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九章 崇古堡和太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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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3章 崇古堡和太岳城

  王崇古想要速勝,三年時間,就要把運河完全修好,張居正反駁了速勝論,海洋爭霸的持續時間,絕非一朝一夕。

  尤其是這種涉及到了國運,至關重要的勝負手的博弈,絕對曠日持久。

  三年?三十年,甚至要做好五十年的長期準備,這絕對是一個漫長的工程。

  「不計任何代價,三年修好,把大明萬曆十五年維新的成果全都壓上,都不見得能夠成功。」張居正補充說明了原因。

  萬事萬物都要講踐履之實。

  大明和泰西關於日不落帝國的競爭,是長期競爭,是數代人之間的競爭,急功近利,只會因為冒進變得一塌糊塗,一地雞毛,非但不能獲得日不落帝國的霸權,反而會快速衰弱。

  張居正更關心萬曆維新的持續、更關心南洋的利益,這是大明的核心利益,甚至比成為日不落帝國都要重要的多。

  王崇古面色通紅,大聲的說道:「元輔是在批評我的急功冒進嗎?」

  前吏部尚書楊博說王崇古易怒,就是做事比較急躁,過於追求快字,反而會陷入被動之中。

  楊博在的時候,就對王崇古直言不諱的說過很多次,王崇古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缺點,但是這麼多年了,始終無法改正。

  張居正立刻說道:「這就是急功冒進!」

  「我們對那邊一無所知,水文地理完全不了解,工程的困難完全不清楚,我們即便是要做,也是一點點的做,先探明水文,找到合適的地點,然後修建港口,形成駐地,不斷地伐木墾荒,變成開拓之地。」

  「京杭大運河也不是三五年修好的!就像是種地一樣,要伐木變成荒地,再變成生地、熟地、最後變成常田。」

  「路要一步步走,飯一口一口吃!」

  日落計劃還沒開始,大明內閣首輔和次輔,就形成了十分尖銳的矛盾,一個主張快,一個主張慢。

  「二位,二位,莫急莫急,不要急,坐下慢慢說,這不是商量嗎?千萬不要傷了和氣。」沈鯉立刻開始勸架。

  現在,還沒有形成決議,門裡吵架,那自然是吵得越凶越好,但吵得太過於激烈,都開始人身攻擊了,這顯然是過了火。

  大家都是一心為公。

  這首輔和次輔都不一條心,大家互相掣肘,互相使絆子,這活兒也不用幹了,落日計劃也不要執行了,否則落日計劃就會執行成大明落日。

  「我還是比較贊同先生的看法。」朱翊鈞十分鄭重的說道:「三年的時間,做不到,三十年到五十年,朕認為是合理的,朕保證,會執行下去。」

  「雖然新日運河八字還沒一撇,甚至連在哪修都還沒定數,但運河的兩頭,大西洋那頭叫崇古堡,太平洋這頭,叫太岳城。」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朱翊鈞做出了承諾,這個承諾是五十年的承諾。

  那時候,王崇古就不在了,張居正也不在了,但這個承諾,朱翊鈞會堅定的履行。

  王崇古為什麼要速勝?因為他年紀大了,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幾年能活,年紀越大,越想要在死前把活兒全都幹了。

  張居正不急,是因為他堅信,陛下會一直英明下去,讓萬曆維新持續下去,他也只能這麼相信。

  朱翊鈞給出了許諾,運河兩頭的城池的名字定了下來,以張居正和王崇古的字號為名。

  有了這樣的名字,那就是無論如何也要徹底修成了,這涉及到了皇權穩固。

  「銀子從哪裡來,修這麼一條運河,需要人力物力財力,沒有銀子去啟動,讓大明軍兵為了大明可能的長治久安拼命,有些一廂情願了。」沈鯉又提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錢,錢從哪裡來。

  大明國帑、內帑都沒錢了,辦師範學堂還得化緣。

  沈鯉多少有點不接地氣,其實給滿餉,大明自然會有人去奉獻,海防巡檢、墩台遠侯里不全都是窮民苦力,有三成左右,出身很好,最起碼也是鄉賢縉紳之家。

  「老庫存銀八百萬銀,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陛下,幹了!」王國光站了起來,說道:「這地方,修好以後,光是抽關稅,要抽多少銀子,想都不敢想啊!」

  「陛下,落日計劃,立刻馬上啟動!」

  王國光比王崇古還急,存錢不就是為了花嗎?老庫的銀子存了八年了,再存下去也不能生小銀幣!


  完全由朝廷撥款,朝廷獨占,海貿規模不斷擴大,這條運河就可以持續獲利!

  朱翊鈞伸出手,往下按了按說道:「大司徒稍安勿躁,王次輔的這個落日計劃,就開了個頭,他還沒說究竟怎麼修,坐下坐下,聽王次輔具體說說規劃。」

  王崇古開始詳細介紹他的落日計劃。

  王崇古面色為難的說道:「我們首先要派出海防巡檢水上飛,探明堪輿圖,看一看,從哪裡修比較容易,打通太平洋和大西洋的運河,這個時間…是無法確定,具體要多久的。」

  次輔此話說完,所有人都知道,王崇古認慫了,不求速勝了。

  皇帝給出了具體的承諾,就算是他離開了朝堂,離開了人世,也會持續推進計劃。

  堪輿水文地理,都是個天大的麻煩事兒。

  張居正面色凝重的補充道:「萬事開頭難,海防巡檢去探索,他們不會使用各種測量經緯度的儀器,這就意味著需要地師、天文生和舟師配合,還需要一批水師精兵保護他們的安全。」

  「僅僅是堪輿,可能就要兩到三年的時間。」

  海防巡檢、地師、天文生、舟師,全都是高端人才,大明自己都不太夠用,外派更加昂貴的同時,還十分的浪費。

  「堪輿的時間可以縮短。」朱翊鈞笑著說道:「黎牙實在講新世界見聞的時候,提到了一件事,在嘉靖二年時,費利佩二世的父親,曾經打算打通太平洋和大西洋,開始勘測,確定了四個位置。」

  「最終確定了一個名叫巴拿馬地峽的地方,並且鋪設了一條穿越地峽的鵝卵石道路,為開鑿運河做準備。」

  黎牙實對大明皇帝分享,主要是當個故事去講,告誡皇帝不要好大喜功,不要過於冒進,制定出荒謬的政令來。

  前期堪輿可以節省一些時間,西班牙人,從開始征服運動的時候,就希望修建一條運河打通大西洋和太平洋,已經在巴拿馬地峽,修好了鵝卵石道路。

  但,最終沒有修建運河。

  「那費利佩二世為何不修這條運河呢?」王崇古立刻疑惑了起來,大明解構了海洋霸權本質上是海路霸權。

  那費利佩作為日不落帝國的君王,既然已經堪輿好了,為何不修呢?

  朱翊鈞回答道:「黎牙實把原因說的很清楚,費利佩二世從三個方面考慮,放棄了這條運河的修建,那條小路,已經廢棄了十數年了。」

  「首先就是政治,如果打通了巴拿馬運河,太遠了,很容易被總督府全部掌控,到時候,太平洋沿岸的總督府,就會跟巴西總督府一樣,不那麼忠誠了。」

  「其次是地理,那邊的環境過於惡劣的,是熱帶雨林,蚊蟲過多,沒有金雞納霜,修建鵝卵石道路的勞工有三萬五千人,死了一大半,最終都沒能打通。」

  「最後就是花費太大了,那邊太平洋和大西洋有近一尺的海面落差,修運河只能選擇閘式運河,船要上升七丈上山,再下降七丈下山,這需要三到六座閘門,每一個閘門就要680萬斤。」

  中原這邊最早的閘式運河,是秦始皇時候修的靈渠,對於大明而言,閘式運河並不少見,6400里的京杭大運河上,就有好多的閘門,專門為解決不同河道高低差。

  比如長安閘,就是宋太宗時候,淮南轉運使喬惟岳修建,也是世界上第一個複合式運河船閘。

  閘門的關閉依賴水流的衝擊力,等到蓄滿水後,開啟底部的出水口放水,讓閘口兩邊壓力差達到平衡後,再打開閘門讓船隻通航,船隻開始上行,如此循環往復,就可以讓大船爬山下山了。

  大明的技術力沒問題,京杭大運河6400里,而巴拿馬地峽的運河段,只有130里。

  「泰西鑄不出這麼重的閘口來。」王國光眉頭緊蹙的說道:「大明可以修出來嗎?修出來可以運過去嗎?」

  大明的鐵鍋是大宗商品,是大明除棉布之外的最大宗商品,大明的高爐煉鐵技術,在漢代就已經有專門的鐵官,河南十八個鐵冶所至今仍有遺蹟尚存,而泰西的高爐煉鐵還要再等二十年。

  對於泰西而言,一個閘門就要680萬斤,完全無法去想像,做不到,只能放棄。

  「可以,分開澆築,到地組裝就行。」王崇古回答了這個問題,閘門的問題好解決,大明的匠人們可以分開澆築,到地方再組裝就是,一個閘門,十二條馬船就能拉過去。

  王崇古眉頭緊蹙的說道:「陛下,這個閘式運河,是不是不太方便啊,這進水放水,都是浪費時間,不利於過船,為何不修成平面直通式的運河?」


  太平洋和大西洋只有一尺的高低差,如果不用上山下山,這一尺高低差,幾乎等於沒有,甚至只要兩道蓄水閘,就能更快的過船。

  「如果要修平面直通式運河,土方作業太大了,至少要十億土方。」朱翊鈞立刻搖頭說道,黃河歸故就是十億土方,要五十萬力役,六年時間才能修好。

  而且這十億土方,只是個約數,真的做起來,指不定要多少力役才能填這個坑,哪怕將時間延長到三十年工期,也要十萬的力役。

  這七丈的山,船必須要爬。

  巴拿馬地峽,如果只是閘式運河,大明有足夠的生產力和決心去修。

  「誰來修呢?」沈鯉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即便是修閘式運河,也要十數萬的力役了,大明有這種投射能力,還不如直接攻打麥哲倫海峽。

  「夷人。」朱翊鈞平靜的回答了這個問題,他看了一圈說道:「黎牙實說,即便是閘式運河,也要三億土方,以三十年工期論,也要數萬名的力役,只能購買夷人了。」

  「大明和泰西在商貿上的主要矛盾,就是大明什麼都能生產,而泰西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賣給大明,這就是最大的矛盾。」

  「現在,他們有貨物賣給大明了,那就是夷人。」

  大明商品在傾銷,而泰西人無法提供貨物給大明,造成了白銀的單向流動。

  大明無所不有,大明生產力先進,這不是大明的錯,而是泰西人沒辦法從大明身上賺到錢,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但現在,這個矛盾可以稍微緩解一下了,泰西各大總督府有了貨物可以賣給大明了,那就是人。

  泰西人有低道德優勢,他們的捕奴隊,可以大量捕奴,賣給大明。

  「那個地方作業,每兩千土方大概就會死一個力役。」朱翊鈞看了看,確定沒有中書舍人在後,才說出了這麼一個殘忍的真相。

  巴拿馬地峽,大明要修閘式運河,大概要死15萬力役,如果要修平面直通式運河,要死50萬力役。

  修,都能修,人命堆就行。

  「要不別修了。」張居正面色猶豫,張居正從不柔仁,而是覺得,死這麼多人,日後陛下得挨多少罵?

  新日運河的修建者是皇帝本人,王崇古和張居正都不是主導者,到時候,髒水都會潑到皇帝身上,垃圾會堆滿皇帝的墳頭。

  為了大明的再次偉大,送上十五萬人,五十萬夷人的性命,真的很多嗎?

  維多利亞女王有話要說,大英的大缺大德,是真正的是罄竹難書,光是在印度掀起的幾次人為饑荒,製造了多少殺虐?

  但他們從沒有為此付出過代價。

  朱翊鈞搖頭說道:「先生有些優柔寡斷了,落日計劃要執行,新日運河要修建,現在確定了兩件事。」

  「第一個工期,這是一個長期鬥爭,最起碼要三十年,甚至是五十年。」

  「第二個就是閘式運河和平面直通式運河,等到海防巡檢、舟師、地師、天文生聯合勘測結束後,再做定奪。」

  「萬里長城第一步,先派遣觀星艦前往。」

  死多少人,朱翊鈞不在乎,只要大明人沒有過多的傷亡,朱翊鈞就會繼續做下去,直到打通這條巴拿馬運河。

  觀星艦是萬曆七年松江造船廠總辦郭汝霖、副總辦趙士禎設計的一種船型,主要是負責觀測堪輿,海圖、星圖、針圖、季風、洋流、經緯度等等觀測,這是一種專門用於繪測的專業船隻。

  朱翊鈞的天下堪輿圖和皇家格物院做的巨大地球儀,就是被這些觀星艦一點點塗滿的。

  經過松江府艦船設計院的多次整修,船隻的功能已經非常強大了,每一條觀星艦,都會有一條五桅過洋船,五條三桅馬船負責保護。

  大明皇帝還年輕,春秋鼎盛,正是拼搏的時候,也正是因為皇帝少壯,朝堂的明公,才有信心制定三十年的超長期規劃。

  「諸位明公,大明中興,此運河一日不修成,則一日談不上再興。」朱翊鈞坐的筆直嚴肅的說道:「不必擔憂,朕會把事情做完。」

  到遼東的百姓,要修五間大瓦房,到南洋的百姓,要在漢鄉鎮有自己的房子和奴僕。

  對於大明國朝而言,修通巴拿馬地峽這條大運河,就是大明朝的五間大瓦房,修好了,才能說大明真的中興了,這是個遠景目標,有這麼個目標在,大明國朝就一直會有前進的方向。


  丁亥學制、黃金故事發寶鈔、吏舉法、落日計劃新日運河,就是大明的下一個十五年規劃。

  在萬曆維新持續十五年後,有了大量成果的今天,一部分大明的士大夫,已經有了已經勝利的想法,『就這樣吧!足夠了!大明已經很強了』類似的想法比比皆是。

  皇帝再想要更多,多少有點激進了。

  而現在,讓大明再次偉大,有了具體而且明確的目標,修一條讓大明可以在海權爭霸獲勝的運河,就是讓大明再次偉大的開始。

  王崇古、張居正等人,無法看到這條決定帝國命運的運河通航,但以他們命名的城堡,會見證大明的再次偉大。

  萬曆十五年七月六日,北衙的京師頗為晴朗,艷陽高照,可是四夷館內西班牙閣內的氣氛,卻非常的冰冷,黎牙實抓住了要出門的西班牙使者。

  何塞·路易斯,一個只有二十三歲的年輕人,看起來頗為開朗,但是他的形象有些不修邊幅,而且看起來頗為憔悴,雙眼通紅。

  黎牙實抓著年輕使者的手臂,厲聲說道::「何塞·路易斯,殿下的白銀和黃金,是讓你換取大明的貨物,而不是讓你在交易行揮霍!」

  「該死!你怎麼能將殿下的白銀和黃金投入交易行呢?那是個吃人的地方,貪慾越大,死的越快!」

  黎牙實快瘋了,那燕興樓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連精明透頂的晉商,都在裡面吃不了兜著走!

  這個何塞·路易斯居然敢把所有的黃金和白銀,全都投入到交易行里!

  「我一定能贏回來的!」何塞路易斯用力的甩了甩手,想要掙脫,再晚一點,就趕不上交易行開市了。

  但是黎牙實抓的很用力,何塞路易斯沒能掙脫。

  黎牙實用力一拉何塞路易斯,抽出了佩劍,頂在了使者的脖子上,面色猙獰的說道:「我告訴你,我才是殿下在大明的全權特使!在這裡,你要聽我的!」

  「我在海上跟狂風巨浪搏命,跟土著激戰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我就是殺了你,大明不會過分的處置我,西班牙也不會,告訴我,賠了多少錢了?」

  「52萬銀幣和13萬金幣,不過你放心,今天我可以賺回來的!」何塞·路易斯嚇壞了,那把佩劍他認識,是費利佩本人的佩劍,不知道怎麼到了黎牙實這個叛徒的手裡。

  在馬德里,大多數人都把黎牙實看做是西班牙的叛徒,在大明以出賣西班牙利益,換取了極其優渥的生活。

  但顯然傳聞有誤,費利佩非常信任黎牙實,並且把佩劍交給了他。

  黎牙實核算了下,賠了大約是四十萬兩白銀和一萬兩黃金,即便是五桅過洋船的最貴的時候,也可以買兩條了!

  「待在這裡,我去處理!」黎牙實用力一推,把何塞路易斯推倒在了地上,去了通和宮,請求覲見。

  朱翊鈞接見了黎牙實。

  黎牙實入門就跪,顫抖著說道:「臣黎牙實拜見陛下,陛下萬歲金安。」

  「偉岸的陛下啊,愚蠢、貪婪、年輕的西班牙使者,將費利佩殿下的金銀,都投入了燕興樓交易行,如同迷途的羔羊誤入狼群,還請陛下寬宥一二。」

  朱翊鈞搖頭說道:「你的意思是:他還是孩子,不知道輕重,所以要讓朕把白銀和黃金退給他?黎牙實,你在大明這麼多年了,還不了解朕嗎?」

  「你覺得可能嗎?」

  黎牙實的意思是未成年人退款,朱翊鈞拒絕了黎牙實發起的退款申請。

  開玩笑,吃進肚子裡的銀子和黃金,怎麼可能吐出來,想都不要想!

  黎牙實有些絕望,他就一會兒沒看住,這年輕的使者,就沒管住自己的手,短短三天,就三天時間,到港大帆船,在會同館驛換好的承兌銀票,折算下來,就減少了56萬兩白銀。

  再玩幾天,690萬兩銀,就要被這個敗家子敗光了。

  「黎牙實,這可不是王謙專門給他做局,也沒人去誆騙他,他聽說了燕興樓交易行自己去的,這一點,你來到通和宮之前,想來就已經非常清楚了。」朱翊鈞再次申明,真的不是王謙不做人,是他自己進去的。

  何塞路易斯在四夷館看到了雜報上的金銀價波動,立刻覺得熟悉,他覺得和熱那亞人四處兜售的金債券很像,覺得大明這個金銀交易行剛剛開門,沒多少經驗,非要去燕興樓交易行給大明人一點厲害瞧瞧。

  但他不知道的是,大明燕興樓交易行是在精紡毛呢帛幣上長出來,每天數百萬銀的交易量,廝殺了十二年的燕興樓交易行,在有價證券交易上,積累了很多的經驗。

  而且,都是血淋淋的經驗,因為沒有過多的交易限制,神仙樓幾乎每個月都有人一躍而下。

  「英明的陛下,的確如此,他自己進去的,羊入虎口。」黎牙實嘆了口氣說道。

  朱翊鈞點頭說道:「他也不想想,690萬銀湧入市場,會造成多大的市場波動嗎?」

  「他覺得可以利用波動收割別人,反倒是被收割了,你讓朕給你退錢,朕怎麼給你退錢?他折損的56萬銀,又不是一家吃掉的。」

  「所以,願賭服輸吧。」

  「臣遵旨,哎。」黎牙實再叩首,有些無可奈何。

  燕興樓交易行,他也有投資,就買了十多萬銀的松江遠洋商行,每年能有個五千兩到一萬兩銀子分紅,他很清楚,燕興樓里,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鱷魚。

  「免禮吧。」朱翊鈞看著黎牙實說道:「對了,朕接見北同盟的使者,答應賣給他們鹽了,朕知道,你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說服了費利佩不用過分強橫的武力征伐,而是懷柔。」

  「但朕不想看到一個團結的泰西。」

  黎牙實也是有些感慨的說道:「陛下,團結的泰西就像是地平線一樣,看得見摸不著。只要英格蘭人還在,團結的泰西就不會存在。」

  「陛下是大明的皇帝,自然要做出有利於大明的決策。」

  黎牙實反對、但可以理解大明皇帝的決定,這麼做,符合大明利益,國與國之間的競爭,總是如此反覆無常,今天還能親如兄弟,明天就能拔刀相見。

  一個小黃門走了進來,馮保走到了門前,和小黃門耳語了兩句。

  馮保看了眼黎牙實俯首說道:「陛下。」

  朱翊鈞和馮保眼神交流了一下,開口說道:「看來朕有事要忙,你回去好好教訓下何塞路易斯,不要讓他再去交易樓了。」

  「微臣告退。」黎牙實再拜,離開了通和宮御書房,只是離開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曬得很黑的壯漢,等在通和宮門前。

  等到黎牙實離開後,陳大壯才走進了御書房內,五拜三叩首的行大禮覲見。

  「大壯辛苦了。」朱翊鈞沒有在龍椅上等著,而是站在御案之前,等陳大壯行禮之後,大明皇帝上前走了兩步,將他扶起。

  陳大壯趕忙說道:「回陛下,不辛苦。」

  這名壯漢是海防巡檢鎮撫使陳大壯,他打死了孔家的一條狗,父親被逼為狗送葬,陳大壯只能出走他地投軍的陳大壯。

  「坐下說,坐下說,這一出去就是三年,曬黑了,也瘦了。」朱翊鈞笑著說道:「你這些年去了哪裡?」

  萬曆十二年,陳大壯從泰西帶著一十二人海防巡檢的骨灰,回到了呂宋,在安葬了這些忠烈之後,陳大壯沒有回大明,而是直接上了一條觀星艦。

  陳大壯進門的時候,拿來兩件東西,他拉開了紅綢布說道:「臣去了南邊,臣也說不清,就帶回了兩樣東西,一個是這個鐵礦,一個是有袋子的跳兔。」

  「跳兔個頭實在是太大了,就沒有帶到御書房來。」

  朱翊鈞將鐵礦石拿到了手裡,看了半天說道:「你確定這是礦石,而不是鐵疙瘩嗎?」

  陳大壯滿臉古怪的說道:「就是隨便撿到的礦石,那邊,漫山遍野都是這種礦石,連河水都帶著些鐵鏽的紅色。」

  他還記得,當時觀星艦上的地師快瘋了,喃喃自語不敢置信!

  大明都是貧鐵礦,觀星艦上的地師,想都沒想過,居然還有這麼高品位的鐵礦石,乾脆就是個鐵疙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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