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紅燈區處的偶遇
自從被布魯斯王子帶離了堪莫西貧民區，像現在這樣惴惴不安又如鯁在喉的感覺，米切爾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我不想對你做這些，前提是你不要束縛我的意願！」
如今的他站在紅白色調的少女房間門口，長劍距離他的咽喉只有不到一公分。
他看到面前的少女淺綠色的瞳孔仿佛在迸發火光，這會讓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
糅合著澤維亞女性獨有柔美和女騎士的強勢與堅定，她從一開始就執拗的像個不願放下玩具的孩子。
穿透窗簾的微弱光線映照著少女精緻的五官，但也同時凸顯了她左額上有如被車輪卷毀的金色秀髮。
即使如此，少女櫻紅色的嘴唇和白皙如木蘭花盛開般的肌膚依然令人浮想聯翩。
「我知道，你生氣，不甘心，所以你會聽不進去我現在說的話。但是你要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
「你左腳的傷，就算站起來也只是勉強！你身上的瘀痕，即使輕輕觸碰都會感到痛苦。你本沒有必要出去，我也完全可以給你安排最好的巫醫和牧師，為你隱秘的治療傷口。」
「你根本沒必要獨自去承擔這些風險。」
「你懂我的意思嗎？諾拉。」
米切爾向著諾拉開口，急促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但諾拉的劍刃慢慢放下，眼裡的火光卻沒有一點消失的意思。
她用魔力變幻瞳色，將額上多餘的頭髮一把剪掉，用紗帽遮住卷毀的地方。
穿上外出用的墨綠色少女長裙，打開化妝盒將近似膚色的白皙粉底抹在身上外露的瘀痕。
她在米切爾面前，展示一般的向前走了兩步。
右腳重，左腳輕，踏出左腳時諾拉的眉頭會不自覺皺起，但她沉下臉，看起來就像個面帶慍怒，惴惴不安的少女，一點都沒有因傷而痛的不自然。
「這樣，就沒有問題了，不是麼？」諾拉說道，聲音冰冷短促。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米切爾沉默半晌，卻只能搖了搖頭。
「我當然知道！你希望我留在這裡，等待牧師和巫醫的到來。因為這是最穩妥，最沒有風險的方法，只需要我耐心等待幾天，就能避過這段時間因為刺殺引發的搜查。」
「但你又知不知道我現在希望做的是什麼？」
諾拉提著裙子向前，逼退了米切爾一步。
「羅沙這個惡魔依舊苟延殘喘，罪人布魯斯卻一直在收攏民心！你本不該對我提起布魯斯的打算，你讓我知道他有處刑米斯蒂婭的想法，如今卻在阻止我去做拯救她的行動！」
「你總是告訴我要耐心等待，尋找合適的機會。可是機會在哪裡？米斯蒂婭馬上就要被處刑的現在，你承諾的機會又在哪裡！！」
諾拉說著，漸漸聲淚俱下，右拳不住捶打米切爾的胸口，似在責怪米切爾的不作為，又像在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監獄已經被我安插足夠的眼線，米德爾，托米亞和沃恩發生的異常也足夠讓殿下暫時忘記這件事情。」
「即使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也會不惜動用自己在迪維恩經營的所有力量，幫助她從監獄裡安全逃出來。我並不是沒有準備，只是還需要等待一個確切的證據……」
「證明你忠心不二的證據，是麼？」諾拉冰冷喝止道，讓米切爾一時語塞。
「在那個陰險狡詐的罪人面前，沒有任何計劃會比充裕的時間更加可靠！多拖延一天就會多一分危險。我不明白，你拖延那麼久，是真的沒有看清楚這個布魯斯的真面目……」
「還是說，這些只是你在消磨於我，好讓我在等待中慢慢失去仇恨的意志？」
「…………」面對諾拉如幼豹回應敵人的眼神，米切爾幾次想要張開嘴唇，卻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口。
他不自覺的後退，一步，兩步，背後靠在走廊牆壁，窗戶的光照在他因為疲憊而稍顯沉重的臉頰，灰色眼眸數次跳動，他的身子像脫力一樣坐在黑金色地毯鋪就的地板上，雙手靠著膝蓋。
這不是諾拉的第一次發怒，但她那激烈而又充滿不信任的言語，卻是頭一次將他傷的如此徹底。
似乎察覺到自己盛怒之下說了過分的話，諾拉別過了頭，抿著嘴，不敢與米切爾對視。
兩人之間沉默了良久，米切爾才低垂著腦袋，一字一頓的開口：
「我是從米斯蒂婭返回的信件里，才知道你已經擅自出發，打算刺殺布魯斯殿下這件事情。」
「那時候，信件上留給我的只有四個單詞，『救救諾拉，在寧安村』！」
「當時我很生氣，我也應該生氣，氣你為什麼不聽我囑咐，擅自行動，更氣自己為什麼不能更早讀懂你的想法，要等到書信傳來，才知道這件事情！」
「但我也明白，即使自己提前知道，也不一定有辦法阻止你。因為這就是你，澤維亞的火焰公主，鐵蹄下的聖劍諾拉！」
「所以我才會感到害怕！」
「害怕你會因為暗殺失敗，被抓住折磨。害怕自己不得不以臣子的身份，去面對成為死囚的你，更害怕從今以後，再也看不到像現在這樣，能和我面對面說話的你！」
「…………」面對米切爾發泄似的低吼，這次沉默的人變成了站在門邊，扶著門沿的諾拉。
「那天晚上，吩咐了『毒蠍』之後，為了不引起殿下的懷疑，我只能坐在自己房間，徹夜難眠。」
「迪恩幫舉眾襲擊黑沙會，我無暇顧及。殿下驅魔成功的消息傳來，我毫不在意。」
「直到聽到『毒蠍』在半夜通報我，他們已經在前往寧安村的路上接應了你，性命無憂，我才得到了半晌歇息。」
「我從來，從來就沒有任何欺騙你，傷害你的打算，一點都沒有……」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最後一個字，幾乎將肺部所有氣體擠出的米切爾已經吐不出更多言語。
「…………」
兩人就這樣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良久，重新整理情緒的諾拉，才斟酌著開口說：
「……醒來之後，我好像一直沒有見到莫妮卡，她有事出門了嗎？」
她的語氣輕盈，聲調卻不自覺的提高了半調，仿佛難以控制住呼吸的節奏。
「昨天她和特洛伊公爵的女兒，修·特洛伊一起約好，要到外城附近遊獵。我今早收到她傳來的消息，她正在回來的路上。」
米切爾木然的說道。
「呵，他的女兒？難不成是仙女在啟示他逃離迪維恩的時候順便找到的？在王國覆滅之前，我可沒聽說特洛伊公爵有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兒。」
「將父親觸犯禁忌當成臨陣脫逃的藉口，用仙女啟示這個謊言來掩飾他懦弱怯戰的無能，真是很有特洛伊公爵一貫的風格。」
諾拉沉聲冷笑，似乎這件事情在不經意間又一次勾引出了她仇恨的怒火。
但是意識到說錯話的她馬上又陷入了沉默。
「……昨天迪恩幫的襲擊，情況嚴重嗎？」
諾拉再開口，這次卻沒有了之前的自然輕盈，反而有些沉重的情緒。
「一個偶然得到騎士呼吸法的莽夫，趁迪維恩戰亂重建時建立起來的幫會，不值一提。」
米切爾機械式的回答，聲音低沉依舊。
諾拉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她幾欲張口，卻每次都在看到米切爾失落低沉的面色時遏制。
她明白，兩人之間的對話已經很難繼續下去了，唯有讓時間沉澱下心情，慢慢撫平他們的情緒。
「……我出去了，我會照顧好自己。」
猶豫再三，她最後還在米切爾面前邁開了腳步，忍著疼痛，在走廊的地毯上留下一聲聲低沉的悶響。
米切爾抬頭，順著腳步聲經過的方向。
燈火闌珊處，卻再也看不到伊人的身影。
他默默從腰間解下了配在身上的一把銀色匕首，匕首鞘銀光閃爍，其上還篆刻著一個代表皇室認可的仙人掌花徽章。
這是布魯斯王子親自為他挑選的家族徽章，代表著王子對他的信任與褒獎。
這會讓他想起十歲時候，他將微服出巡的王子身上的錢袋偷走，最後卻被他在破爛的帳篷中尋出的光景。
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王子那溫潤如春風的微笑，還有越過骯髒的泥地，朝他和年幼的妹妹伸出手的一刻。
他將匕首置於心口，閉上眼睛，在胸前畫了一個創世圓環。
「但我相信，自己所堅持的事情，絕不會錯。」
※
午後的迪維恩，城橋上的鐵欄杆已經曬到碰一下都會被燙傷的程度。
「讓我看看……神殿的位置，在諾倫區的這個地方！」
顏齊敏站在人口流動十分頻繁的比滋區商業區附近，她手裡拿著鄭怡從商人手上得到的地圖，標註上創世神殿所在的位置，心裡已經有了一整套行動計劃。
她看了看站在自己旁邊的鄭怡，一起徒步來到迪維恩的她斗篷已經被汗水浸濕。
但即使臉色疲憊，她還是堅持將尋找地圖這個任務攬了下來，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會成為一個累贅。
明明根本沒有必要在她面前勉強自己……
顏齊敏在心中默然，她抱著讓每個人在險境中成長的目的而來，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要讓哪個隊友起到什麼作用。
但是鄭怡她……實在是太缺乏信心，將自己看的太過高山仰止了。
「走吧，師妹。經驗尚淺的術士想要應付一場戰鬥，不學會提前規劃可不行。在找到其他幾個師弟之前，我會好好教授你的。」
「可不要被師姐的魔鬼訓練給嚇退了！」
顏齊敏略帶調笑的說，打破怯懦，取得信心最好的方法就是能切實的看到自己成長。為了幫鄭怡越過心障，她這個師姐還得做的更好才行。
鄭怡欣喜的牽上顏齊敏的手，她跟著師姐向神殿方向前進。
按照計劃，只要她們能夠利用神使身份取得神殿幫助，尋找到其他幾位失散的玩家應該就不是難事。
但是在經過諾倫區的一條紅燈街區時，一向輕鬆沉穩的顏齊敏，卻忽然在街道口附近停下。
師姐看到了什麼？有些好奇的鄭怡循著顏齊敏的視線看了看。
她看到換上了當地人服裝的向雪峰，正摟著一位和他身高相仿，相貌卻十足可愛的金髮少女，走進了一家名為「黑沙賭場」的地方。
「我不想對你做這些，前提是你不要束縛我的意願！」
如今的他站在紅白色調的少女房間門口，長劍距離他的咽喉只有不到一公分。
他看到面前的少女淺綠色的瞳孔仿佛在迸發火光，這會讓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
糅合著澤維亞女性獨有柔美和女騎士的強勢與堅定，她從一開始就執拗的像個不願放下玩具的孩子。
穿透窗簾的微弱光線映照著少女精緻的五官，但也同時凸顯了她左額上有如被車輪卷毀的金色秀髮。
即使如此，少女櫻紅色的嘴唇和白皙如木蘭花盛開般的肌膚依然令人浮想聯翩。
「我知道，你生氣，不甘心，所以你會聽不進去我現在說的話。但是你要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
「你左腳的傷，就算站起來也只是勉強！你身上的瘀痕，即使輕輕觸碰都會感到痛苦。你本沒有必要出去，我也完全可以給你安排最好的巫醫和牧師，為你隱秘的治療傷口。」
「你根本沒必要獨自去承擔這些風險。」
「你懂我的意思嗎？諾拉。」
米切爾向著諾拉開口，急促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但諾拉的劍刃慢慢放下，眼裡的火光卻沒有一點消失的意思。
她用魔力變幻瞳色，將額上多餘的頭髮一把剪掉，用紗帽遮住卷毀的地方。
穿上外出用的墨綠色少女長裙，打開化妝盒將近似膚色的白皙粉底抹在身上外露的瘀痕。
她在米切爾面前，展示一般的向前走了兩步。
右腳重，左腳輕，踏出左腳時諾拉的眉頭會不自覺皺起，但她沉下臉，看起來就像個面帶慍怒，惴惴不安的少女，一點都沒有因傷而痛的不自然。
「這樣，就沒有問題了，不是麼？」諾拉說道，聲音冰冷短促。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米切爾沉默半晌，卻只能搖了搖頭。
「我當然知道！你希望我留在這裡，等待牧師和巫醫的到來。因為這是最穩妥，最沒有風險的方法，只需要我耐心等待幾天，就能避過這段時間因為刺殺引發的搜查。」
「但你又知不知道我現在希望做的是什麼？」
諾拉提著裙子向前，逼退了米切爾一步。
「羅沙這個惡魔依舊苟延殘喘，罪人布魯斯卻一直在收攏民心！你本不該對我提起布魯斯的打算，你讓我知道他有處刑米斯蒂婭的想法，如今卻在阻止我去做拯救她的行動！」
「你總是告訴我要耐心等待，尋找合適的機會。可是機會在哪裡？米斯蒂婭馬上就要被處刑的現在，你承諾的機會又在哪裡！！」
諾拉說著，漸漸聲淚俱下，右拳不住捶打米切爾的胸口，似在責怪米切爾的不作為，又像在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監獄已經被我安插足夠的眼線，米德爾，托米亞和沃恩發生的異常也足夠讓殿下暫時忘記這件事情。」
「即使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也會不惜動用自己在迪維恩經營的所有力量，幫助她從監獄裡安全逃出來。我並不是沒有準備，只是還需要等待一個確切的證據……」
「證明你忠心不二的證據，是麼？」諾拉冰冷喝止道，讓米切爾一時語塞。
「在那個陰險狡詐的罪人面前，沒有任何計劃會比充裕的時間更加可靠！多拖延一天就會多一分危險。我不明白，你拖延那麼久，是真的沒有看清楚這個布魯斯的真面目……」
「還是說，這些只是你在消磨於我，好讓我在等待中慢慢失去仇恨的意志？」
「…………」面對諾拉如幼豹回應敵人的眼神，米切爾幾次想要張開嘴唇，卻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口。
他不自覺的後退，一步，兩步，背後靠在走廊牆壁，窗戶的光照在他因為疲憊而稍顯沉重的臉頰，灰色眼眸數次跳動，他的身子像脫力一樣坐在黑金色地毯鋪就的地板上，雙手靠著膝蓋。
這不是諾拉的第一次發怒，但她那激烈而又充滿不信任的言語，卻是頭一次將他傷的如此徹底。
似乎察覺到自己盛怒之下說了過分的話，諾拉別過了頭，抿著嘴，不敢與米切爾對視。
兩人之間沉默了良久，米切爾才低垂著腦袋，一字一頓的開口：
「我是從米斯蒂婭返回的信件里，才知道你已經擅自出發，打算刺殺布魯斯殿下這件事情。」
「那時候，信件上留給我的只有四個單詞，『救救諾拉，在寧安村』！」
「當時我很生氣，我也應該生氣，氣你為什麼不聽我囑咐，擅自行動，更氣自己為什麼不能更早讀懂你的想法，要等到書信傳來，才知道這件事情！」
「但我也明白，即使自己提前知道，也不一定有辦法阻止你。因為這就是你，澤維亞的火焰公主，鐵蹄下的聖劍諾拉！」
「所以我才會感到害怕！」
「害怕你會因為暗殺失敗，被抓住折磨。害怕自己不得不以臣子的身份，去面對成為死囚的你，更害怕從今以後，再也看不到像現在這樣，能和我面對面說話的你！」
「…………」面對米切爾發泄似的低吼，這次沉默的人變成了站在門邊，扶著門沿的諾拉。
「那天晚上，吩咐了『毒蠍』之後，為了不引起殿下的懷疑，我只能坐在自己房間，徹夜難眠。」
「迪恩幫舉眾襲擊黑沙會，我無暇顧及。殿下驅魔成功的消息傳來，我毫不在意。」
「直到聽到『毒蠍』在半夜通報我，他們已經在前往寧安村的路上接應了你，性命無憂，我才得到了半晌歇息。」
「我從來，從來就沒有任何欺騙你，傷害你的打算，一點都沒有……」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最後一個字，幾乎將肺部所有氣體擠出的米切爾已經吐不出更多言語。
「…………」
兩人就這樣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良久，重新整理情緒的諾拉，才斟酌著開口說：
「……醒來之後，我好像一直沒有見到莫妮卡，她有事出門了嗎？」
她的語氣輕盈，聲調卻不自覺的提高了半調，仿佛難以控制住呼吸的節奏。
「昨天她和特洛伊公爵的女兒，修·特洛伊一起約好，要到外城附近遊獵。我今早收到她傳來的消息，她正在回來的路上。」
米切爾木然的說道。
「呵，他的女兒？難不成是仙女在啟示他逃離迪維恩的時候順便找到的？在王國覆滅之前，我可沒聽說特洛伊公爵有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兒。」
「將父親觸犯禁忌當成臨陣脫逃的藉口，用仙女啟示這個謊言來掩飾他懦弱怯戰的無能，真是很有特洛伊公爵一貫的風格。」
諾拉沉聲冷笑，似乎這件事情在不經意間又一次勾引出了她仇恨的怒火。
但是意識到說錯話的她馬上又陷入了沉默。
「……昨天迪恩幫的襲擊，情況嚴重嗎？」
諾拉再開口，這次卻沒有了之前的自然輕盈，反而有些沉重的情緒。
「一個偶然得到騎士呼吸法的莽夫，趁迪維恩戰亂重建時建立起來的幫會，不值一提。」
米切爾機械式的回答，聲音低沉依舊。
諾拉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她幾欲張口，卻每次都在看到米切爾失落低沉的面色時遏制。
她明白，兩人之間的對話已經很難繼續下去了，唯有讓時間沉澱下心情，慢慢撫平他們的情緒。
「……我出去了，我會照顧好自己。」
猶豫再三，她最後還在米切爾面前邁開了腳步，忍著疼痛，在走廊的地毯上留下一聲聲低沉的悶響。
米切爾抬頭，順著腳步聲經過的方向。
燈火闌珊處，卻再也看不到伊人的身影。
他默默從腰間解下了配在身上的一把銀色匕首，匕首鞘銀光閃爍，其上還篆刻著一個代表皇室認可的仙人掌花徽章。
這是布魯斯王子親自為他挑選的家族徽章，代表著王子對他的信任與褒獎。
這會讓他想起十歲時候，他將微服出巡的王子身上的錢袋偷走，最後卻被他在破爛的帳篷中尋出的光景。
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王子那溫潤如春風的微笑，還有越過骯髒的泥地，朝他和年幼的妹妹伸出手的一刻。
他將匕首置於心口，閉上眼睛，在胸前畫了一個創世圓環。
「但我相信，自己所堅持的事情，絕不會錯。」
※
午後的迪維恩，城橋上的鐵欄杆已經曬到碰一下都會被燙傷的程度。
「讓我看看……神殿的位置，在諾倫區的這個地方！」
顏齊敏站在人口流動十分頻繁的比滋區商業區附近，她手裡拿著鄭怡從商人手上得到的地圖，標註上創世神殿所在的位置，心裡已經有了一整套行動計劃。
她看了看站在自己旁邊的鄭怡，一起徒步來到迪維恩的她斗篷已經被汗水浸濕。
但即使臉色疲憊，她還是堅持將尋找地圖這個任務攬了下來，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會成為一個累贅。
明明根本沒有必要在她面前勉強自己……
顏齊敏在心中默然，她抱著讓每個人在險境中成長的目的而來，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要讓哪個隊友起到什麼作用。
但是鄭怡她……實在是太缺乏信心，將自己看的太過高山仰止了。
「走吧，師妹。經驗尚淺的術士想要應付一場戰鬥，不學會提前規劃可不行。在找到其他幾個師弟之前，我會好好教授你的。」
「可不要被師姐的魔鬼訓練給嚇退了！」
顏齊敏略帶調笑的說，打破怯懦，取得信心最好的方法就是能切實的看到自己成長。為了幫鄭怡越過心障，她這個師姐還得做的更好才行。
鄭怡欣喜的牽上顏齊敏的手，她跟著師姐向神殿方向前進。
按照計劃，只要她們能夠利用神使身份取得神殿幫助，尋找到其他幾位失散的玩家應該就不是難事。
但是在經過諾倫區的一條紅燈街區時，一向輕鬆沉穩的顏齊敏，卻忽然在街道口附近停下。
師姐看到了什麼？有些好奇的鄭怡循著顏齊敏的視線看了看。
她看到換上了當地人服裝的向雪峰，正摟著一位和他身高相仿，相貌卻十足可愛的金髮少女，走進了一家名為「黑沙賭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