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生而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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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界亂了。

  墮天日上,米迦勒一如既往站在高高的神殿前詠頌天界的歷史,這事情他已經足足做了十萬次,熟練如同本能。每一年的墮天日都是如此,大天使長米迦勒以絕世之姿歌頌神明,為上下九重天堂揮灑神的恩澤,從未出錯。

  但是今年的墮天日,當聖歌進行到光耀聖劍刺進路西法的胸膛,億萬天使面前高高在上的米迦勒,竟然唱錯了一個音。

  雖然只是唱錯了一個音而已,但是神的恩澤就此中斷,平靜的金色的光潮泛起波瀾,所有的天使都感受到了。

  他們一直信仰的大天使長,竟然在遲疑?

  於是米迦勒不忠的消息不脛而走。

  本來,取路西菲爾代之的米迦勒就沒能獲得他前任那樣的個人信仰,曾經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成為神明最大的敵人,對所有的天使傷害太大。

  含著金湯匙成長的米迦勒倉促即位,既沒能獲得出身貧寒的低階天使的崇拜與憧憬,也沒能得到虎視眈眈的高階天使的認可與支持。但是作為神明選定的大天使長,米迦勒拿出了碾壓所有天使的絕對實力,最終坐穩這個位子。

  在形式上。

  背地裡詆毀米迦勒的天使從來就不在少數。這些年的平衡本來就危如累卵。被神貶下人界的消息不脛而走,九界貿易的目的也被懷疑。魔界七大撒旦之一的瑪門血洗一重天,上萬士兵戰死,無數低階天使被俘虜,堂堂大天使長竟然沒有對魔界宣戰。更有甚者,有人透露出路西法曾經親自到一重天神殿,與米迦勒神秘會面,然後,占有絕對優勢的魔界,竟然就退兵了。

  這一切的一切,如何不叫人懷疑。

  第三熾天使沙利葉和米迦勒的對立已非一日,代表著平民的沙利葉似乎因為著自己從低階天使而晉升的身份一直被神明排斥。天界盛世,魔界勢頹,沙利葉無數次進言舉兵攻打不順服於神的血界、獸界和妖界,卻在米迦勒的反對下從未得到神半分正眼相待。他所提出的一切,都是為了天界更好地發展,這有什麼錯!就只是因為他曾經卑微的出身,所以便要永遠的被米迦勒壓住一頭麼!

  就在這樣的契機,沙利葉派系的天使進一步聚攏在一起。有人帶頭,對米迦勒的質疑此起彼伏。米迦勒的「罪證」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但是天界的高層卻仍沒有任何反應。七位熾天使的集會上,終於有人提出是否要對言論管控,可沒等別人反對,米迦勒自己卻說:「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魔界則不一樣。

  路西法與米迦勒在一重天的神秘會面自然也傳到了魔界,但是在路西法一個冷哼之後就沒有人再提起。墮天使中本有大部分就是在十萬年前因為對路西法的絕對信任而追隨他背離天堂,他在魔界的地位和米迦勒如今在天界的處境可完全不一樣。

  畢竟,路西法敢自稱對魔界的一切負責,而米迦勒並不是天界的真正主人。說到底,不過是神的武器而已。

  所以米迦勒會迷茫。

  而米迦勒的迷茫,滄歌要擔上至少五成的責任。

  「欸……」滄歌嘆出了第三萬七千口氣。

  離開天界之後,滄歌並沒有回到九界辦去。之前看見墨淵受傷一時不忍,怕是又讓那孩子生出點不該有的希冀來。他已經答應過神不會再偏袒血族,以後能幫墨淵做的也十分有限。趁早割裂和血族的關係是早就決定的方針,明明幾百年都忍住沒有回到血界了,偏偏只是因為他受傷就心軟……

  他做生意的這些契約其實都無關緊要,但是既然已經和神定下這天地制衡的約定,滄歌就絕對不能做出有害這世界平衡的任何事。

  現在血界的事情都沒摘清,他又把米迦勒撩出事情來了……

  毫無疑問,米迦勒是因為和他的談話才把十萬年的陳年舊事又想起來。雖然滄歌沒有正式歸於神位,但是神之子的身份使得虔誠信仰的米迦勒在他面前無法有任何的隱藏。再加上滄歌本身就玩心大起想拿天界魔界的事情消遣,所以說話口無遮攔無意中把米迦勒引向了歧路。

  米迦勒對於神的信仰絕對虔誠,滄歌也正是相信這一點才敢去胡說八道,但是他最終輕視了路西法對於米迦勒的影響。

  更沒想到,米迦勒竟然被影響到在墮天日上出事……

  米迦勒敢坦坦蕩蕩的宣誓自己完全忠於神明,忠於世界和平,但是,他真的敢說自己完全忠於天界麼?

  只是無論如何,米迦勒是億萬人敬仰的大天使長,如果他的地位真的動搖,天界必然劇烈動盪,那九界還談什麼平衡?


  「欸……」

  「這是你嘆的第三萬七千零一口氣了。」長野終於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被滄歌的臨時契約拴住,先是被揪到天堂逛了一圈,卻連頭都沒探出來就又被帶到地獄。這落差……

  「所以你到底在嘆什麼氣呢?你覺得米迦勒真的不忠?」滄歌再次來到地獄,然而一層魔界中心的傳送結界已然處於戰時緊閉的狀態。歐力羅市場雖然沒有關門卻也人際寥寥,並不應該屬於這裡的沉寂散發著濃濃的緊張氣息。

  「正是因為我了解米迦勒對神的絕對忠誠,所以才嘆氣。」坐在魔界二層的觀景天台,滄歌已經忍不住去考慮最壞的結果了。不論如何,米迦勒絕無墮落的可能。但是不排除如果真的被質疑太多,神會採取極端手段來肅清天界的輿論。那樣的話,天界為了革新所進行的所有嘗試,基本就統統回到了原點。

  滄歌,他其實是個很矛盾的人。哦不,很矛盾的神。

  他狂妄,卻並不灑脫。無畏,卻不能無牽無掛。他殘忍,卻又對著曾經的溫暖溫柔。冷酷,卻又維繫著這個世界的平衡。生而為神,註定獨行。滄歌本能的愛著這個世界,他不願為了世界的平衡犧牲掉一些人,傷害到一些人,相比之下,他更想去保護這個世界的一切,只讓自己受傷。

  只是這天地間的規則如重重枷鎖在身,滄歌這個沒有地位的神,能做的事情太過有限。

  世界上每一個生命的逝去都會讓他感到難過,每一次災難的發生都會讓他在遙遠的天南海北心痛。成為萬惡之源過後,他背負起這個世界一切的苦難與絕望,也掌控著這個世界一切的破壞和毀滅。

  但這就是平衡。

  神的平衡。

  因為唯有絕望的盡頭才是希望,毀滅的終點才是重生。

  他放任這些苦難發生,是為了革去這個世界的腐朽和陳舊,迎來新生。他親自掌控這些破壞,是為了在毀滅的終點,迎來新的平衡。他所做的一切都有絕對的理由和目的,他可以勸服所有人,卻無法勸服自己。

  或許洗去米迦勒的靈識,讓天界重歸冷漠和肅殺才是正途。不確定的因素有一個魔界就夠了,在神的護佑下天界只要封閉保守,就能夠和魔界抗衡。這份平衡就可以永遠的維持下去。

  但是……

  米迦勒那碧綠澄澈的雙眼出現在滄歌的腦海,讓滄歌的拳,沒辦法握緊。

  如果連那樣一個滿懷愛和忠誠、願意為世界的美好奉獻一切的孩子都無法挽留,那這世界的平衡,究竟有什麼用?

  只有犧牲某些人才能得以留存的世界,又憑什麼被拯救?

  事已至此,滄歌卻已無計可施。

  只有。。。期待他能夠出手了。

  零界·九界辦

  西格瑪戰戰兢兢的縮在一邊,甚至不用偷偷抬頭就可以通過這戰慄的空氣感受到最高元帥身上的殺氣。天可憐見,他這是招誰惹誰,在九界辦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都能夠撞見血界兩大首腦互相鬧彆扭……

  好吧,或許是,元帥在和滄歌殿下鬧彆扭?

  滄歌剛剛說了一句感人肺腑的話,便好像後悔一般逃竄而去。墨淵愣愣的被丟在原地,想追上去都不知道對方去了哪裡。漫長的沉寂過去,他已經喝淨了杯子裡的鮮血,冷靜了衝動的情緒。帶著絲絲清純的眸光一點點變得陰沉,黑金貴族的威壓無形中滲透滿整間屋子。然而再有人敲門時候,卻是西格瑪哆哆嗦嗦的走進來,告訴他,九界貿易洽談會延後一月,讓他先回血界去吧。

  墨淵手中已經空空的杯子應聲而碎。

  他對滄歌,他知道他不是血族,但。。。。。。。

  他們之間,就只剩下平衡了麼?

  滄歌所做的一切,就只是為了,神的平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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