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標題章節
我是一名棺槨匠，正值十八，是個孤兒。
因軍閥混戰，民不聊生，為了生計，無奈也來到了這桃源般的吳山村招婿現場。
這吳山村，瞧著家境是不錯，可人丁就是稀少呢？
打我記事兒起，就沒聽過這村裡有男娃娃出生。
他們這村還是女人當家，外人卻不知道他們靠什麼營生。
聽說，這村裡的姑娘倒是個個長得膚白美貌，尤其是那族長的閨女吳秀秀，那美貌在附近都是出了名的，把好多男人都吸引來了。
為了能有後代，這村里就愛招上門女婿。
這會兒，招婿儀式開始了，觀禮台四周全是鄉親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那些男人臉色蠟黃，看著沒什麼精神，女人們倒是熱熱鬧鬧的，可就是不見那些該嫁人的姑娘。
這村子處處透著股子邪性勁兒，可來都來了，為了能成家生子，我們這些來應招的男人也都硬著頭皮沒走。
突然，那些待嫁姑娘的爹娘就像餓狼瞧見了獵物，直衝著我們這些男人撲過來。
女人們臉上帶著興奮的笑，眼睛裡透著貪婪，男人們卻眼神空洞，動作遲緩，我們就跟擺在貨架上的貨物似的，任人挑選。
我瞧著這陣仗，心裡頭不禁一陣發寒。
正發愣呢，一對老夫少妻朝著我走過來了。
他倆穿的可比旁人好，那少妻繞著我走了一圈，一會兒捏捏我的胳膊，一會兒量量我的腰，還拿手比劃我的個頭。
我心裡不痛快，臉上就帶出來了，可那少妻不但不生氣，還笑得更歡實了：「就你了小伙子！」
那老頭也跟著陰森森地說：「就你了小伙子！」
我頭皮發麻，可還是逞強說：「我不嫁！我得先看看新娘！」
那少妻笑得更放肆了：「小子！便宜你了！」
老頭也重複著這句話。
我剛想抬腿跑，就被老頭抓住了胳膊，我又裝模作樣地說：「見不著新娘，我可不會跟你們走
「走不走？」少妻臉上的笑一下子沒了，伸出拇指就往我腦門上按。
一瞬間，我眼前一黑，一股冷意從腳底直竄到頭頂，冷汗刷地就下來了。
我身體不聽使喚地跟著他們走，腦袋昏昏沉沉的，可心裡還明白著呢。
我想掙扎，嗓子裡只能發出沙啞的聲音，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路上，那婦人還在那兒念叨：「賢婿，再忍忍，馬上就到家了，見到我閨女就好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感覺自己的腦子越來越清醒，等我睜開眼，就看見一個長得跟天仙似的姑娘，唇紅齒白，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
我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少妻拍了我一下，笑著說：「小子，是不是覺得自己撿了個大便宜？我女兒吳秀秀，可是村里最漂亮的！」
我臉一下子紅了，看看他倆，不知道該咋辦，話也說不利索。
「別傻站著了！」那男人像是突然清醒了，說話也正常了，「快去，準備準備！今兒個你就和我女兒秀秀成親。」
我一聽，下巴都快驚掉了，這也太急了吧！
我心裡犯嘀咕，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兒，可還沒想明白呢，他們家的親朋好友、鑼鼓花轎隊就到門口了，敲鑼打鼓的，熱鬧得很。
那兩口子忙著招呼客人，這時，從花轎兩邊出來兩個胖得喜慶的紅衣婦人，一扭一扭地過來，拽著我就往屋裡走。
「姑爺，這會子您可不能出去，我們得好好給您拾掇拾掇。」
「您就等著拜堂入洞房吧。」她倆一邊笑一邊說。
我被拉進了吳秀秀的閨房，屋裡點著紅蠟燭，香味兒直往鼻子裡鑽，牆上掛著紅綢緞，繡著鴛鴦和龍鳳，床上堆著好多漂亮的嫁衣和金銀首飾，在燭光下一閃一閃的。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這倆婦人就上手給我換衣服、梳頭，最離譜的是，她們居然讓我穿新娘的衣服，我當時就懵了，這算怎麼回事啊！
我想反抗，可她倆力氣大得很，嘴裡還嘟囔著：「姑爺，您就別折騰了，這是好事兒，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事兒。」
我心裡越來越不安，感覺這就像一場怪夢。
換好衣服後，她們把我拉到鏡子前，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身紅衣服，臉白得嚇人，兩邊腮幫子上塗著兩大坨紅得扎眼的腮紅，丑得我都不敢看，心裡全是疑惑和害怕。
我剛想罵這倆婦人，突然發現鏡子裡我的背後好像有黑影在動，我趕緊回頭，卻啥也沒有。
我帶著新娘妝和蓋頭，被帶到屋後，花轎就在那兒等著，敲鑼打鼓的聲音吵得我心煩意亂。
我上了花轎，放下帘子，就用手使勁兒擦臉上的腮紅，我一個大男人，入贅也就罷了，咋還能這麼捉弄我呢？
這妝化得也太難看了，可我擦了半天，手上一點紅印子都沒有，這腮紅就跟長在臉上的似的。
我本來就一頭霧水，這下子心徹底慌了，我不想結這個婚了，我得想法子逃出去。
突然，花轎猛地往上一抬，我在裡面晃了好幾下，差點摔倒。
外面鑼鼓嗩吶吹得震天響，可我一聽，這曲子不對啊！
我這是紅喜事，咋吹起白喜事的曲子了？
我氣得不行，衝著外面喊：「你們咋回事兒？曲子都能吹錯，還想不想要工錢了！」
可那些人就跟沒聽見似的，還故意把花轎顛得更厲害，我胃裡一陣翻騰，差點吐出來。
我穩了穩身子，伸手掀開轎簾，這一眼差點把我嚇死，那些接親的人都飄在半空，有說有笑的，轎夫們還把花轎顛得高高的。
我啥也顧不上了，直接衝出去，可剛出去，就被那倆紅衣婦人又塞回了花轎。
我不甘心，又掀開帘子，嘿，這下外面又都正常了，吹的是喜樂，接親隊正繞著村子往老吳家正門走呢。
我這腦子亂糟糟的，難道剛才是我眼花了？
按說我在老吳家辦婚事，從後門出嫁，正門迎娶，也說得通，可怎麼就這麼邪門呢？
我只覺腦袋要炸開了，這婚禮哪哪都透著邪門，怎麼都琢磨不透。
這不，花轎落地，我曉得該到大堂了。
我悄悄掀開轎簾一角，瞧見堂兩側擺著八仙桌，中間過道上，眾人隨意坐著，老吳兩口子站在那，笑得滿臉褶子。
吳秀秀穿著新郎服、戴著新郎帽，正樂呵地瞧著周圍。
我這火「噌」就上來了，我到了，竟沒一個人瞅我，這不是拿我當空氣嗎？
正生著悶氣，就聽那倆紅衣婦人扯著嗓子喊：
「新娘子，來了！」
「來了！」
我氣得直想抽她們，這都啥跟啥呀！
轎簾緩緩拉開，我本想著擺擺譜，治治老吳家的輕慢，好好敲他們一筆。
可下一瞬，我頭皮發麻，魂都飛了。
堂內的人個個臉色慘白，眼神空洞無神，直勾勾、機械地盯著我，身上那新衣服，白花花的，就跟紙糊的沒啥兩樣。
再一瞧，哪有什麼八仙桌，分明是幾具棺材翻過來拼的！
恐懼瞬間攥緊了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我失聲尖叫起來，那尖銳的叫聲在空蕩蕩的大堂里來回迴蕩：
「啊…啊啊啊…」，回音好似也在附和著我的驚恐，一聲接著一聲「啊啊啊…」
慌亂之中，我抬手扯下頭上的新娘蓋頭，顧不上許多，拔腿就想跑。
可沒跑出幾步，就感覺有兩隻強有力的胳膊從兩側伸來，我被兩位紅衣婦人緊緊夾住，動彈不得。
我使出渾身力氣拼命掙扎，嘴裡的嘶吼一刻也沒停止：「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我精疲力竭之時，一個聲音傳進我的耳朵。
那聲音悅耳動聽，可其中又帶著幾分深深的憐憫：「相公，你鬧夠了沒有？我吳秀秀就這麼入不了你的眼嗎？」
吳秀秀的話，就像一道光照進這場可怕的夢魘，瞬間讓我清醒過來。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使勁晃了晃昏沉的腦袋。
這才發現，一切又看似正常，吳秀秀正用滿是失望與懇求的目光盯著我。堂內的賓客們，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對我指指點點。
吳父吳母的臉更是憋得通紅，像豬肝一樣，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我，那目光仿佛要把我生吞了。
我直愣愣地盯著堂內的賓客，心裡懊悔得像被無數隻螞蟻啃噬。
好傢夥，還沒正式進門呢，我就把老吳家的喜事攪得天翻地覆，往後在這村里，哪還有我的立足之地？
我琢磨著，自己肯定是要被掃地出門了。
畢竟吳秀秀生得那般美貌，她娘又是這村子的族長，平日裡何等威嚴，怎能容忍今日這般醜事？
這場鬧劇，可把她們的顏面都丟盡了。
唉，該走啦。
此刻，我心裡竟有種說不出的輕鬆，緊繃的神經也緩緩放鬆下來。
我動作遲緩，一點點褪去身上那身扎眼的新娘妝，趁著這間隙，忍不住偷偷瞧了吳秀秀幾眼。
就在這時，我眼角餘光瞥見吳秀秀朝著她娘飛快地使了個眼色，而後雙頰緋紅，嬌羞地低下了頭。
瞧見這一幕，我的心猛地「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完了完了，原本想著能順順利利離開這鬼地方，這下看來，我的如意算盤怕是要徹底落空了。
我心裡七上八下的，根本猜不透她們母女倆在盤算啥，只覺得脊背發涼，滿心都是恐懼。
我忍不住胡思亂想，她們該不會想出什麼恐怖的法子來折磨我吧？
畢竟在這種荒僻又邪性的地方，人命根本不值錢。
眼下這世道，亂得簡直像一鍋粥。
外面戰火紛飛，軍閥混戰，在那些有權有勢的人眼裡，弄死一個普通人，就跟踩死一隻螞蟻、弄死一隻雞仔沒啥兩樣，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我還聽說過一些嚇人的事兒，之前有軍閥帶著大批人馬想來圍剿占領咱們這個村子，結果卻莫名其妙地無功而返。
更邪門的是，帶隊的統帥頭目，在事後居然離奇暴斃，死狀悽慘又詭異，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想到這些，我心裡就直發毛。
這個村子根本不受外界控制，藏著太多讓人捉摸不透的秘密，處處透著邪性。
我越想越害怕，該不會我這入贅沒成，反倒要把小命搭在這兒吧？
就在我滿心憂慮、轉身要跑之時，吳母那尖銳刺耳的聲音突然響起：
「小子！想走沒門！」這聲音仿佛一把利刃，瞬間刺破了我僅存的一絲僥倖，我的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底，整個人如墜冰窖，寒意從脊梁骨直往上冒。
「如果能把我女兒秀秀伺候好的話！或許不究你的過失。」
吳母的話又讓我死灰復燃，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
我，一個普普通通的棺槨匠，雖沒什麼大本事，但就憑我這還算結實的身板和體力，伺候秀秀那嬌弱得仿佛能掐出水來的嬌軀，應該還是能應付得來的吧。
想到這兒，我暗自鬆了口氣，尋思著這下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可不知怎的，我的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吳秀秀的嬌軀上瞟去，她那曼妙的身姿、白皙的肌膚，實在是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這時，旁邊的紅衣婦人怪聲怪氣地開口了：「誒…唉…姑爺，看夠了沒！」她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話里卻帶著調侃，「等會兒可得有點真本事，別光有色膽！」
這話一說完，周圍的賓客都跟著笑起來，那一雙雙眼睛瞅著我，眼神里的意思我再明白不過。
原本緊張得讓人窒息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可這輕鬆里，又透著股說不出的怪異。
沒等我緩過神，就聽司儀在那邊著急喊道：「誒，吉時差不多到了！」
兩個紅衣婦人馬上圍過來，手腳麻利地幫我整理衣服、頭飾，又把蓋頭給我蓋好頭然後一左一右，牽著我就往大堂走。
到了大堂，我先跨過火盆，耳邊響起旁人的祝福聲：「紅紅火火，邪祟退散！」
「火盆一舉，災禍遠離，夫妻安康，順遂如意！」
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給我壯膽，可我心裡還是直發怵。
緊接著，要跨門檻了。周圍又傳來聲音：「門檻一跨，福運到家，夫妻和睦，白頭偕老！」「左腳踏金，右腳踏銀，門檻一邁，財寶滿袋。」
我深吸一口氣，抬腿跨過門檻，心裡默默盼著這些祝福能成真。
可又隱隱覺得，這看似喜慶的婚禮背後，還有更多未知的危險在等著我。
望著眼前這段從門檻到正壁的路，不過短短几步，此刻在我眼裡卻長得看不到盡頭。
我深吸一口氣，抬腳往前邁，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虛浮得厲害，一顆心也被緊張攥得緊緊的，「砰砰」跳個不停。
身旁的紅衣婦人瞧出我的侷促，適時伸出手，穩穩攙住我。
在她的幫扶下，我好不容易挪到了吳秀秀身旁。
隔著那層薄如蟬翼的蓋頭，我目光直直落在秀秀身上。
她腦袋低垂，似是嬌羞難掩，手指無意識地扯著衣角，動作侷促又不安。
她的眼睛刻意躲閃著我的視線，微微泛紅的臉頰上，那抹靦腆羞澀的笑意，在昏暗燭光映照下，透著幾分神秘。
就在這時，司儀洪亮的聲音驟然響起：「一拜天地！」我深吸一口氣，輕觸秀秀的手肘，示意她一同動作。
我倆緩緩轉身，面向堂外那片暗沉的夜空。
狂風呼嘯著席捲而來，吹得堂內燭火劇烈搖曳，牆上的影子張牙舞爪。
我心底一陣發慌，餘光瞥見供桌上的祖宗牌位，在忽明忽暗的光線里，仿佛有了生命般微微顫動。
「陰司同行心緊系」，這誓言仿若詛咒，在狂風中飄蕩，鑽進我的耳朵。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默默在心底思忖，這陰司之路究竟意味著什麼，我和秀秀真要被這莫名的誓言捆綁，走向未知的恐怖境地？
「二拜高堂！」司儀喊聲再度傳來。
我和秀秀轉過身，正對吳父吳母。
二老四平八叉地坐在太師椅上，和善的笑容此刻卻讓我毛骨悚然。
我注意到吳父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節奏詭異；吳母眼神里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銳利，仿佛在審視一件物品。
「冥途攜手不相忘」，我和秀秀彎腰鞠躬，這句誓言在寂靜大堂內迴響。
我心中滿是疑惑，這冥途到底藏著多少秘密，而我們攜手前行，又將會遭遇怎樣的恐怖？
終於到了「夫妻對拜」，我和秀秀緩緩靠近，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我微微抬起頭，透過蓋頭縫隙，瞧見秀秀的眼睛裡閃爍著淚光。
「彼岸花開情未改」，當我們額頭相觸，這句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我心上。
彼岸花開，生死相隔，可這情，真能在這重重詭異與未知里，堅定不移嗎？
儀式結束，身旁的紅衣婦人上前，攙扶著我和秀秀，往洞房走去。
一路上，四周賓客的目光如芒在背。
我忍不住回頭張望，供桌、祖宗牌位、那對詭異的二老，在燭光中漸漸模糊，可心底的恐懼，卻如藤蔓般瘋長，隨著那句「生死輪迴愛無疆」，深深紮根在心底，讓我對即將到來的洞房夜，充滿了不安與恐懼。
我們剛邁進秀秀的閨房，我渾身的勁兒像是一下子被抽乾了，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
只盼著能稍稍緩解一下剛才那壓得人喘不過氣的不安氛圍。
哪曉得，身旁那兩個紅衣婦人，帶著幾分不懷好意的口吻，陰陽怪氣地打趣道：「姑爺，就這麼急著想入洞房啊！」
這話一出口，我心裡頓時犯起了嘀咕。
可不是嘛，我一路歷經這麼多詭異事兒，不就盼著能順順噹噹入洞房，成個家嗎？
難不成，他們又要給我使什麼絆子，折騰我一番？
正胡思亂想呢，我伸手緩緩掀開蓋頭。
這一抬眼，就瞅見那兩位婦人正和秀秀眉來眼去地使眼色。
一看就藏著事兒，好像有啥難言之隱，憋在嗓子眼兒就是說不出口。
我這火氣「噌」地一下就冒上來了，實在忍不住，氣急敗壞地脫口而出：
「到底還要搞什麼名堂？我這耐心可快到極限了！」
秀秀見我情緒這麼激動，趕忙跨了一步，緊挨著我坐下，輕聲細語地寬慰道：
「相公，婚禮流程是走完了，可這……」秀秀話說到後半截，像是被什麼哽住了，吞吞吐吐，一臉為難。
這時，一旁的紅衣婦人接過話茬：「但這……」
「但這洞房之地，不在這兒，而是在我們吳氏老宅裡頭。」
秀秀緊接著補充說：「相公，我們吳山村就興這習俗。
剛才我和兩位喜娘還在合計，要不要提前跟你說一聲，好讓你心裡有個底，省得又鬧出啥誤會。
聽到這話，我的心「咯噔」一下，瞬間墜入了谷底。
我可早就聽說過，那吳氏老宅在這十里八鄉，那可是出了名的恐怖詭異之地。
據說，老宅里有停屍卻不下葬的說法，一想到要去那兒，我只覺得頭皮發麻，後背發涼。
因軍閥混戰，民不聊生，為了生計，無奈也來到了這桃源般的吳山村招婿現場。
這吳山村，瞧著家境是不錯，可人丁就是稀少呢？
打我記事兒起，就沒聽過這村裡有男娃娃出生。
他們這村還是女人當家，外人卻不知道他們靠什麼營生。
聽說，這村裡的姑娘倒是個個長得膚白美貌，尤其是那族長的閨女吳秀秀，那美貌在附近都是出了名的，把好多男人都吸引來了。
為了能有後代，這村里就愛招上門女婿。
這會兒，招婿儀式開始了，觀禮台四周全是鄉親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那些男人臉色蠟黃，看著沒什麼精神，女人們倒是熱熱鬧鬧的，可就是不見那些該嫁人的姑娘。
這村子處處透著股子邪性勁兒，可來都來了，為了能成家生子，我們這些來應招的男人也都硬著頭皮沒走。
突然，那些待嫁姑娘的爹娘就像餓狼瞧見了獵物，直衝著我們這些男人撲過來。
女人們臉上帶著興奮的笑，眼睛裡透著貪婪，男人們卻眼神空洞，動作遲緩，我們就跟擺在貨架上的貨物似的，任人挑選。
我瞧著這陣仗，心裡頭不禁一陣發寒。
正發愣呢，一對老夫少妻朝著我走過來了。
他倆穿的可比旁人好，那少妻繞著我走了一圈，一會兒捏捏我的胳膊，一會兒量量我的腰，還拿手比劃我的個頭。
我心裡不痛快，臉上就帶出來了，可那少妻不但不生氣，還笑得更歡實了：「就你了小伙子！」
那老頭也跟著陰森森地說：「就你了小伙子！」
我頭皮發麻，可還是逞強說：「我不嫁！我得先看看新娘！」
那少妻笑得更放肆了：「小子！便宜你了！」
老頭也重複著這句話。
我剛想抬腿跑，就被老頭抓住了胳膊，我又裝模作樣地說：「見不著新娘，我可不會跟你們走
「走不走？」少妻臉上的笑一下子沒了，伸出拇指就往我腦門上按。
一瞬間，我眼前一黑，一股冷意從腳底直竄到頭頂，冷汗刷地就下來了。
我身體不聽使喚地跟著他們走，腦袋昏昏沉沉的，可心裡還明白著呢。
我想掙扎，嗓子裡只能發出沙啞的聲音，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路上，那婦人還在那兒念叨：「賢婿，再忍忍，馬上就到家了，見到我閨女就好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感覺自己的腦子越來越清醒，等我睜開眼，就看見一個長得跟天仙似的姑娘，唇紅齒白，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
我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少妻拍了我一下，笑著說：「小子，是不是覺得自己撿了個大便宜？我女兒吳秀秀，可是村里最漂亮的！」
我臉一下子紅了，看看他倆，不知道該咋辦，話也說不利索。
「別傻站著了！」那男人像是突然清醒了，說話也正常了，「快去，準備準備！今兒個你就和我女兒秀秀成親。」
我一聽，下巴都快驚掉了，這也太急了吧！
我心裡犯嘀咕，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兒，可還沒想明白呢，他們家的親朋好友、鑼鼓花轎隊就到門口了，敲鑼打鼓的，熱鬧得很。
那兩口子忙著招呼客人，這時，從花轎兩邊出來兩個胖得喜慶的紅衣婦人，一扭一扭地過來，拽著我就往屋裡走。
「姑爺，這會子您可不能出去，我們得好好給您拾掇拾掇。」
「您就等著拜堂入洞房吧。」她倆一邊笑一邊說。
我被拉進了吳秀秀的閨房，屋裡點著紅蠟燭，香味兒直往鼻子裡鑽，牆上掛著紅綢緞，繡著鴛鴦和龍鳳，床上堆著好多漂亮的嫁衣和金銀首飾，在燭光下一閃一閃的。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這倆婦人就上手給我換衣服、梳頭，最離譜的是，她們居然讓我穿新娘的衣服，我當時就懵了，這算怎麼回事啊！
我想反抗，可她倆力氣大得很，嘴裡還嘟囔著：「姑爺，您就別折騰了，這是好事兒，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事兒。」
我心裡越來越不安，感覺這就像一場怪夢。
換好衣服後，她們把我拉到鏡子前，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身紅衣服，臉白得嚇人，兩邊腮幫子上塗著兩大坨紅得扎眼的腮紅，丑得我都不敢看，心裡全是疑惑和害怕。
我剛想罵這倆婦人，突然發現鏡子裡我的背後好像有黑影在動，我趕緊回頭，卻啥也沒有。
我帶著新娘妝和蓋頭，被帶到屋後，花轎就在那兒等著，敲鑼打鼓的聲音吵得我心煩意亂。
我上了花轎，放下帘子，就用手使勁兒擦臉上的腮紅，我一個大男人，入贅也就罷了，咋還能這麼捉弄我呢？
這妝化得也太難看了，可我擦了半天，手上一點紅印子都沒有，這腮紅就跟長在臉上的似的。
我本來就一頭霧水，這下子心徹底慌了，我不想結這個婚了，我得想法子逃出去。
突然，花轎猛地往上一抬，我在裡面晃了好幾下，差點摔倒。
外面鑼鼓嗩吶吹得震天響，可我一聽，這曲子不對啊！
我這是紅喜事，咋吹起白喜事的曲子了？
我氣得不行，衝著外面喊：「你們咋回事兒？曲子都能吹錯，還想不想要工錢了！」
可那些人就跟沒聽見似的，還故意把花轎顛得更厲害，我胃裡一陣翻騰，差點吐出來。
我穩了穩身子，伸手掀開轎簾，這一眼差點把我嚇死，那些接親的人都飄在半空，有說有笑的，轎夫們還把花轎顛得高高的。
我啥也顧不上了，直接衝出去，可剛出去，就被那倆紅衣婦人又塞回了花轎。
我不甘心，又掀開帘子，嘿，這下外面又都正常了，吹的是喜樂，接親隊正繞著村子往老吳家正門走呢。
我這腦子亂糟糟的，難道剛才是我眼花了？
按說我在老吳家辦婚事，從後門出嫁，正門迎娶，也說得通，可怎麼就這麼邪門呢？
我只覺腦袋要炸開了，這婚禮哪哪都透著邪門，怎麼都琢磨不透。
這不，花轎落地，我曉得該到大堂了。
我悄悄掀開轎簾一角，瞧見堂兩側擺著八仙桌，中間過道上，眾人隨意坐著，老吳兩口子站在那，笑得滿臉褶子。
吳秀秀穿著新郎服、戴著新郎帽，正樂呵地瞧著周圍。
我這火「噌」就上來了，我到了，竟沒一個人瞅我，這不是拿我當空氣嗎？
正生著悶氣，就聽那倆紅衣婦人扯著嗓子喊：
「新娘子，來了！」
「來了！」
我氣得直想抽她們，這都啥跟啥呀！
轎簾緩緩拉開，我本想著擺擺譜，治治老吳家的輕慢，好好敲他們一筆。
可下一瞬，我頭皮發麻，魂都飛了。
堂內的人個個臉色慘白，眼神空洞無神，直勾勾、機械地盯著我，身上那新衣服，白花花的，就跟紙糊的沒啥兩樣。
再一瞧，哪有什麼八仙桌，分明是幾具棺材翻過來拼的！
恐懼瞬間攥緊了我的心臟，不受控制地，我失聲尖叫起來，那尖銳的叫聲在空蕩蕩的大堂里來回迴蕩：
「啊…啊啊啊…」，回音好似也在附和著我的驚恐，一聲接著一聲「啊啊啊…」
慌亂之中，我抬手扯下頭上的新娘蓋頭，顧不上許多，拔腿就想跑。
可沒跑出幾步，就感覺有兩隻強有力的胳膊從兩側伸來，我被兩位紅衣婦人緊緊夾住，動彈不得。
我使出渾身力氣拼命掙扎，嘴裡的嘶吼一刻也沒停止：「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我精疲力竭之時，一個聲音傳進我的耳朵。
那聲音悅耳動聽，可其中又帶著幾分深深的憐憫：「相公，你鬧夠了沒有？我吳秀秀就這麼入不了你的眼嗎？」
吳秀秀的話，就像一道光照進這場可怕的夢魘，瞬間讓我清醒過來。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使勁晃了晃昏沉的腦袋。
這才發現，一切又看似正常，吳秀秀正用滿是失望與懇求的目光盯著我。堂內的賓客們，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對我指指點點。
吳父吳母的臉更是憋得通紅，像豬肝一樣，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我，那目光仿佛要把我生吞了。
我直愣愣地盯著堂內的賓客，心裡懊悔得像被無數隻螞蟻啃噬。
好傢夥，還沒正式進門呢，我就把老吳家的喜事攪得天翻地覆，往後在這村里，哪還有我的立足之地？
我琢磨著，自己肯定是要被掃地出門了。
畢竟吳秀秀生得那般美貌，她娘又是這村子的族長，平日裡何等威嚴，怎能容忍今日這般醜事？
這場鬧劇，可把她們的顏面都丟盡了。
唉，該走啦。
此刻，我心裡竟有種說不出的輕鬆，緊繃的神經也緩緩放鬆下來。
我動作遲緩，一點點褪去身上那身扎眼的新娘妝，趁著這間隙，忍不住偷偷瞧了吳秀秀幾眼。
就在這時，我眼角餘光瞥見吳秀秀朝著她娘飛快地使了個眼色，而後雙頰緋紅，嬌羞地低下了頭。
瞧見這一幕，我的心猛地「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完了完了，原本想著能順順利利離開這鬼地方，這下看來，我的如意算盤怕是要徹底落空了。
我心裡七上八下的，根本猜不透她們母女倆在盤算啥，只覺得脊背發涼，滿心都是恐懼。
我忍不住胡思亂想，她們該不會想出什麼恐怖的法子來折磨我吧？
畢竟在這種荒僻又邪性的地方，人命根本不值錢。
眼下這世道，亂得簡直像一鍋粥。
外面戰火紛飛，軍閥混戰，在那些有權有勢的人眼裡，弄死一個普通人，就跟踩死一隻螞蟻、弄死一隻雞仔沒啥兩樣，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我還聽說過一些嚇人的事兒，之前有軍閥帶著大批人馬想來圍剿占領咱們這個村子，結果卻莫名其妙地無功而返。
更邪門的是，帶隊的統帥頭目，在事後居然離奇暴斃，死狀悽慘又詭異，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想到這些，我心裡就直發毛。
這個村子根本不受外界控制，藏著太多讓人捉摸不透的秘密，處處透著邪性。
我越想越害怕，該不會我這入贅沒成，反倒要把小命搭在這兒吧？
就在我滿心憂慮、轉身要跑之時，吳母那尖銳刺耳的聲音突然響起：
「小子！想走沒門！」這聲音仿佛一把利刃，瞬間刺破了我僅存的一絲僥倖，我的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底，整個人如墜冰窖，寒意從脊梁骨直往上冒。
「如果能把我女兒秀秀伺候好的話！或許不究你的過失。」
吳母的話又讓我死灰復燃，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
我，一個普普通通的棺槨匠，雖沒什麼大本事，但就憑我這還算結實的身板和體力，伺候秀秀那嬌弱得仿佛能掐出水來的嬌軀，應該還是能應付得來的吧。
想到這兒，我暗自鬆了口氣，尋思著這下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可不知怎的，我的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吳秀秀的嬌軀上瞟去，她那曼妙的身姿、白皙的肌膚，實在是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這時，旁邊的紅衣婦人怪聲怪氣地開口了：「誒…唉…姑爺，看夠了沒！」她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話里卻帶著調侃，「等會兒可得有點真本事，別光有色膽！」
這話一說完，周圍的賓客都跟著笑起來，那一雙雙眼睛瞅著我，眼神里的意思我再明白不過。
原本緊張得讓人窒息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可這輕鬆里，又透著股說不出的怪異。
沒等我緩過神，就聽司儀在那邊著急喊道：「誒，吉時差不多到了！」
兩個紅衣婦人馬上圍過來，手腳麻利地幫我整理衣服、頭飾，又把蓋頭給我蓋好頭然後一左一右，牽著我就往大堂走。
到了大堂，我先跨過火盆，耳邊響起旁人的祝福聲：「紅紅火火，邪祟退散！」
「火盆一舉，災禍遠離，夫妻安康，順遂如意！」
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給我壯膽，可我心裡還是直發怵。
緊接著，要跨門檻了。周圍又傳來聲音：「門檻一跨，福運到家，夫妻和睦，白頭偕老！」「左腳踏金，右腳踏銀，門檻一邁，財寶滿袋。」
我深吸一口氣，抬腿跨過門檻，心裡默默盼著這些祝福能成真。
可又隱隱覺得，這看似喜慶的婚禮背後，還有更多未知的危險在等著我。
望著眼前這段從門檻到正壁的路，不過短短几步，此刻在我眼裡卻長得看不到盡頭。
我深吸一口氣，抬腳往前邁，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虛浮得厲害，一顆心也被緊張攥得緊緊的，「砰砰」跳個不停。
身旁的紅衣婦人瞧出我的侷促，適時伸出手，穩穩攙住我。
在她的幫扶下，我好不容易挪到了吳秀秀身旁。
隔著那層薄如蟬翼的蓋頭，我目光直直落在秀秀身上。
她腦袋低垂，似是嬌羞難掩，手指無意識地扯著衣角，動作侷促又不安。
她的眼睛刻意躲閃著我的視線，微微泛紅的臉頰上，那抹靦腆羞澀的笑意，在昏暗燭光映照下，透著幾分神秘。
就在這時，司儀洪亮的聲音驟然響起：「一拜天地！」我深吸一口氣，輕觸秀秀的手肘，示意她一同動作。
我倆緩緩轉身，面向堂外那片暗沉的夜空。
狂風呼嘯著席捲而來，吹得堂內燭火劇烈搖曳，牆上的影子張牙舞爪。
我心底一陣發慌，餘光瞥見供桌上的祖宗牌位，在忽明忽暗的光線里，仿佛有了生命般微微顫動。
「陰司同行心緊系」，這誓言仿若詛咒，在狂風中飄蕩，鑽進我的耳朵。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默默在心底思忖，這陰司之路究竟意味著什麼，我和秀秀真要被這莫名的誓言捆綁，走向未知的恐怖境地？
「二拜高堂！」司儀喊聲再度傳來。
我和秀秀轉過身，正對吳父吳母。
二老四平八叉地坐在太師椅上，和善的笑容此刻卻讓我毛骨悚然。
我注意到吳父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節奏詭異；吳母眼神里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銳利，仿佛在審視一件物品。
「冥途攜手不相忘」，我和秀秀彎腰鞠躬，這句誓言在寂靜大堂內迴響。
我心中滿是疑惑，這冥途到底藏著多少秘密，而我們攜手前行，又將會遭遇怎樣的恐怖？
終於到了「夫妻對拜」，我和秀秀緩緩靠近，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我微微抬起頭，透過蓋頭縫隙，瞧見秀秀的眼睛裡閃爍著淚光。
「彼岸花開情未改」，當我們額頭相觸，這句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我心上。
彼岸花開，生死相隔，可這情，真能在這重重詭異與未知里，堅定不移嗎？
儀式結束，身旁的紅衣婦人上前，攙扶著我和秀秀，往洞房走去。
一路上，四周賓客的目光如芒在背。
我忍不住回頭張望，供桌、祖宗牌位、那對詭異的二老，在燭光中漸漸模糊，可心底的恐懼，卻如藤蔓般瘋長，隨著那句「生死輪迴愛無疆」，深深紮根在心底，讓我對即將到來的洞房夜，充滿了不安與恐懼。
我們剛邁進秀秀的閨房，我渾身的勁兒像是一下子被抽乾了，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
只盼著能稍稍緩解一下剛才那壓得人喘不過氣的不安氛圍。
哪曉得，身旁那兩個紅衣婦人，帶著幾分不懷好意的口吻，陰陽怪氣地打趣道：「姑爺，就這麼急著想入洞房啊！」
這話一出口，我心裡頓時犯起了嘀咕。
可不是嘛，我一路歷經這麼多詭異事兒，不就盼著能順順噹噹入洞房，成個家嗎？
難不成，他們又要給我使什麼絆子，折騰我一番？
正胡思亂想呢，我伸手緩緩掀開蓋頭。
這一抬眼，就瞅見那兩位婦人正和秀秀眉來眼去地使眼色。
一看就藏著事兒，好像有啥難言之隱，憋在嗓子眼兒就是說不出口。
我這火氣「噌」地一下就冒上來了，實在忍不住，氣急敗壞地脫口而出：
「到底還要搞什麼名堂？我這耐心可快到極限了！」
秀秀見我情緒這麼激動，趕忙跨了一步，緊挨著我坐下，輕聲細語地寬慰道：
「相公，婚禮流程是走完了，可這……」秀秀話說到後半截，像是被什麼哽住了，吞吞吐吐，一臉為難。
這時，一旁的紅衣婦人接過話茬：「但這……」
「但這洞房之地，不在這兒，而是在我們吳氏老宅裡頭。」
秀秀緊接著補充說：「相公，我們吳山村就興這習俗。
剛才我和兩位喜娘還在合計，要不要提前跟你說一聲，好讓你心裡有個底，省得又鬧出啥誤會。
聽到這話，我的心「咯噔」一下，瞬間墜入了谷底。
我可早就聽說過，那吳氏老宅在這十里八鄉，那可是出了名的恐怖詭異之地。
據說，老宅里有停屍卻不下葬的說法，一想到要去那兒，我只覺得頭皮發麻，後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