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只爭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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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議事殿中,大小頭目坐了兩排座位,看著地上躺著的喬倫屍首,每個人神色各異。

  李慕洲是今日凌晨上的島,有些人不知道他的身份,見他坦然坐在正中的位置,便和邊上的人詢問了起來:

  「這小白臉誰啊,怎麼坐在寨主的位上。」

  旁邊人趕緊提醒:「小聲點,這是朝廷的大官,正四品的道台大人呢,山字營聽過沒有,他的兵。」

  「哦,原來是他,沒想到山字營的主將這麼年輕。」

  這時,徐子楓躬身問道:「大人,人已到齊~」

  「你現在是水寨之主,你看著辦吧。」李慕洲手托著腦袋,輕聲說道,昨晚一夜沒睡,上午又在亭中折騰了這麼一回,早就困的不行了。

  「是!」

  徐子楓轉過身來,指著喬倫朗聲說道,「各位,今日我手刃此賊,只為了要給諸位兄弟謀一條活路,而不是為了這寨主之位,我現在有一言,兄弟們可依我?」

  眾頭目相視一眼,道:「當家的儘管說,兄弟們依著你。」

  「好!」

  徐子楓環視一周,大聲說道,「我徐子楓響馬出身,後落難到此,與諸位兄弟脾氣相投,做起了這無本的買賣。可每做一件,我心中便怕一分,不是怕死,而是怕以後等我等提不動刀時,又該如何?我等子女,又該如何?難不成我們做賊,讓他們也做賊嗎?

  我們的子子孫孫都要背上賊的罵名嗎?

  昨日李大人到訪,意欲招安,可這喬倫卻貪戀這水寨小天地,推三阻四,所以我便殺了他。

  現在我決意投了李大人,諸位兄弟可有異議!」

  眾人一聽皆傻了,本以為只是兩位當家之間的火併,沒想到徐子楓竟然要向朝廷投降。

  做賊無非是幾個下場,做賊,然後被官府剿滅;僥倖逃過幾次,繼續做賊,然後被官府剿滅;祖墳冒青煙,躲過官府圍剿,東躲西藏,居無定所。

  無論這三種中的哪一個,都不是什麼好下場。

  賊與官斗,官可以輸一百次,但賊一次都輸不起。除非自己有朱元璋和李自成的本事,一舉打到北京去,不然招安是最好的出路。

  大家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怎麼選,有些人的臉上便不禁露出了喜色。

  正所謂:投降一念起,剎那天地寬。

  只是有些事,他們還要再考慮考慮,於是只是你看看我,我給你使個眼色,卻沒有人出來響應。

  徐子楓兩度為賊,怎麼不知他們心中在想些什麼,轉身對著李慕洲恭謹說道:「大人,小的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大人答應。」

  李慕洲眼皮微張,道:「講。」

  「兄弟們落草為寇,也是被逼無奈,還請大人免了他們以前之罪。」

  李慕洲想了想,輕輕吐出一個字:「准!」

  「兄弟們,大人已將我們以前所犯之事一筆勾銷,還不趕緊拜謝大人。」說著,徐子楓當先跪了下來,朝李慕洲磕頭行禮。

  由他帶頭,眾人呼啦啦就跪下了一大半,齊聲喊道:「謝大人恩典。」

  李慕洲輕輕點了點頭,抬頭一看,還有幾個人坐在椅上,桀驁不遜的看著自己,想來是喬倫心腹之人,於是對徐子楓說道:「這些人看來有別的想法啊。」

  徐子楓現在既然投靠了李慕洲,自然是唯他的命令是從,他本來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自然不會對這些人客氣,站起身來,手一揮:「將這幾人綁了,推出去摘瓢!」

  跪著的頭目們一擁而上,將幾人拿住推出了門外。沒一會兒就提了幾個血淋淋的人頭回來了。

  胡雪岩看了胸中又是一陣翻湧。

  李慕洲站起伸了個懶腰,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給圓覺說道:「我和胡大先生要趕著去上海,不便久留。徐子楓,你留在島上收攏人手,清點財物,大和尚,你馬上回趟宜興,將這封信交給軍師,讓他按信中吩咐的行事。」

  他和胡雪岩帶著張林離去後,徐子楓先是讓嘍囉們準備宴席,給諸位頭目壓驚,然後又取出了些喬倫攢著的金銀分給了眾人。

  這一邊喝著酒一邊散著金銀,眾頭目無罪一身輕,也是喝了個酩酊大醉。這宴席一直到了下午方才結束。

  徐子楓喝得有些多,舌頭打著結對圓覺說道:「兄弟,大人那封書信你拿出來給我看看,裡面若有些布置,我也可提前安排起來。」


  圓覺想想也對,便把書信拿了出來交於徐子楓,徐子楓抽出信看了兩眼,酒便醒了大半,也不說話,只拿著信愣愣看著,片刻後笑道: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原來是讓宜興這邊搭設軍營,準備讓兄弟們過去好有個住處呢。兄弟,趁著天還亮,你就早點啟程吧。」

  圓覺沒察覺他的異樣,點了點頭,又拿了些吃食,便匆匆出了門。

  等他走後,徐子楓看了眼殿內醉的橫七豎八的各頭目,重重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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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縴繩長來纜繩短,篷腳繩扯起乘風涼,吊繃繩三歲孩童用,紅頭繩陪伴姐艙中~~」

  茫茫太湖中,一陣悠揚的漁歌順著風兒撒落在揚帆的船兒後面。

  李慕洲閉著眼,手上打著拍子,嘴上還不由自主的跟著哼唱。

  胡雪岩見他如此悠然,笑道:「慕洲,你現在是越來越了不得了,一個晚上的工夫就賺了這麼一個大島。」

  李慕洲悠悠說道:「姐夫你高看我了。就像這行舟,要是逆風,我就算把命豁出去划船,這船也前進不得。而要是順風,只需要把好舵,這船自然跑得就快了。徐子楓如果心中無意,我在島上待一年也沒用,他若是有意,這一晚上我都閒太慢了呀。有些事,只爭朝夕!」

  「好一個只爭朝夕。」

  胡雪岩輕輕撫掌贊了一句,隨即又好奇的問道,「你那封信里寫了些什麼,可否與我說說啊。」

  「寫了三件事,第一樁是調二營兩個連上島布防,組織人手擴建碼頭,第二樁是西山島水寨中人一個不進宜興,先去斜頭村守備區整訓,第三件嘛~」

  胡雪岩追問:「那第三樁是什麼?」

  「島上歸降之人分開安置,讓軍法處去宜興荊溪兩縣取來往年案卷,挨個審查,若罪大惡極者,殺了!我山字營並不是賊窩,也不是藏污納垢的地方。」

  李慕洲語氣輕描淡寫,胡雪岩卻感到了陣陣寒意,急切道:「那萬一徐子楓拆了信看了就此降而復反呢?」

  「就是要他看呀!」

  李慕洲挑了挑眉毛,拍了拍船舷說道,「我要的是這島,又不是他這個人。昨日如不是和尚與他相識,恐怕你我幾人都已經落入了魚鱉之腹。留他一命,我已經是大發慈悲了。

  要是他配合,以往之事我便不與他計較,他要是敢反,哼哼,我就派兵圍剿,左右不過多花點工夫罷了。再說他殺了喬倫,上了我這條船,還下得去?

  船家,唱的再大聲點,本大人喜歡聽。」

  「哎!」

  這船家已經知道眼前這位李大人關係著自己以後的身家性命,有心巴結於他,於是大聲唱道:

  「啥格繩長來啥格繩短?啥格繩扯起乘風涼?鲶魚嘴浪帶鬚鬚,甲魚膽大腳闊走江湖。」

  李慕洲哼著小調,眼光灼灼的看著遠方,手指著已經肉眼可見的岸邊,對胡雪岩說道:

  「姐夫,吳江到了,咱又要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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