」

  三人坐下,把酒言歡。

  臨別,倏爾道:「你與我二人雖說萍水相逢,卻是一見如故,他日有緣定然還會相見。」

  雲團點點頭。

  倏爾指尖現出一發光的黑匣道:「這是我和弟弟的貼身之物,小小薄禮,不成敬意,待我們走後,你方可打開,必要的時候,它可以幫到你!」

  說完,二人化作熒熒的光,便消失不見了。

  雲團輕輕地打開黑匣,裡面靜靜地躺著一把黑色的斧頭,一把銀色的鑿子。

  斧頭和鑿子在他的撫摸下,發出熠熠的光。

  也許,也許,正如二人所說的那樣,它們真的可以幫到他呢?

  他用顫抖的手拿出裡面的斧頭和鑿子,來到了一個叫做水月洞天的地方,那裡有一面上古的青銅鏡。

  他對著鏡子撫摸了一下自己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臉。捏了捏自己身上厚厚的雲團。

  拿起斧頭和鑿子,一下、兩下、三下……

  他狠狠地鑿下去,雪白的雲團,被鑿出大小不一的孔洞,裡面冒出汩汩的殷紅的鮮血。

  他發出野獸般的嚎叫,疼得在地上蜷縮成一團,身上的雲團如撕裂般,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也許他就要死了。

  他強撐著坐了起來,用布滿鮮血的雙手,撫摸著銅鏡里滿臉鮮血的自己,心裡掙扎道:「不可以!你不可以死!在不知道你是誰之前,我不允許你死!」

  他握起斧頭和鑿子開始慢慢地往外爬。

  外面電閃雷鳴,竟然開始下雨了。

  大雨傾盆,沖刷著他孱弱的身體。

  他身上的血水順著山澗的凹槽匯成了一條血色的小溪,奔騰而下,洶湧地奔向大海。

  他支撐不住,終於閉上了眼睛,眼角滾落下來的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

  今日一別,也許就不復相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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