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走,去上海買鐵廠嘍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十月二十七,咨議局

  歸家家廟中設了幾個房間,專司辦公和常設議員開會之用。

  歸成林坐在椅中慢悠悠的喝著茶,他越來越覺得前日將議長之職讓出來是個明智之舉。

  這兩日關於厘金、稅收的幾個法案都順利通過了,但為了一個婚姻法案,各議員吵得是不可開交,從上午吵到下午,嘰嘰喳喳,自己光坐在那裡就覺得腦袋嗡嗡的,更別提主持會議的鄭金臧是如何煩躁了。

  幸好自己只是個副議長,還能借身體不適出來喝口茶。

  要是議長,哼,給我乖乖坐著聽罵聲吧。

  這時,鄭金臧拿著一疊文書氣沖沖走了進來,把東西往桌上一丟,懊惱道:「這幫鄉下人,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和他們怎麼解釋也沒用,就知道嗚了哇啦的亂喊,氣死我了。」

  他說的鄉下人正是那些鄉鎮上來的議員,看似和和氣氣,但一說到要實行婚姻新法,個個化身為一代噴神,輪流開火,那噴出的口水都快把議事堂的地給淹了。

  說著,他拿起茶盞正要喝口水壓一壓火氣,沒曾想茶盞輕飄飄的竟然沒水,這火更旺了:「都幹什麼吃的,來人,上茶!」

  「別喊了,鄭議長,我早就讓人給你備下了。」

  歸成林端著一杯茶遞給鄭金臧,笑道,「消消氣,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他們要吵就讓他們吵去,要是不怕誤了家裡的事,他們吵到下個月去我們也隨著他們。無非就是費些飯錢,當不得事。」

  清爽的碧螺春讓鄭金臧的火氣消了點,嘆了口氣說道:「你說李大人也是,提了這麼個案子。這上千年的規矩要變,也怪不得他們吵吵了。」

  「我倒覺得這婚姻法出來的正當其時。」

  「哦?」鄭金臧愣了下,輕聲問道,「令郎在李大人身邊,難道有什么小道消息?」

  「別提德明了,這孩子問他點什麼,都說是軍中機密,一個字都不肯透露。」

  歸成林喝了口茶,悠悠說道,「鄭議長可知宜興城中一份彩禮現在要多少錢了?」

  鄭金臧愣了下,道:「這我還真不知道。」

  歸成林伸出手掌,在鄭金臧面前翻了翻:「十兩銀子。」

  「這麼多?」

  歸成林嘆息道:「這是行價,要是小姑娘長得好看些,這彩禮還要往上翻。還有媒人錢,聘禮、酒席錢,我宜興雖是富庶之地,可現在這個時月,兵荒馬亂的,除了你我這樣做些小買賣,又有多少人家能攢下這些錢來。

  有女兒的寧可養著,也不願意降低彩禮,要麼就是嫁給大戶家娶做偏房,還有那些年紀輕輕就守了寡的,也因為人言可畏,明明有相好的,也只能偷偷摸摸的來往,反而鬧出不少醜事。

  男大當婚,不娶妻又如何傳宗接代,如此下去就像沒了源頭,這太湖再大,也遲早有乾的一天。

  我想這應該也是李大人心中所慮吧。」

  「李大人思慮高遠,非我等所能及啊。」鄭金臧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這婚姻法就一定要讓它過了!別讓大人從上海回來,看到法案還沒過,那就是我等的失職了。對了,老前輩,大人此去上海是為了~~」

  歸成林想了想道:「聽德明說,好像是去為了買什麼機器。」

  -----------------

  千里太湖,煙波浩渺,西風將白帆鼓盪的滿滿的,尖尖的船頭劈開波浪,在船尾的水面上留下了一道白白的水痕。

  遠處,白鷺掠過湖面,通紅的落日只有一小半還露在水面之上,整個天地被餘暉染成了一片奇異的玫紅色。

  面對如此美景,站在船舷邊的李慕洲臉色煞白,手緊緊的握著欄杆,一言不發,惶然顧盼。

  「太湖山色抱樓台,一角斜陽入水來。這太湖和西湖比起來,果然別具一番風味。」

  胡雪岩感慨一聲,轉頭發現李慕洲的異樣,關切道:「慕洲,你這是怎麼了?」

  「姐夫,咱非得坐船嗎?」

  李慕洲重生是因為釣魚落水,那次被抓白鴨也是在運河船上發生的,所以他現在對船已經有了應激,加上太湖水面看上去無邊無際,腳隨著波浪一晃一晃的,從上船開始他就渾身緊張。

  「你不是嫌從湖州走陸路要繞一個圈子嘛。明天一早我們就能到西山,中午在吳江上岸,快的話晚上就可以到青浦了。」


  李慕洲疑惑問道:「吳江不是已經被長毛占了嗎?我們過得去?」

  「當然過得去。

  這李秀成對農商極為重視,在蘇錫推行了一個著佃征糧之法,給農戶發田憑,農戶領憑後,租田概作自產,然後他直接問農戶征糧,中間就少了一道大戶的盤剝。對於那些沒有本錢做買賣的人,他還借錢給你,等你賺了錢之後,再把本錢還他,而且只要還七成,剩下三成還繼續借你,這樣你就永遠不缺周轉之錢。

  甚至一些朝廷官員,還有像你一樣的團練,他都竭力留用,以禮相待。現在蘇州城內比朝廷在的時候還要熱鬧上幾分。

  像你我這樣行商打扮,在關口問一下後便會發給一個憑文,有了它,可在蘇南暢行無阻,別的關口也不會再查了。」

  胡雪岩說著,輕輕搖了搖頭,帶著三分可惜道:「李秀成是個人物,只是不能為朝廷所用。」

  「是啊,他的確和別的長毛不一樣。」

  李慕洲盡力讓自己不去看水面,於是找著話題說道,「姐夫,你說的那個花旗人靠譜不?」

  胡雪岩一拍欄杆,說道:「這事吧,說來也巧。海關總稅務司李泰國李大人養病去了,朝廷便從廣州那邊把赫德調來代理總稅務司一職,上海這邊就辦了一個歡迎酒會,你姐夫我在上海洋人中也有幾分薄面,於是也受邀前往。

  在酒會上,我碰見一花旗人,就是那旗記鐵廠的東家。我想著你曾和我說過,要買些機器,就試著問了問他,沒想到他直接就問我要不要買他的鐵廠。」

  「好端端的廠子就要賣了呢?」

  「嗨!受排擠的唄。這洋人和我們一樣,也玩小圈子。」

  見李慕洲依然疑惑,胡雪岩解釋道,「他這個廠子曾經為朝廷打造過洋槍火炮,現在洋人不是和我們正那個嘛,所以歐羅巴諸國之人就聯合起來排擠他,加上他家裡好像也有些事,所以就想著把廠子脫手~~」

  正說著,就見李慕洲臉色劇烈變幻了下,猛地趴在欄杆上,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不行,風浪太大,我要去船艙躺一會兒~」

  吐完肚中存貨,李慕洲擺了擺手,在圓覺和張林的攙扶下轉身回了船艙。

  胡雪岩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轉身又看向了天邊,那邊的天空已經從玫紅變成了深紫,又不時有金光漏出,端的一個綺麗異常。

  「太湖美啊!」

章節目錄