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起萍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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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出了酒館,沿著官道繼續南行。

  但見日頭西斜,餘暉將道旁枯草染上一層金邊。

  放眼望去,儘是些面黃肌瘦,鶉衣百結的流民。攜老扶弱,行囊零碎,神色木然。

  「大哥,這得有多少人啊?」一位鏢師望著眼前的難民,不禁咋舌。

  「怕不有數萬之眾。」吳岩一聲嘆息,「戰亂之中,人命賤如草芥。」

  正行間,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喧譁,人群騷動起來,紛紛向兩旁躲避。

  眾人定睛一瞧,只見幾名身著制式衣甲的官兵正圍著一名女子,推推搡搡。

  女子衣衫襤褸,沾染塵灰,髮髻蓬亂,遮掩了半邊臉頰,卻依稀可見眉眼清秀,五官標緻。

  「他娘的,給臉不要臉!」一名官兵罵罵咧咧,伸手去扯那女子的衣襟,「還敢說你沒偷東西?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偷東西!」女子聲音帶著哭腔,不停地掙扎。

  「還敢嘴硬!」另一名官兵揚手就要打。

  「住手!」

  一聲斷喝,一名青年自人群中衝出,擋在女子身前。

  這青年約莫二十上年紀,衣衫敝舊,身形頎長,皮膚黝黑,眉若遠山,其間飽含風霜之色,眸如深潭,卻顯得黯淡滄桑。他背上負著一個長條形的布包,瞧著頗為沉重。

  「哪來的兔崽子,敢管爺的閒事!」一名官兵見有人出頭,頓時火冒三丈,揮拳便向青年打去。

  青年不閃不避,待那拳頭將至,身子微微一側,輕巧地避過,順勢一掌切在那官兵的手腕上。

  那官兵吃痛,「哎喲」一聲,拳頭便軟了下來。

  「好小子,還敢還手!」其他幾名官兵見狀,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青年將那女子護在身後,雙目之中寒意頓生,冷冷地盯著幾名官兵,一言不發,竟有一股迫人氣勢。官兵們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心中莫名發怵。

  「狂徒,膽敢冒犯官府,今日便叫你有去無回!」一名官兵怒喝一聲,伸手欲擒那青年。

  青年腳下一滑,身形晃動,已閃至官兵身側,右腳如鉤。那官兵只覺腳下一空,頓時失去平衡,狠狠摔了個狗啃泥。

  見同伴吃虧,其餘官兵一擁而上。

  那青年使出一招「千軍破敵」,左勾拳挾風雷之勢揮向一人下顎,那人口中頓時飛出幾顆牙齒,滿嘴鮮血,緊接著右拳一招「陣風突襲」擺出,身形滴溜溜一轉,拳已擊向另一人門面。

  那人正當舉臂去擋,不料手還未抬起,臉上已重重挨了一拳,身體一個趔趄,向後倒退數步,鼻血長流。

  此時,又一人從側面一記重拳直取青年肋部。青年左手微抬,五指如鉤,準確無誤地扣住對方手腕。

  只見他手腕一抖,使出四兩撥千斤之力,竟將那人整個甩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哀嚎不已。

  這幾下兔起鶻落,乾淨利落,吳岩全瞧在眼中,他曾是行伍出身,自然識得這套武功,正是軍中「行伍長拳」的精妙招式。見這青年甚是熟練,暗暗喝彩。

  幾名官兵見不是對手,紛紛拔刀,「嗆啷啷」之聲不絕於耳,寒光閃爍,殺氣騰騰。

  「你們要幹什麼!」那女子見官兵動了刀,驚呼出聲。

  「哼!」一名官兵冷笑一聲,眼中閃過陰狠之色,「我看這小子像個江洋大盜!說,背上背的是什麼?定是偷來的贓物吧!」

  說罷,他猛地向前一撲,伸手欲奪青年背上的布包。青年身子一擰,避過官兵。

  「還敢躲!」那官兵惱羞成怒,揮刀向青年砍去,刀鋒帶著風聲,直奔青年面門。

  青年不退反進,左掌忽地拍在刀柄上,那官兵只覺手腕一麻,虎口劇痛,長刀「噹啷」一聲脫手。

  青年飛起一腳,正中他小腹,這一腳力勁甚足,官兵頓時飛出,重重摔在地上。

  另外兩柄長刀從兩側削來,眼見無處躲閃,青年身子猛然後仰,一招「鐵板橋」,身體幾乎與地面平行,避過刀鋒,雙手閃電般探出,分別拉住兩人腳踝,一招「倒拔垂楊柳」,將兩人重重砸在一起,二人悶哼一聲,同時跌倒。

  正當青年翻身而起之際,一柄長刀突然從背地裡砍來,只聽「刺啦」一聲,青年背上的布包被利刃劃開,裡面物件散落在地。眾人定睛一看,竟是一把精緻的軍中短柄刀。


  此刀長不盈三尺,刀頭略寬,刀尖斜挑而上,刀身微呈弧形,吞口處錯銀,刀背近刀頭處,陰刻捲雲紋路,精巧非凡,護手分明,柄端無環。近刀背處開有雙槽,其間有等長平行細線裝飾。乃手刀中之上品,鋒刃寒光閃爍,殺意凜凜。

  「果然是個要犯!」那官兵大喝一聲,「還藏有兇器,定是亂黨無疑!」

  青年眼神一凜,俯身拾起手刀,身上氣勢陡然一變,眼中瞬間殺意升騰。

  只見一道白虹閃過,幾名官兵便如泥塑一般僵在原地。

  青年眼中的戾氣升騰,表情痛苦,口中不住喃喃道:「不能使刀,不能使刀......」

  兀自蹲下來撿起舊布,手中微微顫抖,將其重新纏好,負在背後。

  此時那幾名官兵頸處綻出一條紅線,轟然倒地。

  周圍難民四散而逃。

  好快的刀!吳岩心中大驚。

  隨即向他一拱手,朗聲道:「在下四海鏢局吳岩,適才見少俠仗義援手,武藝過人,吳某佩服得緊。敢問少俠高姓大名?」

  那青年的神色又恢復了平靜,淡淡地吐出三個字:「路雲和。」

  吳岩聽他口音帶著北地腔調,心中一動,問道:「路兄使得這路行伍長拳,又從北邊而來,莫不是軍中人士?不知在哪位將軍的營中效力?」

  路雲和微微一怔,眉頭緊皺。

  數日前他在河灘邊轉醒,身上傷痕累累,腦中混沌一片,往事種種,全然不記。唯有一把失了鞘的刀綁在他的身上,刀身處刻著「路雲和」三個小字。

  只是他一握刀,暴戾之氣自心底湧起,幾欲噬人,難以自制,無奈只得將刀以舊布裹縛,負在身後。

  他身無長物,亦不知何去何從,便隨著難民一路輾轉,流落至此。

  路雲和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迷茫之色,搖了搖頭道:「我……不記得。」

  吳岩見他神情不似作偽,心下暗忖:「瞧這青年,多半是在沙場之時受了傷,失了記憶,這才跟隨這批難民來到此處。」

  他見路雲和俠肝義膽,武功了得,不禁起了愛才之心,便道:「如今北地紛亂,盜匪蜂起,路兄弟孤身一人,行走江湖未免勢單力薄。若不嫌棄,可先隨我去四海鏢局盤桓幾日,日後再作計較。」

  路雲和見此人方面大耳,倒不似奸惡之輩,自己對身世一無所知,前路如何,更是一片茫然,且隨他去,見一步走一步便了。當即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便叨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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