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交易
「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首先，我不知道什麼使者。其次，拯救大家是什麼意思？這裡看起來很安靜，好像並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來者說道，他的聲音已經漸漸恢復冷靜，平靜中又帶有些許戲謔，似乎並不是一位很難交流的人。
「因為這裡是村子後面，所以水鬼暫時進不來……希恩叔叔他已經組織村裡的獵人在抵抗，可是村外的水鬼好多好多，村里已經有不少人被水鬼吃掉。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三年前的這裡已經死了太多人，爸爸，媽媽，還有尼亞嬸嬸……」
「你是天上的神降臨下來的使者嗎？」
諾爾抬起頭，她看到雕像依然站在那裡，它毫無動靜，只有聲音會偶爾從雕像處傳出。
他到底是不是降臨的使者？如果不是，那麼那道流星所降落下來的，又是什麼呢？
「……是不是使者，又有什麼關係呢？如果我是使者，你又希望我為你們做些什麼？」
那聲音說，聲線平靜到聽不清感情。
「擊敗水鬼，趕跑怪物，為我們取回平靜的生活！」
布林比起諾爾先一步，大聲喊道。
「哈哈，小傢伙想的倒是挺美。」
「但是很可惜，我並不想成為你們希望的使者。」
「為什麼？卡拉修女曾經說過，神使擁有最高貴的品格，他們承神啟示，為人間掃除魍魎……」
「但那是神的旨意，並不是我的考慮，不是麼？」
那聲音將諾爾的聲音打斷，戲謔的聲調讓她不禁一愣。
「我不喜歡無償幫助別人解決災難，因為那會讓我的幫助變得很廉價。人們認為自己沒有抵禦災難和厄運的能力，因此選擇將一切權利賦予神明，於是幾乎每一次災厄到來，他們都只會日復一日的重複哀嚎，祈禱，抱怨以及咒罵。」
「但是人類真的只有這麼脆弱嗎？螞蟻遭遇火災的時候不會坐下來向天祈禱，它們只會抱團求生。遇到搬不動的重物，人們並不需要造物主來搭一把手，只需要一個槓桿和一個支點。每個人能做的事情明明非常之多，但是大多數人卻都將自己束縛在自己制定的條條框框裡，於是日復一日，毫無改變。」
「如果我毫無理由的幫助你們，將災厄平息，就像你們理想中的使者，那麼得救的你們會歡呼，會高唱神的偉大，但是之後的你們又剩下了什麼？當下次災難到來時，你們依然只能坐在地上祈禱，乞求那虛無縹緲的奇蹟。」
「我討厭別人將一切安排，就像把人生當成一幕寫好的劇本，當成一個沒有分支路線的遊戲。所以我也不喜歡你們口中的神使，把我的行為當成神意的一部分，去肆意指使。」
「即使不需要做什麼也能得救，只要等待就會有奇蹟發生，既然不願在黑暗中求索，又談何尋找光明？」
神使說出的這段話讓諾爾一時傻眼。
她並不能完全明白，又或者根本不能明白。她感覺神使應該是對他們的請求感到了不滿，每一句話之間仿佛都充斥著某種憤怒。
但他們都只是一群普通人！當災厄到來，超越想像的恐怖降臨在他們眼前，除了乞求神的憐憫，他們又還能做些什麼？
「可我們能做什麼？我們又能怎麼辦？在帝國士兵的利刃面前，在可怕的鬼怪面前，我們根本什麼都做不到……」
諾爾啜泣著說，沒什麼比起希望破滅更讓人絕望，神使為什麼不願意拯救他們？是因為神真的已經拋棄他們了嗎？
「……即使如此，也不能放棄背後的光明。」
但神使依然在說著一些諾爾聽不明白的話。
「……神使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做個交易吧。我不喜歡無償施捨，但是交易的話就沒問題。」
「……那神使大人希望得到什麼？」
「拿出你們所能拿出的，最珍貴的東西。若是能打動我，我就實現你們的願望。」
雕像說，戲謔中又帶有一些諷刺。
他們所能拿出的……最珍貴的東西？
諾爾開始思考，怎樣的東西才能打動神使。她身上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無非就是母親留下的這條手鍊而已。這種東西對神使來說必然不值一提，那麼除此之外，她所能想到的最珍貴的東西，就只剩下一個。
那就是她自己，又或者她的靈魂。
但那也值得……諾爾閉上眼，正打算開口。
「神使大人！這就是我最珍貴的東西，我把這個給你，幫幫我們好嗎？」
諾爾驚覺的轉過半身，她發現在她之前，六歲的布林已經低下頭，捧起的雙手上正放著一個木偶。
一個長度剛好覆蓋了布林的雙手，手上拿著一把劍，衣裝和形狀看起來和眼前的雕像十分相像的木偶。
木偶並不精緻，看起來還有些破舊，和神像旁邊精心雕琢出來的神使雕像完全沒辦法比較。
但神使卻對這個木偶產生了興趣。
「哦？告訴我，這是什麼？」
「這……這是神使的木偶！這是布林和爸爸一起做出來的，夏亞神使的木偶！」
布林說道，稚嫩的聲音有點小結巴。
「……這個木偶是你爸爸做出來的麼？」神使說。
「不是，是布林和爸爸一起做出來的！爸爸還在的時候，一個貴族老爺在村子裡掉了一個騎士人偶。人偶舉劍的樣子好帥氣，布林很想要！但是媽媽告訴我，我們不應該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據為己有，因為那對別人來說可能是更珍貴的東西。」
「但是布林還是很想要一個漂亮的人偶，所以爸爸就帶著布林，花了很長時間，照著神廟裡夏亞神使的雕像做了一個。不過這把劍，是布林自己做的！」
「這就是布林最珍貴的東西，沒了它，就再也不會有爸爸給布林做的木偶了……」
這個小傢伙在說些什麼！
私自雕刻神使的人偶本就是褻瀆，布林不僅一直偷偷藏著神使的人偶當成玩具，而且還想在這個時候獻給神使？
諾爾心跳加速，在她的印象里，這個脾氣不好的神使說不定會就此拂袖而去，讓他們再也沒有機會。
然而，面對布林獻上的木偶，神使卻只是忍俊不禁的笑了一聲。
「噗……好，非常好，這個木偶我很喜歡。」
然後，語氣變得肅穆，充滿儀式感。
「那麼，按照約定，我會拿走木偶，實現你們的願望。」
他答應了？
他答應了拯救大家的請求。
只因為布林獻上了他的木偶？
諾爾愕然，但她回過神，雕像背後的空間，早已走出了一個眼神充滿了崢嶸，臉上卻帶著笑意的年輕人。
這人身材並不高大，腳下印了個鉤子的鞋子踩住碎石，發出刺耳聲響。
一件雙七T恤穿在身上，過膝的短褲露出腿毛。
他從擺放雕像的台階上探出一隻腳，又覺得腿好像不夠長，於是屈了屈膝，又直接跳了下來。
然後走到他們面前。
「這傢伙，真的能拯救村子嗎？」
諾爾和布林面無表情的在心裡想到。
來者說道，他的聲音已經漸漸恢復冷靜，平靜中又帶有些許戲謔，似乎並不是一位很難交流的人。
「因為這裡是村子後面，所以水鬼暫時進不來……希恩叔叔他已經組織村裡的獵人在抵抗，可是村外的水鬼好多好多，村里已經有不少人被水鬼吃掉。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三年前的這裡已經死了太多人，爸爸，媽媽，還有尼亞嬸嬸……」
「你是天上的神降臨下來的使者嗎？」
諾爾抬起頭，她看到雕像依然站在那裡，它毫無動靜，只有聲音會偶爾從雕像處傳出。
他到底是不是降臨的使者？如果不是，那麼那道流星所降落下來的，又是什麼呢？
「……是不是使者，又有什麼關係呢？如果我是使者，你又希望我為你們做些什麼？」
那聲音說，聲線平靜到聽不清感情。
「擊敗水鬼，趕跑怪物，為我們取回平靜的生活！」
布林比起諾爾先一步，大聲喊道。
「哈哈，小傢伙想的倒是挺美。」
「但是很可惜，我並不想成為你們希望的使者。」
「為什麼？卡拉修女曾經說過，神使擁有最高貴的品格，他們承神啟示，為人間掃除魍魎……」
「但那是神的旨意，並不是我的考慮，不是麼？」
那聲音將諾爾的聲音打斷，戲謔的聲調讓她不禁一愣。
「我不喜歡無償幫助別人解決災難，因為那會讓我的幫助變得很廉價。人們認為自己沒有抵禦災難和厄運的能力，因此選擇將一切權利賦予神明，於是幾乎每一次災厄到來，他們都只會日復一日的重複哀嚎，祈禱，抱怨以及咒罵。」
「但是人類真的只有這麼脆弱嗎？螞蟻遭遇火災的時候不會坐下來向天祈禱，它們只會抱團求生。遇到搬不動的重物，人們並不需要造物主來搭一把手，只需要一個槓桿和一個支點。每個人能做的事情明明非常之多，但是大多數人卻都將自己束縛在自己制定的條條框框裡，於是日復一日，毫無改變。」
「如果我毫無理由的幫助你們，將災厄平息，就像你們理想中的使者，那麼得救的你們會歡呼，會高唱神的偉大，但是之後的你們又剩下了什麼？當下次災難到來時，你們依然只能坐在地上祈禱，乞求那虛無縹緲的奇蹟。」
「我討厭別人將一切安排，就像把人生當成一幕寫好的劇本，當成一個沒有分支路線的遊戲。所以我也不喜歡你們口中的神使，把我的行為當成神意的一部分，去肆意指使。」
「即使不需要做什麼也能得救，只要等待就會有奇蹟發生，既然不願在黑暗中求索，又談何尋找光明？」
神使說出的這段話讓諾爾一時傻眼。
她並不能完全明白，又或者根本不能明白。她感覺神使應該是對他們的請求感到了不滿，每一句話之間仿佛都充斥著某種憤怒。
但他們都只是一群普通人！當災厄到來，超越想像的恐怖降臨在他們眼前，除了乞求神的憐憫，他們又還能做些什麼？
「可我們能做什麼？我們又能怎麼辦？在帝國士兵的利刃面前，在可怕的鬼怪面前，我們根本什麼都做不到……」
諾爾啜泣著說，沒什麼比起希望破滅更讓人絕望，神使為什麼不願意拯救他們？是因為神真的已經拋棄他們了嗎？
「……即使如此，也不能放棄背後的光明。」
但神使依然在說著一些諾爾聽不明白的話。
「……神使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做個交易吧。我不喜歡無償施捨，但是交易的話就沒問題。」
「……那神使大人希望得到什麼？」
「拿出你們所能拿出的，最珍貴的東西。若是能打動我，我就實現你們的願望。」
雕像說，戲謔中又帶有一些諷刺。
他們所能拿出的……最珍貴的東西？
諾爾開始思考，怎樣的東西才能打動神使。她身上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無非就是母親留下的這條手鍊而已。這種東西對神使來說必然不值一提，那麼除此之外，她所能想到的最珍貴的東西，就只剩下一個。
那就是她自己，又或者她的靈魂。
但那也值得……諾爾閉上眼，正打算開口。
「神使大人！這就是我最珍貴的東西，我把這個給你，幫幫我們好嗎？」
諾爾驚覺的轉過半身，她發現在她之前，六歲的布林已經低下頭，捧起的雙手上正放著一個木偶。
一個長度剛好覆蓋了布林的雙手，手上拿著一把劍，衣裝和形狀看起來和眼前的雕像十分相像的木偶。
木偶並不精緻，看起來還有些破舊，和神像旁邊精心雕琢出來的神使雕像完全沒辦法比較。
但神使卻對這個木偶產生了興趣。
「哦？告訴我，這是什麼？」
「這……這是神使的木偶！這是布林和爸爸一起做出來的，夏亞神使的木偶！」
布林說道，稚嫩的聲音有點小結巴。
「……這個木偶是你爸爸做出來的麼？」神使說。
「不是，是布林和爸爸一起做出來的！爸爸還在的時候，一個貴族老爺在村子裡掉了一個騎士人偶。人偶舉劍的樣子好帥氣，布林很想要！但是媽媽告訴我，我們不應該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據為己有，因為那對別人來說可能是更珍貴的東西。」
「但是布林還是很想要一個漂亮的人偶，所以爸爸就帶著布林，花了很長時間，照著神廟裡夏亞神使的雕像做了一個。不過這把劍，是布林自己做的！」
「這就是布林最珍貴的東西，沒了它，就再也不會有爸爸給布林做的木偶了……」
這個小傢伙在說些什麼！
私自雕刻神使的人偶本就是褻瀆，布林不僅一直偷偷藏著神使的人偶當成玩具，而且還想在這個時候獻給神使？
諾爾心跳加速，在她的印象里，這個脾氣不好的神使說不定會就此拂袖而去，讓他們再也沒有機會。
然而，面對布林獻上的木偶，神使卻只是忍俊不禁的笑了一聲。
「噗……好，非常好，這個木偶我很喜歡。」
然後，語氣變得肅穆，充滿儀式感。
「那麼，按照約定，我會拿走木偶，實現你們的願望。」
他答應了？
他答應了拯救大家的請求。
只因為布林獻上了他的木偶？
諾爾愕然，但她回過神，雕像背後的空間，早已走出了一個眼神充滿了崢嶸，臉上卻帶著笑意的年輕人。
這人身材並不高大，腳下印了個鉤子的鞋子踩住碎石，發出刺耳聲響。
一件雙七T恤穿在身上，過膝的短褲露出腿毛。
他從擺放雕像的台階上探出一隻腳，又覺得腿好像不夠長，於是屈了屈膝，又直接跳了下來。
然後走到他們面前。
「這傢伙，真的能拯救村子嗎？」
諾爾和布林面無表情的在心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